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八座山
日暮晚時。
謝河野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主動提出先送兩位回家。
虞花花女士還不待諷刺出聲,就聽謝明紀先生哼笑道:“你有車嗎?”
謝河野:“……”
忘了這茬了。
他只花了幾秒鐘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拿出手機挽尊:“我說的是替你們倆叫輛滴滴。”
“呵。”
孟纾站在謝河野身邊, 倒是知道謝河野那時不時就來的冷哼是從哪裏學來的了。
謝父擺手作罷,大手一揮讓他的司機老劉将孟纾送回家,謝河野拉開車門一屁股坐進後座, 迅速扣上安全帶, 在老劉開車漸行漸遠的車廂裏沖虞花花和謝明紀揮揮手:“走了啊,你倆注意身體,有緣再見。”
虞花花女士大喊:“不回家的啊你?”
人當然沒聽見,汽車屁股跑了老遠, 她嘟囔道:“牛皮糖一樣黏死了,到底像誰啊……”
謝明紀不說話。
虞花花女士看見他就心煩:“去去去,國會上嘴那麽能說,見人家小纾半個字都蹦不出來, 邊兒去, 別杵在這兒礙我的眼睛, 沒一個省心的……”
謝明紀摸摸鼻子,面上沒什麽被罵的委屈, 神色如常十分乖覺的搶先保镖一步拉開車門, 扶着車緣,請虞花花女士上車。
對于他的行動,虞花花女士冷哼一聲,有點受用但面上不顯。
謝明紀自己拉開車門, 上了另一邊的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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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車。
老劉十分有眼力見的将後車廂的擋板升起來了。
車窗半開, 政府用車的後座寬闊,視野極佳, 也沒有中島臺在中央礙手礙腳,謝河野直接屁股一滑,坐孟纾身邊去了。
他終于逮到了機會買慘撒嬌了,趴孟纾身上哼哼唧唧。
孟纾的肩膀上擔着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不太重,他沒用力靠,手還環住她的肩膀,腿也得寸進尺的搭上來一條,整個人呈現出一陣窩在她懷裏的姿态,不過體積太大,沒完全在。
孟纾忽然有一種抱着只大金毛的感覺。
想起虞花花女士的話,孟纾偏頭過去,柔軟的唇恰好碰在謝河野的額頭上。
她輕聲說:“對不起啊。”
她也不知道的。
讓他等了這麽久。
謝河野臉上本來還十足漫不經心,聞言愣了下慢慢收斂了。
“對不起什麽?”
他脊背僵直,記起了什麽,忽然福至心靈。
長腿落在墊子上屈着。
謝河野嘴上吐槽道:“是不是我媽和你說什麽了?她這人就喜歡誇張事實,你別當真啊。”
孟纾沒說話,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柔軟,像裝着棉花糖和雲朵。
也不用她說什麽,謝河野自己就爆馬了。
他叽裏呱啦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堆:“是不是什麽我失蹤了半個月被李誦在大馬路撿到,像個乞丐似的?還有什麽我因為喝酒喝得太兇進了好幾次醫院?這怎麽可能嘛,哈哈哈,我多在意形象你還不知道啊?這話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假的,怎麽可能哈哈哈哈……”
孟纾不說話。
謝河野覺得不妙,笑不下去了。
“……說的不是這個?”
“那就是說什麽我拒絕相親不戀愛等你八年?”
“孟纾你別聽她的,別有什麽心理壓力啊,我好着呢,也沒有因為分手怎麽着。難過肯定會有,但不至于那樣。”
他看上去一點也沒事:“你分手不分手都是你的選擇,你有這個權利去做選擇。課題分離知道嗎?”
