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歡

虞汐和沈欲循聲出門。

蠻子們緊張地朝着一棟房屋而去。

沈欲一臉情緒不佳,虞汐卻找準機會往裏面走。

“發生什麽事兒了?”人群裏有人問了一句。

下一刻,一個穿着內裳,驚恐萬分的男人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嘴裏還大喊着:

“鬼啊!裏面有鬼!”

有好奇的人跟着闖了進去,沒一會兒,也臉色蒼白,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

“鬼……鬼……”

這一聲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虞汐來不及多想,也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屋子。

因為整體是環形設計,內部幾乎全部打通,一眼能看到頭。

寝室在最裏面,桌子上還放着吃剩的飯菜。

虞汐特地等了一會兒,也沒看到他們所說的鬼。

山裏夜涼,按說大家都是關着窗戶睡覺的,偏偏這房間,窗戶大開,絲毫不懼冷。

虞汐走到了窗邊,發現上面有一些碎屑,像是被什麽磨損之後留下的。

可周圍并無外物懸挂,這窗沿是被什麽磨損導致?

外面突然嚷嚷起來。

虞汐急忙出去。

沈欲的視線在她剛才停留過的地方,逗留了片刻。

随後像是明白了什麽,唇角輕揚,跟着她出去了。

虞汐看到剛才跑出來的男人,此時正靠在牆角抹眼淚,明顯被吓的不輕。

“吉多,你別哭了,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族長也被帶了過來,忍不住厲呵道。

身形高大魁梧的吉多站了起來,“等一下,讓我緩緩,我上不來氣了。”

“……”你長成這樣說這樣的話,就不覺得哪裏不對勁嗎?

緩了一會兒,吉多才開口道,“我見着鬼了!”

“對對對,我也看見了,他們家真鬧鬼!那影子飄來飄去的,吓死人了!”旁邊有人應和道。

族長:“又來了!你們家鬧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到底哪來的鬼?”

吉多哭喪着臉,“我也不知道啊!”

人群裏擠出來一個和吉多長相相似的男子,說道,“族長,我覺得這鬼恐怕是我父親!”

“胡扯!你父親都入土兩年了,關他什麽事兒?”

“這段時間,我夜夜夢到父親給我托夢,肯定是他顯靈了!”吉奔激動道。

“拖什麽夢?”

“讓我去找我哥,把爹留給我的還給我!”吉奔恨恨地看了一眼吉多,繼續道:“我父親過世前,曾說家産是和我哥平分,結果,我的地和房子都被他給私吞了。”

“你放屁。”吉多罵道:“我都是按照父親的遺囑分配的。該給你的,我早就給了。”

吉奔冷笑,“你是給了,可你給的全是爛地!你能天天在家吃豬肉,而我,一年了,連點油葷都沒機會沾!飯都快吃不着了。”

“胡說八道,我們明明都是一樣的。”

“若真一樣,為何父親還會給我托夢!我看你就是做賊心虛!父親來,肯定就是提醒你的!這個家還有我的一份!”

“你就寝吧,你那份都拿走了。”

“我就知道你要這麽說,既然你要跟我劃清界限,為何還要糾纏我妻子?”

吉多愣住了,“我什麽時候糾纏她了?”

“你給她送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

“明明是她來找我,求我接濟你們,我念在兄弟情義答應了她,送了她些吃的,何來糾纏一說?”

“你拉倒吧,要不是你威脅我妻子,她怎會來找你?你就是對她舊情不忘,想要趁這個機會逼她就範!”

吉多被他一句話氣得直哆嗦,“我婆娘的背都比她挺,就這還值得我舊情不忘?”

吉奔一副你說什麽我不聽,反正你就是不對的樣子,眼看着吉多還要一通輸出,忽然,弟弟一陣抽/chu,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再次被吓。

抽了好一會兒,吉奔忽然跳了起來,狠狠地抽了吉多一巴掌,

“你個逆子……老子的話都不聽了?”

吉多被打懵了,“爹?”

“鬼上身?”

“像啊,這說話的腔調可不就是老吉頭嗎?”

圍觀的人裏小聲議論起來。

弟弟一副父親的做派,再次抽了吉多的腦袋,“老子讓你多照顧你弟弟,你當初怎麽答應我的?”

吉多被打得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誰了。

“我照顧了啊。”吉多委屈道。

“把他趕走,威脅他妻子,逼得他活不下去,這就是你的照顧?”

