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作品相關(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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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心事呢。”
“哪有?就是有些發困罷了。”府裏人多嘴雜是非多,白玉不想和他在這兒站下去,随口編了個理由。
誰知道李原卻當了真,急忙趕到她前頭,細細地瞧了瞧白玉的臉,才道:“玉妹的臉色有些蒼白,莫不是感了風寒,要不要找個大夫過來看看?”
“不必了,真的困了,我想回去歇着了。”白玉急匆匆地就要回去。
五十七章 厚此薄彼
李原卻興沖沖地攔着她,“玉妹,我這兩天想好了,不管你怎麽樣,我都要娶你。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誰都比不上我們倆的情分,這兩天我就找舅舅去提親去!”
“什麽?”白玉大駭,這個該死的家夥,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她可從來沒答應要嫁給他啊。為了讓他死心,白玉只有狠心說出了實話,“表哥,你別去了,我不想嫁給你。”
“你說……什麽?”李原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驚呆了,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我說,我不會嫁給你的。”白玉此時反而淡定了,平靜地說着,“小時候不懂事,現如今都大了,男女有別,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邁開步子就走。
李原愣怔在那兒半天,才冷笑一聲,“什麽都大了?這話哄誰呢?怕是心裏有人了吧,看不上我這窮小子了。真是人心不可測,枉我一片真心待你。哼!”
白玉精神不濟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剛才和李原發生了沖突,她不知道李原會怎麽想她。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
她早就看清了,就算是李原,也不是出自一片真心待她的。
別看他嘴裏口口聲聲地說着,其實還是因為他覺得和玉娘從小兒就玩在一起,沒想過別的選擇罷了。要是真心喜歡玉娘,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小厮就生那麽大的氣?
白玉總覺得李原不夠成熟,也許是自小兒就沒了父親,姑姑把他捧在掌心裏的緣故吧。反正她覺得李原沒有男人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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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白玉聽了白晶定親的話兒,心裏一直覺得不舒服,說不上來是不是嫉妒。正在她心情惆悵的時候,白府裏卻接二連三地傳來了喜信兒。
徐元朗遣人提過親之後,君少商那邊又有了信兒。
那日段氏母女在君家的瑞福祥挑了首飾,心滿意足地回來了,君少商就找來媒婆,讓她到白府裏提親。
也就是徐元朗提親的第二日,君少商的媒婆就來了。到底是做生意的人,出手大方,一見面就送給了段氏一副赤金的镯子。
段氏這兩天真的是被寵壞了,光瑞福祥的首飾,就得了四五件,這讓她的虛榮心可是得到了極大地滿足。
昨兒尚書公子來提親,讓她覺得自己的身價倍增,以後在世家夫人們面前就有可炫耀的資本了。今兒聽了君少商也來提親,她就有些怠慢了。
雖然君少商送了不少首飾給了她們娘兒們,可是他畢竟是個商人,段氏心裏是不願自己的女兒嫁給商人的。
思忖了半天,才讓人請進那個媒婆來,還沒寒暄兩句,段氏就開門見山,“我們白府好歹是官家,我跟前的女孩兒雖然不是天姿國色,不過也拿得出手。昨兒我的大女兒已經和徐尚書家結親了,小女兒年歲還小,君家來的真是不巧了。”
媒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聽話聽音,自然聽的出來段氏看不上君家的身份。
這一點,君少商早就告訴過她了,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慌張,盡管大啦啦地坐在那兒,笑道:“太太這話是正理,白家的女孩兒當然是上上好的了。我們公子也說了,能夠和白家結親,是他的福分,日後小姐嫁過去了,定會一點兒委屈都不受。君家現在也是大富大貴的,大公子的兩個弟弟又捐了官兒,也是和官家一樣的了。”
媒婆收了君少商的禮,自然句句往他臉上貼金。
不過段氏并不買賬,沉下臉來冷冷說道:“就算是兩位小公子是官身,可這大公子還是個商人,以後她們姐妹兩個見了面,該怎麽相處呢?”
