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座山
孟纾喃喃道:“我不是怕你待會兒會要回去嘛。”哪能随便動別人的東西。
謝河野:“……”
南雲的十月山林依舊茂密,郁郁蔥蔥,青山滿目。
正午時分的陽光似一柄劃破過往的利箭,站在十八歲結束的那個盛夏朝她射來,穩準狠的紮中孟纾內心深處用來埋藏那份愛意的小匣子。
匣子上的鎖被這箭矢射中,有着即将斷裂的征兆。
孟纾其實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她很清楚那些話說出口就避不開兩人都沒主動提及的那段過去,于是孟纾張了張嘴,到口邊的話就變成了:“你吃饅頭嗎?”
不知從哪找來的大白饅頭躺在孟纾手心,饅頭身上包了幾張紙巾,有些皺巴巴的。
謝河野:“……”
“呃……”
孟纾看了眼那個被自己啃了半個的饅頭,又看了眼謝河野,總覺得他的額上有無數條黑線劃下。
“抱歉啊,當我沒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她手往回縮,将那個早上實在吃不完的饅頭包好紙又往口袋裏裝。
手上忽然一輕,紙巾連帶饅頭被謝河野拿過去了。
他幾口将那孟纾用牙齒咬得亂七八糟的半個饅頭解決了,面不改色的站起身複又靠在那粗壯的樹幹上,孟纾看見他從包裏拿了瓶水仰頭喝了兩口,喉結滾動。
孟纾心神一蕩,兩人在一起之後,謝河野也經常邊吐槽她吃得太少一邊将她剩下來的東西解決了。
孟纾:“……”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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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纾能感覺到下颌上帽繩被調節扣固定住,這個松緊度既不勒脖子,又能穩住帽子。
孟纾忽然想起來:“你午飯怎麽辦?”不會就是這半個饅頭吧。
她這幾年經常因為項目忘記吃飯,一來二去的就習慣了,餓的時候随便吃點墊一下,不餓的時候想不起來吃飯一天也就過去了。
自己倒是無所謂,但謝河野一個大男人不吃飯怎麽行?
謝河野涼涼睨她一眼:“那得問你了。”自己什麽玩意不吃還有心思來問他。
孟纾有點不好意思的道:“不如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等回去之後一定要找機會請他吃飯。
謝河野沒答話,而是問:“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就走。”
孟纾下意識站起身接道:“休息好……”
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經竄出去了,像是怕她在說些什麽,孟纾只能快步跟上。
後山的地勢實在險峻,孟纾和謝河野走走停停按照林茜茜的圖登上山頂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孟纾癱坐在山頂的石頭上,山頂并沒有經過人工栽培,由着風與動物攜帶來種子,觸地便野蠻生長。樹木依舊茂密,躲在林蔭之下避開灼灼炎光,迎着撲面而來的涼風好不惬意。
謝河野看了她一眼,問:“沒有嗎?”
孟纾反應了下,她一路都在找東西,謝河野肯定能看出來,他的話裏問的應該是孟纾要找的四尾蕨。
孟纾搖頭,擰開水杯:“沒有看到。”
但沒看到并不代表沒有,這條路線沒找到,或許會在其他地方找到,孟纾看了眼時間,覺得實在不能耽誤謝河野了,人沒吃午飯跟着自己上來的。
她喝了口水說:“休息會,我們就回去吧。”反正還要在斜河待上一段日子,只要這兒有,孟纾一定能找到。
謝河野“嗯”了聲,沒說話,迎着孟纾的方向往山下望去。抱臂倚在樹幹上,清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孟纾覺得他很喜歡這裏。
孟纾問:“你們單位讓你拍的東西你弄好了嗎?”
聞言謝河野看向她,不是很懂她口中他的單位讓拍的東西是什麽,孟纾說:“宣傳視頻。”
他說:“好了一半吧。”
他站在山巅,俯視着大地,孟纾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總覺得此刻的他有些說不上來的難過。
孟纾輕聲問:“不順利嗎?”
