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之後發生的事，對于洛謙矜來說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我早就喜歡你了，而且也一直想把你變成我的人……我一直都有自己哪天說不準就會失控的預感，所以你說我酒後亂性我才會信，一點都不意外，我早就想扒了你了。”

“我不怎麽碰你是因為我一碰就忍不住會變得很性急，我怕你讨厭我。你不是說你喜歡紳士型的嗎？那樣按着人又啃又舔好像要把人拆分吞吃入腹的架勢一點都不紳士吧，完全就是野獸作風，我以為你不喜歡這樣。至于那次我為什麽親你，就和評論猜的一樣，我吃醋了。不……其實不止吃醋，我很不安，很生氣，很害怕，那個人是你喜歡的類型，是同性戀，你又好像對他挺有好感，我怕你被他搶走，所以非常着急，想要立刻占有你。我親完你之後一點都不冷靜，天色太黑了你沒看到，我褲子下面一大包一直都沒消，滿腦子都想着按倒你。”

“我喜歡你，不要那樣貶低自己。”

李皓鋒垂首輕吻洛謙矜的眼角，那裏稍微有些濕潤。

“我會生氣。”

“你喜歡我……？喜歡？喜歡我？你？”

“我喜歡你。”

“騙人，你明明是直的……”

“誰家直男按着男人親還吃男人的舌頭啊。不然我現在就證明一下？”

“我是說認真的……！”

“我也沒在開玩笑。”

李皓鋒直直盯着洛謙矜，那雙平時總是含着笑意看起來自信而風趣的眼睛裏，此時此刻安靜地燃燒着暗沉的欲望。洛謙矜突然覺得李皓鋒有些陌生，他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李皓鋒，這樣的眼神太露骨，他感覺就像是自己被一個大型食肉動物給盯上當做獵物。

“早知道我不親你會讓你誤以為我不喜歡你，我就不忍了。不是說想要被我親嗎？正好我也想親你，來吧。”

說完李皓鋒竟然真的低頭就要親下來，洛謙矜連忙捂住李皓鋒的嘴：“等等……”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一切都太突然了。

“你讨厭嗎？”

李皓鋒聲音輕了一些。

洛謙矜怔住了，慢慢松開了手。

“不……”洛謙矜搖頭，聲音也變得很輕，就像是在呢喃，“怎麽會。怎麽可能讨——”

尾音被盡數堵在喉間。

“唔唔……唔！唔……”

李皓鋒說性急一點都沒騙人，他真的吻得特別兇。洛謙矜感覺自己成了塊鮮肉，被李皓鋒嚼在嘴裏吃得汁水四濺，賴以生存的氧氣和水分都被掠奪了個幹淨。李皓鋒松開嘴後，洛謙矜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人都被親到迷迷糊糊。

“……為什麽你就是不懂啊。”把洛謙矜親得暈頭轉向的李皓鋒先委屈上了，他悶聲說，“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寫的那些都在想什麽？我氣得五髒六腑都疼！心疼的！我就說你和我在一起好像就沒笑過，原來你都在想那些？我勉強自己和自己覺得下不去手的人在一起？虧你想的出來！”

洛謙矜第一次被李皓鋒劈頭蓋臉地罵，又剛剛被李皓如狼似虎地吻了一番，現在還被李皓鋒緊緊抱着，腦袋已經不會轉了，見李皓鋒這麽生氣，下意識地道歉：“對不——唔！唔唔……哈啊……”

“別說那三個字。”李皓鋒用拇指擦去洛謙矜嘴邊溢出的津液，“你真的，我……唉。知道你喜歡的其實是我，還那麽喜歡我，我好高興。可是你痛苦了那麽就，我又很難受……而且你還那樣誤會我，一直想和我分手，我還很生氣。我都不知道要拿你怎麽辦才好了，看得我腦子嗡嗡響。”

“你……真的喜歡我嗎？”

“怎麽還在說這個。”李皓鋒有點無奈地按了按洛謙矜的唇，“還沒親夠？”

“可是你明明很讨厭男同性戀……”