句句都是推辭的話,媒婆自然不肯罷休,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喋喋不休地說着。
段氏煩了,也沒有好話,“這事兒我做不得主,得我們老爺回來才能商量。天不早了,您老人家先請回吧,日後有了信兒再說。”
這等于是下逐客令的了,媒婆臉上挂不住,也就起身走了。
這裏段氏立即命身後的丫頭:“把她喝過的茶杯扔出去,坐過的椅子拿到外頭刷洗了。”
……
媒婆回去一五一十地跟君少商學說了,君少商氣得臉色發青,沒想到自己花大價錢供着她們母女,到頭來卻還沒落個好。
人家徐元朗遣了人求親,段氏滿口應承下來,今兒卻推三阻四的,分明是看不上他們家。白家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升了個小小的戶部郎中?不行,他一定要促成此事。
既然徐元朗求了白晶,那他就在白瑩身上下功夫吧。于是君少商不死心,第二日就讓瑞福祥的掌櫃親自到白府去,說是要給太太和小姐親自做一些特別的首飾。那掌櫃的帶了好多的草圖,給段氏母女挑揀着。
段氏明明拒絕了人家,可是還禁不住首飾的誘惑,又和女兒挑選了起來。
那掌櫃的從裏頭抽出一張草圖,親自遞到白瑩面前,“小姐,這是我家公子特意為你設計的,你看喜歡嗎?”
那上頭卻是一條滴水狀的項鏈,湖水綠的翠玉,打磨成水滴狀,仿佛一滴晶瑩欲滴的露水。上頭穿着一條赤金的細鏈子。雖然簡潔,卻大方美觀。
白瑩自然喜歡,不由笑問:“真的是單獨給我設計的?”
“當然,只要小姐喜歡,老朽回去立刻做了出來,明兒就能給小姐送來。”那掌櫃眉開眼笑,讨好地看着白瑩。
白瑩心癢難耐,況且她母親也沒有阻攔,于是她就點頭答應下來。
那掌櫃的走了之後,白晶才問道:“娘,君家的大公子單單給妹妹做一條項鏈,是什麽意思?”
“還能什麽意思?肯定是看上你妹妹了。”段氏沉聲說道:“只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罷了,我們瑩兒怎麽能嫁給他?”
白瑩心裏有李原,嘴快地答道:“就是啊,娘,他們家世代經商,沒得辱沒了我們的門第呢。”
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白老爺回來聽了也只不過淡淡一笑,并沒有過問,他從心底裏也看不上君家。
五十八章 移花接木
段氏這兩天光顧着給白晶預備嫁妝了,忙得也沒顧上找白玉的事兒,白玉就這麽清清靜靜地過了幾天。
這一日,白老爺下朝回來,唉聲嘆氣,滿面愁容。段氏忙問怎麽了,白老爺坐下之後才細細地說了。
原來宮裏新進了一批禦用的景德鎮的瓷器,這事兒交由戶部負責的,管事兒的正好是白老爺。誰知道進上去之後,宮裏發現其中幾個景泰藍的瓶子上都有了缺口。
按說這瓷器磕碰壞了也是常事,可是因着白老爺是剛升遷的官兒,經手的事兒沒幾件,就辦砸了,讓他在同僚中深感沒有面子。
回到部裏,又受了尚書大人的訓斥,是以,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段氏一聽也吓了一跳,這可怎麽辦?這事兒可大可小,若是皇上追究下來,他們白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白老爺喟然長嘆一聲,半天才說道:“眼下只有破上銀子打點我們尚書大人了,希望他在皇上面前能夠美言幾句。”
段氏急忙接道:“我們晶兒不是才和吏部尚書家結親了嗎?找找元朗公子不行嗎?”
“你知道個什麽?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白老爺心裏煩躁,說出的話也帶着火氣,“吏部尚書和我們尚書是死對頭,怎麽能幫得上忙?恐怕正是因為聽見我們兩家結親了,尚書大人才找我的茬的吧?如今哪來的銀子去打點他?”
白府雖然是官家,可是段氏也知道,除了老太太的那幾個鋪子和百十來畝田地,白老爺并沒有多少祖産。
現如今就靠着老太太的鋪子和白老爺的俸祿過活了,所以,他們一直不敢和老太太翻臉,就是這個原因。
聽見要送銀子,段氏一張臉垮了下來,“那得多少啊?”
“少說得萬兒八千的。過兩天就是尚書老爺的母親過八十大壽,我正好借着這個機會去!”白老爺眼睛裏閃着一線希望,可是臉上又帶着愁容。
若說白府裏東拼西湊的也還拿得出來,可是就這麽兩天的空當兒,白老爺上哪兒籌這筆銀子啊?
