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節
得厲害。
賈士珍賭氣跑到西堂屋,扒拉出來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以前的用品往裏塞。
追她而來的賈柳期吓了一跳:“你幹什麽!”
“收拾東西,走!”賈士珍狠狠地将以前的衣裙塞進去,所有的夏裝,然後是秋冬裝,看起來像是不打算回來了。
賈柳期按住她:“這大晚上的,你去哪裏?”
她只是客觀地說了賈士珍的現狀,賈士珍卻眨眨眼睛,落下淚來:“是啊!我往哪去!你生氣了能往姨家去,以後還能往婆家那邊去。大姐和世輝都有地方躲,可是我沒地方去,就我沒地方去。”
賈士珍覺得自己很無助,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抓不住,她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麽,就随手撈了一件衣服,抱在懷裏,撲簌撲簌地掉眼淚。目之所及,都是舊衣舊物,她穿着那些衣服與吳淼同游過,也穿着那些衣服逐夢過,這些東西還是吳淼幫自己收拾了寄回來的,可是現在——
現在,只剩了這些舊衣物。
賈士珍無聲地哭泣,賈柳期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對不起,如果沒有這個小的,該我照顧家裏的。”
賈士珍腦子裏是空的,她不想哭,只是控制不住掉眼淚。
賈柳期勸了好一會兒,勸不住,最後陪着她坐在那邊抹眼淚。
“我不是不想照顧家裏,可他們哪裏是需要我照顧,他們需要的是一只萬能的狗,能看家守院,能賣萌逗趣,高興了喂點剩飯,不高興就讓我去吃屎。”
賈柳期滿心悲傷,被她這個惡心的比喻搞得反胃,抱着一個舊盆子吐起來:“嘔!你想整死我啊。”
廚房裏,賈柳英還在教訓胡春梅。
“珍珍上高中上大學之後又工作了這麽長時間,你啥時候聽見她跟人吵架,鬧不清淨了?”賈柳英說,“她跟家裏人吵,不是她窩裏橫,是咱家人窩裏鬥得太厲害!咱家這些年怎麽過來的,你心裏沒數嗎?遠的不說,那天要不是珍珍當着大伯的面,跟二姑姑斷了來往,二姑姑想給她兒子買面試資格,肯定還得往家裏來鬧,你信不信?到時候她來了,你能對付得了嗎?”
“誰天生愛吵架?還不是被人逼急了。你護不了我們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們不在乎,我們長大了,可以護着你。”賈柳英說着,聲色俱厲,“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扒豁子了?我們跟着你受了幾十年窩囊氣,後半輩子不想受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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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春梅便不敢再多說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老鄭乖乖在床邊擋着,生怕孩子掉下去。
賈柳英問他:“老鄭,今天這事你怎麽看?”
老鄭求生欲極強:“哲哲三姨考上了事業單位,那當然是大好事。”
賈柳英威脅地喊:“黑老鄭,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老鄭嘿嘿地尬笑:“阿英,我是一個孫女婿,我能有什麽看法。”
賈柳英挑眉:“你也是一個人,為什麽會沒看法。”
“我什麽都沒聽到——”
“再說!”賈柳英伸手扭了幾下丈夫,“黑老鄭,你又不老實了。”
“呃,”老鄭說,“我覺得爺爺教育孫女幾句很正常,爺爺沒說什麽難聽的。阿英,我說實話你別生氣,我覺得三妹妹太敏感了,整個人特別容易激動。”到底是求生欲極強,又描補了幾句,“我記得以前來這邊,哲哲三姨很安穩很文氣的,可能是爸爸的傷刺激了她。”
賈柳英也感傷起來:“這話你說對了,珍珍本來就是個性子弱的,變成這樣——唉!說實話,我都沒想到珍珍會就這樣跟爺爺吵起來,她變了。”
老鄭說:“這麽大的家庭變故,人難免會受影響。”
賈柳英搖頭:“你不懂,讓珍珍變的不是爸爸的傷。就算爸爸不受傷,如果她回到老家來,也遲早會變成這個樣子。家裏這些爛人爛事,她怎麽應付得了,她就不該回來。”
可是她已經回來了啊!