謝河野沒說話,只是看向足下觸及的這片土地,好半晌才說:“挺順利的。”
他不想說,孟纾也沒有多問。
兩人做過那麽多親密動作,坦露過最赤誠的自己,現在又回歸到這種近乎陌生的狀态,這種感覺對孟纾來說
還挺神奇的。
明明是面對面,但卻好像隔了一道深淵。
深淵裏面,是錯過的八年。
其實謝河野沒有難過,就是憋尿憋的。
見孟纾休息好了就趕緊出發下山,下了山的第一時間謝河野就立刻找了地方上廁所,差點沒把他憋死。
兩人在村口楊嬸子的飯店裏吃了今天的第一頓正餐。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吃飯了,這種熟悉的感覺簡直讓孟纾有股莫名其妙的感動,盡管謝河野對她不如以前那般熱絡。
吃完飯孟纾要付錢卻沒搶得過謝河野,楊嬸子感謝謝河野将她老漢及時送去了醫院,萬分推辭就是不肯收,謝河野只能假意答應,實則将錢壓在了餐盤底下。
楊嬸子并沒急着收拾餐桌于是沒發現。她提上了一只大公雞準備和孟纾們一道去劉嬸那,孟纾說可以幫忙送過去,楊嬸子卻說不用,孟纾也沒勉強。
路上只有孟纾和楊嬸子的說話聲,大多數時候是楊嬸子在說,孟纾在聽,謝河野将楊嬸子手上宰好的雞提了過去。
楊嬸子說:“不重,你幫小孟拿就行,你看她背上那個包多重啊。”
孟纾立刻擺手:“不重不重,你幫楊嬸拿就行。”
“幫小孟幫小孟。”
“幫楊嬸,幫楊嬸。”
謝河野:“……”
他将孟纾的包也卸下來背在前面:“別争了,都放着我來拿。”
三人一道回到住處時,已經将近五六點鐘了。
場院裏蹲着逗狗的背影讓孟纾有點熟悉的疑惑出聲:“楊簡?”
黑瘦的年輕人立刻回頭開心的喊了聲:“小孟老師!”
謝河野看着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男人:“……”
楊嬸子從旁邊伸長脖子,不确定的喊了聲:“大侄子?”
楊簡這才看見他的姑媽,露出些親人重逢的喜悅,喊了聲:“姑媽!”
“……”
姑媽?侄子?謝河野怎麽感覺這個角色好像在什麽時候聽過來着。
十分鐘後。
斜河大酒店的場院中間支了張桌子,孟纾、楊嬸、劉嬸、下班後來看望孟纾的林茜茜、以及本想回房間卻又害怕被偷塔而留下來抱臂冷酷站在一邊的謝河野。
楊簡一個人坐在對面,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各位大人有話好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嬸子一拍桌子:“回來為什麽沒告訴家裏人?”
劉嬸子一跺地板:“有對象了沒有?”
孟纾:“……”
湊熱鬧的林茜茜:“老實交代!來我們斜河鎮究竟有什麽陰謀!”
謝河野抱臂:“哼。”
他就說這角色設定很熟悉,這小黑蛋不是早上楊嬸子想給孟纾介紹那個上京大學黑黢黢只知道讀書的侄兒子嗎。
楊簡,孟纾帶的研究生,斜河鎮楊嬸的侄兒,父母在外務工時意外死亡,是嬸嬸伯伯将他帶大的。
孟纾看了眼被這陣仗吓到的楊簡,輕咳了聲替他解圍道:“學院讓你來的嗎?”
楊簡感激的給孟纾投去一個眼神。
謝河野:“……”這個小黑蛋給誰暗送秋波呢!
楊簡趕緊順着下來,一一回答:“學院沒有說,但我知道小孟老師你在這就跟過來啦。四尾蕨的項目我們都有份,不應該只有你一個人忙活。”
“剛到不久,路過家門口看到姑媽你在招呼客人就先來找小孟老師彙報進度來了。”
“額……劉嬢,暫時還沒有女朋友。”楊簡說這話時不自覺的瞟了孟纾一眼,給謝河野氣得呀。
“茜茜姐…”楊簡話還沒說完,林茜茜打斷:“叫書記!禁止攀親帶故!”