“……”

一時所有人都看着哥哥,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鬼都被氣活了,可見你做的多過分啊。”

“雖然誰都知道,你弟弟這老婆,曾經差點就嫁給你,但你們都結束了。你就別糾纏人家了。”

“是啊,又占地又搶老婆的,也別太過分啊……”

吉多寡不敵衆,一時竟不知道該先反駁哪裏,只能求助地看向族長,哽咽道:

“族長,救我!”

“……”你他娘的別哭!!!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個事情,彙聚了奪妻、遺産、兄弟反目等極端事情,沒有實際的證據,連個可以梳理的頭緒都沒有。

他救個屁!

虞汐看這混亂的局面,正是打入內部最好的機會。

她特地走了過去,對吉奔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鬼上身,不如我們聊聊?”

可還沒等吉奔開口,他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虞汐:“暈了?”

沈欲像是早就猜到他會如此,不知何時舀來了一勺井水,全潑到了他臉上,“現在醒了。”

“……”

吉奔茫然地看着四周,“我……我怎麽躺地上了?”

他的樣子讓衆人更加堅信,他剛才被親爹附體的事情。

虞汐看了一眼族長,“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許大家彼此熟悉了,反而不容易找到突破口,族長若不介意,不如讓我試試解決他們的糾紛?”

族長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虞汐在哪兒,都是一道亮眼的風景。

她一開口,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看向吉奔,問道:“平時你和哥哥聯系嗎?”

“不聯系。”

“你上次看見他吃豬肉是什麽時候?”

“昨天。”

“你平時都做些什麽?”

“午時起,下午看誰需要我就去幫個忙,做點小活計。”

“你妻子在嗎?”

人群裏,一個極瘦的婦人走了出來。

在一群都穿着內裳的人中間,她身着桃紅布裙,打扮得體,倒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虞汐瞥了她一眼,問道:“你平時一天都做些什麽?”

“寅時起來洗衣做飯,然後和族人們一起做手工,天黑回去做飯。”

“在哪裏做?”

“族長那。”

妻子指了指村子裏最高的塔樓處。

虞汐看向人群:“她的手工做的如何,有人知道嗎?”

“可好了,村裏就她手藝好,分到的線都比我們多。而且還特別能吃苦,經常一坐就是一天,茅房都舍不得去。”有人小聲回答道。

虞汐點了點頭,扭頭問哥哥:“你呢?”

吉多:“寅時起床和我婆娘去地裏看看,然後帶着婆娘和兄弟們一起去山腳口守山,酉時回家。我是守紀老實人,從來沒有早退過的。”

虞汐:“我問完了。”

衆人迷惑了。

不是要斷遺産的事情嗎?

她怎麽一句不提遺産?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做什麽?

族長:“結果是什麽?”

虞汐:“哥哥是無辜的。”

“???”

吉奔不樂意了,“你有什麽問題?他無辜?我才是受害者!”

虞汐沒理會他,淡淡道:“你妻子出門的時候,哥哥已經在守山了,根據我們這次步行時長估算,從山腳到塔樓,單程也要四五個時辰,來回一天就過去了。他們當中任何一個消失了幾個時辰不見人,早就被發現了。一個連茅房都舍不得去的人,又如何敢消失那麽久?所以,奪妻之說,時間上不成立。”

吉奔:“一天那麽長,萬一其他時間段呢?”

“從時間推算,她能找你哥的時間,也只有下山之前,可那之前,他身邊有妻子,有同行的兄弟,如何對她做出出格的事情?或者,你也可以問問他的同伴,是否見過他們有所糾纏?”

“沒有!”旁邊幾個蠻子相繼應和着。

虞汐繼續道:“你還在熟睡的時候,他已經守山了,你說哥哥給你的都是爛地,可你每天的日程裏,連自己的地都不曾去看過,這地能好?”

吉奔的臉色在虞汐的講述中,越來越白。

“這都是你無憑無據的猜想罷了!”

“剛才我進屋的時候,發現他們家吃剩的飯菜,放在寝室,要去寝室,就得穿過整個屋子,你剛才說你們不聯系,既然如此,你是如何得知他們吃什麽的?”

吉奔語塞。

“除非,是他們把自己吃的給了你們,或者……趁家裏沒人,進到了他們的寝室……”

吉奔已經暴跳如雷了,“可笑,如果真像你說的,我父親為何要托夢,甚至還現身了?”

沉默許久的沈欲,顯然早知他會這麽說,懶洋洋開口,

“既然你這麽想見你爹,那我就把他叫出來,聽聽他怎麽說的好了。”

“???”

作者有話說:

虞汐: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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