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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遞給了白玉,李媽媽含笑解釋着:“老太太手頭裏還有幾處鋪子,您是她的心頭肉,老太太說了,自己也老了,留着也無用,不如就送了你吧,這樣,讓人家看着,也是白府裏出去的大小姐不是?”
她娓娓道來,聽得白玉卻是目光霍地一跳:老太太難道真的這麽想,只是之前怎麽一點兒都沒表露出來,還是因為她要嫁出去了,老太太特來趕着巴結,好為日後留條路。
一剎間,白玉的心思就飄過了十萬八千裏。只是李媽媽還以為她感到驚訝呢,怕是她從沒想到老太太會送給她一處鋪子吧。
見白玉有些遲疑,李媽媽硬把那張紙張塞在了白玉的手裏,連茶也不留下來喝一口就走了。
白玉這才回過神來,打開紙張一看,卻是房契。沒想到老太太竟然有這麽大的手筆,不知道日後她會有求于自己什麽。
不過這畢竟不是壞事,這樣自己和小環就不要費勁心思去想法子生活了,好歹有一處鋪子可以安身,再說這鋪子還可以生財呢,真是一舉兩得。
高興地一夜幾乎沒睡着覺,第二日天還沒亮,白玉就頂着熊貓眼兒被幾個壯實的婆子從被窩裏給挖了出來。
沐浴、更衣、上妝、梳頭,一樣一樣地弄得一絲不茍,可是白玉知道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個花架子,說不定到了君家,恐怕都沒有人會看上幾眼。
不過她還是十分順從地配合着她們,管他呢,無非只從狼窩裏掉進了虎穴,不過以後的日子可要她自己一手掌控了,若是離開了白家,就絕對不能再指望君家會給她撐腰,會好好地善待她。
有了這個打算,不管她将要面對什麽,她都是波瀾不驚了。
太陽剛剛從雲層裏露出了小半臉的時候,白玉已經被裝扮好了。攬鏡自照,倒也是一個紅粉佳人,可是不知道這樣的相貌,會否入得了那個人的眼?不過他若是不喜歡自己更好,這樣會更自由一些。
只是想起那個翩翩的少年郎來,心還會忍不住地揪了一下。白玉就是想不通,他為什麽對她有好感,為什麽要送她發釵?可到頭來,他要娶的還是白晶!
算了,不想這些了,想多了也沒什麽用。
外頭的鞭炮聲響起,君家迎親的人來了。熱熱鬧鬧的白家前院裏,擠滿了人,段氏滿面含笑,招呼着迎親的人,縱算是有一百個不願意,段氏也得擺出一副笑臉來,畢竟自己是當家主母,白玉是她的女兒。
一方大紅的喜帕,隔開了明媚的陽關,一切都變成了暗紅一片。白玉在兩個喜娘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出去,來到前院的上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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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白老太太也在屋裏坐着,這倒也好,省得跑來跑去的了。白玉對着白老太太和段氏都行了禮,這才起身靜候在一邊,等着長輩發話。
白老太太只囑咐了幾句尋常的話兒,就端着茶喝起來。倒是段氏,可能因為白玉走了,沒人礙着她女兒的路了,臉上格外地歡喜,那笑容像是要溢了出來,看得白玉暗中搖頭咂舌。
白老爺今兒也是一身官服,堂堂正正地坐在上房裏,按說,這個大女兒出嫁,這個父親怎麽着也得有所表示的,不過他一向認為白玉是林氏的私生女,養活她就已經對得起她了,這會子要讓他扮出一個慈父來,還真是難為了他。
總算是走了個過場,迎親的隊伍已經敲起了歡快的鼓聲,君少商一身腥紅的袍服,黑緞皂靴的白牙子上纖塵不染,看來他今兒是十分地得意。
白玉從屋裏被人攙了出來,大紅的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只來得看見君少商腳上的靴子。那雙黑靴子沉穩有力地踏在地上,引領着她上了轎子
卷二 宅門笑
六十七章 洞房之驚
一剎間,白玉有些恍惚,這個人就是自己要托付終生的人嗎?看這模樣,倒也是個穩重的,只是人家恐怕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了。
唉,這古代人的悲哀啊!
