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生日宴(一)

木荀懶得和他掰扯下去,從椅子上起身:“如果你是找不到了換不了給我在這裏七扯八扯的話,也沒必要,丢了就丢了,我做一回虧本買賣就是。”

他将視線落在齊知節那雙沒有添戴任何飾品的手上。

眼裏閃過一絲黯然,不過也只有一瞬,随即朝着會議室的門前去了。

“你要和那匹斑馬去哪?”齊知節出聲的同時也從椅子上起來了。

木荀的手停留在門把上:“齊知節,麻煩你擺正你的位置,你只是我衆多前男友裏的一個,所以,少管我的事。”

“擺正了,你最難纏的前男友。”

“……”木荀有時候真的挺想把齊知節的嘴巴縫起來的。

他推開了會議室有些沉的門,陸之洲迎上來拽住他:“你總算是開完了,我包了語和房的晚餐,那廚子鍋都熱好幾回了……”

會議室裏的齊知節眼裏冒火,好像要吃人一般黑着張臉。

那是他第一次見着這匹斑馬。

他沒想到,還能見着第二次。

而且,就是在第二天。

陸之洲拉着木荀去了一家古玩店。

木荀并不知道陸之洲帶他來的就是尋木屋。

只是一進門的時候,一股淡淡的玉檀木香味便湧進了他的鼻息之間,叫他覺得仿佛又回到當年齊知節在漫河的那個古院子。

也是這樣一股淡淡的玉檀香味,如果是四月期間,院子外的槐樹花開,槐花香與玉檀香融合,更是好聞。

店裏是全木制打造,地上貼的是實心玉檀木,牆上和櫥櫃都是名貴的紅木或是烏金木,櫥櫃的做工精致,雕刻的圖騰花案栩栩如生,上頭擺着的玩意也各個不俗。

“這店還挺有品味的。”

“是吧,我可是特意打聽過了,說是全付東最好的古玩店了。”陸之洲背着手,看着櫥櫃上的玉石瓷器。

他是全然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不過他知道木荀喜歡,便想着投其所好。

“想要什麽随便買,小爺我買賬。”

“怎麽,你哥又給你卡了你沒地方花?”木荀看着玻璃窗裏的一款刻章,雕花頗有古韻,倒是能入手給木良栖玩玩。

“我從俱樂部拿了筆獎金……”

男人沒說完,從閣樓上走下來一個穿着古樸的年輕男子,應該是店員:“二位想要賞些什麽?可以都看看。”

“這枚刻章可以拿出來給我看看麽?”

“可以的。”男子戴着白手套取出了櫃臺裏的刻章,“這是仿古物,庭和大師雕的,仿的是浙南王墓出土的紅玉刻章,用的料子也是我們老板淘了好久淘來的,先生好眼光。”

“春生,下雨了,天臺上曬得那幾塊料子收了麽?”彼時,從門外傳來一道男聲。

木荀下意識的回眸看過去。

只見身着一身淺色純棉馬褂的男人抖着濕傘,雨似乎下的很大,男人的褲腳都有些被淋濕。

“已經收了,剛才江老來看過白玉扳指了,說是他可以再修修看,讓您一個月後再去拿。”春生回着。

他轉過身來的時候,那雙桃花眼恰好便撞上了木荀。

是齊知節。

在這裏能看到對方,二人都是意外的。

也是開心的,當然,只有齊知節是。

“阿荀,你怎麽來了。”

木荀瞪大了眼,這才擡頭看了眼前臺的牌匾——尋木屋。

靠。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一旁的陸之洲手肘抵在前臺的紅木桌上,看了顏齊知節,又轉眸看向木荀:“你們認識?”

齊知節方才面上還帶着笑意,直到發現木荀邊上還跟着那天會議室外的那匹斑馬,唇角瞬間朝下走去:“認識,并且很熟。”

木荀皺着眉,沒好氣的轉回了腦袋:“戲很多的前男友。”

這麽一說靠在臺前的陸之洲就來了勁兒,停起了脊背,那雙睫毛很長的圓眼略帶挑釁的掃視寫男人:“前男友不應該就要像死了一樣再也別出現的麽。”

手裏還拿着刻章的春生只覺如今這氣氛他不适合再待下去,吃老板的瓜容易吃出事情來:“這麽一說我好像忘了收天臺曬着的木耳,我去看看……”

齊知節倒也不惱方才陸之洲那明顯挖苦自己的話,氣定神閑的走過去:“我命硬沒辦法。”他走到櫃臺裏側,指了指方才被春生重新放進了玻璃櫃裏的紅玉刻章,“這個麽?”

