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怼
謝鳴趕去鎮北侯府請“阿音姑娘”了,沈婳音仍覺心神不寧,将屋裏仆從全都揮退,這才敢偷偷活動一下繃得發僵的臉。
楚歡把傷口撕裂,給自己活找罪受,還要殃及她這條無辜的池魚,沈婳音恨恨。
說不定就是平日給他治傷時下手太狠,這才有了報應,叫她時不時穿越過來親身體驗患者的傷痛。
罷了,姑且扯平了。
被血跡染髒的衣物已被仆從拿走,屋裏淡淡的血腥氣卻揮之不去,聞得久了,沈婳音微覺不适。
倒不是因為血氣難聞,相反,楚歡的血有一種奇異的甜。
只是四歲那年被扔在死人堆裏的記憶從未消散,腐爛與血腥的氣味刻在骨子裏揮之不去。
縱使沈婳音從醫多年,對血腥氣的耐受度已提高不少,但長時間接觸仍會不适。
屋內備着香爐和幾種香塊,都是沈婳音在北疆時親自調的,那時候楚歡傷口痛得厲害,沈婳音就為他調了幾種清心安神的香,但楚歡從未用過,由仆從原封不動地帶回了京城府邸。
她曾私下問過王府家宰,陸家宰只道:“勞阿音姑娘費心,可惜殿下素來不喜用香,只怕要辜負姑娘一番美意。”
沈婳音卻是喜歡調香的,香與藥有共通之處,藥能治病,香能醫心。
反正屋內無人,沈婳音将窗子打開,翻出香爐點上小小的一塊,就放在自己跟前,不會被人察覺。
袅袅香氣小範圍地暈染開,沈婳音的情緒也漸漸舒展開,不再不受控制地去思索昭王撕開傷口的緣由。
那緣由太傷人,她實在不願細想。
在昭王府裏偷閑,不必應付大丫姐姐,倒也不賴。要不是昭王要求她務必少說少做,她還想去找府醫探讨探讨,看看有沒有值得借鑒的醫學技藝。不過昭王那祖宗睚眦必報的,還是少招惹的好。
就如上上次,她毫無征兆地又穿到昭王身體裏,就見面前弓身立着個面白無須的老男人,笑得臉上橫肉亂顫,口中說着什麽,一雙笑眯眯的眼睛卻緊盯着昭王察言觀色。
乍然互穿,多虧了沈婳音性子沉靜,才沒叫昭王那張臉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定了定神,發現對方正在笑勸昭王收下聖上禦賜的恩賞。
既是禦賜,還是楚歡親爹的禦賜,斷無拒絕之理,沈婳音總不能害楚歡得罪聖上,于是順勢而為,客客氣氣收下了,目送那宦官滿意離去。
舉手之勞而已,沈婳音也不指望昭王道謝,可一轉眼,卻瞥見陸家宰臉上意味不明的神色,心裏不由咯噔一下——難道竟辦錯了?
果不其然,又一次互穿時,楚歡特意給她留下一張字條,就貼在她身體的腦門上,看上去就像一道封印禍害的符咒。
“……”
沈婳音一把扯下額前的“符咒”,倒要看看那祖宗什麽意思,就見一行言簡意赅的遒勁行草——“不得擅作主張”。
留這字條,自是怪她受禮受得不該。
一想起這事,沈婳音就沒好氣。
好心沒好報,至于還貼個“符咒”給她嗎?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理會昭王那些彎彎繞繞的破事啊。
屋裏的血腥氣驅散了,沈婳音清理了香爐放回原位,視線落到案臺上。上面擺着一只檀木筆架,還有一方墨汁未幹的硯臺。
好啊,禮尚往來。
沈婳音捂着傷口小心起身,取筆沾了點未幹的墨汁,解開衣襟潇灑揮毫,在自己——不,在昭王緊實的腰身上寫下幾個大字——給、我、老、實、待、着。
是為醫囑。
收到六個字,回以六個字,誰也別欺負了誰。
“切,把你封印。”
可惜屋裏沒有銅鏡,不然真想照照昭王現在這副樣子。
可是,再怎樣自娛自樂,昭王那祖宗終究是把傷口撕裂了,他們二人之間終究走到了今日這一步。
沈婳音無言撂下筆,屬于昭王的羽睫在眼底遮下一片暗影。
“殿下,屬下回來了。”
謝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這麽快就回來啦?