一路上感嘆着,白玉七颠八晃地被擡到了君家。
門外人聲喧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看來君家娶了這麽個官家女是相當滿意的。
白玉坐在轎子裏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君少商晚上看到了自己這副模樣,不知道會惱怒成什麽樣子。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誰讓他不說明了要娶的是白晶。本來嘛,白家也沒打算把女兒嫁給他,要不是因着短了那些銀子,恐怕君少商也沒這個福氣呢。
白玉現在倒是有些盼望能夠早點入洞房了,希望到時候君少商一氣之下,拂袖而去,留下她一個人獨對空房最好了。
君少商下了馬,按照規矩打開了轎門,牽出一身大紅的白玉來。大紅的綢緞握在手裏,君少商心裏有微微的踏實。
他早就不是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夥子了,兩個弟弟都娶了正室,都捐了官,只有他一個人獨撐着君家的生意。君老太太也曾勸過他早點娶妻,可是每一次他都拒絕了。
他一直夢想着娶個官家女,自己以後生意場上也就順風順水了。不過要是說他單靠着白老爺,也不盡然,他手眼頗為開闊,結交的也不止徐元朗一個貴族公子,但是能夠娶上白老爺的女兒,還是給他撐足了門面的。
從大門通向後院,一路上是長長的一條路,上頭鋪了一層腥紅的地毯,君家真是家大業大,舍得投入啊。
踏在那軟軟的毛毯上,白玉心裏暗自冷笑:這麽大的動靜該怎麽收場呢,若是君少商知道白家二老欺騙了他,不知道臉會變成什麽色的?
路邊上就聽有不少人在那兒湊着熱鬧:“大少爺,能不能讓我們看看新娘子什麽樣的啊?”
“是啊是啊,頭三天不分大小的,要不我們上去揭了蓋頭吧?”
當然,這都是湊趣的話,沒有人會傻到真的去觸怒君家大少爺的底線的。紛紛擾擾的聲音在白玉耳邊不斷地響起,她腳下的步子一點兒都沒有慢下來,心裏已經抱着看笑話的态度了:哼,你們有膽子揭,人家還沒膽子看呢,等着這君家大少爺晚上一個人慢慢地品嘗那種被騙的滋味吧!
這時,一個耳熟的聲音傳來:“少商兄,恭喜恭喜啊。”
徐元朗?
白玉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也僅僅是一剎那,她就恢複如常,徐元朗是死是活和她有什麽關系?他馬上就要成為她的妹夫了,以後見了面他還得尊稱她一聲“姐姐”的。
她唇角的那抹譏笑似有若無,停下的腳步幾乎是在一瞬間就随着那根紅綢帶繼續往前行去了。君少商和徐元朗邊走邊打招呼,今天徐元朗能來,他真是滿面生光啊。
只是徐元朗望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道怎麽心裏竟然揪了一下,這個背影怎麽那麽孤獨、蕭索啊,真的是白晶的背影嗎?
君少商把白玉送入洞房之後,就出去應酬了。今兒出嫁,段氏怕君少商看出端倪來,特意把小環留在府裏,讓白晶身邊的一個二等丫頭跟着。
這丫頭本來也受不了白晶的為人,早就想換個主子了,如今有了這極好的機會,她真是心花怒放了。
人前人後地伺候着白玉,生怕她受了一點兒委屈,為的就是日後這個新主子能夠瞧她入眼。
白玉坐在新房裏,待到人都出去了,這才悄悄地從蓋頭下打量這間屋子的擺設。到處都是紅色,到處都是一片喜慶。
靠床的那個地方是一張八仙桌,想來上頭應該擺了不少的吃的。白玉從早上到現在,真是水米未進,眼下早就餓的前心貼着後背了。
屋子裏靜悄悄地好像沒什麽人,白玉放心大膽地瞄了一眼門,好象是關着的。正好,省得有人進來!
