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973年，雨蘭鎮。

唐國興和知青們守了兩天，後面便沒有土豆種丢失了。

大家也就把這件事抛到腦後了。

“唐主任！唐主任！出事了！”一大隊的知青跑了來。

對方跑得太急了，進院子的時候差點絆了一跤。

唐國興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趕緊過來詢問怎麽回事。

知青們對農村不熟悉，同林鎮那邊發生了好幾起知青意外身亡的事件，唐國興生怕她們鎮的知青出事。

“我們大隊的社員要打我們！”

這話一出，那就不得了了。

唐國興拉着她趕緊往外走：“在哪兒？發生了什麽事情？是誰說要打你們？”

“梯子灣，我們種的土豆被人偷了種，我們小隊長氣不過，說了兩句不好聽的話，被他們聽到了，他們硬說我們冤枉他們，還要打我們。”

麗嘉

唐國興一聽這話，也就明白了是什麽情況。

之前她所在的大隊也是知青被偷土豆種，她們守了幾天以後，就沒有再丢土豆種了。

原來沒有偷她們大隊的土豆種，改去偷一大隊的知青們。

唐國興雖然理智上明白鄉親們不敢打人，可也怕知青真的出事，急急忙忙地跑去梯子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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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灣就在雨蘭鎮的南邊，兩個人爬坡上去的時候，上面全都是人。

這麽多人，反而是打不起來的。

一般情況下就是有一兩個人情緒上頭，其他人的作用是充場面和拉架。

原來是這邊的知青年紀小，見吵起來了，立馬在山坡上吆喝，下面坡上的知青一聽，大家都是背井離鄉，自然要互幫互助，也趕緊上來了，三十幾個年輕知青都從地裏趕了過來，一下子就鬧大了。

兩邊還在吵架——

“我們沒有說就是你們偷的，但你們的土豆種沒有被偷，就光偷了我們的，這是事實吧？”

“說不一定就是你們知青已經偷偷吃了土豆，又把事情推給我們。”

一大隊的社員嚷嚷道，他嚷嚷的時候，旁邊的社員就在拉他：“少說兩句，人家小姑娘也沒有指名道姓就說是你。”

“她那幾句話就是對着我說的，擺明了就是在懷疑我，我長這麽大，還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帶頭的小年輕越說越生氣。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唐國興一來，大家立馬就散開，找她告狀。

“唐主任，她們罵我們是小偷。”

“唐主任，她們要打我們！”

唐國興一看，中間的知青也沒事，她松了一口氣，還是她們雨蘭鎮的風格，不打外人。

“你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已經聽她們那邊說過了，你們這邊也說說。”

她來之前已經聽了知青這邊的話，還是要看看社員這邊怎麽說。

“我們在這裏種土豆種，種着種着，就聽到她在那邊罵小偷，說什麽不偷我這邊的，專門偷她們的，專門欺負她們，不就是罵給我們聽的嗎？我們又沒有偷她們的土豆，她們憑什麽這樣說？”

“我們沒有罵你們，我們是在罵那些偷了我們土豆種的人！”帶頭的知青也覺得憤怒：“你還想要打我們呢！我們又做錯了什麽？”

唐國興這下子也确定了整個事件，又看了看知青們的地，和她們二大隊一樣，土都被翻開了。

“知青們的土豆種的确被偷了不少，我們之前開荒的地裏也被偷了，這是事實。”唐國興說道。

“那也不一定就是我們這邊的人偷的，說不定是她們知青自己偷的。”大家也不服氣。

“不管是誰偷的，我們是雨蘭鎮人，她們是在我們的地方被偷了土豆種，我們要做的是幫她們找出來到底是誰幹的，而不是去吓唬幾個小姑娘。”唐國興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沉下臉了：“還威脅要打人，給你們能耐了！”

“沒有沒有，他就是這樣說，我們都看着的，不可能打人。”其他人見她生氣了也趕緊解釋道：“你也是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就是嘴上說說而已，不敢真的動手。”