“我那是在打煙霧彈呢。我怕你戒備我，而且我那時也還沒轉過彎來，難以相信自己喜歡上了男人，所以忍不住和自己較勁。至于你說的去gay吧那次，我臉色不好是因為我看到了很多你喜歡的類型，還有一個在盯着你，才不是因為被人看生氣，還有看到你和別人呆一起不高興也是因為吃醋。我從小到大都被看膩了，被看幾下我根本不會在意。事實正好相反，我那天刻意穿得花枝招展荷爾蒙外溢活想開屏公孔雀，你那天不是還說我穿的衣服很大膽嗎？我那時用入鄉随俗來糊弄你，你又不穿那種衣服不知道被我騙過去了，其實我就是想讓他們看我，結果還是有識貨的人不看我看你，一想到那個人腦子裏說不定在想着我平時對你想的那些我就氣得牙疼，怎麽可能有好臉色。”

“可是……”

可是了好一會洛謙矜也可是不出什麽來。所以李皓鋒是真的喜歡他？還喜歡了很久？還特別喜歡？

一直以來他都不抱任何希望，結果就這麽突然實現了。他完全找不到現實感，比起興奮喜悅更多地是茫然，李皓鋒喜歡他？李皓鋒怎麽就喜歡他了？而且還說他可愛到爆，恨不得藏起來誰都不讓看？

盡管時時刻刻都在想要是李皓鋒喜歡自己就好了，可這夢真實現了，他卻不敢接受。這太好了，世界上真有這麽好的事情？天上真會掉餡餅？

“我……”

“千金，別擺着這麽一個臉啊。”李皓鋒捏了捏洛謙矜的臉頰，“好了，問題都解決了。我特別喜歡你，你也特別喜歡我，這下就不用再煩惱了。這時候該笑吧？”

洛謙矜抱緊李皓鋒，暖的，熱的，燙的，是真的。

李皓鋒真的向自己表白了。

李皓鋒說他也喜歡自己。

我們兩情相悅。

“我喜歡你。”

“我也是。”

“我喜歡你。”

“千金？”

“我喜歡你。”洛謙矜埋在李皓鋒的肩膀裏，說出去的話和小學生沒兩樣，“李皓鋒，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我喜歡你啊，李皓鋒，我喜歡你。”

李皓鋒感覺到肩膀一片濕潤後很快沉默了下來，他邊拍邊撫摸洛謙矜的後背，又揉着洛謙矜的頭發，動作那麽輕那麽小心，就好像洛謙矜真是他的千金一樣。

洛謙矜本來就是他李皓鋒的寶貝。

“我知道。”

洛謙矜鼻子一酸，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如同初生嬰兒一樣不知道面子不知道環境不知道規矩，只知道自己難受，壓抑的淚水一口氣全部哭了個幹幹淨淨。

“我喜歡你……”

他一遍遍地重複着，哽咽着說出這四個字。

這麽多年來藏在心裏沒有說出口的，全部都說了。

李皓鋒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洛謙矜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一哭就驚天動地，眼淚多得流不盡擦不完，他頭都大了，卻又很清楚這時候要讓洛謙矜發洩而不是打擾，只好就這樣繼續抱着洛謙矜，等到洛謙矜哭聲小了他才連忙開口：“我也喜歡你，特別喜歡。”

洛謙矜抱着李皓鋒不說話，李皓鋒心疼得不行卻又不敢說“別哭了”這種活像傷口撒鹽的話，只好說紙巾快不夠用了。

“都腫了……”他皺起眉頭，又是哄又是摸的，聲音放得更輕，一個個蜻蜓點水的吻落下，“好了好了……”

而哭了一趟的洛謙矜突然找到了真實感，他自己擦了擦眼睛，看到平時挺能幹挺開朗的李皓鋒這樣不知所措還苦大仇深的模樣，心裏一直堵着的地方不知怎麽地就通暢了。他破涕為笑，主動吻了吻李皓鋒的唇。

“我喜歡你。”

這回的告白不再像是發洩，而是真正的告白。

聲音在李皓鋒的耳邊響起，洛謙矜向他吐露着這樣一個秘密：輕盈的、缱绻的、甜而不膩的、剝落了僞裝的，洛謙矜的心聲。

他所隐藏的一切，他最深的忌諱和思慕，都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