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錦,下面卻滿是密密麻麻的刺。
讓賈柳期抓狂的父女矛盾,從“彩禮”上來。還是那些破事,女方希望高一些,男方希望低一些。賈柳期多次跟父母溝通,希望彩禮能降低到男方可以接受的程度。賈存國絕不肯退步。
最近一次溝通時,賈存國已經在樹上了,雙方的觀點還是原本的那樣,甚至連每句話之間的順序都沒怎麽變。
一次次毫無進展,賈柳期就像困在玻璃瓶裏的蒼蠅,在窒息中絕望,不擇方向地亂撞:“彩禮要那麽高,你是要賣女兒啊!”
後來,賈存國就摔下來了。
胡春梅說:“你爸摔下來,生生是被你氣的。”
賈柳期說:“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挂了電話半個多小時他才出事,再說了,我又不知道他大清早跑到樹上去了。”
“就是你氣的。”胡春梅一旦認定了,就不講道理,不容置疑。
賈柳期原地爆炸:“是,我氣的,我該死,我這就去死行了吧。”
賈士珍拉住她:“夠了!媽,你倒是跟我說說,大清早我爸為什麽會去樹上?”
胡春梅說:“你爺爺讓他去的。”
“去幹嘛?修剪枝丫嗎?”
胡春梅支支吾吾地說:“嗯,算是吧。”
“沒有吃飯吧?”
“沒有。”
“沒有安全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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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農村人哪有那些東西。”
賈柳期聳聳肩,諷刺地說:“是啊,咱命賤。別人覺得咱命賤,自己也覺得自己命賤,摔下來是咱倒黴,摔死是該死,沒摔死是命大。媽的!還要我感謝他讓大伯二伯照顧爸?”
賈士珍漸漸明白姐姐的情緒從何而來了:“爺爺讓爸上樹,到底是為了什麽?”
賈柳期說:“因為他想給菜園子紮籬笆,讓爸去鋸枝丫多的樹枝。”
胡春梅弱弱地說:“那是因為菜園子被王家的羊啃了。”
“呵呵!”賈士珍也惱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說,“媽,你能不能分清主次輕重!你們都分不清,整天稀裏糊塗的,到底在想些什麽!那些菜能值幾個錢?不要能怎樣!”
胡春梅被三女兒教訓了,愈發覺得委屈:“咱老農民過日子,不就一點一點地摳搜嗎?”
賈柳期說:“然後你們就捅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胡春梅說:“這不是沒想到會出事嗎?要不是你氣他,他也不會掉下來。”
賈士珍在賈柳期爆炸前拉住她,問:“紮籬笆真的就沒有替代的東西嗎?”
“買網還得花錢。”
大概會花幾十塊錢吧,為了省幾十塊錢,弄到這個地步。說她吧,胡春梅怕是又要強調農民的錢都是一分一分摳搜出來的了。
賈士珍被氣得不想說話。
胡春梅還在繼續:“你們四個孩子,三個上大學的,我們要不省着點,能供得起嗎?出了事了,都來怪我,要錢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這錢是哪裏來的。”
這下,賈士珍徹底沒話說了。
胡春梅委委屈屈地說:“我們供你上大學,長了本事,回來又嫌棄我們了。”
賈士珍最怕這句話,無奈地說:“媽,我不是那意思。”
胡春梅認定了的事幾乎是不會改了:“那你什麽意思?我知道,你們都嫌棄我們,看不起我們了。”
賈士珍只得強行轉移話題:“啊!我是想問,大姐什麽時候到?”