段氏見白老爺唉聲嘆氣,眼睛不由瞄了瞄自己手腕子上的镯子,若是把這才得來的幾件首飾變賣了,倒也能湊得出來。不過她還沒戴兩天,就這麽賣了她還真不舍得,況且白府裏堂堂的京官兒,要是變賣首飾的話,傳出去讓人家笑掉了大牙。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在屋內不停地走着,直到白老爺厭煩地拉住她:“你別再磨圈兒了,快想想法子啊。”
段氏讓白老爺這麽一急,腦子電光石火間想到了一個法子,當下就拍手:“老爺,你一說我還真有一個辦法,倒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什麽法子,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快說?”白老爺焦躁地催促着。
“前兒君家不是來我們家提親的嗎?他家有使不完的銀子,我們不如和他們借一點。”段氏兩眼煥發着異樣的光芒,仿佛君家就是白府的聚寶盆。
白老爺喟嘆一聲:“咱們這樣的人家怎麽能和他一個做生意的結親呢?況且晶兒已經定給了徐公子,難道你舍得讓瑩兒嫁過去?”
“老爺別忘了,您可是有三個女兒的。”段氏笑吟吟地提醒着。
“你是說那個賤人生的賤種?”白老爺一聽那個人,嘴角就浮現一絲恨意來。
段氏來到白老爺背後,給他捶着背,一邊在他耳根子邊吹風:“老爺您想啊,雖說晶兒已經定了人家,可她畢竟是長姐,若不把她嫁出去,傳了出去對我們白府的名聲不好啊。您說呢?”
“嗯,說得有理。只不知道君家是不是願意?”白老爺問出了心中的擔憂,畢竟君少商是沖着他和段氏兩個女兒來的,那個淫蕩名兒在外的賤種,君家恐怕不會接受的。
“那也要看他打得什麽算盤了,況且他并沒有明說是哪個女兒。他還有求于老爺,到時候斷不會退親的。”段氏篤定地分析着,聽得白老爺不住地點頭。
這個事兒總算是解決了,接下來,段氏就遣人去找媒婆,去回複了君少商,“白家太太說了,他們老爺願意結這門親呢。”
君少商也沒想到事隔兩天白老爺竟然同意了,只顧得上高興了,并沒有多想。很快,他就到白家送了聘禮。君家到底是富甲一方的,出手就是不凡,光這些聘禮的箱子就擺滿了白家整個前院。
白玉這兩天總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段氏和白老爺替她做主,讓她嫁給那個壓根兒就瞧不上她的人,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小環這兩日在前院打聽到不少信兒,也見了那滿院子的箱籠,回來就學給白玉聽,“啧啧,小姐,那尚書家真是大方,送來的聘禮堆得到處都是,看樣子很真是重視二小姐呢。”
白玉聽了更是郁悶,也不願意接話,小環也不好再說下去了。
李原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信兒,說是君家求了玉娘了。他當時只冷冷一笑:怪不得她不想理我呢,原來要攀高枝兒去了。
當晚,他就在屋裏喝着悶酒,白敏貞在一邊看得心驚膽顫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怎麽了。
直到李原喝空了面前的一壺酒,白敏貞才伸手給奪了過來。李原睜着朦胧的眼睛,醉醺醺地盯着他母親,“娘,您就讓我喝個痛快吧,兒子心裏難受。”
白敏貞就問道:“你心裏到底存了什麽事兒,說出來,娘給你出出主意!”
“娘啊……”一語未完,李原就靠在他母親身上哭起來,“人家玉娘是瞧不上我這窮小子啊,怪不得不想理我,原來人家有了好人家了。”
白敏貞一生要強,見到兒子這個樣子,不由低低地怒吼着,“你就是個沒出息的,她有什麽好,水性楊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瞧着還可以,沒想到也是那樣的人。你總是覺得小時候一起玩大的情分,可人家不在乎。你舅舅家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兒,瑩丫頭緊貼着你,你總是看不見,她不比那個人強?”
