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節
鬧賈家的女兒是什麽下場。
一群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穿得人模狗樣,讓他們去抓雞,怨言又多了一分,吐槽這邊的習俗。
不知是母雞不想被抓,還是對方下手粗暴,母雞扯着嗓子亂叫。
這只雞如果在新婚不久受傷是非常不吉利的,賈士珍終于有了發作的理由,上前劈頭蓋臉一通數落:“輕點!你們在幹什麽!你知道這只雞象征什麽嗎?這樣漫不經心,是看不起張永安還是看不起我們?如果你們不想抓,就放下,讓你們長輩過來抓!”
幾個伴郎一句話都沒說,抓起雞塞到男方帶來的籠子裏,一溜煙跑出去了。
外面又放了鞭炮,婚車按照規劃好的路線,慢慢駛出村莊。女方賓客帶着不多的嫁妝上了車,車跟在車隊後面。
餘下驟然降溫的賈家小院,只剩賈柳期最親近的人,賈柳英——她已經出嫁,算不上是賈家人,所有沒有資格送嫁;無論已婚未婚都不能送嫁的賈士珍,以及賈存國和胡春梅這兩個最正式的親家——因為賈存國傷病,被賈存良和大伯娘頂替。
家裏,異常寂寥。
哲哲靠在賈柳英懷裏,問:“二姨呢?今天還回來嗎?”
“二姨不回來了,以後檀淵就是二姨的家了。”
哲哲失望地“哦”了一聲,恹恹的縮在媽媽懷裏。
賈存國撇撇嘴,捂着臉無聲地哭起來。
胡春梅也失落地在一邊抹眼睛。
賈柳期結婚的情況,賈家人無緣得見,只能通過別人轉述。據說高速上賈柳期的婚車隊與另一個婚車隊并排,在岔路口,賈家送嫁的兩輛車跟着另一個婚車車隊走了,到下一個高速路口再返回來,鬧了笑話,也費了不少功夫。據說,婚宴上賈世輝端着大人的模樣,要張家父母待賈柳期像自己的孩子,引得張家人頻頻贊嘆。
熱鬧是張家的,賈家只餘冷清。家裏驟然少了一個咋咋呼呼的人,流失了不少熱量,身處其中的人,承受着寡淡。
賈士珍這邊倒不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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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回複了很多消息:【你懂什麽!再平凡的人都有資格追求夢想,我追求夢想有錯嗎?】
【為什麽要這樣欺負我媽媽,有你這麽做侄女的嗎?】
【都是親戚,借你幾個臭錢怎麽了!怎麽這麽小氣的!只看重錢,不看重親情。】
……
賈士珍兇神惡煞地回複——
【你追求夢想沒錯,但是你的夢想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而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實現。】
【是我欺負她,還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姐姐結婚呢,跑到門上又哭又鬧,這麽晦氣,我告訴你,以後我姐姐有個不高興的事情,我跟你沒完。】
【不好意思,我家沒有臭錢,我家的錢都是香噴噴的。所以,不借。】
【見過大喜的日子上門又哭又鬧的嗎?有你們這麽做親戚的嗎?這樣的親戚,咱還是斷來往吧。】
【像你這樣好吃懶做的混蛋,不配有夢想,只會有白日夢。】
【就靠在你那個瘋娘翅膀下做你的巨嬰吧,記住,是你逼瘋她的,無恥的混蛋!】
……
酣暢淋漓地痛罵一番,才覺得呼吸順暢,将大帥微信删除好友電話拉黑,竟然有一種打掃完衛生的清爽感。
嗯,這個世界真美好。
日子還在繼續。賈柳期沒有回門,直接跟着張永安去了鄭州,當年在鄭州送出去的份子得收回來不是?賈士珍則去參加體檢。
當天八點,先是在行政服務大廳點名,然後大家各自去縣醫院。大多數男人開車,女人有的開車,有的是家人開車帶,賈士珍則騎着小電驢,被人遠遠地甩在後面。
醫院門口北側,有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坐在榆樹下的小馬紮上,左手拿着一堆粗糙的木牌,右手牽着一根小指粗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拴在醫院門的南側。如果她不想讓誰過,就擡起右手,用繩子将路攔住。來往的車輛行人都不攔,裏面往外出的電瓶車也不攔,專攔從外面往裏進的電瓶車。
比如此刻的賈士珍。
婦人頤指氣使地說:“停下,停下!放這邊。”随手指指醫院北側的一塊空地。地上畫着停車位,在這鬧市區,竟然沒有一輛車停在那邊,倒是歪七扭八地停放着一些電瓶車。
050有來頭的屎
賈士珍可以看到醫院車庫裏只稀稀落落地停了幾輛電瓶車,很想質問她哪來的權力,到底沒有開口。
這些天為了給賈存國看病,賈士珍去過縣裏的不少醫院。醫院門口有一兩個自封的看門人,強制要求給電瓶車看護服務,也不是獨一例。她是來體檢的,還是別節外生枝了。
将車停在婦人指定的位置,交了兩塊錢。婦人拿出一對木牌,将一個木牌拴在電車上,另一個木牌遞給賈士珍。
賈士珍走進醫院大廳,腦子裏還在想這件事,醫院的工作人員那麽多,行政人員也不少,他們知道門口出現了這種情況嗎?