提起大女兒,胡春梅悲從中來,抹抹眼淚,說:“她男人出去打工了,婆婆也忙着賺錢給她小叔子娶媳婦,不給她看孩子。兩個孩子忒小,離得這老遠,她自己帶不來,丢家裏又不放心,沒辦法,來不了。”
賈士珍一點都不驚訝,大姐姐嫁出去四五年了,也就第一年還沒有孩子的時候回來了一趟。
胡春梅怨怼地說:“早叫她好好學習,她不聽,考不上高中,讓她去念中專也不去,非要去打工。打工就打工吧,跟了個——”野男人跑了。
後面的話,真不是當媽媽的該說的,偏偏她已經說過很多遍。賈家人已經聽得煩透了。
賈柳期和賈士珍同時打斷她的話——
“行了。”
“夠了。”
賈柳期說:“你去洗洗臉,然後買飯,伯伯和大堂哥都該餓了。”
胡春梅依言出去了,剩下賈柳期與賈士珍姐妹,相顧無言。
賈士珍坐在椅子上,不自覺地垂頭彎腰,姿态像極了賈世輝。
賈柳期依舊是站着:“大姐轉給我八百塊錢,估計是她能拿出的全部了,我又轉給她了。我身上還有一萬多,都拿出來了,跟家裏說是大姐拿了兩千,我拿了八千。”
賈柳期也沒考上高中,被賈存國和胡春梅逼着讀了中專,有一技之長,加上性格外向,能吃苦也有脾氣,什麽情況都能應付得來,倒是在鄭州拼出一平方天地來。平時敢花錢,還能小有積蓄。
賈士珍心中嘆息,爸爸病了,需要錢了。她,所謂的名牌大學畢業生,卻連一千塊錢都拿不出來。
賈柳期知道她的窘迫:“剛畢業都這樣,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爸爸的病不知道要花多少呢。我——”
賈柳期說:“沒事,老爸老媽平時很節儉,有家底呢,夠給爸爸看病的。”
賈存國肚臍以下全無知覺,小便失禁,需要插導尿管,适時倒尿液。躺得久了,腰背非常痛,有生褥瘡的可能,要将他抱起來,給他拍背,還有買飯、喂飯、洗臉、拿藥等瑣事。因為沒地方睡,只能屈在走廊的三聯長椅上,或者把爬爬墊鋪在地上打地鋪,有時候索性就趴在爸爸病床上合一會兒眼。此外,還要調解胡春梅與賈柳期之間随時爆發的戰争。
003處處鴻溝
就這樣過了三天,賈士珍身心俱疲。這幾天,兩位大伯忙着托關系、找熟人、請吃飯、問傷情、找療法,得到的結果與主治醫師給的結果無差,再次澆滅了賈家人殘餘的幻想。
胡春梅坐在走廊裏,一邊抹眼淚,一邊罵賈柳期:“都怪你個浪妮子,跟幾輩子沒見過男人的樣,巴着倒貼。大閨女家還能嫁不出去,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不要腚的玩意兒。”
越罵越不堪入耳,好在賈柳期不再,不然又是一場家庭大戰。
賈士珍生氣地說:“別罵了!天天被人看笑話,不覺得丢臉嗎?”
胡春梅尖銳地說:“這有什麽丢臉的!這不要臉的事情她幹得出來,還不允許我說了?我偏要說,我還要大聲說。”
賈士珍氣得喘不上氣來:“會罵自家閨女就是能耐?要罵回家罵去,別丢人丢到檀淵來。”
胡春梅哭得更厲害了:“你也看不起我,你們都翅膀硬了,看不起我們了。當年追着我要生活費的時候通不說了,現在你們都有本事了……”
賈士珍硬是被氣哭了:“這哪歸哪啊!我勸你不吵還是害你了。”
胡春梅依舊是哭罵不休,賈士珍氣得頭暈,摸着眼淚往樓梯間走。
迎面遇到從外面回來的賈存良和賈存銀。
賈存銀說:“珍珍,咋哭了?”
賈士珍慌忙擦淚:“大伯,二伯,我沒事。”
這幾天胡春梅與賈柳期每天都争吵幾句,更別提胡春梅自己嘟囔着罵的,賈存良與賈存銀都聽到了,不過他們也認為賈柳期說得很過分,不願意管。這會兒見賈士珍哭,以為她也被胡春梅罵了,這就不能忍了。
賈存銀說:“哪個孩子都罵!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我去說說她。”
賈士珍還是舍不得媽媽被教訓,忙說:“不用,不用,沒多大事。”
賈存良這才開了口:“我們把珍珍媽帶回去。”
賈士珍微楞,然後是欣喜:“行。這裏有我們幾個小的,也能應付過來。”
賈存銀也沒意見,不過胡春梅有意見。
“我不回去,他們幾個小孩子忙不過來,我得伺候着他呢。我不回去。”
賈存銀嚴厲地說:“你會幹嘛?不會給他拿藥,聽不懂大夫說得啥,叫你去買飯你找不到回病房的路,你在這裏除了會給孩子鬧亂子還會幹啥?”
“家裏夠不肅靜的了,孩子哪個能好過!你當大人的,一點事不能擋,還竟給這裏扒豁子,幹脆跟我們回老家吧。”
胡春梅便老實了:“給存國倒尿接屎,這些活太髒了,還是我幹比較好。這世輝得回去上學,世源他們也得回去上班,伺候他還脫不了是我的事。”
這倒是事實。
賈存銀說:“那你就好好幹活,別沒事找事。存國已經這樣了,就啥都別提了,先給他看病。你幹不了的事忒多,得留下個孩子伺候他爸爸。世輝得回去上學,珍珍上得大學好,也不能耽誤了,還脫不了是柳期在家裏伺候存國。”
胡春梅臉上多少還有些不忿。
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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