母子兩個說了一會兒話,李原的心裏好受了許多。他喝醉了,躺倒就睡,白敏貞卻正宿都睡不着,她在想着怎麽讓兒子定下心來,把白瑩那丫頭娶過來。
道理她早跟李原講過了,只是不知道兒子聽進去沒有,看來這個傻兒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
五十九章 意外之驚
清清靜靜地過了兩天,白玉在屋子裏終于想通了,世事無常,實在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呢。
就拿那個元朗公子來說,怎麽也想不到他竟會和白晶定了親。自己其實也沒什麽好傷感的,只不過一時對他有點好感,并沒有什麽情愫在裏頭。
為今之計,是自己怎麽強大起來,怎麽能早日走出白府。這兩日,閑來無事,她又讓小環繡了幾樣動物圖案的帕子,想着找個地方變賣了。
苦于無奈,她不能自由出門,段氏又不會經常帶着她出去。她想出門想得都快發瘋了,恰好時機就來了。
一大早,段氏就讓人把她叫去,也不知道有什麽事兒,白玉心裏有些忐忑,別是她們娘兒幾個又使了什麽絆子?
到了段氏的上房,只見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和善,眉開眼笑地望着她,說道:“你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前兒你妹妹已經定了親,這也是晶兒的福分,人家指名道姓的求得是她。我和你父親商量了,你是長姐,怎能妹妹定了親你還沒有婆家呢?于是就給你議了一門絕好的親事!”
白玉心中一動:不是他們想着把她早些打發了吧,好給白晶騰個地兒。要知道,這妹妹要是先于姐姐嫁出去,人家會說這做父母的閑話的。
她心中早有預料,段氏遲早會把她嫁出去的,只不知道給她定了什麽人家。若是到時候實在不行的話,她就預備着要逃走了。
裝作無比嬌羞的樣子,白玉兩手絞着衣角,低眉順眼地盯着腳尖,蚊子哼哼般問道:“不知道定的是什麽人家?”
段氏坐在上面,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裏暗自冷笑:哼,都說女大不中留,還真到了思春的年紀了。若不是為着晶兒,才不會給她訂親呢。
當下就淡淡說道:“就是京裏有名的君家大公子,他們家可是富可敵國呢,嫁過去,真是要什麽有什麽。”
哦,原來是那個人!怪不得把她嫁給他呢,原來是個商戶。白玉冷冷一笑,就說呢,有好人家還會留給她,這個人她見過幾次,除了第一次态度還算和善,以後就沒有個好臉子了。
段氏也算是能掐會算的了,算着君少商必定不會善待自己,才讓她嫁過去,這明擺着就是讓她過去受罪了。
不過白玉也不怕,自己正在想出路,說不定到了出嫁的那天還真的有門路了呢。
段氏說完話,就靜靜地盯着白玉,想看她到底什麽反應。
白玉裝作思忖了一會兒,才嗫嚅道:“怎麽是他?這個人女兒見過兩面,好像每次見了女兒都沒有什麽好話!”
段氏心裏暗笑:要是能有好話就不把你嫁過去了,這還算是便宜你了。
不過面兒上卻安慰着:“怕什麽,你堂堂一個官家的嫡女,嫁過去他只有善待的份兒,再說了,嫁過去就是正室,怎麽着他也不會過分的。況且還有我和你爹呢。”
“就是因為有你和我爹,我才更害怕!”白玉暗暗想着:“這萬一到時候我受了什麽委屈,你和我爹不聲不響的,我豈不是任由人家欺辱了?”
白玉聽了段氏的話,顯得有些躊躇,過了半天才低低道謝:“母親和爹爹為女兒操心,女兒還有什麽說的,以後嫁過去相夫教子就是了。”
“嗯,這才是大家子的姑娘。你這就下去吧,今兒我讓人帶着你到街上看看去,你自己挑些東西,過兩天,君家怕是就要人了。”段氏不鹹不淡地吩咐着,聽得白玉心裏卻高興萬分,啊,終于有機會出去了。
她忙行禮退出去,剛出了門,段氏就罵了句:“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徐媽,你今兒就跟着她出去一趟吧,去帳房上支五十兩銀子!”