“你只用做你該作的選擇,至于選擇之後的後果又不是你該承受的。這有什麽好……”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孟纾忽然親吻上來。
剩下的話都被堵在了口中。
那是一個很輕很輕的吻,落在謝河野的唇上、鼻子上。
落日餘晖下。
謝河野心神震蕩,傾身上前壓在孟纾身上。
車廂內調到了一個音樂電臺,此刻正在播一首英文歌,吉他的掃弦音剝落在孟纾的耳朵裏。
“Why don't you
為什麽你不勇敢一點
and you tell her you love her
告訴她你還愛她
Late like the fall
就算挽回來得太遲
but it's better than never
也要好過永留遺憾”
for you
于你
you
于你們
唇被吮的麻木了,分開時她微微喘氣。
孟纾低聲說:“……我愛你。”
“……”
謝河野的大手摸在她的下巴上,輕輕摩挲了下她的唇,低低罵了聲,她的眼神很亮似乎把最閃耀的星星裝在裏面,那句“我愛你”落在耳朵裏,就像是有一萬顆隕石墜落地面,震耳欲聾。
他根本不記得剛剛要說但沒說完的是什麽了,謝河野的唇堪堪擦過孟纾的耳朵上,含住輕咬了下。
孟纾聽到他說:“去我家?”
“更近。”
孟纾臉色爆紅。
本來還有些難過的氣氛即刻被他破壞,孟纾羞赧的用腦袋砸了下謝河野湊在眼前的下巴,謝河野笑開,被她這副羞澀的模樣弄得愈發心馳神往。
“那行,去你家。”
孟纾:“……”
誰教你自己做決定的。
謝河野含笑往她,咬了下她的鼻子,孟纾吃痛伸手拍了下他的肩,沒好氣的将頭偏開。
謝河野也不惱,湊上去又親又碰地逗她。
孟纾瞪他,伸手将他推開,謝河野順勢靠上孟纾的肩膀,故意說道:“怎麽還不到啊?”
孟纾:“……”
見她耳朵泛着粉嫩的紅,偏頭望向窗外不在好意思看她,謝河野勾唇,把玩着孟纾的手指。垂眸時,那雙眼睛笑意漸漸變淡,取而代之的是晦暗有些沉有些深,教人捉摸不透。
他并不想孟纾因為當年的決定覺得難受,亦或是別的。
正如剛說的那樣,課題分離。
她有權利決定在一起或是分開,至于這個決定所帶來他人的情緒或者其他東西,并不是她應該在意的。
他的難過也好,憤懑也罷,不是她該承受的,他不會遷怒于她,只會自己和自己死磕。
就像這八年以來的每一天。
無法與自己和解。
夕陽西沉,天空成金紅一片。
仿佛有一片燦爛的雲霞此刻正在被燃燒。
還好他找回來了。
謝河野想。
老劉幾乎都沒看見自己家少爺怎麽下車的,隔板降下時人已經走得沒影了,動作快得像閃電,回頭時就看見自己家少爺一瘸一拐、一蹦一跳的模糊身影已經到公寓樓下了。
老劉震驚,這是傳說中的移形換影麽?
電梯裏。
此刻只有他們倆。
孟纾被謝河野直白炙熱的眼神燙得不好意思,只能低頭看鞋尖。
孟纾的公寓和謝河野的大平層不一樣,一層樓有好幾家住戶,電梯走走停停,有人進來有人出去,她甚至不敢對上謝河野的眼睛。
“怎麽不說話?”
電梯門才打開,謝河野就牽着孟纾的手往外走,明明腿被縫了好幾針,剛剛也還一瘸一拐的,此刻就像痊愈了似的。
孟纾伸手去摸鑰匙,還是沒擡頭。
小聲的說:“不想說。”
鑰匙幾次沒對準鑰匙孔,謝河野低低笑了聲,接過她手中的鑰匙,嘴上還能調笑句:“緊張什麽?又不是沒做過。”動作娴熟的打開孟纾家的門,房間裏沒開燈,黑沉沉的,只有暮色時分昏暗的光。
謝河野先進去的,站在門內看她,那雙眼睛又黑又亮,黑曜石般。
孟纾知道他想幹什麽,南雲匆匆見面又匆匆分別,時間太短了沒心思做那事,通常沒說上幾句就得趕飛機去工作,也不嫌跑着麻煩。
謝河野或許想,但沒機會。
此刻看着他,長身玉立,挺拔如松,站在她的家裏,等她朝他走近一步,然後共同墜入無邊的春夜。
她的心沒來由的“砰砰”跳了兩聲,空氣仿佛凝結又皺起。
有什麽東西在悄悄生長發芽。
謝河野含笑看着她,像是在看獵物,有點危險有點缱绻,很複雜,孟纾看不懂其中的情緒。
她朝前動了下腿,一小步而已,下一瞬,整個人就被拉進了家裏,跌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砰——
門關上了。
昏暗之中,有雙手撫上她的臉頰,微微灼燒她左側的肌膚。
她今晚有點主動。
謝河野似乎故意的,唇若有似無的摩擦她的,就是不吻,耐着性子挑/逗她,氣息噴灑在她的面頰,孟纾被擾得心神一動,頭微微一偏,被謝河野故意躲開。
“親一下。”
她微微喘氣,好言好語和他商量。
“……可以嗎?”