她一雙象牙雕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攀上頭頂的蓋頭,慢慢地掀開了一個角,餘光瞥向那張桌子,果然,上頭擺滿了滿滿的吃食:子孫饽饽,幾樣精致的小菜還有一把青花瓷酒壺。
太好了,再不吃東西還真的餓死她了。眼疾手快地抛開了蓋頭,白玉伸手就摸了兩個饽饽,剛想咬一口,就聽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白玉吓一跳,趕忙坐回去,可是手裏的兩個饽饽還沒地方放,她左右看看,還是先塞到袖子裏吧。
快速地蓋上蓋頭,她擺出一副淑女樣。門被推開了,白晶身邊的那個丫頭帶着一臉喜色喊着:“小姐,姑爺來了。”
哦,該來的還是躲不過,也好,待會兒把他氣走了就好吃東西了。
白玉只低低地應了一句,就不再吱聲了。
外頭已經上了黑影,天慢慢地黑卻下來。這個時候想必客人都已酒足飯飽打道回府了。君少商按奈着一腔的喜悅,慢慢地停在這個一身大紅的人兒面前。
此刻,他可以驕傲地向所有的人标榜:他已經是白府的女婿了,已經是官家的女婿了,已經和尚書府的公子成為連襟了。
誰要是還看不起君家是個商戶,那他就是沒長眼!
望着那個端坐着一動不動地嬌俏人兒,君少商伸了幾次手都沒有伸出去。心情太激動了,他得好好地平複一下。做了幾次深呼吸,他才重新走上前。
嘴裏輕聲呼喚着:“晶兒,晶兒,夫君來了。”一邊就去揭開那大紅刺繡的蓋頭。
一張絕色的容顏慢慢地呈現出來,君少商的一雙眼睛也從脈脈含情瞪成了拳頭大!
這女人,美是美,甚至比他想象的更美,可是不是他想娶的那一位!
他不知道事情怎麽變成了這樣,迎親的時候,他心裏還是滿滿的踏實,可是這一會子卻像是煎熬在夏日的烈焰裏一樣,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白玉含笑自若地對上他那雙清冽的眸子,從裏頭把他的心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出,所以一點兒驚訝也沒有!
六十八章 就是要氣你!
君少商像是見鬼一樣,半天才低低吼出一句:“怎麽會是你?會是你這個淫蕩的女人?”
白玉一再地告誡自己“淡定淡定”,眼下吃飯要緊,不能因為某人的混帳話壞了自己的心情。
眼前的這個男人接下來就會是她的衣食父母,在她不能擺脫他之前,她還是少惹麻煩的好。
可是這人出口就是“淫蕩女人”,還是讓她受不了。
當下就冷笑地哼了一聲:“我說君家大少爺,怎麽說話呢?我可是堂堂白府的女兒,是你親自迎來的娘子!你口口聲聲地罵着我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看不起我們白家,看不起就別去提親啊,不行的話,現在把我休了也成啊。”
她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古代女人,對面的這個男人太令人惡心了,一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還口口聲聲地罵着她。
哼,要不是吃他的喝他的,她怕是巴掌耳光的早招呼過去了。她對上他一雙噴火的眸子,笑嘻嘻地說着:“怎麽?還要想一想嗎?若是現在想不出來,我不介意你明兒來告訴我,只是別等到我給老太太敬了茶!”
誰都知道,若是給君家老太太敬了茶,那就等于已經承認了這個兒媳婦了,到時候就算是君少商想寫休書也來不及了。
反正白玉現在也不急着離開,在哪兒還不一樣過呀,只要有吃有喝就行。
君少商自然是看不下去白玉那張滿布得意的嘴臉,驕傲如他,這次不僅受騙,還被白玉奚落,這一口氣讓他怎麽吞得下?
可是不吞也得吞,白家可不是那麽好退親的,縱使白家哄瞞了他,但是這個女兒卻是的的真真的白家的女兒。
君少商頰邊的肌肉快速地抖動了幾下,不愧是商場裏歷經磨練出來的生意老手,沒多久便平複了心緒,他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所以,在白玉還暗中得意見着他出嗅的嘴臉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淡淡的語氣:“我不會寫休書的,你也別妄想。你還是君家的大少奶奶,只是此後你的淫蕩勁兒給我收斂些,若是讓我發現你的本性不改,就別怪我君某人不客氣了,那時候,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以為這番狠話定會吓得白玉花容失色的,誰知道這正是白玉求之不得的,這意味着從此後她就可以安心地在君家住下來了,有了一個安身之地了。
看到君少商眼神裏的那種極度的厭惡,白玉更放心了,至少這樣,他就不會碰她,她也不必去履行一個做妻子的義務了。相信加以時日,她一定會逃出這個虎狼之地的。
望着君少商氣哼哼的背影跨出了新房的門檻,白玉心花怒放,趕緊樂颠颠地跟在後頭:“妾身送大少爺!”