楊簡立刻改口:“…小林書記,我是清白的,我是斜河鎮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絕對沒有竊取情報的意思!”
他就差雙手聚在頭頂上了,楊嬸子冷哼一聲決定放過他了,林茜茜說:“态度還算誠懇,暫時不殺。”
楊簡雙手合十:“感謝書記!”
楊簡看向孟纾:“小孟老師,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孟纾很輕的搖頭:“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嘛。”想到什麽後她說:“和學院打過報告了嗎?”
楊簡:“已經說過了。”
孟纾說:“行。”
孟纾的語氣很慈愛,就像是關照小朋友的長輩。
那麽他也算是這個小黑蛋的長輩了。
這樣的認知讓謝河野進門後看到這個一臉殷勤的小黑蛋的那股敵意消失了大半。
楊簡從進門後就注意到了存在感極強的謝河野,感受到一直有股怨婦般的情緒從那個位置散發過來,他以為是自己沒和謝河野打招呼讓他有些下不來臺,立刻伸出手道:“您好,楊簡。”
作為長輩的謝河野高貴冷豔的伸出了手:“謝河野。”
楊簡握上手後就微微嘶了口氣,這位哥哥手勁兒還挺大的。
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抽出手來,桌上的四人都在看他們兩。
孟纾:“……”
林茜茜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楊嬸子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一拍大腿銜接上了早上被迫中止的話題:“小孟啊!這就是我那上京讀書的侄子!你快看看看得上不,嗯?”
孟纾:“……”
謝河野:“!!”
她尴尬的笑笑,對上楊簡有些害羞的眼睛,說道:“楊嬸你又開玩笑,楊簡還小。”
楊簡摸着脖頸後,本來有些閃爍的眼睛忽然看向孟纾,有些急切的說道:“我22了,只比你小四歲。”
孟纾說:“那也是小朋友。”
而身後的謝河野嘴角無語的抽了抽,牙齒咬得死緊。
這個小黑蛋年紀不大,心思倒是多,強調自己只比孟纾小四歲是什麽意思啊?
想和她師生姐弟戀啊?
觊觎自己的導師簡直大逆不道!有辱師門!敗壞門風!品行不端!
楊簡收到孟纾的答案,有些難過的低頭掩飾臉上的情緒,隐隐感受到了一股藏在暗處的殺意好似從西南方向刺過來,他偏頭去看,只看見了謝河野盯着自己,他摸摸頭友好得回應了一個笑容。
孟纾顯然沒看到,只有林茜茜好笑得看見兩人的交鋒,以及謝河野在聽到孟纾替楊簡解圍後,臉上愈發黑沉的幽怨。
太陽落下遠山,楊嬸子将大公雞送到,将風塵仆仆從上京遠赴西南的楊簡領回家了。劉嬸則是提着新鮮的大公雞進了廚房。
楊簡走前說:“小孟老師,我明天來找你。”
孟纾點頭。
楊簡收到肯定的回應,又沖林茜茜眨了眨眼睛說:“茜茜姐,明天會有驚喜哦~”
林茜茜:“什麽驚喜?”
楊簡賣關子:“他來了你就知道了,是你超想要的。”
林茜茜有些懵的表情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楊簡心想:沒錯沒錯,就是今臣哥!但他是不會洩密的!
林茜茜激動大喊:“是不是銀行答應貸款給我們修路了?!!!”
楊簡:“……”
為今臣哥默哀一分鐘。
楊簡不回答了:“來了你就知道了。”然後和孟纾揮揮手,跑上去摟住楊嬸子的肩回去了。
孟纾目送學生離開,轉身就看到謝河野站在那,抱着雙臂一臉冷酷,孟纾想,他應該比小劉更适合去冷庫上班。
她走過去想說點什麽,謝河野直接轉身回了房間。
孟纾摸摸鼻子,這人怎麽忽冷忽熱的,明明回來之前都好好的啊。
林茜茜激動地晃了晃孟纾的肩膀:“太好了太好了,明天之後咱們村就要大變樣了!”
孟纾:“……”她說出自己的想法:“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何今臣?”