這邊的知青們見唐主任并沒有偏幫社員，心裏也踏實了不少，她們中好多人都是今年來的，對唐主任不了解，怕她幫自己人。

緊接着，她們就聽到唐主任很認真地說道：“嘴上說說也不行，知青是來建設農村的，是來幫助我們的，十幾二十歲的年紀，背井離鄉來到我們這個又窮又落後的地方，也不圖你們什麽，你們開口就吓唬人要打人，要是說出去，我們雨蘭鎮的臉都別要了。”

其實站在知青對面的人群，一大半也是在地裏聽到了知青在吆喝，她們聽到了，趕緊跑來，不是覺得本地人打不贏知青，而是怕真的打到了這些年輕人，急急忙忙跑來勸架的。

現在聽到唐主任這樣說，自然也點頭：“我們都看着的，我們都知道他這個人脾氣，一聽到喊要打人，立馬就上來了，怎麽都不會讓他打人。”

“你們知道這個人脾氣，她們不知道，真把人吓成個好歹，你們誰能負責？你們誰去跟國家說，她派來的知青被你們這樣吓唬？現在國家還在愁我們受了災，沒有種子，在想辦法運種子進來，你們倒好，還想打國家派來建設農村的知青。”

大家越聽越覺得自己不對，年長者甚至打了一下那鬧事的男人，罵道：“你這個脾氣啊，遲早有一天要出事！”

知青們聽了這些話，都想抹眼淚，她們年紀都不大，都是抱着建設國家來的這裏，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土豆種真的讓她們難過了。

“本來就是欺負我們初來乍到，上一次我們去開荒也是這樣，專門欺負我們臉皮薄不懂吵架。”旁邊的小知青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要不是唐主任當時在，我們都不知道怎麽辦。”

“那可不是我們幹的，是張家那群不講理的人！我們可沒有幹這麽沒良心的事情。”人群中立馬有人說道。

唐國興說道：“她們來了我們雨蘭鎮，不管是雨蘭鎮誰幹的，都是算在我們所有人身上，你們不要覺得不對，前段時間修水庫，這個被你們吓唬的姑娘負責挖土，腳底板手心肩膀都是水泡，還摔了一跤，第二天還堅持要上工，她們為啥？她們每天的工分有多少？人家就是為了我們這個鎮，這些孩子都是自己申請要來我們雨蘭鎮，我們鎮又偏又窮，還遭了災荒，我們大隊本來應該給人糧食補貼，因為機動糧吃完了，也沒補貼，就這樣，她們也沒說什麽，現在有人偷了她們的土豆種，你們憑心而論，到底是應該幫忙抓小偷還是吓唬人家？”

旁邊的知青們都愣住了，她們沒有想到唐主任每天那麽忙，但是對于她們的情況了解得那麽清楚。

那人也是年輕人，低下頭，小聲道：“我幫忙抓小偷就是了。”

這就是服軟了的意思。

另外的人也說道：“她們被偷了的土豆種我們這邊大隊幫忙補，一定幫忙抓到小偷。”

唐國興松了一口氣，道：“這才是咱們雨蘭鎮應該有的樣子，大家一起幫忙把這個禍害找出來。”

接下來大隊社員們真就開始幫忙算被偷了多少土豆種，幫忙補種，中間還有人給她們送了自家種的白菜，知青們反倒不好意思了。

唐國興看了一會兒，确定她們和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唐國興往回走的時候，剛才來叫人的知青忍不住說道：“唐主任，你真厲害，他們都聽你的話。”

唐國興聽到這句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那個時候她就是這樣跟在當年的糧倉主任身後，看她解決李家灣的事情。

她當初只覺得糧倉主任真厲害，現在真的當了糧倉主任才明白那只是一方面。

唐國興忍不住說道：“是國家真厲害。”

他們願意聽她說話，是因為她是這些人連接國家的橋梁。

作者有話說：

時間線是交叉着寫的，一個事件分成兩個時代。等這個事件結束，大家就懂為啥要交叉着寫了。現在是第二個事件：關于做主任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