“哼,別在我面前耍什麽花招,你是誰的妾身,我可沒有承認你!”君少商忍無可忍,停住步子狠狠地威脅着她。
“相公,人家可是你明媒正娶來的妻子啊?”白玉一改剛才的鋒芒,可憐兮兮眼巴巴地盯着君少商,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轉,眼看着就要落下來。
為了讓某人更厭煩她,她不惜毀壞自己的那個好形象,鼻涕眼淚滂沱而來,對着君少商一身大紅團花的喜服就蹭了上去。
哈哈,讓你煩讓你厭,讓你今晚上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白玉一張幸災樂禍的小臉隐在君少商的影子下,微顫的肩膀讓人看了還以為她真的傷心欲絕呢。
果然,君少商以飛快的速度往後退去,生怕那名貴料子做出來的衣服上沾了那個淫蕩女人的眼淚鼻涕,白玉的這一招,成功地逼退了一個縱橫商場的君家大少爺。
立在門口那個白晶身邊的丫頭愣住了,這才新婚之日,君家大少爺就厭棄了這個新主子?這可怎麽辦啊,自己還妄想着以後能給君家大少做小妾呢?
眼下,自己的這條路活生生地被這個該死的女人給堵死了,還有什麽指望呢?就算是成了她身邊的丫頭,依着君家大少爺的個性,恐怕是再也不會踏進新房半步了。
那丫頭滿眼狠毒地盯着白玉泫然欲泣的臉,剛才她守在門外,并沒有聽見白玉和君少商說的那段話,只看得見君少商嫌惡白玉的臉孔。
此刻,她把所有的惱怒一股腦兒發洩到白玉的身上,本來,在白府裏,她就不是什麽正經的主子,這會兒剛過門就成了棄婦的白玉,更不會被她放在眼裏了。
那丫頭見白玉縮在床頭前,兩眼癡癡地望着門外,好像不相信這一切的迷茫樣子。
不由冷笑一聲,走上前來,大啦啦地坐在床對面的一個凳子上,說道:“大小姐,你讓奴婢說你什麽好呢?在家裏不被人瞧得上倒也罷了,怎麽這出了嫁還弄這一出?這要是傳了出去,白家的臉面該往哪兒放呀?”
被君少商厭棄倒也罷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毛丫頭也不把她放在眼裏。素日的隐忍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逃脫開白家,倒不是怕了她們。
白玉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慢慢地泛起了冰霜,眼睛裏的哀恸欲絕的神情也慢慢地不見了,換上的是千年不化的寒芒。
“怎麽?你也來嘲笑我?是不是覺得跟着我這樣的主子你特沒臉?”白玉怎麽會瞧不出她的心思來,當下只是低低地問着,她要等着這個嚣張不可一世的丫頭,從狂妄裏清醒過來,若是想跟着她混,就必須得認清這個事實。若是不想跟着她,還請及早走開,她樂見其成!
那丫頭也只不過以為懦弱的白家大小姐今晚上受了打擊,說出來的話才有點帶刺,也沒放在心上。
自己抓了桌上盤子裏的一塊芙蓉糕慢慢地品着,又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慢條斯理地回道:“你大小姐說的是,可不是嗎?人家奴才跟着主子還有個出頭之日,偏生我倒黴透頂,被太太給了你。若是跟着二小姐陪嫁過去,日子長了說不定還能入了姑爺的眼,可跟了你,唉……”
餘下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看來她真的是受了天大委屈了。白玉靜靜地聽着,臉上還帶着微微的笑,這個丫頭倒是很會為自己打算,不過她發火的對象似乎錯了。
六十九章 懲治丫頭
撸了撸袖子,白玉好整以暇以手支頤,坐在床沿上笑眯眯地盯着那個丫頭。那丫頭也許是說得興起,竟然不管不顧了,大吃大喝了一通,才站起身子,走到白玉面前,兩手一拍,眉眼裏有訴不盡的愁苦:
“你說你一個堂堂的大小姐活得窩不窩囊?在白府裏沒人把你當回事,如今才過門,又成了下堂婦,這輩子你還有出頭之地嗎?”
“嗯,沒有。”白玉眯着眼笑笑,轉而臉上挂滿了冰霜,聲音提高了八度:“就算是我在白府不受人待見,在君家成了棄婦,那又怎樣?你只不過一個丫頭,輪到着你來說三道四了嗎?太太讓你跟過來,難道就是讓你說這些話給我聽的?”
