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完美跳板 .
防止偏硬的帽檐硌到男人,姜祁山微微偏頭,耳朵壓在莫慎遠的鬓角,因為情緒渾身在不住顫抖。
年輕人偏熱的肌膚,撒嬌一樣反複碾着莫慎遠的側
仿佛找到了可以放下戒心的宣洩口,他一遍遍地喊着
每喊一次,那聲兒就順着耳朵眼,一路鑽到莫慎遠心口,使勁勾着同情心。
手僵在半空,很久才貼着姜祁山側腰,回抱住發額的
男生。
記憶電光火石般閃現--幫李棉歆一起搬的展板底
下,就寫着姜祁山的姓名。
本以為是巧合,結果都是同一人。
“做了N大的教授,很厲害呢。”
從前髒兮兮的孩子,竟然成了李棉歆崇拜的對象。
姜祁山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莫情遠的觀察力這麽敏銳。
不舍地松開手,他撇唇抱歉地俯身,撿起已經斷了通話的手機說:“對不起哥,我……我沒控制住自己,打擾
到你了。”
莫慎遠幾乎麻木地接過,強迫不看屏幕上的無數未接來電,轉而扯起牽強的笑容,安慰說:“不會,和我說說你的事,發生什麽了?”
雖然第二天要上班,但混沌的大腦已經不允許草慎遠安心睡覺。
他也有些擔心面前這個孩子--像被虐待過。
姜祁山猶豫地探出手,壓低的聲音讓莫慎遠分不清其中含義,“哥,我快被逼瘋了。”
………如果可以的話,坐我的車,行嗎?陪我吹吹風。”
極淺的眸子浸着夜色霓虹,專注發粘地注視着男人。
莫慎遠在這樣的視線下,竟然分不出注意力,去看濱南門口的男女。
“好。”
痛苦的酸勁兒泡滿身體,傅竹疏心跳如雷,幾乎喘不上氣來。
這樣怪異的心情被他略去,只分辨出滔天的怒氣。那人是誰,那親昵的呼喊,莫慎遠又怎麽敢!男口口頭咔咔捏緊,青筋暴起,雙目幾乎赤紅。
“公司的事情嗎?”
闵可清優雅大方,保持禮貌的距離,輕拍傅竹疏的後背,“如果忙的話,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不。”
強行克制住暴怒情緒,傅竹疏唇抿着,上下吐息幾次,故作滿不在乎地說:“沒事的,我送你回去。”
不接電話就不接,那麽大一個人還能跑嗎。
坐上副駕駛,闵可清驚呼一句,輕笑地扭頭問:“你談戀愛了嗎?”
座椅被調到适合淺睡的位置,如果只是偶爾做副駕駛,可不值得這樣
見傅竹疏握住方向盤出神,她揮揮手,這次幾乎是陳述:“談戀愛了吧,竹疏,恭喜你呀。”
“還記得高中時候,你成天對女生板着個臉--
傅竹疏驟然回神,迅速否定說:“沒有!”
“沒有嗎?”
“沒有。”傅竹疏打開導航,心裏憋着口氣,“這幾年在國外怎麽樣?”
“說起來怕你笑我。”“我和他分手了。”
敲擊方向盤的手頓住,随後蜷起貼着粗糙紋路,漫不經心地摩擦,“分了挺好,他配不上你。”
“哪有什麽配不配得上。兵分兩路,換條路走而已。”這幾年國內發展勢頭好,爸媽也大了,我幹脆就回國定居。
“不走了?”
“不走了。”
傅竹疏一向只注重結果,不多追問分手歷程,闵可清可不是這麽淡然。
“你呢?別說一直單身到現在。”
莫慎遠溫柔缱绻的呼喊回響在耳邊,又被那聲打顫依戀地“哥”所覆蓋。傅竹疏再次冷臉,不帶感情地回答
“還有很多沒完成的事,被感情束縛住還太早。”
扣上安全帶,闵可清撩開長發,閑适卻不散漫,“用詞我覺得不對。
“怎麽說?”
“束縛一個人的從來不是感情,是自己。”
“是嗎。”
“及時止損誰都明白,那也得邁的開步子。”
“說的對。”
“你……”她半玩笑地說:“別看的太遠,錯過太多。”
“我沒什麽需要抓住的。”
“還是這麽器張。話可別說太死了。”
油門猛地被踩下,轎車呼嘯沖出。
霓虹之中,闵可清偏頭看向男人的腿,猶豫問:“眼這幾年有好轉嗎?”
