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方星琢知道自己又做奇奇怪怪的夢了，剛有意識還沒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自己舒服的魂都要飄了起來。

即使是睜開了眼睛也躺在那裏回味了好半天。

直到察覺到有人在身旁，湊近了用手幫他撩開額角的發，動作輕柔。

他轉頭，就看到傅天正靠近他身前，觸手可及。

夢中的景象極速在腦海中退去，但那種銷魂的滋味尤自盤旋。

方星琢幽幽地開口說了句：“我做了個，春夢。”

夢裏那般精彩，可現實中……

他昨天雖然喝多了，但還記得王舒幫他制造了機會。

可他居然又在關鍵時刻睡了過去！

大概是欲求不滿才導致他做了那樣旖旎香豔的美夢，也是夠了。

傅天在旁聽見他的話看見他臉上幽怨的神情，一時間神情複雜。

正當他要嘗試着做點什麽時，就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不等傅天有什麽反應，方星琢一骨碌爬了起來。

這裏是傅天家，自從他們相識以來，他在傅天家住過無數次，早就習慣了這裏的安寧清淨，幾乎沒有外人到來，因此鮮少聽見有人敲門。

“誰啊？”他對着門口同時對着傅天道。

“我。”門外傳來他哥方展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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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起身走過去開了門，就見方展羽走了進來，一雙眼睛來回掃着方星琢的身體上下，似乎在找尋什麽可疑痕跡。

只是掃了一圈什麽都沒發現，他忍不住轉頭看了傅天一眼，懷疑他不行的表情很是明顯。

不等傅天的拳頭硬，方星琢在床頭說道：“哥，你怎麽來了？”

方展羽轉回頭看他，一臉沒好氣道：“我怎麽來了？你是不是忘了這裏還不是你的家？是不是快忘了你還有我這個哥哥？”

雖然大族長從前很厲害，但重生之後可是他一點一點養大的。

一日為兄終生為兄。

臭小子天天不着家，是該教訓教訓了。

方星琢卻一點兒沒有反省認錯的意思，只道：“我回家你也不在家啊！”

卓顏同學在下半學期就很少出現在學校了，她似乎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慢慢地也不在方家住了，只偶爾會出現一次，看望方星琢和小黑。

于是方展羽也跟着慢慢恢複了時常不着家，在外各種應酬花天酒地的日子。

本想教訓弟弟的方展羽被方星琢這麽一說，頓時理虧，還想再端起大哥的架子找補找補，就聽傅天在旁道：“什麽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方展羽知道他不喜歡被打擾，還一大早過來肯定有什麽事。

方展羽清了清嗓子，也不廢話了，道：“有人讓我給星星帶信，是關于學校錄取的事，星星，你想見嗎？”

“錄取？”方星琢很是疑惑：“不是才考完嗎？”

成績出來還要等一段時間呢！

方展羽似乎也挺煩惱的，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道：“就……跟正常大學不一樣的大學，他們挺想錄取你的，找了我好多次，我說你大了我沒辦法幫你做主，他們就想見見你親自跟你說。星星，你去見見吧，要不他們得把我煩死！”

方星琢聽明白了，似乎是靈界的什麽組織或者學校。

他下意識去看傅天，方展羽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只見傅天神色如常，語氣平淡，道：“你要想去，我陪你一起。”

方星琢頓時心安，對他哥道：“那就見呗！”

又不是什麽妖魔鬼怪。

方展羽像是終于擺脫了一件頭痛的事，身體也放松了下來，翹起二郎腿開始打量這間卧房重點是那張大床，正要刺探點兒什麽，就見傅天過來趕人：“你下去吧，他要換衣服。”

方展羽：“……”