木荀并不說話,冷着眼。

倒是陸之洲聞聲擡了擡眸:“包起來吧,還有這個…那個……”他把剛才木荀多看了幾眼的玩意都指了指。

“你買這麽多幹什麽?”木荀輕蹙着眉。

“送你呗,放心,這整個屋子我都買得起。”陸之洲決然沒有炫耀的意思,他只是單純想說明這些不多的意思。

這倒是惹得齊知節勾着唇冷哼了一聲,男人笑的不屑,從鼻息之間透出的輕蔑。

陸之洲原本就覺得和這個穿的古板老土的男人磁場不合,現在聽他這樣一哼,更冒火:“怎麽?這麽想轉讓了是嘛?”

“不是,是難得聽到好笑的笑話了。”齊知節瞥了他一眼,停留的時長或許都不滿兩秒,一種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樂意的樣子。

“我可沒開玩笑,我陸之洲想要什麽得不到。”男人倒是直直看向了他,舌頭頂着臉頰肉。

火藥味十足。

“太巧了,我想要什麽,也一定就要得到。”齊知節絲毫不落下風的對上男人的眼神,随即又将目光閃向木荀。

配合他說的話,意味明确。

木荀懶得聽兩個小學雞鬥法,明明兩個人加起來都快六十歲了:“沒什麽想要的,走了。”

他說着便往大門走去,陸之洲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後頭,期間不忘轉眸得意洋洋的看着齊知節。

齊知節冷着臉,咬緊了後槽牙。

之後的幾天裏,木荀白天忙着古玩街的項目,晚上忙着和陸之洲這群家夥喝酒。

只是,他還是顯得有些不開心。

陸之洲能感受出來。

在包廂裏拉着陳肆不停的問起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是發生了什麽才叫木荀成日裏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猜和那個齊…老……齊知節有關。”齊知節這名字真的好燙嘴。

他每次都想叫成齊老狗。

“我聽說他是木頭的前男友。”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猜應該是這樣,他們倆別別扭扭的,說不上來,反正你還是多注意些吧。”陳肆一直都知道陸之洲對木荀的心思,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也有一直幫他留意着木荀的動向。

“切,好馬不吃回頭草,看着年紀又大,就算長的帥但在木頭那兒不也沒新鮮感了麽。”男人搖晃着手裏的高腳杯,那天木荀對齊知節的态度還歷歷在目,導致他壓根沒把那個老男人當成過對手。

陳肆抿唇,聳了聳肩:“也許吧,過兩天可就是木荀生日了,你準備好禮物沒?”

“我早就備好了。”

的确,還有不到兩天就是木荀的生日了。

每次他生日,木良栖都會大操大辦,恨不得讓全城的人都跑來給他慶生。

木荀對生日倒是沒多大的感覺,畢竟在回木家之前他壓根沒過過幾次生日。

不過,他的慶生宴也從來不是單純的慶生宴,更像是一場累人的商業社交活動。

所有人臉上堆積着的笑臉也從來不是為了給他慶生,而是為了木家少爺。

亦或者,是為了和木家的合作。

為了錢。

所以他并不期待過生日,反而覺得累人的很。

譬如現在,木宅的地下停車場和宅子外的那大片空地都停滿了昂貴的名車,全城近乎一半的權貴都應邀而來。

木荀穿着貴氣的定制西裝,站在會客廳外迎客收禮。

其實衆人都知道木家的小少爺脾氣很差,見着人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所以,他對衆人彬彬有禮的時候,他們還不習慣起來。

陳肆也難得穿上正裝看着站在場外被迫營業的木荀,笑的很缺德。

木荀撇嘴,要不是拍給木良栖丢臉,他才懶得像個吉祥物似的待在這:“笑什麽,禮呢?”