又覺得自己這個疑問很蠢——這跟問人家知不知道自己臉上有坨屎有什麽區別?大概這坨屎是有來頭的屎,反正臭不着鼻子長在後腦勺上的人,索性裝作不知道吧。
進到醫院之後,一切都還挺正常,只是有幾個場景,多年後賈士珍依舊記憶猶新。
在進行某個項目的時候,一個挺注重打扮的婦人推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進到醫師辦公室,跟醫生熱切地打招呼,并說:“這是俺家那個,考上了,今天來體檢呢。”
賈士珍不明白,一群年輕人參加體檢,能有什麽問題,為什麽還要特地打招呼。不過沒關系,在鳳凰縣,她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而且,跟她一樣想不明白這些事的人也不少,不信你看那女孩的神情。
測量血壓環節,排在賈士珍前面的是一個大胖子。
“高壓150,低壓100。”大夫給他解開臂套,“血壓高。”
賈士珍不知道那個人臉色有沒有變,倒是那個大夫說:“我給你寫正常吧,你考上也不容易。不過以後要多注意身體,這麽年輕。”
那個肥胖的年輕人連連應是。
辦公室裏好多人在排隊,醫生和那人都沒有避着人的意思。
賈士珍自認為身體不錯,一路檢查下來,也很順利,然而做心電圖的時候,被查出了窦性心律過緩伴不齊。
“心律不齊?”賈士珍忍不住說,“不可能啊!我之前體檢的時候還是正常呢。”之前畢業就業,也是做過體檢的。
“那我們再測一次,你憋氣。”
賈士珍照做,她感覺過了好一會兒,醫生才說:“起來吧,心律不齊不見了,還是心律過緩,55次每分鐘。”
賈士珍看着醫生筆如刀,清晰地在卷宗上刻上“略見異常心電圖”,頓時覺得無比沮喪。
暈暈乎乎走出醫院大樓,跟她一樣“略見異常”的考生說:“如果對結果有異議,可以申請再複查。而且,我聽說略見異常不算不合格。”
賈士珍又來了精神:“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嗯嗯,我爸爸的同學在XX局裏,我們打聽過了。”
賈士珍更安心了,與她有說有笑地走出醫院,看醫院臉上那坨屎,也覺得沒那麽惡心了。
果然,賈士珍等來的不是複查通知,而是政審通知。
不知是因為縣裏各單位缺人,還是上頭有人在盯着這裏,總之,一向以流程拖沓著稱的公事,這次快極了,調檔案只給了三天時間。剛剛接到政審通知,賈士珍新考上的單位又要求交上檔案之後,就去單位“熟悉環境和業務”。
俊峰跟賈士珍一起去參加縣裏事業單位考試筆試的時候,就已經得到外地某部門的面試通知,現在,賈士珍都要去“熟悉環境和業務”了,他的政審還沒進行。
由所在單位出公函,然後帶着公函去鄉鎮派出所開了無犯罪記錄證明,這便完成了一項任務。賈士珍的檔案還在漢州,她又去人社局開了調檔函,然後連夜坐火車去漢州人才市場調檔案。
要去漢州,而漢州有吳淼。賈士珍不由地想們會不會遇到。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但願不要遇到,卻忍不住想再重逢的時候要怎麽打招呼。她甚至想好了表情該怎樣從驚訝到從容轉換,想好了該用怎樣的語氣說話,說些什麽話。
政審通知下得急,賈士珍來不及提前訂票,買了站票。她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不比年輕時能在火車上站十幾個小時,就在車站前用十幾塊錢買了一個小馬紮。
當時備選項有金屬邊框的便攜折疊椅,也有鄉下老爺子常坐的木頭作架,用黑繩子串起來的小馬紮。要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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