不是，這家夥是不是忘了，賦生大族長也有他的功勞，這一世的方星琢是他從襁褓裏的嬰兒開始一點點養起來的。

而那個時候的傅天還在閉關恢複修為和修複魂石。

把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這會兒居然開始嫌棄他了！

但再怎麽氣也沒用，他最後還是被傅天無情地攆出了房間，乖乖去安排靈界那些家夥跟方星琢見面的事情了。

等方展羽離開，傅天幫方星琢找出換洗的衣服，擠好牙膏放好毛巾，又下去幫他做早飯，賢惠到不能再賢惠。

等到方星琢坐到餐桌前吃早飯的時候，這才故意問起了昨天的事兒。

“我昨天喝多了，有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兒？”他問。

“沒有，很乖。”傅天回答他。

方星琢老大不高興：“真的什麽都沒幹？”

明明想親他來着。

傅天一臉平靜，道：“真的。”

方星琢瞬間覺得面前可口的早飯不香了。

他看了傅天好一會兒，看他明明對自己很好，卻總是不進一步親近。

難道是……

想到一種可能性，方星琢直接問了出來：“靈界是有什麽規矩嗎？”

傅天：“嗯？”

方星琢：“就……不能破色戒什麽的。”

傅天：“……”

要不是幾千年的漫長歲月打磨了他的耐性，他早就不管不顧想法設法地證明自己很行了。

但現在，他只能無奈地道：“沒有規矩，就算有也管不到我。我不是不想破，是你不讓。”

方星琢奇了大怪了：“我哪有……不讓？”

他巴不得呢，自己都成年了有了正經的男朋友，可還是個連初吻都沒有送出去的童子雞。

傅天卻堅持道：“是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知道了。”

方星琢：“……”

…

方展羽安排見面的地點就在方家。

于是方星琢跟傅天結伴回了趟家。

一進門就看見客廳裏坐着兩個人，一個是老熟人吳趣，還有一位是個看起來氣度不凡的老者，學識很淵博的樣子。

那老者一見方星琢就來回打量，打量着打量着眼眶都紅了，站起身來似乎是要向他彎腰行禮，但随後又想起什麽克制住了，但态度依舊十分之恭敬。

方星琢：“……”

這是什麽情況？

還好社交牛逼症達人方展羽在這裏，來回幾句話就把老者安撫住，并向雙方介紹了彼此。

那位老者名叫姜術，方星琢問候之後，對吳趣道：“吳趣你好，好久不見了。”

兀袪忙糾正道：“我不是吳趣，是兀……”

說着把自己的名字一字一字跟方星琢說了，随後看着他道：“是一位很厲害的前輩幫我取的名字。”

方星琢随意地點點頭，心裏奇怪兀袪跟他說這個幹什麽，他又不認識那個厲害的前輩。

他能認識周圍這幾個人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這時候他注意到方展羽沒把傅天介紹給那位老者，便熱心地拉着傅天說了他的名字，一邊介紹一邊心裏頭得意，心說你們一定聽過他吧！

在人間成績優異，在靈界也是個強者。

誰知那位老者看傅天的眼神很是古怪，似乎是在探究，又同時暗含着猜疑和戒備。

方星琢：“……”

他有點兒看不懂。

方展羽在旁招呼管家上茶，适時地化解了暗戳戳冒出的小火苗。

幾人紛紛落座，終于說起了正題。

“靈修學院特招生？”方星琢看着手裏的特別錄取涵發出了疑問。

人間的特招生他倒是聽說過，甚至之前他和傅天也都收到過，尤其是傅天，收到過不止一份兩份。

只是這靈修學院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去了都學些什麽？将來又能做什麽呢？

那位叫姜術的老者見狀道：“大族……呃，我是說這位小同學，難道你不想去靈界看看嘛？”

方星琢愣了下，下意識去看傅天：“靈界？”

“是的，靈修學院設在人界與靈界的交界處，是三界育才的修行學堂。”

“最早建造這所學堂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那時候三界混亂，生存艱難，每個靈修的悟道過程都是無比艱辛兇險，許多人都因為法子不對而誤入了歧途，最終落得身死魂消的悲慘下場。那位前輩因此萌生了集衆人之智慧與無數寶貴經驗，統一教習後輩子孫的願想。”