“你和我還要收什麽禮啊?”陳肆雖說是這樣說的,手倒是很實誠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首飾盒子。

是國際某知名奢飾品牌。

“這可是全球限量款,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

木荀還挺喜歡這個牌子的,來了興趣,接過了盒子,打開一看。

是一副純銀的耳釘。

……

“陳先生,您難道這麽久都沒注意過我沒有耳洞這件事嘛。”他收到過挺多雞肋禮物的,這麽熟的人送這麽精致的雞肋禮物倒還是第一次。

他還真沒注意到,吃驚的歪腦袋看着木荀的耳朵,還真沒有。

好在陸之洲就在他身後,屬于是救他于水火中原了。

“木頭,猜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麽。”陸之洲也難得穿上了西裝三件套,男人長的高,身材比例也不錯,穿着西裝很是顯貴氣。

陸之洲總是這樣叫他,起因似乎是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木荀還很是拘束木讷,呆的像根木頭。

他的手裏提着一個白色的手提袋,很是神秘的遞給了木荀。

木荀接過後,從裏頭拿出來了一個用玻璃罩着的手辦。

手辦人物手裏拿着一把長劍腰間配着酒葫蘆,眉眼輪廓與木荀如出一轍。

“這是?”

“我去年不是贏了比賽麽?官方允許捏一個我想捏的人做成冠軍人物,現在已經在內測了,我是按着你捏的,名字就叫木頭。”

木荀細細看着眼前這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小人,雖不清楚他是什麽材質做成的,但不得不說,做的精細,眼睛刻的傳神,身上飄逸的白衣也很有仙氣。

“不喜歡麽?”陸之洲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怎麽會,比你邊上這個送我耳釘的用心多了。”

陳肆原本還以為陸之洲是來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沒成想,是來給自己雪上加霜的:“疏漏…我的問題,明天我就把地窖裏你一直想要的那瓶長相思給你賠罪。”

“當真?”

“當然。”陳肆咬唇,心在滴血。

木荀勾唇,将手裏的“木頭”重新放進了玻璃罩裏。

迎賓環節總算是結束,衆人都進了會客廳開始舉着就被觥籌交錯。

而彼時的齊知節,剛從飛機上下來。

他知道今天是木荀的生日,特地回了一趟萬寶樓。

萬寶樓開在岚京,岚京離付東有一萬兩千四百八十點一公裏,坐飛機也需要兩個小時。

原本是來得及的,沒成想因為大霧飛機延誤了,以至于他現在還再機場。

他手裏提着錦盒,在機場随便搭了一輛出租車便直奔木宅。

好在木宅是在郊區,離機場不算太遠。

他風塵仆仆的趕到時,木宅門前已經停滿了車,人們都已經進了會場。

木宅的安保卻攔住他:“先生,沒有邀請函是不能進去的。”

“我忘了帶來,不是沒有。”好吧,他就是沒有。

木荀哪裏會給他呢。

“您可以回去取了再來。”

齊知節抿唇,微微鎖起眉頭,往前塌了一步,即刻被好幾個安保擋住了去路:“先生,您不能進去。”

無奈,他只好作罷,故作放棄的轉身離開了。

但他自然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就走了,他在木宅外繞了一圈。

宅子太大,今天場內人又特別多,所以很多安保都去了會場裏,場外除了前後門有安保,其餘地方是沒有留人特意看守的。

天色漸晚,夜色籠罩在木宅的上空。

齊知節站在一堵圍欄前,沒有一絲猶豫,抓着牆沿,長腿一蹬,翻上去了。

他立在牆頭并不趕多停留便一鼓作氣的跳了下去。

圍牆修葺的并不矮,他跳下去的時候沒控制好着力點,落地的時候扭到了腳腕,膝蓋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鐵絲劃破了一道口子。

他略顯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急忙确保錦盒裏的東西沒事。

他想,別說是別人了,就連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有朝一日齊知節會幹出翻牆這樣的事。

會場裏穿着光鮮亮麗的人們拿着高腳杯相互奉承着。

木荀也拿着高腳杯同旁人寒暄。

禁閉着的大門在這一刻被推開。

作者有話說:

感動拆那的愛,讓人翻牆的愛。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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