何今臣,市第一醫院腫瘤科醫生,也是林茜茜十年愛情長跑的男朋友。
孟纾這次的研究就是上京大學化工學院和他工作的第一人民醫院合作的。
林茜茜一臉不可能:“怎麽可能,我們都分手了。”
孟纾驚訝:“分手了?”
兩人從高中好到現在,怎麽可能輕易分手?
林茜茜看起來沒什麽異樣:“對啊,他想讓我調離這裏,到上京工作,年底結婚,這怎麽可能嘛。”
“所以就分了?”
林茜茜點頭,孟纾不太相信,畢竟茜茜有多喜歡何今臣沒人比她更清楚了:“什麽時候的事?”
林茜茜勾着她的肩膀進屋:“就昨天。”
孟纾:“……”她沒說話了,她覺得今臣一定會來找她,兩人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和好了。
這晚林茜茜沒有回單位安排的宿舍,和孟纾擠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裏,兩人洗漱完窩在一張床上說起高中笑得簡直停不下來。
關燈之後,林茜茜看着床頭的小黃鴨燈,問:“還留着呢?”
孟纾抿唇:“嗯。”
林茜茜說:“孟纾,在我看來你沒什麽錯。”
孟纾笑了下,但沒說話。
林茜茜不願意看到孟纾這樣,她在心裏給了自己這張破嘴幾下,趕緊轉移了話題。
林茜茜賣力的說了一堆這兩年在南雲的趣事,孟纾也調整了情緒,配合的笑起來。
深夜,林茜茜已經睡着了。
孟纾卻沒有。
她能看出來林茜茜不開心,為什麽不開心呢,大概是因為何今臣。
他們兩個從高二在一起,林茜茜追的他,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這十年間無論茜茜怎麽樣的小性子,何今臣都沒有同意過分手。
這算是第一次,剛剛林茜茜信誓旦旦說不可能再和好了,孟纾是不相信的。
她一直覺得茜茜和何今臣之間的緣分會比她和謝河野,更長。
小夜燈散發着悠悠的光。
孟纾睜眼看見謝河野的外套還有帽子都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她留了自己的小心思,謝河野不主動要,她也沒主動還,她知道他還要在這待上一段時間,好似這樣就能将兩人再度羁絆牽線拉到一起一般。
孟纾嘆了口氣,深覺情感這東西根本不是輕易能控制得住的,就好像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熟清醒能夠厘清了,卻還是在見到謝河野時潰不成軍。
明天要真是何今臣的話,兩人估計很快就能複合。
不像她和謝河野。
這夜孟纾睡得迷迷糊糊的,做了一晚上颠三倒四的夢。
夢裏他們尚且稚嫩,一身校服無憂無慮,肆意又張揚。
…
其實一開始,孟纾和謝河野并不熟。
兩人分到同一個班時,除了那件外套好像再無交集,直到有一天,林茜茜忽然宣布自己和何今臣在一起了。她看上去很開心,結束了漫長的半年單戀拿下這座冰山。
何今臣比孟纾的話還少,且孟纾只是面無表情,而何京臣大多數時候都是冷冰冰的。
孟纾經常陪她去找何今臣,一來二去的和他們就都熟了起來。
包括謝河野。
謝河野對她很好,或者說,謝河野對所有女生都一樣,他很照顧女孩。看上去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卻很紳士有禮,不開黃腔也不說髒話。
林茜茜和何今臣的約會,孟纾和謝河野大概會一起走在後頭。
但凡孟纾身上有什麽要背要提的東西,也都會被謝河野接過去。
跟謝河野在一起,孟纾除了手機什麽也不用拿。
那天班長招呼着幫班主任将本學期要用的教材提進來撂在講臺上。
謝河野和何今臣、李誦幾人在課間跑下去打籃球才上來,從後門跑進教室身體還散發着蓬勃的熱氣,體育委員抱着籃球從前門跑進來,雙腳起跳手腕一個用力将球往後方扔,試圖投進籃子裏。
卻不想那個球直直沖孟纾坐着的最後一排直直砸過來。
林茜茜喊了聲:“孟纾!”