“如今三界大同，靈修遍布三界，十之八九都是出自咱們的靈修學院，都在為了三界的繁榮穩定付出自己的一份努力。那位前輩的願想早已成真，只可惜……”

老人家說得很是忘我，說着說着忽然反應過來，一雙蒼老的眼睛裏泛起了精光，看着方星琢激動道：“不、不可惜！如今方同學剛好到了年紀，不如就去咱們的靈修學院去看一看吧！”

方星琢聽了姜術懇切的一番話，一時間也心生向往，只是……

他想起自己雖然被方展羽稱之為“傅天找了很久的絕世天才”，但除了那次意外打跑了被魔氣附體的黑貓之外，他沒發現自己有哪裏凸顯過天才的跡象。

現在突然就被特招了，他着實有點兒摸不着底。

他問姜術：“為什麽特招我？我好像也沒有哪裏很厲害。”

姜術一臉慈愛道：“等到去了你慢慢就會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方星琢下意識轉頭去看旁邊的傅天，又問：“就特招我一個人嗎？”

雖然他沒有細想過和傅天今後的打算，但在他心裏，不管傅天是人非人來自哪裏有何目的，他總是不想和他分開的。

可要是只有他被特招去了靈修學院，那傅天呢？

不等姜術反應過來該如何應對這個問題，一旁的兀袪已經搶答道：“特招名額有限，當然不是什麽人都能有這個待遇的。”

這話似乎是在捧高方星琢，但在方星琢聽來卻不是那麽愛聽。

尤其兀袪說這話的時候還瞟了傅天一眼，似乎是在明晃晃地将傅天排擠在外。

雖然他沒有見識過傅天在靈界的手段，不知道他的修為高低，但總是不會喜歡有人排擠他的。

很快他便有了決定，對着姜術說道：“我想和我男朋友一起讀大學，既然名額只有一個那就算了吧！”

兀袪：“……”

老者姜術直接被“男朋友”三個字劈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一直沉默的傅天嘴角輕挑，慢慢掃過幾人的眼神漫不經心，卻蘊含着整個三界看了都想打他一頓的得意。

…

特招邀請失敗，姜術老人家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一步三回頭地告辭離開。

兀袪又磨叽了好半天，但任他怎麽花言巧語威逼利誘，始終沒辦法讓方星琢改變主意答應，最後也只好悻悻離去。

參與全程的方展羽一直袖手旁觀，做出一副“我家孩子大了管不住”的無奈來。

等到人都走了才湊到方星琢跟前問：“真不去？”

方星琢道：“他們只有一個名額。”

方展羽道：“還非得要黏在一起？”

方星琢反問道：“難道要異地？”

說完不等方展羽發表意見，又一擺手，道：“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方展羽：“……”

又來了又來了，怎麽總是對他進行這種人身攻擊呢？

他不憤道：“誰說我不懂？我和阿顏常年異地。”

方星琢“哦”了一聲，問：“所以，我什麽時候才能有個大嫂？”

還沒把人追到就自诩異地，這自我感覺也是夠良好的。

說到這裏他倒也好奇起來，又問：“卓顏到底去哪兒了？她好像很忙的樣子。”

方展羽瞥他一眼，心說還不都是為了你，嘴上卻随口道：“她得時不時回靈界看看老家，估計你開學前後會回來一趟，是挺忙的。”

方星琢轉頭問傅天：“你說小黑也一起去了？”

傅天點點頭。

小黑為他們看家護院多年，現在大功告成，是該給它放一個超長的假期了。

方星琢于是就一臉古怪，有些話很想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看看他哥又看看傅天，最後還是忍不住，道：“你們就都沒人覺得不妥嗎？”

方展羽一臉奇怪道：“什麽不妥？”

方星琢道：“卓顏和小黑啊？”

他簡直要翻白眼了，難怪他哥萬年單身狗，居然半點兒危機意識都沒有。

方展羽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也皺起了眉頭道：“不能吧？”

傅天在旁道：“不會的，兩個木頭，心中無風月。”

