3 互穿
當昭王意識到自己又與沈婳音互換了身體的時候,立刻感受到了小臂的疼痛。
小姑娘身體柔軟,痛覺也遠比他本身敏感得多。
昭王本能地想卸掉對方的膀子,然而一扭住沈大郎的手腕,才想起這具身體的力量與自己遠不能比,一擰之下居然沒能卸脫。
再一細看,自己正擠在女人堆裏,入眼的也不是渡蘭藥肆的陳設,而是高門大院的後宅景象。
是了,阿音姑娘提過一句,鎮北侯府的白夫人做主,将她收為了養女,不日接到府中長住。
所以他這是……在鎮北侯府內院,還是在其他勳貴的府上出診?
婢女婆子們七嘴八舌,勸解之聲吵得昭王耳朵癢,他略一掃視,身旁并未跟着渡蘭藥肆的助手,也沒人提着藥箱,應當不是出診,看來是在鎮北侯府了。
眼前百花叢中唯一的少年郎君……昭王略一思忖便想到了,鎮北侯年及弱冠的兒子不就一個庶長子沈敬慈嗎?
昭王與鎮北侯是老相識了,幼時還稱其一聲“沈叔”。
這樣算起來,他與沈家大郎還是世交,只不過一個常年讀書習武、一個常年吃喝浪蕩,近三年裏竟只有一面之緣。
那是前年回京,昭王遇見沈大郎幾個纨绔當街跑馬,還把馬驚着了,險些傷了行人。
昭王離得近,親自躍過去将馬降住,才平息了局面。
被掀下馬背的沈大郎本想發火,一看是皇四子昭王,登時不敢作威了,還得不住地道謝,誇昭王殿下身手了得。
一個管事的婆子喝止了婢女們的嘤嘤勸慰,上前去拉劍拔弩張的沈大郎,和稀泥地念叨着:“哎呦呦,二位姑娘都沒摔着就行,沒摔着就行!”
怔忪的沈大郎如夢方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吓愣了,登時用力一擰腕,将對方纖細的胳膊死死攥在手裏。
才剛踏進府門就不安生?
他與朋友們花天酒地……哦不,談天說地的時候,各府窮親戚上門鬧事的八卦沒少聽聞,這才是領養女進門的第一日,嫡姑娘就被小賤人拽倒了,有些事再不明說,日後還不翻了天去?
沈大郎當即上前半步貼近“沈婳音”,逼視着那張蒙着面紗的臉,壓低了聲音斥道:“聽好了,你和婳珠小時候的恩怨,她都同我說了,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既收留你進我們鎮北侯府,頭一條就得知道上下尊卑!”
昭王:“……”
呵,膽子不小。
昭王唇角微翹,使了個巧勁便別開了沈大郎的爪子,被攥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啧,姑娘家的皮肉,還是太嬌嫩了。
昭王這般想着,貌似心平氣和地道:“多謝提點,妹妹記下了。”
一面說着,一面擡起手,替沈大郎撣了一下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塵土。
“哎呦喂!”
沈大郎沒忍住,一嗓子慘叫出來,捂着胳膊躲開兩步,表情痛苦。
“你——”
在場仆婢連同婳珠在內,都親眼看着沈大郎被沈婳音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就跳腳起來。
沒有一個人上前關心沈大郎,因為實在沒有看懂發生了什麽。
婳珠嬌花照水地撐在婢女懷裏,正想弱弱地開口勸哥哥不要苛責沈婳音,卻見“沈婳音”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似乎透出觀察獵物的審視,隔着兩三步的距離,冷意一路蔓延。
婳珠預備好的臺詞就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另一個婆子瞧着氣氛不對,怕鬧僵了,夫人可還在內堂等着見養女呢,連忙給引路的婢女使眼色叫她往前走,勸着沈大郎領新妹妹去見夫人。
要見後宅女眷嗎?
昭王頂着沈婳音的身體,本質上卻算外男,跟進去未免唐突,但見衆人相陪的陣容,今日似乎是阿音第一天進府,沒道理不拜見長輩,實是兩難。
昭王一想到自己那頭的爛攤子,阿音在這節骨眼穿到他的身體裏不會好過,不免生出幾分心虛。
這個阿音啊,治起病來是個“心狠手黑”的,若再給她惹出別的事,只怕她更加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昭王兩廂一忖,只得硬着頭皮跟上引路婢女。
就見“沈婳音”脊背挺拔如青松,随意地将一只手搭在腰帶上,行動輕健,氣場攝得人幾乎不敢跟近。
婢女們古怪地交流了一番眼神,若非“她”裙擺微蕩、腰身纖細,簡直叫人以為是哪家小将軍誤入了後宅,再一瞧原本身高腿長的沈大郎,頓時覺得比下去了。
婳珠卻沒心思留意沈婳音如何走路,只兀自琢磨着心事。
等會兒見了家中長輩,就算夫人要給沈婳音臉面,楊姨娘也會幫着自己的,定不叫那鄉巴佬沈婳音讨了好去。
-
唔,疼……
右肩撕裂一般地劇痛,意識也在這叫嚣的痛覺裏漸漸清明,沈婳音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正躺在硬邦邦的木質地面上,擡眼能看到金枝槐削成的窗簾高卷,日光從雕镂精細的窗格灑下來,勾勒出身旁柏木寝床的簡雅紋路,十分熟悉。
沈婳音焉能不認得,此處正是昭王府主院正寝,昭王楚歡的卧房。
怕什麽來什麽!
