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歡
外面已經聚滿了人。
虞汐環顧四周,嚴格來說,本身他們也就沒指望過這個事情能瞞多久。
最近都是他們到處在山裏轉,這個礦在了那麽久都沒有人發現,偏偏他們來了就被發現,更何況,他們還是外族之人,所以懷疑到他們頭上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此時,她需要找出在背後煽動這一切的人來。
沈欲瞥了一眼身側的虞汐,看到她臉上的平靜,便已經猜到了她的意圖。
除了記住捆虞汐人的樣子,要求跟她綁在一起外,其餘什麽話都沒說。
龍鸾和吉多也被抓了過來,跪到了族長的面前。
虞汐看時機合适,故意開口問道:“族長,你把我們都綁起來是什麽意思?”
族長眯了眯眼,還沒說話,身側之前那個跟他們過不去的蠻子又已經叫嚣起來了,
“你們兩個官府的人,還好意思問?早就警告過,官府的人不能踏進這山裏半步,但既然你們來了,今天便是你們的死期了。”
龍鸾聽到他這麽說,忍不住罵了起來:“你是不是被驢踢了?人家一開始就只是路過咱們這裏,人是你們抓的,也是你們把他們帶到村子裏的,現在反倒怪人家闖入我們這裏了?”
“龍鸾,我看你就是冥頑不靈!”蠻子被她氣道了。
周圍其他人也跟着應和起來,“龍鸾還是年輕啊,就是被他們騙了!到現在還相信他們呢!”
龍鸾:“不管他們是什麽,他們的确是來救我們的啊!”
蠻子:“救?你還信這些官府的人呢?你忘了之前那些沖進山裏的官兵是怎麽對我們的了嘛?”
“他們跟那些人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他們是真心在幫我們的啊,這段時間他們到處奔波忙碌,不都是為了幫我們解決土地問題嗎?”
“龍鸾!你醒醒吧!他們到處跑,不過是打着研究土地的名義來害我們罷了!”
蠻子已經懶得跟她廢話了,“族長,官府的人不能留,我們必須得殺了他們!”
烏蠻族規嚴苛,要出去,若沒有族長的同意是不可能的。
所以,即便沈欲回到了知府,他也沒擔心過會被他們發現。
就算發現了,他也的确沒把他們當回事。
他只是不想破壞虞汐的計劃,所以,也就沒怎麽在意。
聽他們吵了一會兒,沈欲都要睡着了。
半天都進不到重點。
索性自己開口問道,“非說我們是官,可有證據?”
“就知道你會反駁,這就是證據!”人群裏一個瘦高的男人走了出來,甩了甩手裏的地圖。
“你們偷偷繪制了我們村子的地圖,給了官府的人,這已經說明了一切!要不是我們發現的及時,半路截住了,現在我們這裏也許就已經被官府踏為平地了。”
龍鸾:“希捷,你別胡說八道,他們一直跟我在一起,怎麽可能去給官府送東西!”
希捷根本不理會龍鸾,繼續沖大家道:“這是我們最後的家園了,他們就是借着幫我們的名義,和官府暗通款曲!想對我們圖謀不軌!”
沈欲頓時來了興致,“就沖這村子的破爛程度,你來說說,我們能圖謀什麽?”
“你……”
希捷被他給噎了一下。
這男人第一次出現在村子裏的時候,他那一身打扮,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生活條件絕對是極端優渥的那種。
更別說他自身帶着的矜貴氣度了。
那簡直就是用錢鋪出來的氣場。
真要算起來,他身上一個玉佩,也許都比全村所有人的收入都要高。
可現在不是比富貴的時候。
“你圖什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畫了我們的地圖,想要出賣我們!”
沈欲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地圖:“我們幾乎全天都在外面,怎麽不知道,我們還畫過地圖?”
希捷:“你不必在這裏狡辯,這圖上用的是松香墨,整個村子裏只有族長那和你們屋子裏有,族長不可能會出賣自己的村子,那只可能是你們那裏,這地圖上松香味還在呢!”
虞汐被他們逗樂了,不知道該說他們是腦子太簡單,還是真就玩心眼都玩不明白?
虞汐問道:“你如何确定我們是給官府送地圖的?”
“除了官府,誰還會要我們這裏的地圖?”
“所以,這只是你的猜測了?”虞汐繼續問道,“你并沒有證據證明,這圖是給官府的?”
希捷被她問得懵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們在山下肯定有接應啊?”
虞汐:“那我再問一句,這地圖是在什麽地方發現的?”
“在山腳!”
虞汐:“有誰看到官府的人去山腳了嘛?”
人群裏一陣沉默。
負責守山的人在吉多的眼神示意下,被推了出來,“好像……沒有。”
龍鸾:“別說什麽好像,到底有還是沒有?”
“沒有。這幾天別說官府的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
虞汐笑了,“所以,就因為一份非說我們房間裏有的松香墨,和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地圖,就說我們是官,我們是來害你們的?這話我倒想問問,你們自己說出來的時候,不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嗎?”
希捷沒想到會被她反咬一口,“你就是強詞奪理,只要地圖放在那裏了,什麽時候來還不都一樣?不是這幾天來,就是過幾天。要不是我們發現的早,誰知道會發生什麽情況?”
虞汐:“那我更好奇了,村子裏除了守山的人,其他都不會輕易下山,你是守山的嘛?”