方展羽一聽這話都要愁死了，的确，卓顏心中無風月，只有她的主人、她主人的“遺志”，再就是各種煉器的天材地寶，而對自己幫給她精心準備的美麗東西看都不愛看一眼，也是愁人。

方星琢看着他哥一臉的惆悵，又想到他這麽多年潔身自好孤單一人，不由心疼起來。

雖然他也很喜歡小黑，但這時候還是忍不住多替他哥考慮了起來。

他問傅天：“你确定小黑也是木頭？”

他努力回想着卓顏和小黑平日裏的相處日常，試圖從中找出有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如果有，他該勸他哥趕緊死心算了。

想了半天發現好像真的沒有什麽不尋常。

那他哥或許可能還有機會，他想着得找個機會好好給他哥支支招，好歹他是脫了單的人。

傅天也回答他的問題，道：“小黑曾沉眠數千年，不通世情更不懂風月，也許以後遇上某個人它會懂，但暫時來說，不會。”

方星琢想了想又問：“暫時是多久？”

傅天也認真想了想，道：“少說也要上百年。”

方星琢不由感嘆于人間外歲月的漫長，随即也想到一個問題。

“你說小黑沉眠過數千年？你怎麽知道的？你、你多少歲啊？”

傅天看了他一眼，道：“比你大不了多少。”

方星琢：“……”

一旁的方展羽：真不要臉，他弟弟還只是個小娃娃！

關于靈修學院特招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這是一個漫長的假期，以前方星琢對假期沒有太大的感覺，這一次卻跟以往不同了。

“我們去旅行吧！”他對傅天提議道：“走走看看，順便思考一下将來報什麽學校和專業。”

傅天自然沒有異議，還說：“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

方星琢伸手摸他的後脊背，問：“你帶我飛着去嗎？不用神情航線什麽的嗎？不會有人阻止我們吧？”

天邊一縷夕陽斜照進來，美得讓人為之贊嘆。

傅天伸手抱着他一起靠在欄杆上，一起欣賞夕陽斜照，回答道：“我帶着你，不用，不會。”

方星琢于是滿心期待：“那你能飛得很遠嗎？去沙漠行不行？北極？其實想去看看你說的雪原……”

傅天答應下來，道：“以後都能去。”

以後的意思就是說暫時還不能去。

方星琢也不在意，轉頭摟着傅天的脖子又問：“那能帶我去太空嗎？”

傅天擡頭看了一下天空道：“從這裏不行，從靈界可以。”

方星琢下巴都要驚掉了。

“原來是這樣的嗎？那個姓姜的老先生沒說清楚。”

傅天看他的眼睛問：“很想去？”

方星琢反應了一下明白他問的是靈修學院，道：“之前沒有，現在有點兒想了，他不是說靈修學院修在人界與靈界的交界處，那我進了那學校是不是就能很快到達靈界了？到了靈界你就可以帶我去太空了！”

傅天道：“不用去那裏也能去靈界，只是你現在身體不太好，暫時不能承受靈界的靈氣。”

但若到了他神魂融合完全，靈魄歸位修為大複的時候，哪裏還用得着自己帶着前往靈界，俯仰宇宙太空？

想到這裏他對方星琢道：“沒關系，他們還會再來，然後答應你全部的要求和條件。”

方星琢還在奇怪他的上一句，說自己身體不好的問題，剛要說他身體挺好的，結果又聽見這一句，奇怪道：“他們？靈修學院的人？為什麽？我有這麽大面子？”

傅天捏他的鼻尖道：“有，你的面子很大。”

但這樣的你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方星琢笑：“因為我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嗎？”

傅天：“是的。”

方星琢：“可我沒看出我哪裏天才，連學習也是沾了你的氣息。”

傅天不再多說，只抱緊了他，下巴擱在他的肩頭，臉頰摩挲着他的臉頰，叫了一句：“小傻瓜。”

方星琢微微湊頭，調整着因為心跳加速而亂了的呼吸，裝作不經意地問：“那你到底要不要吻我這個小傻瓜，我現在親口告訴你，我沒有不願意哦！”

傅天不說話，只是往前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