“偶爾發痛,“傅竹疏的僵硬頓時松弛下來,“多虧你,我沒事。”
不是她接到他的求救短信到達,也許,他會死在冰冷的河水中。
“怎麽多虧我了?”
“我永遠記得。”“謝謝你,可清。”
“謝謝你!”
伴随阿普利亞排氣轟鳴,風急速掠過,姜祁山趴伏在摩托車上,外套獵獵作響。
莫慎遠直挺挺地夾緊雙腿,死死抱住身前人勁瘦的腰,聲音在頭盔裏悶悶的,“什麽?聽不到!”
“我說!”
車“嗖”地駛過幹道,姜祁山大喊,“哥哥,謝謝你!”他似乎将所有的負面情緒宣洩在了速度裏城市風景飛速後退。
在這時候,莫慎遠已經完全忘了在困惑、郁悶什麽。他只想安全踏上地面。
偏偏他越憋,車速就越快。
輪胎幾乎擦出火花,莫慎遠不斷摟的更緊,終于在車子要打滑擦過緩沖帶,直勾勾撞上城郊建築的時候喊叫出
“慢,慢點!”
刺耳的連串座擦聲,車輪陷入草地停了下來。
莫慎遠以為他會死。
脫力地松開手,他恍惚地把自己摔在地上,四肢挺開,呼吸淩亂。
“呼--”
星光遍布,流月斜明。
莫慎遠狼狽地擡起下巴,自下而上看去,姜祁山就站在離發頂幾厘米的地方。
暗色之中,姜祁山側過脖子,随後頭盔被甩在地上,微翹的發絲左右甩了幾下。
他曲起長直的腿,慢條斯理地蹲下,單手撐在莫慎遠的耳側,上身約貼越近,柔軟的額前發絲落在莫慎遠下巴上。
莫慎遠聽到男生缱绻幹淨的聲音。“只告訴你,不告訴別人。”
清新的男性味道淺淡,和傅竹疏濃烈的氣息不同,沒強攻擊性,卻也特殊。
莫慎遠從不是個思路混亂的人。
他擡起手,點在姜祁山的額頂推遠一些,“先說說你昨晚在幹什麽?”
“物理實驗。”
“你明白我在說什麽。”
踩着寸頭男的膝蓋,将人死死壓制在地上。
“哥。”
姜祁山捉住莫慎遠指尖捏在手心,重新壓低身體。”他想搞我。”
“他是同性戀。”
似曾相識的說話方式。
十九歲那年,莫慎遠在暑期支教時候碰上了姜祁山,那時的他只有十二歲,是個營養不良,難以管教的小瘋子。
把垃圾桶擦炮撿起來,将裏面的火藥收集倒在混混的桌洞、逃課跑去深山抓螃蟹,都是他的日常,
光教會姜祁山說“請“和“謝謝“,就花了草慎遠很長的時間。
呢喃一樣,莫慎遠唇瓣輕顫,“同性戀。”
他咀嚼這三個字,想從對方聲音裏找到嫌棄的蛛絲馬
萬幸,姜祁山偏開話題。
“哥。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有個商人。”
“他乘着妻子懷孕偷情,小三也懷了孕,所以他同時有兩個孩子。”
“妻子說,“必須處理掉小三的孩子’不然會讓父親迅速撤股。”
“小三也不是省油的燈,掉了包,把妻子的孩子丢到了自己老家,給她沒有子女的姐姐撫養。”
“高考後,孩子才逃了出去。”
姜祁山瞳仁很亮,莫慎遠不由就深陷進去。
他當時聽過村子傳聞,說姜姓孩子的父母虐待,傳的最瘋的時候,甚至說人狗同食。
原來,那對夫婦壓根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本以為全是謠言。
莫慎遠猛然坐起,結果姜祁山分毫不讓,額頭磕碰在他的下唇。
“你--”
心裏五味陳雜,莫慎遠什麽都說不出。
最終他拍了拍姜祁山發頂,“可你現在厲害啦。”
手腕被反捉過去,脈搏按着有些繭的拇指。”我不能再多說,但我很累。”
“哥不會明白,認出你我有多高興。”
直白而赤誠的訴說,莫慎遠心裏一動,不禁探身輕輕抱住他,聲音溫潤如水,“辛苦了,你很棒。”
溫暖,卻不熱烈。
沒了年輕時治愈別人的勇氣。
“你也是。”姜祁山反抱過去,下巴貼着莫慎遠的頸部,“你看着好累,卻還是那麽溫柔。”
“我相信命運,遇到你就是。”
“我也信。”
“哥,你是想哭嗎?”