……
京中真是繁華啊,白玉跟着徐媽媽坐着馬車,走到商鋪密集的地方實在過不去了,就下了馬車,自在地逛起來。
徐媽媽在前頭高傲地昂着頭,壓根兒就不把白玉當成主子,她從袖中抽出那張銀票在白玉面前一晃:“我說大小姐,咱們就這麽點銀子,可得把握好了。”
“好。”白玉聽話地點點頭,跟小環四處看着。徐媽媽暗笑:怪不得太太笑話她呢,真的沒見過什麽景兒。
其實她哪裏知道白玉的心思,她是在尋找有沒有能把手帕子賣出去的店鋪。為了不引起徐媽媽的注意,她故意不時地到店鋪子裏買點東西。
逛了沒幾處,就看到前頭一家店鋪上挂着“吉繡坊”的招牌,白玉心知這就是自己要找的鋪子了。她有心要進去問問,可是徐媽緊跟着讓她脫不開身。
她故意慢慢地走着,心裏想着法子。恰好路邊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子映入眼簾,白玉計上心來,走着走着就走到那顆石子邊上,悄悄地用腳尖踢了踢那塊石子。
徐媽媽此時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了,白玉暗中咬牙,憋足了勁,對着那塊石子踢去。
前頭走着的徐媽媽就聽到“哎喲”大叫一聲,回身看時小環正扶着自家小姐,大聲喊着:“徐媽,不好了,小姐的腳碰着了。”
徐媽媽不耐煩地走回來,肥碩的身子一顫一顫的,氣喘籲籲地來到她們面前,問道:“怎麽了?”
白玉指了指自己的自己的繡花鞋,前頭已經滲出了血跡來了。
徐媽媽縱使心裏有再多的厭煩,碰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好說什麽,就把白玉的繡花鞋脫下來,雪白的襪子前端已經被染紅了。
她煩躁地給她穿上鞋,不悅地說道:“我說大小姐啊,你都多大的人了,走路還能讓石子給碰着?”
白玉萬分委屈地撇了撇嘴,抖着聲兒道:“媽媽,都怪我,是我不小心,害您老人家費心了。您看,這個樣子是不是得抓點藥敷一敷啊,不然到了我出嫁的日子,若是還不能走動,君家的人該說我們白家不盡心了。”
她擡出了君家來,讓徐媽媽無話可說了。雖說太太不喜這個小姐,好歹她也和君家作了親,況且老爺和太太還有求于君家呢。到時候出了纰漏,太太怪罪下來,她就是個替罪羊了。
六十章 故人
想清楚了這層意思,她無奈地嘆一口氣,“也罷,小環扶着你家小姐先找個地方坐一會,我這就去抓藥去,不過回去你可不要跟太太說啊。”臨走,她還不忘恐吓白玉一下。
白玉趕緊保證:“不會的,您老人家放心去就是了。”
望着那個圓滾滾的身子拐到另一條街上,白玉這才靠着小環,一瘸一拐地往那個繡坊走去。小環心疼地擦着白玉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埋怨着:“小姐,您這又是何必呢,平白的要遭這麽大的罪!”
白玉知道只有這個小丫頭心疼她,也就默默地聽了。來到“吉繡坊”,坐店的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漢字,看到白玉主仆進來,他殷勤地招呼着,“小姐,您今兒真是來巧了,我們小店正好進了一批上好的絲綢,您過來看看?”
“哦,我們不買。”小環實在地說着,那個老板的臉立即挂了下來,真是比六月的天變化的還快。
白玉也不生氣,先撿着店門口的椅子坐下來,這才慢條斯理地吩咐小環:“環兒,把咱們的東西拿給掌櫃的看看。”
小環掏出一個小布包兒,遞到那漢子面前。那漢子愛理不理地瞥了兩眼,忽然就一把奪了過去,從櫃臺裏拿出一副玳瑁眼鏡帶上了,細細地看着。
白玉絲毫不放過他臉上的表情,此刻見他這樣,就放下心來。
那老板看了一會子,這才合上布包兒,淡淡地問道:“這是你們自己繡得?要賣嗎?”