沈婳音頓時又驚又喜,連忙收拾好作案現場,重新攏好了衣襟,端着沉穩叫人進來。
進來的只有謝鳴一個,沈婳音往他身後望了好幾眼,居然沒看到其他人。
“阿音姑娘呢?”
謝鳴垂首抱拳:“屬下未敢暴露殿下傷情,派下人扮作患者求見阿音姑娘,鎮北侯府的門房進去通報,回話說,阿音姑娘她……”
“‘她’已經惹出麻煩了嗎,‘她’知道是本王有請嗎?”
沈婳音的心口頓時揪了起來。
他定然能猜到是她在叫他回來,難道是闖下了什麽禍事被侯府扣下了?
“阿音姑娘知道的,她說……說這點小傷,殿下自己處理即可,她手上有更要緊的事。”
“更要緊的事?”
還有什麽事比他這破身子更要緊?
昭王那麽聰慧的人,難道聽不她不是真叫他回來幫倒忙,而是在幫他脫身?
“內宅之事屬下不清楚,但阿音姑娘的确是這般說的。想來阿音姑娘進了侯府……有許多雜事要忙,顧不上咱們這頭也是有的。”
這話聽在沈婳音耳中,莫名有種幽怨的味道,酸溜溜的。
沈婳音何嘗不想罵昭王那祖宗幾句,可當着謝鳴的面還是得替“自己”找補,只好裝大度:“那個……仲名啊,都怪本王思慮不周,阿音才頭一日進府,的确不該打擾了她。”
自家殿下突然這般溫柔體貼,謝鳴大感意外,連忙應諾。
沈婳音嘴上那般說,心中卻更加放心不下。
昭王不肯回來真是古怪,可千萬別被他查出什麽。
鎮北侯府。
主仆們人仰馬翻地哄好了婳棠,念着養女是頭一天進府,無人苛責,但這副冰冷無情的做派着實令人不喜。
白夫人叫“她”先回住處去,有什麽需要添的着人說一聲就是。
楚歡與婳珠、沈大郎一同出了沈母的攏翠齋,婳珠趁機告了失陪,她原就體弱,加之心情沉郁,沒神思再陪“沈婳音”去住處安頓。
目送婳珠離去,沈大郎還念着婳棠險些被推倒的事,當着附近仆從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警告地狠狠瞪了“沈婳音”一眼,便想直接溜出去吃酒。
反正他與養女又不是親兄妹,多少得避諱着,不送她去跨院也沒人指摘他不周到。
楚歡剛回絕了昭王府那邊,就是不想便宜了沈大郎,悠哉悠哉地叫住他:“大郎君,妹妹行醫數年,觀大郎君面色,似是身有血淤,不如到我院中小坐,讓妹妹仔細瞧瞧?”
好家夥!看面色還能看出身上有淤傷?
別說內院的婢女婆子沒聽說過,就是整日在外亂晃的沈大郎也聞所未聞,但看“沈婳音”神色,竟不像在說笑。
楚歡佯作端詳,又道:“妹妹瞧着,大郎君應當是臂彎裏有淤血,嗯……多半是右臂。”
說着,伸指碰了沈大郎的右臂彎一下,動作快如鬼魅,令沈大郎避無可避。
“啊呀!”沈大郎被戳了痛穴似的,捂着玉指碰過的地方慘叫一聲。
“大郎君!這是怎麽了?”