今天是進府的日子,偏偏就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互穿了!
……但願昭王那祖宗在侯府能安分些,沈婳音在心裏給他燒高香了。
穿越到楚歡的身體裏,一回生二回熟,早沒有了前幾次的惶然和尴尬,只是……他這時辰不在外間批公文,躺在冰涼的地上玩什麽花樣?
沈婳音忍痛瞥了一眼自己現在的身體——應該說,是楚歡的身體。
褲襪倒是具在,松松垮垮穿着件中衣,敞胸露懷,右肩纏裹的紗布被粗暴地扯開,露出正在結痂的血洞,隐有鮮血往外滲,染紅了薄衫。
傷口血腥,但沈婳音并沒有被吓到,她坦然地直視着血洞,十分惱火。
沈婳音不論在外是何身份,對楚歡而言,她是救死扶傷的醫女,楚歡則是她最近一對一照看的傷患。
今早,她堅持将供給昭王府的傷藥制完才出門,現在她的傷患卻将敷着新藥的包紮扯了開,甚至連尚未愈合完全的皮肉都掀起了一層,全然是在破壞她的勞動成果。
大約是楚歡屏退仆婢查看傷口,氣血不濟,觸動之下竟昏死過去,這才倒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簡直就是砸她的招牌!
主治大夫沈婳音的眼角直抽抽。
她斜撐着地面想要起身,痛覺卻仿佛伸出了無數觸角,疼得她半邊身子幾乎不聽使喚,才一欠身就牽動了傷處,又跌了回去,禁不住痛哼出聲。
屬于楚歡的低沉嗓音從喉嚨裏逸出來。
“殿下,沒事吧?”
關切的男聲隔着門板響起,悶悶的聽不真切,打破了室內的靜谧。
沈婳音心頭一驚,将後半聲呻/吟生生吞了回去,警惕地盯住雕刻考究的房門。
這嗓音耳熟,該不會是……
門被推開了一扇,一個英悍男子探頭進來,見狀,豁然變了臉色,箭步沖過來将沈婳音半扶起來。
“殿下!這是怎麽了,啊?”
就知道是他!
昭王的心腹副将謝鳴,一個讓沈婳音頗為頭疼的大哥。
還在北疆戰場後方的時候,楚歡躺在病榻上與死神争命,這個大男人不止一次攥着沈婳音的衣袖,求她千萬将他家殿下救活,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像個三十歲的孩子。
後來沈婳音條件反射,一見到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楚歡回京時,謝鳴還留在北疆代為交接公事,應該是近日才剛回來,眼下是頭一次在京中碰上。
謝鳴孔武有力,盯着昭王的右肩傷處細看了看,那張黝黑的臉就滿是憂愁起來:“這些天不是大有起色嗎,怎的又反複了?”
沈婳音強忍着不自在沒把人推開,心道也真難為了楚歡,那麽矜傲的一個人,居然忍得了謝鳴。
謝鳴自是不知沈婳音的心念百轉,輕手輕腳将人扶到寝床坐了,猶自驚魂未定,憂心萬分地握着“楚歡”的手臂問長問短。
沈婳音不習慣被男子如此貼近觸碰,強作平靜地擺擺左手示意無礙,明示對方可以放開自己了。
她學着楚歡的語氣,裝作漫不經心地道:“不當心扯裂了,不要緊。”
話是沈婳音說的,聲線卻是楚歡的,沉穩中帶着點少年般的清越,悅耳極了。
按沈婳音自己的意思,她痛得一個字都懶得說,但想起平時給楚歡換藥時他淡然的神色,只得凍結自己的表情。
只不過,楚歡的淡然大約是真淡然,她的淡然全靠硬撐着才沒讓面部肌肉抽搐。
她與楚歡相識不過兩月,所知有限,不能模仿得十分相似,這些日常的神态能學便學吧,總好過叫旁人起疑。
“怎麽不要緊?藥末都讓血水沖散了!”
一面說着,謝鳴手腳麻利地取來一件幹淨軟衫給沈婳音披上,出門喊人去請府上醫官來處理,又趕緊返回來看顧。
他這一來一去,外間的仆從都被驚動了,魚貫而入,捧盆的、倒水的、擰手巾的,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伺候昭王清理傷口。
給昭王用的藥材都是沈婳音特制,府醫到了,沒有備用藥,只能先簡單将傷處包紮,等阿音姑娘來了才能換上新藥。
“咝……”
細膩的紗布覆上脆弱的傷處,劇痛之感還是瞬間從右肩向全身彌散開來。
昭王這祖宗,好端端地将傷口撕開,倘若不是他瘋了,那便是——
沈婳音不願細想下去。
送走了府醫,謝鳴躬身請示:“殿下,屬下去請阿音姑娘重新制藥?”
原本對于一個無官無職的民間醫者,用不着謝鳴親自去接,但沈婳音是從北疆特地請來的,于昭王有救命之恩,便成了昭王府客氣相待的座上賓。
沈婳音點頭,學着楚歡的語氣淡淡地道:“阿音姑娘今日被接進了鎮北侯府,你去府上尋她來,盡快。”
——趕緊把昭王給叫過來,千萬別等那祖宗在侯府惹事!
謝鳴恭敬一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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