那丫頭好像不認識白玉一般,看了她半天,忽然笑了,“大小姐,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啊,事實不就擺在這兒了嗎?你說你這樣一個人,誰會死心塌地地伺候你,也就是小環那個傻丫頭,巴巴地跟着你!”
“是嗎?難為你一個丫頭能有這麽清明的心思,可喜可賀呀。只是……”白玉拖長了語調,故意等着那丫頭伸過臉來問着。
“只是什麽?”那丫頭果然不甘心,上前幾步問道。
“啪”的一聲,白玉揮出去的手疾如閃電,還沒等那丫頭回過神來,另一邊的臉上又着了一下。
那丫頭捂住臉怔怔了半天,才瞪圓眼睛指着白玉:“你……你竟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怎麽?我是你的主子,打你兩下怎麽了,又不是無緣無故地打你的。”白玉拍了拍手,恣意地笑着,挑高了眉毛看着那丫頭。
那丫頭哪會想到剛才還笑咪咪一臉認命表情的白玉,忽然發作起來竟像是個母老虎,這讓她怎麽受得了?
她和白玉對視了一陣子,方狠狠地咬牙低頭,一聲兒不吭。
“是不是不服氣?”白玉重新坐了回去,“你大可以告訴君大少,或是回白府告訴太太也成。我不是不遭人待見嗎?那你去試試,看看結果是什麽。”
白玉見那丫頭眼底閃過一絲不甘,不由輕抿朱唇,“我雖不好,比不上你那主子,可是好歹也是5堂堂白府的大小姐,幾個耳光還是賞得起你的。你未必敢有那個膽量再打回來,這就是主子和奴才的不同了!”
一句“主子和奴才”震得那丫頭的身軀微微地抖了一下,她愣着神兒,下死眼盯着白玉看了看,轉身就跑了出去。白玉唇邊逸出冷笑:這個丫頭不能留在她身邊,得找個機會讓小環過來。
打跑了那個居心不良的丫頭,白玉上前關上門,坐在桌前大吃起來。先前君少商來的時候,害她把兩個子孫饽饽藏在了衣袖裏,剛才又聽那丫頭發了一通牢騷,若是再不吃點東西她就沒力氣了。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被她掃了個幹淨,末了,白玉心滿意足地用新婚的嫁衣擦了擦嘴,滿意地撫着自己的肚皮伸了個懶腰。
今夜沒有人更好,自己可以痛痛快快睡一覺了。白玉對着那張寬大的床就歡呼着撲了過去,身子剛落到床上,已經像是被什麽蟄着了一樣,飛快地彈跳起來。
天,這被子底下可都是些花生、紅棗、桂圓之類的東西,寓意着早生貴子。去他媽的早生貴子,君少商還是和別人生吧。
她一把掀開了被子,掏出那些東西,這才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上。啊,柔軟的被子,蓋在身上真是舒服啊。
在白府裏,她還沒有蓋上這麽好的鋪蓋呢,沒想到到了君家,這待遇還真不賴。最好君少商這一輩子都不要踏進來!
哼着小曲兒,白玉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一夜好眠,第二日晨間,窗外的樹枝上鳥兒叽叽喳喳的叫聲吵醒了好夢的白玉,她翻了一個身,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不知道今日還有什麽新奇的事兒等着她呢,還是先起來再說吧。
睡足了覺的白玉,容光煥發,看着挂在衣架上的那身豔紅的喜服,不由皺了皺眉頭,自己可不喜歡這麽鮮豔的衣服,算了,牆角有一個碩大的立櫃,想來君少商先前以為娶的是白晶,所以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白玉穿了鞋,來到櫃門前輕輕地打開了,眼睛卻立即被裏頭的衣服給吸引住了。天,滿滿的一櫃子的衣服,什麽樣的花色都有。連亵衣,襪子、肚兜都預備地齊齊整整的,看來君少商還真是下功夫啊,倒是個精細的人,只不過和她沒啥關系。
白玉手指輕拂,終于挑了一套淡綠的立領綢緞襖兒和一條銀灰十副鑲邊的裙子,她素來喜歡淡雅,雖然剛新婚,可是沒有閱己的人,也就沒什麽好裝扮的了。
她拿出那兩件衣裳,慢慢地穿上了,對着鏡子理了理,也沒見有丫頭來給她梳妝。不過這可難不倒她,只要君少商還承認她這個正室的地位,就沒有理由在這些小細節上難為她。
不知道昨兒那丫頭死哪兒去了,就算是她還在這兒,自己也不敢用她了。
就在她思量的功夫,兩個纖細的身影慢慢地從回廊那頭走過來。進了屋子,兩個人極有分寸地行了禮,這才回道:“奴婢碧落、綠芙給少奶奶請安。”
白玉端坐在桌邊,看着兩個人一絲不差地行過禮,這才叫起她們,微帶了點笑意,說道:“倒是好名兒,人也生的好。誰讓你們來的?”