“是”小環瞧了瞧白玉的眼色,代她答道。跟着自家小姐這麽長,小環也算是歷練出來了。
“十個銅子兒一條!”掌櫃的開出了價兒,漫不經心地惦着那個小包兒。
小環遲疑地回頭望向白玉,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白玉那只腳疼得厲害,她只好翹着二郎腿,說出來的話也帶着沖味兒,“算了,環兒,把包兒收起來,我們回去吧。家裏還有好多張樣子等着我們繡呢。”作勢就要起身。
那個掌櫃的忙拉住小環,“別急別急嘛,凡是好商量。”
“有什麽好商量的?既然掌櫃的給這個價兒,咱們也沒什麽好談的。”白玉壓根兒不理會掌櫃的笑臉,執意讓小環扶着自己走。
“好好好,哎呀我的大小姐,不就是錢的事兒嗎?好商量。”掌櫃的再三地挽留,白玉也就順勢給他個臺階下。
“那你說好商量,出個價兒吧。”白玉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每條一錢銀子。”掌櫃地比出一根手指頭。
“一兩銀子每條!”白玉硬生生地回了過去,聽得小環直抽冷氣。
“不能再談談嘛。”老板心裏掂量着,意思想再砍砍價。
“不能。”白玉一口回絕了,轉而又補充了一句,“若是老板喜歡這樣的帕子,以後我們還會送來。我那兒可是多的是!”
“好吧。”那老板看來是被白玉的最後一句話給打動了,當下就點頭同意。數了數帕子,共有十條。
小環拿着那個裝了十兩銀子的錢袋,扶着白玉走出去,剛一出門口,就來不及笑着:“小姐,還是您有辦法,這才幾天,就賺了十兩銀子呢。您一年的月例還沒這麽多呢。”
“是啊,這世上只要你肯做,就不會餓死。跟着你小姐我,不會虧了你的。”白玉也自高興總算是有了一個賺錢的門路了。
主仆兩個才走出沒有幾丈遠,一個蓬頭垢面的讨飯婆子就沖了過來,吓得小環忙扶着白玉躲過一邊:“喂,你這婆子別過來,髒兮兮的別碰髒了小姐的衣服!”
“您是大小姐嗎?大小姐,我是王媽啊。”那婆子并沒有離去,而是順勢跪倒在白玉的面前。白玉仔細盯着她看了一眼,并不認識。
倒是小環眼尖,連忙辨認了一下,驚呼道:“王奶奶,真的是您老人家嗎?”
白玉聽她叫出“王奶奶”,才明白過來這就是她小時候兒的奶娘。也忙顫着音兒叫了一聲:“王媽。”
王媽老淚縱橫,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的好小姐啊,老奴總算是又見着你了。”
白玉示意小環扶起她來,三個人來到一家小茶館裏坐定了,這才細細地問起緣由來。
原來當日太太林氏上吊死了之後,王媽就被趕了出來,身邊只給玉娘留下一個小環。
王媽無兒無女的,丈夫又死的早,就沒了地方可去,整日裏就四處流浪,讨口飯吃,捱了這麽多年。
因為小姐年紀還小,她幾次想見小姐都沒能見着,她怕自己死了之後,這個秘密就再也沒人知道了,所以,她咬牙掙紮着,頑強地活了下來。
沒想到上天還眷顧着她,讓她在晚年還能見上小姐一面。
聽到這兒,白玉暗自心驚,莫非這王媽說的秘密就是玉娘母親的死因?她一度也曾懷疑過,當年玉娘的母親是如何自殺的,雖說府裏都議論紛紛,說是林氏是和表哥私通,讓白老爺捉奸在床的。
可是白玉不相信,林氏不瘋不傻的,就算是婚前真的和表哥情投意合,也不能明擺着在白府裏和他有什麽茍且的,這其中定有隐情。
現在見了這個當年唯一的知情者,她當然要問個清楚了。
“王媽,您老別急,慢慢說。”對于這個身邊的奶媽,白玉小心地給她斟了一杯茶遞過去,她則和小環坐在對面,靜靜地聽着她訴說那陳年往事。
當日,太太林氏的表兄确實對她有情,只是林氏的娘家父母都死了,白府裏的老太太又是她娘家的堂姑姑,做主就把她嫁給了白老爺。
白老爺只不過是個妾生的兒子,老太太一生無兒無女,自然就事事給他操心。
一開始,小夫妻的日子過得倒也美滿,可是自從林氏懷了胎之後,白府裏就慢慢地傳出留言:說是林氏以前做姑娘的時候,就和表哥有來往。
白老爺一次不當回事,還吓唬下人,要打他們。可是這留言像是長了翅膀一樣,慢慢地播散開來,弄得白老爺也有點疑惑了。