吉多:“他不是,就他這皮包骨的身板,能幹啥啊!風一吹就沒了。”
虞汐目光冷然地看着希捷:“既然不守山,那你擅自下山做什麽?還那麽巧的,就知道哪裏有地圖?就像是……預謀好的一樣。”
希捷怎麽也沒想到,明明是在審訊他們的,怎麽忽然之間審訊的就成了自己。
他慌張地急忙看向族長,“族長,我是清白的!你別聽她胡說,我今天恰巧下山想要去找林子哥,我們是回來的路上發現的,根本就沒有預謀,誰知道這地圖在那裏挂了多久了,也許不是今天挂上,而是之前呢?”
人群裏有一個跟吉多一樣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出來,“族長,我可以證明。”
其他人似乎也意識到情況和預想不同,紛紛說道:
“除了他們,誰沒事會畫族裏的地圖?”
“就是……總之這地圖來的蹊跷,他們肯定有問題。”
“族長,就算真不是官,也和他們脫不了幹系。”
龍鸾本來還擔心不已,但聽到虞汐的話後,頓時來了底氣,懶得理那些人的碎碎念,轉頭對族長道:
“爺爺,他們這些天一直在為了我們土地的事情到處奔波,真要害我們,哪裏需要這麽費勁?現在這所謂的地圖,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他們畫的,也證明不了他們就是官府的人,我們要是随随便便處理了他們,傳出去別人怎麽看我們烏蠻?萬一他們真的能救我們的地,我們豈不是自己坑了自己嗎?”
希捷一臉不滿,“龍鸾,你就是婦人之仁!”
龍鸾:“傻驢沒資格說話!”
“……”
“你們別忘了,我們守山只是為了自保,不是真的要去做那強盜土匪。如今是朝廷還沒打算撕破臉,若大周的軍馬真的來了,就憑我們這些人,你們真的以為能打得過他們嗎?”
“……”
衆人瞬間沉默了。
族長看着孫女義正言辭分析道理的模樣,有些欣慰。
平時怎麽都教不會她,現在才跟了這些人幾天,就已經有這樣的進步了,可見他們身上的确有不少可取之處。
許久,族長才開口道:“今日之事我會派人繼續調查。但你們的嫌疑也依舊存在,我再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們真能解決土地的問題,我便信了你們。如果不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烏蠻,也絕對不會讓外人就這樣離開的。”
希捷沒想到竟然就這麽過去了,“族長,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他們啊!”
族長:“你閉嘴,把所有人折騰了一晚上結果全是你的假想,你們幾個煽動我抓人的,去戒律堂領罰去。”
說完,虞汐等人被放了回去。
其餘的人則哭嚎着被拉走了。
可是,回去以後,虞汐并不輕松。
一個月不長,但對于還在等她的書院那邊來說,卻又太長了。
向階和虞汐想的不一樣,一聽說一個月要出成效,一直在搖頭,“你們族長是不是沒下過地啊?一個月的時間有點短啊,這裏的土要徹底恢複正常,至少也要五年。”
龍鸾剛想問怎麽辦,虞汐卻開口道:“我等不了那麽久。半個月的時間內,是否能完成?不一定是要完全恢複,至少做一些可控範圍內的試驗,能看出一點成效也行。”
向階猜她估計有急事,既然都提出要求來了,向階也只能答應,“給我一點時間,我想想辦法。”
“好。”
深夜,虞汐打算去找今天跟他們作對的那幾個人來聊聊。
但去了那裏,一連幾家都沒發現人。
奇怪。
大晚上的上哪裏去了?
虞汐在村子裏轉了轉,忽然聽到了某處房屋後傳來啜泣聲。
虞汐放慢腳步,悄聲地靠了過去。
然後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大哥,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
沈欲站在一處臺階前,明明在悠哉的踱着步,卻宛如催命的閻王,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面前的人跪成一排,昏暗的月色下能模糊看到這些人一個個都鼻青臉腫的。
虞汐掃了一眼過去,全都是今天指責過他們,甚至還捆過他們的人。
沈欲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裏的藤條,“記起來了沒有?到底是誰讓你們嫁禍的?”
“沒有人啊。”
“真沒有,我們就都是一起吃飯的時候聽說的。”
“聽誰說的?”
“是……趙家的人。”
沈欲用藤條指了指希捷,“你再來說說,地圖到底哪裏來的?”
希捷抖得跟篩糠似的,“是我發現的啊,不是誰給的。”
沈欲把藤條丢到地上,面不改色來到他的身側,直接卸了他的胳膊,“看來你是嫌活着太容易了。”
希捷疼的五官都扭曲了,卻還是強忍着沒叫出來,顫聲道:“是……真的意外碰到的。”
沈欲走到了他的另一只胳膊面前,“太久沒動手了,有點生疏,那我再來一次。“
“是趙家!”
希捷吓得脫口而出。
沈欲松了手,一臉不耐煩地瞥了他們一眼,“行了,滾吧。”
這群人今夜被他吓怕了,屁都不敢放一個,互相攙扶着站起來逃命似的跑走了。
虞汐遠遠看着沈欲,那一刻,他身上籠罩着一層和她現在所認識的沈欲,截然不同的氣質。
有些陰郁的。
病态的。
甚至是瘋狂的。
就像是另一個人。
一個讓她覺得有些熟悉的人。
虞汐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直到他過來,才發現虞汐竟然也在。
沈欲臉色微變,“你來多久了?”
“問出趙家的時候。”
沈欲注意到她刻意和自己保持了一些距離,眼眸微沉,“你害怕我?”
虞汐沒聽清楚,“嗯?”
沈欲有些急,沒聽出她語氣裏的疑問,說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我沒有。”
虞汐嘆了口氣,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我只是在想,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作者有話說:
沈欲:這不是我想要的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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