那個容長臉兒,眉心有一枚鮮紅痣叫碧落的丫頭低聲回道:“是二奶奶叫奴婢們過來伺候的。”
“二奶奶?是二公子的奶奶嗎?”乍一聽這樣的稱呼,白玉腦子裏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不過這也不對呀,就算是君少商的弟弟有了媳婦,也輪不到她撥兩個丫頭給自己使呀,還有老太太呢。
就聽長着一張清秀的瓜子臉的綠蕪嘴快地回道:“少奶奶會錯了意了,是我們大公子的二奶奶。”
這麽說來就是個妾了,只不過這樣稱呼一個妾,未免有點太誇張了吧。就說呢,君少商怎麽能讓自己清閑地過活,原來人家早就有個妾了,這個妾看樣子還是個當家作主的。
七十章 初見小妾(一)
白玉聽完只淡淡一笑:“君家的規矩真是聞所未聞,看來這個二奶奶也是個雅人了,竟能給你們起這麽美妙的名字。”
聽得出白玉話裏的嘲諷,碧落連忙碰了碰張嘴要回話的綠蕪,兩個人俱都低着頭不吱聲了。白玉也不想難為她們,都是各為其主的事兒,只要她們做好本分就行。
兩個丫頭見白玉無話,才各自上前,打了洗臉水,拿了梳頭的家夥。碧落凝視了一眼白玉身上的素淡衣裳,含笑勸着:“少奶奶,今兒是您的大喜日子,您怎麽穿的這麽素,還是換過一套吧。”
“不必了,就這樣吧,我性子喜歡雅靜。”白玉堅持着,碧落只好拿起梳子給她梳頭,這丫頭的手還真是巧,三轉兩轉地就把她一頭烏鴉鴉的發挽出了一個漂亮的發髻來。
白玉望着鏡中淡掃蛾眉,輕點朱唇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不管君少商喜不喜歡自己,自己該打扮還是得打扮,只要自己高興就好。那誰說過“女人,對自己下手一定要狠一點!”
披了一襲紫貂絨的大氅,裝扮好的白玉正要跨出門檻,就見一個面目清秀的丫頭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少奶奶,老太太讓您過去呢。”那丫頭倒是規矩,說完了就靜候在一邊。
白玉淡淡一笑,老太太看來還是個講究的,只是這君少商怕是不會來了。也好,自己去就自己去,反正以後自己獨當一面的日子多着呢。
她旋即吩咐那丫頭:“你先過去告訴老太太,我這就去。”“是。”那丫頭答應着就姍姍而去。
白玉帶着碧落和綠蕪徑自朝着老太太住的馨香居走去,君少商和白玉的新房是才收拾出來的一處嶄新的院落,君少商親自取了名字“桃源小築”,懷着滿心的歡喜等候着新娘子,誰知道卻迎來了白玉。
洞房花燭夜,他卻歇在了他的妾室柳眉煙的屋裏,這個柳眉煙來到府裏不到兩年,已經深得君少商和老太太的喜愛,老太太上了歲數,府裏的雜事兒都交給她打理了。在君家,她就是當家主婦了。
她出身寒門,父親是個酸腐秀才,自幼倒也念了幾本書,頗識得幾個字,嫁到君家後,知書達禮、孝敬婆婆,君少商待她格外不同。
後來君少商想娶白家的女兒,她聽了當時五髒六腑像是被灼燒了一樣,痛苦得難以言表。可是面上卻一言不發,悉聽君少商的吩咐。
君少商也曾經和她解釋了,就是想和官家結親,以後生意場上能做得順利些。
看着君少商忙裏忙外為那個還未過門的正室收拾院子,添加家具,她心裏真是酸到了家,新人來的那天,強撐着忙前忙後。可是回到自己的屋裏,就趴在了床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怪就怪自己不是出身官家,爹爹無能,只是個窮秀才。自己再怎麽努力,也當不了正室夫人。她痛苦,她揪心,她把這一切的怨恨都化為一種強烈的嫉妒。
要不是這個白家的小姐,她雖然是個妾,可君少商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掌管着府裏的事兒,婆婆也不會低看她,也和少奶奶差不多了。若是再誕下一個男嬰,日後真的就能平步青雲了。
誰知道半夜時分,君少商卻悄悄地來到她屋裏,這讓她喜出望外。哪個新婚的人會抛下嬌媚的新娘,來找小妾的?這無疑告訴她一個事實:那就是君少商并不喜歡這個新娘,甚至很讨厭!