近身的婢女都趕緊過來查看,給他挽起袖子,果見右臂彎一片紅腫,不禁訝然:“啊,這是什麽時候弄的?”
這塊紅腫之處正是此前“沈婳音”為他撣塵土時“碰”出來的,他本來只覺得疼,沒想到居然透出了淤血的顏色。
這纖弱姑娘如何能有這般手法,傷人于無形?
沈大郎的臉色不太好看,阻止了婢女去叫大夫,審視的目光釘在“沈婳音”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既如此,就勞煩婳音妹妹了。”
府上雖大,各院已早有用處,只在偏遠的西北角騰出了一間跨院給沈婳音。院子還算寬敞,但這寬敞也是因為無甚擺設而顯得空曠。
沈大郎擡手一劃,做着表面客氣:“婳音妹妹瞧瞧可還合意?有什麽需要添的只管說,這裏都是婳珠親自看着安排的,她盼着你來呢。”
楚歡記得方才那瘦弱女郎就叫婳珠,有沈大郎這句話墊着,自己若再提出什麽不喜之處,倒顯得挑肥揀瘦了。
沒關系,楚歡本來就對閨閣景致無甚見解,也就沒搭理沈大郎。
婢女打起熠熠生輝的串珠簾子,沈婳音和沈大郎前後腳進屋。
屋內布置按着整個鎮北侯府的風格略作了些改動,添了幾分女兒閨房的秀麗,床前的紫绡帳輕如雲煙,一眼望過去似夢如幻。
只是,這屋裏裝飾雖美,卻總有種不諧之感。
沈大郎也是頭一次來,蹙了蹙眉,說不上哪裏不對。
“沈婳音”輕擡素手,在沈大郎肩頭拂過,“大郎君請坐。”
沈大郎就莫名失去了重心跌坐在胡椅上。
随着他撲騰一下坐實,薄薄的煙塵飛蕩起來,嗆得人不得不捂住口鼻。
“啊呸呸呸——”
剛才還在想呢,不諧之處就是有股子塵土味!
侯門大戶的府邸,何曾見過塵土?
當真奇了。
沈大郎跳起來狂咳了一陣,拍桌怒道:“誰管事的,幾日沒打掃了?只擦桌面不擦胡椅是不是?不會當差就滾!”
他才剛誇過婳珠為了奶姐姐有多用心,結果就掉了面子!
其實積灰并不厚,在色調柔和的家具上一點都不顯眼,甚至有了熏香打掩護,塵土氣幾乎感覺不出來。
但沈婳音自幼學醫辨藥,嗅覺遠超常人,楚歡使着她的身體,一進門就從清雅的香氣裏察覺到了不該有的塵土氣。
連尋常人家都能保持窗明幾淨,巍巍侯爵之府竟會家具蒙灰?這小絆子未免使得刻意。
就見“沈婳音”妙目含笑,跟在沈大郎身後,哪壺不開提哪壺,道:“妹妹瞧着婳珠體弱,盯不住這些細碎瑣事也在情理之中,想必能力至此,不該強人所難,大郎君千萬別生她的氣。”
“……”
沈大郎更生氣了,哼了一聲,自去更衣洗臉。
外間的小丫頭還好,屋裏的大婢女是婳珠親自撥過來的,沈大郎知道妹妹向來護着她們,不好多加責備。
他的婳珠平日最是細心,斷不會疏忽至此,就算真有不周之處,下人也該代為盯緊才是,這回着實反常。
說起來,自打白夫人宣布要接婳珠的奶姐姐進府,婳珠就仿佛變了個人……
好一番拾掇,沈大郎光潔一新,屋內也已打掃完畢,他這才又與“沈婳音”進屋坐下。
沈大郎歪倚在榻上,撸起衣袖,露出臂彎處的紅腫皮膚,挑起眼皮看向對面端坐的“沈婳音”,一臉的“看你怎麽解釋”。
“婳音妹妹醫術高明又熱心,不是要替我瞧瞧嗎?那便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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