孟纾擡頭,還麽來得及看見那顆球長什麽樣子,眼睛就被捂住了。
眼前一片黑,唯獨溫熱通過相觸的肌膚源源傳來。
謝河野站在她身側,那顆籃球帶着那人的手勁兒淩厲直來,他手一擡就将它攔截了下來,驚起一陣黑雪松浸染的空氣肆虐。
謝河野涼涼的看了眼體育委員,給體委吓得一縮脖子連連擺手道歉。
那雙溫熱的大掌只是一觸即離,孟纾唇動了動,那雙手的主人沖她笑了下就抽身離開。
孟纾的媽媽在學校擔任歷史老師,因為其嚴苛的教育模式學校裏被她教過的人都很煩這位仿佛正在經歷更年期的婦女,于是有一部分被罵狠了的學生連帶着讨厭她的女兒孟纾。
偶爾會有一些小打小鬧的惡作劇,例如往抽屜裏放蟑螂、往她凳子上潑水之類的。
孟纾不太在意,總能面色平靜的将蟑螂拿出來,然後一語不發的擦幹凳子上的水。
孟纾想,能不惹事還是盡量不要惹事,媽媽不喜歡她惹事,不能做讓媽媽傷心的事。所以孟纾更習慣縮在殼裏,安安靜靜的不吵也不鬧,埋頭只知道讀書。
有天早上升旗儀式時,林茜茜被班主任叫走了,孟纾将校服外套穿上,獨自走去操場。
有男生故意伸腿想絆倒她,孟纾只是面色平靜的避開從上面跨過。
孟纾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茜茜在四樓的走廊上喊她,讓她等着一道走。
孟纾站在那等,就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何今臣和謝河野迎面走來,何今臣忽然問:“你喜歡孟纾?”
謝河野說:“不喜歡。”
何今臣不置可否。
孟纾前腳剛走,那個伸腿絆人的男生就發出了聲慘烈的叫。謝河野勾着何京臣的脖頸,一臉的我就是故意的表情,十分欠揍的說:“抱歉啊,沒看到。”
何今臣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謝河野踩下去那腳可是發了狠的。踩得正好就是那人伸出來準備絆倒孟纾的那只腳。
謝河野見何今臣不說話,又重複了遍:“真不喜歡,我就是……”看不慣男的欺負一個女孩。
聲音戛然而止。
謝河野:“……”
孟纾:“……”
謝河野很明顯看到她了,臉上的表情有些龜裂。
孟纾猶豫着伸手打了個招呼。
這時林茜茜大喊一聲:“孟纾!”
跑過來後就看到了何今臣,“何今臣!”
她驚喜的撲上去,趁沒人注意抱住何今臣的腰,然後迅速松手,何今臣沒什麽表情看上去還是冷冰冰的,手卻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兩人就一起走前面去了。
而孟纾和謝河野自然而然的又落了單組成一隊。
孟纾:“……”
謝河野:“……”
孟纾聽到了那句話,而謝河野也知道孟纾聽見了那句話。
謝河野的校服搭在肩上,單手插兜站在臺階上,等着樓道上擁擠的人往下挪動。謝河野覺得有點尴尬,前因後果沒聽見就給人聽見一句“不喜歡”,好半晌有些幹澀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孟纾安靜的點頭:“我知道。”
那個時候,高二藝術班的班花正在追他,都說兩人打得火熱,馬上就要在一起了。
市一中追他的女孩猶如過江之鲫,傳言之中謝河野本人情場高手,玩得開放浪形骸,只圖新鮮感從不動真心。
學校裏一直着流傳這樣一句話:“市一中的美女千千萬,野哥的現女友最好看。”
傳聞之中他好過的女朋友都快夠組一個班的了,個個都是拿出來秒殺一堆人的大美女。
大都是那種漂亮的、明媚的、活潑的、張揚的,就像茜茜那種随時随地都在散發陽光的,誠然孟纾除了第一點都不符合标準。
孟纾和他就是兩張方向、行駛路線都完全不同的車,南轅北轍。
他肯定不喜歡她這樣的,所以那句話她本人沒什麽感覺。謝河野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謝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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