她心裏說不出的興奮、踏實,只要夫君不喜歡她,自己就有法子收拾她。憑着自己這兩年在君家紮下的根基,相信她能做到的。
第二日,伺候君少商用過了早飯,她就開始精心裝扮起來。本來她人就長得極美,再加上刻意的打扮,就顯得格外地引人注目。收拾好了之後,就去給君老太太請安。
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家常,就聽丫頭來報“少奶奶來了”。她頓時粉面一凜:到要看看這個少奶奶長得什麽樣子?既然大少爺不喜歡她,莫非是個醜八怪?
想到這兒,她頓時信心大增。忙低頭和君老太太回道:“姐姐來了,妾身去迎一迎。”
“如此甚好,商兒有了你們兩個,我就放心了。”君老太太一臉慈祥,笑着說道。
柳眉煙急忙上前打起了簾子,親自迎候着白玉。
見白玉跨步進來,她輕輕放下簾子,含笑上前行禮:“妹妹給姐姐請安了。”
白玉本來沒在意,見她給她挑着簾子,只點點頭,還以為是老太太屋裏有頭有臉的大丫頭呢,誰知道她竟自稱“妾身。”
這會是誰呢?想來能在老太太屋裏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低,難不成是那兩個小叔子的媳婦?
看穿戴着實不俗,一身湖水藍的襖兒,領口繡着疏淡的折紙老梅。蔥綠的細绫裙下露出一雙半大的腳,繡花鞋卻是極素雅的銀灰緞子做的,上頭嵌着兩顆顫巍巍的珠子,行動間,發出五彩的琉璃色。
素白的手絞着一方淡藍的帕子,粉面桃腮,含羞露笑,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
白玉第一眼看去就對她有了好感,當下含笑不語。君老太太見她站在那兒,忙笑道:“你不認得她,她是我們府裏有名的酸辣子,是你相公身邊的人,早你兩年過門兒。”
一語驚醒了白玉,原來這是君家大少爺的小妾呢,看這樣子,是深得老太太的歡心的。只是昨夜裏君少商氣哼哼地離開,自己也沒機會打聽這些事兒,想來君少商昨夜去了她屋裏歇着了吧。
這些大戶人家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有小妾再正常不過了。白玉旋即釋然,當下就笑着攙起柳眉煙:“妹妹起來吧。”
柳眉煙反手握住白玉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到君老太太面前,看起來像是親密無間的姐妹。
這時,門簾子挑起,一個高大的人影閃了進來,原來是君少商。今兒一早給君老太太敬茶,他也不好太過分,于是處理完商行裏的事情,就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看到這一對妻妾正手挽手站在老太太面前。
七十一章 初見小妾(二)
君少商見到這一對妻妾如此和睦,不由暗自嘲諷:她倒是挺有些手段的,才來這兒,就和眉煙好的這樣?怕不是這麽簡單的人吧?
大步走上前,看都不看白玉一眼,只給他母親跪下磕了頭。君老太太一見兒子這樣作派,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早使了一個眼色給身後站着的那個老婦人,那老婦人默不作聲地就離開了這兒。
白玉唇角隐着若隐若現的笑,既然君大少爺看不上自己,自己也不犯着冷臉去貼他的熱屁股,只要能給她一個安身的地方,能有口飽飯吃,就夠了。她可不打算在這兒困上一輩子,外頭的天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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