六十一章 往事
林氏有一個遠方表兄,在她未出嫁前就對她有好感,曾托人到她門上提過親,可是林氏的父母親沒有同意,事兒就這麽了了。
誰知道那個表兄對林氏念念不忘,發誓今生非她不娶,家裏人也拿她沒有法子。
後來林氏的父母都患病去世,家裏就只有她一個女兒,正好也到了出嫁的年紀,白老太太回娘家的時候就給她定下了白老爺,不多久她就嫁到了白家。
那時白老爺還只是一個待選的舉人,待林氏也算是熱情。不過他身邊有個大丫頭頗有幾分姿色,就是後來的太太段氏了。那時候,白老爺聽了林氏的風言風語,慢慢地待她的情分就淡了。
段氏趁虛而入,俘獲了白老爺的心。林氏生下女兒玉娘之後,白老爺就再也沒到過她的屋裏。
也不知道後來怎麽了,林氏據傳又和那個表兄重續舊好了。白老爺沒有證據,只能睜只眼閉只眼,可是段氏知道,沒有了林氏她才能登上太太的寶座。
何況那時候她已懷有身孕,若是能生個兒子自然是極好的,不過等十月懷胎分娩之後,卻是一個女兒。
段氏心裏有些發慌,就經常地往老太太那兒跑,想贏得老太太的歡心。不過林氏是老太太娘家的人,她再怎麽能耐也不能越過林氏去。
但是在老太太那兒,她竟然得到了那個夢寐以求的信兒。雖然老太太當時是無意說出來的,可她卻如獲至寶。
後來就出現了林氏的表兄和林氏在白府通奸的事兒,林氏被白老爺捉奸在床,就上吊自殺了。
白老爺自此就不再理睬林氏生的女兒——玉娘,因為他總是懷疑玉娘是林氏和她表兄的孩子。
王媽是林氏身邊唯一可靠的人,林氏臨死前委托過王媽照顧玉娘,可是後來成為太太的段氏,硬是雞蛋裏挑骨頭,把王媽打發了出去。
從此玉娘就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一直到了十五歲這一年,兩個妹妹把她推倒池塘裏。其實真正的玉娘早就香消玉殒了,現在的玉娘是一個有着現代人的靈魂的軀體。
白玉和小環靜靜地聽着王媽述說着陳年往事,眼裏的淚早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唰唰地往下掉,這些年來玉娘過得是什麽日子啊?
好在白玉還撐得住些,拉着王媽的手說道:“我娘的死因定有蹊跷,這事兒我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
隐隐的,她覺得林氏的死不光是段氏有份,恐怕白老太太也難辭其咎,只是白老太太是林氏的堂姑姑,她想要林氏死,到底有什麽原因呢?
正在她想得出神的時候,就聽大街上徐媽的大嗓門高聲喊着:“大小姐……大小姐……”
白玉忙讓小環掏出剛才賣手帕子的碎銀子,從裏頭挑了一塊約莫二兩重的遞給王媽:“您先拿着,過陣子我再找您。”
王媽推辭不受,可白玉堅持要給,王媽只好收了,又告訴白玉,她就住在城郊的城隍廟裏。
白玉這才匆匆地別了王媽,扶着小環出了茶館。
徐媽正等得不耐煩,見了白玉就埋怨:“大小姐,你說你的腳不利索,還到處亂跑什麽?”
白玉忙陪笑:“都是我不好,勞動媽媽了。才剛兒我站不住,才讓小環找個地兒坐一坐的。”
徐媽沒有好臉色,把手裏的紙包兒往小環手裏一塞,嘴撅着:“喏,回去給大小姐敷上。”
轉臉又問白玉,“大小姐,你還逛嗎?這銀子剛才買了藥剩下的已經不多了。”那意思就是再逛下去也沒意思了。
白玉豈能聽不出來,就順着她的話答道:“我的腳疼得厲害,不想看了,這就回去上藥吧。”
徐媽聽了暗自高興,其實還剩了不少銀子呢,白玉只不過買了幾樣東西,買藥也用不了那許多,她以為白玉什麽都不懂,就把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塞進了自己的腰包。
上了馬車,一路無話,白玉裝作疼得厲害的樣子,下了車徑自回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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