“沒有。”
莫慎遠一擡手,才發現臉上已經有了冰涼的痕跡。“确實太累了。”
姜祁山躍起,抿着唇居高臨下,神色不清。半晌,他遞出個擺件。
竟然是莫慎遠昨晚遺忘在熱水器頂的機器一一鑽研許久,滿心期待想送給傅竹疏,卻看都不看就被否定。
“謝謝你,真的。”
“我改了改,現在不會信號不穩了。”“謝謝哥坐我的車。我送你回家。”
“家?”
莫慎遠渾身都不對勁,像久病将愈前的高燒
他喃喃重複着這個字,最後說:“你有難處随時來找我。我的休息日不多,可以直接來醫院,我基本都在。”
轉過身,衣角被輕輕扯住。
莫慎遠扭頭,只聽那孩子帶着怯問:“會不會打擾
哥, 要不我先和姐姐打個招呼?”
“姐姐?”
怕不是誤會了什麽。
“我沒有女朋友,盡管找我,不會有人介意的。”
“好!”
摩托嗡嗡,姜祁山側身腿撐地,嗓音很悶,“哥,昨晚和你吵架的是誰?”
“他。”
莫慎遠扣上頭盔,淡淡笑着,“我是他的朋友。”
“……我想說。”
“如果哪條路走的很艱澀,那一定是有更好的選擇世界在幫我們。哥,你信嗎。”
“有些道理。
淩晨。
李美羌收拾好設備剛準備離開,姜祁山竟然現在回到了實驗室。
“最近搞基金項目,你還準備熬夜通宵……啊?”
對方一言不發,蜷起肩膀猛地摔在椅子上,後腦勺搭在椅背,随後拎着一件薄薄的外套,緘默不語地端詳。
指頭冷不丁松開,外套疊在了揚起的臉上。早沒了男人溫度,氣息卻細細密密的充盈。他的胸口反複拱起,唣覺被滿足到極致。
“姜祁山,你真該拿個鏡子照照你自己。”“像個變态,懂嗎?”
“化驗報告拿到了嗎?”
“再等等,你當姜家真是吃素的。”
已經兩個晚上沒有睡好。
莫慎遠按掉鬧鐘,彈簧一樣坐起。
猜的很準,傅竹疏自尊心很強,被挂了那麽多電話又是身邊佳人相伴,一整晚都沒了動靜。
足足一分鐘,草慎遠才想起來,這是他自己的房子離醫院很近,壓根不用早起。
拖鞋在地板拉拽着,草慎遠走得很慢。
鏡中的人憔悴了不少。”命運。”
咬着下唇,越想,胸口就越悶越酸。
倘若沒那張名片,沒那條關于濱南的短信,沒半夜響起的敲門,或者莫名其妙的電腦入侵者。
他或許還乖巧呆在家中,心疼傅竹疏的斡旋操勞,為他按腿,為他起早做早餐。
幾次巧合,莫慎遠不由将姜祁山與這些事聯系起來,一聲嘆息。
不會,可憐巴巴的孩子罷了。“挺好的。”“命運。”
“莫醫生,這是今天的病例名單,您看看。”“莫醫生?”
“嗯?什麽病例。”
莫慎遠頓時臉紅,咳嗽兩下,“抱歉走神了,我檢查一下。”
護士把鍵盤敲得啪啪響,憂慮道:“最近醫生猝死可多了,不如調休一天。”
“心病。”莫慎遠好笑地搖頭,自嘲地打趣,“好不了。”
“可別。”
“人這一惱,就免疫力低下,淨能生病。”
“除了還沒和對象結婚就喜提兩娃,沒什麽過不去的。
“說不準呢。”
“啊?”
“那就是傻逼了。”
“嗯,傻逼。”
“大家來,莫醫生竟然會說髒話了!”