謝河野好像笑了聲,胸前的震顫孟纾都能感受到,他說:“不行。”
孟纾目光幽幽盯着他。
不說話。
謝河野又笑了。
他偏頭先是蜻蜓點水的吻了下,繼而才是個深入的吻。
伴随着黑雪松的木質香氣鋪天蓋地的将她包裹,孟纾聽見他此刻喑啞的聲音。
“親兩下。”
滾燙的舌長驅直入。
謝河野含住她的舌頭,舌尖勾動着孟纾的,孟纾試着回應他,舌與他糾纏,下一秒後腦被人扣住,孟纾感到自己的舌頭被人輕咬了下。
濕熱的觸感、溫熱的鼻息撲灑開來,安靜的可聞針落的房間裏,孟纾能夠清晰的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進房間?”
謝河野聲音喑啞,危險得要命。
孟纾被親的發懵,不太想動。
站在原地腿軟的半吊在謝河野身上,被他攔腰抱住才能勉強站好。
謝河野吻了下她的唇,眼含笑意,他的情況沒比孟纾好到哪裏去,他難受得想死。
怕孟纾多想,帶着她柔軟的手去尋,孟纾幾乎紅着臉彈開的手,謝河野愛死她這個樣子,沒忍住又吻了一下。
唇舌才分開,他将她提腰抱起。扶在孟纾的臀/上,輕輕拍了拍,咬她的耳朵低聲道:
“今晚你在上面好不好?寶貝兒。”
他走動時還在有點瘸,孟纾能感受到。她平複了下,在此刻意識到他還是個傷員。
都怪他。
一回來就拉着自己做這種事,游刃有餘的絲毫沒讓她想起他還傷了條腿。
孟纾趕緊扶住他的肩膀,讓他放自己下來。
謝河野挑眉,故意動了下。
“心疼我的話,待會你坐上面,自己來。好不好?”
上挑的尾音勾得孟纾心尖一顫。
她的雙腿環在謝河野的腰上。
他每走一步,感受都格外明顯。
他的話太過露/骨,孟纾将臉埋進他的肩窩裏,貼着他頸側的皮膚,更清晰的聽見男人的笑聲。
孟纾沒好氣的掐了下謝河野的腰,不輕不重的,更像調情。
她被放下,男人傾身下來。
孟纾穿了件鵝黃的棉麻襯衫,下擺紮進牛仔短褲裏,此刻上端的扣子被人解開兩顆,下擺也被抽出。
鎖骨被人吻了下。
輕輕啃噬。
輕輕蕩。
謝河野伏在她的耳側,低聲哄騙。
“對,好寶寶,就是這樣。”
……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我會徹底擁有你。”
……
這快五個多月的分別使得他們比平日更加思念對方。
謝河野幾乎要被分別的想念折磨的快瘋了,此刻真真抱着她、能碰到她,才感受到踏實。
月亮才剛剛出來。
隐沒在雲朵裏。
一聲聲喑啞沉磁的“寶貝兒”幾乎吸走了孟纾的魂魄。她被謝河野抱進懷裏時,累得一根指頭都不想動,想被盤絲洞的女妖精吸幹精氣。
明明夜幕才剛剛爬上,她閉上眼睛甚至已經可以立刻睡着。
這時,門外傳來幾聲響動。
有鑰匙插進門孔的聲音傳來。
孟纾迷迷糊糊的推了下謝河野,讓他出去看看,被指使的人屁颠屁颠的爬起來,撿起地上的衣服套上。
窸窸窣窣一陣響。
孟纾想起了什麽,陡然驚醒。
這個家,有鑰匙的人一共就三個。
一個是自己,一個是林茜茜,她遠在南雲不可能過來。
這剩下的一個……
孟纾大驚失色。睡意驟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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