044敷衍湊合
賈柳期結婚的消息放出去,不管其他人有多驚訝,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尤其不能忘的是——随禮。
好在鳳凰的随禮都是有定例的,随禮禮金的多少,除了因新人是男是女有別外,只根據血緣的親疏和家族關系的遠近,不問家財和關系好壞。同樣的血緣關系和家族關系,拿的禮金就該一模一樣,少拿的自然會被譏笑,多掏的也會被排擠。血緣關系遠的,再有錢、關系再好也不應該多拿。
誰家都有幾個孩子,都有男婚女嫁的事兒,你給我多少,我給你多少,不過是換了一下而已。而且這随禮,不是交給年輕人,而是交給長輩,大有誰給我我給誰的姿态。
是以胡春梅接連收了千把塊錢,嘴裏還不停地嘟囔:“這都是當年我拿給人家的錢,不過是換換。咱要是不給人家,人家也不給咱。”
賈柳期網購的婚紗、敬酒禮服、頭飾接連到了,她自然要試一遍,拍些照片發出去;還要預約化妝盤發;還要将結婚的事情宣傳出去,收回她當初送出去的份子錢;還要跟大伯、大伯娘協調,安排好送嫁的賓客與車輛;雖然說遠嫁不備大件的嫁妝,也要按照禮節有最基本的陪嫁物品,胡春梅暈乎,賈柳期自己也懵懵懂懂的,這些東西都得和賈柳英商量着定……
她忙着呢,那有閑情跟胡春梅計較份子錢。
或許是沒有得到一點兒回應不甘心,胡春梅一直在唠叨:“咱不給人家,人家不給咱啊!……恁大舅家也四個孩子……”
賈柳期終于忍不住了:“我知道,錢不是你收的嗎?你留着花就行了,一直嘟囔啥!”
胡春梅這才随便擦擦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離開賈柳期身邊。
鳳凰人的意識裏,本就重娶輕嫁,這或許與重男輕女有關,或許是因為女兒嫁出去多少是一件令人黯然的事情,總之,極少有人家會因為女兒出嫁而裝扮家裏,最多灑掃幹淨。
加上婚前瑣事繁多,賈柳期自己都沒有想起來裝扮家裏的事情,賈柳英卻是堅決不肯的:“那個白色的舊蚊帳都成灰的了,換成時興的。斷了腿的櫃子換了,我給你們買套新的。牆上貼點貼畫,顯得溫馨;院子裏再放點盆栽吧……”
胡春梅說:“接親的就在咱家待一會兒,誰能注意看這些啊!依你的想法,基本上等于重新裝修了,世輝結婚還早呢,現在買了怕到時候人家相不中,到他結婚的時候大調一次就行。”
鳳凰縣的普通人家,誰也不會沒事就去折騰家居,賈家尤其如此。在胡春梅等人的眼裏,桌子椅子蚊帳床這些東西,只要将就着能用就行,為了女兒出嫁如此破費“不值得”,只有賈世輝結婚的時候,為了兒媳婦滿意高興,才“值得”去買全新的。
老爺子說:“孫女婿賺錢也不容易,你兩個孩子了,攢點錢留着給孩子上學吧。”
賈柳期說:“錢我這兒還有,我來拿就行。”
“誰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胡春梅戚戚然。
賈士珍說:“我覺得蚊帳和櫃子很有必要換了,咱家裏安置些新東西,不光是為了給別人看,做面子,咱自己用着不舒服嗎?”
胡春梅說:“咱家現在這麽難,還能圖舒服嗎?湊合着能用就行了,恁就不能省下點錢,以後幫襯幫襯俺。”
賈柳英有些焦躁:“你懂什麽!你不知道如果張家那邊看到咱家裏破破爛爛,會瞧不起咱嗎?張家到時候來的可不止他們家人,還有他們族裏的,親厚的,讓張家被人笑話親家窮嗎?那讓柳期以後怎麽過?”
賈士珍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一直在後面做布景板的老鄭身上,看着他,話卻是對姐姐說的:“所以,姐姐你剛開始就是這麽過來的嗎?咱家那麽窮,讓老鄭家丢臉了嗎?”
老鄭擡頭,看到小姨子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忙低下頭。
賈柳期也拿眼刀子剜老鄭,說:“那時候咱家三個學生,日子不比現在好過。也難怪!果真人不可貌相,越是看着老實的,花花腸子越多。”
胡春梅拿胳膊搗搗賈柳期:“囔囔啥,說正事兒呢。”
老鄭有些坐不住了:“那個,我們家在村上也是受氣的戶,叫小英跟着受了不少委屈。小英,不是要買東西嗎?走吧,我帶着你去。”
到了車上,賈柳英抱着夢夢哈哈大笑:“老鄭,怎麽樣?哈哈哈。”
老鄭汗:“兩個妹妹可真厲害。”
“我跟你說,你要是敢欺負我,再遠我妹妹都能跑過去給我出氣。”
“還有我,我!”哲哲興奮地說,“媽媽,我給你出氣。”
老鄭無奈:“阿英,誰敢給你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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