忙完一天,腰和手腕又僵的厲害。
手抖了幾次,莫慎遠幾乎手機都拿不穩。他深呼吸兩次才按亮屏幕。
一條莫洋河未接來電。
一條姜祁山的短信。
[衣服我洗好了,哥什麽時候有空,我送過去。]莫慎遠字敲得很慢:[不急的。]
幾條傅竹疏的短信。
恬不知恥喊想喝雞湯。
遲遲沒收到回複,傅竹疏竟然還來了脾氣,語氣也變得很差:
[慎遠,我說了,她對我意義不一樣,沒必要因為這個不高興。我很抱歉讓你不痛快,但請體諒我。]
“挺好笑。”
莫慎遠換下衣服,驅車去往菜市場。
'我和她們不一樣,所以不需要為了她們吃醋。”“她和我又不一樣。”“到底誰是特殊的。”
很輕的自然自語,沒有人聽得見。
傅竹疏在家。
他郁氣未消,靠在沙發上,只斜睨沉默進門的莫慎
遠。
見對方遲遲不說話,換鞋、系圍裙、進入廚房切菜一氣呵成,傅竹疏心裏更不痛快,故意鬧出大動靜,甚至将水杯踢了摔在地上。
“哐當!”
玻璃渣碎了一地。
莫慎遠剛把香菇劃完十字,轉身取了掃把,一言不發地走去客廳,俯身把玻璃渣掃了幹淨。
柔軟的發絲垂下,一只手忽然伸來,用力擒住莫慎遠下巴,強迫他揚起頭。
四目相對,情緒糾纏,沒人開口。
傅竹疏恨恨松手,背過身躺在沙發阖眼小憩。站直,莫慎遠淺淺注視傅竹疏的背影。幾秒後,他拎着一袋子碎渣回到廚房。
防止保潔員手被劃破,他取了廚房紙蹲下,一片一片地包裹好才丢入垃圾袋。
碎片是包裹好了,食指也滲出了鮮紅血液。
“我該治病了。”
鍋裏姜片翻滾,熱氣氤氲。
撩開圍裙,莫慎遠取出一枚U盤,兩手捧着它放在胸口,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
“我聽從命運。如果正巧打開,就分手。”
再次走過客廳進入卧室,傅竹疏頭都沒擡。
過了會兒,他掏出電話坐起,捂住話筒走到陽臺,關上玻璃門才接通電話。
“可清,怎麽了嗎?”
“啊有事兒!”闵可清難掩興奮,“下周二研究所正式開工,有聚會,來玩嗎?”
“……下周二嗎?”
傅竹疏瞥了眼卧室,斂眉靠在圍牆,長長籲氣。
莫慎遠癱坐在電腦桌前,打開熟悉的GSN論壇,呆滞地看着個人ID。
會來嗎。會這麽巧嗎。
電腦黑屏一瞬。
隐藏文件再次被神秘人調了出來。 U盤載入,兩個文檔被拖拽進去。
莫慎遠收好U盤,對方已經打開了其中名為[化驗]的文檔。
是一份藥物檢測報告。報告底部的簽名是莫邬。
日期,正好是他們兩第一次分手之前。
莫慎遠如同雕塑,心裏不帶一絲波動,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那時候,姑姑透露過企業有了差錯,為此她還受了很大的處罰。
“傅竹疏,你真可以。”
頰邊發熱,滾燙的淚珠不斷墜下,啪嗒啪嗒跌在地板
上。
莫慎遠一直知道傅竹疏心裏有恨,所以急于弄垮姜
家。
卻現在才知道,傅竹疏最初接近的目的,就是借着他接近莫邬。
他的特殊,也許就在于他是最完美的跳板。
以一個大學生的身份,摸到遙不可及的龍頭藥企門檔的跳板。
阖上電腦。
緩步走回廚房,莫慎遠揭開鍋蓋,麻木地攪動熱湯
傅竹疏的創傷、苦痛,與他到底有什麽關系?怕黑、怕雨,與他有什麽關系?
缺愛、多疑、沒有安全感,所以呢?
所以呢?
白霧彌散在廚房。
他微低下頭,眷骨突起,露出白淨的頸部,
印着小熊的圍裙被細致備好,放在該在的地方。
就分開吧,什麽也不帶走,除了他自己
“嘩啦--”
陽臺門拉開,傅竹疏挂斷電話走進客廳。一屋子濃湯香氣。
作者有話要說: 肥了,爪爪在哪裏(★ω★)(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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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