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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這确實有趣,狗害怕了?伏爾泰現在不怕見他,因為他肯定認不出來17歲的他。伏爾泰甚至在某個星期五的下午專門去哲學組的閱覽室看了看,因為據說第歐根尼的狗喜歡在此時出沒。然而他一無所獲,那裏沒有讨厭的老臉,只有一個陌生的少年在安靜地看書。
☆、日內瓦會談
五
日內瓦會談
伏爾泰生前看書飛快,現在也不例外。《複活》的閱讀很快就完成了,但是無人傾訴成為了最大的問題,因為他還在對他的表觀年齡進行保密,這使得他無法和任何熟人傾訴。
這天,閑散的他漫步在春末夏初的陽光中,看着一顆顆新芽領受着上天的光澤,漸漸成為綠蔭團團。這時,一片蔚藍的湖水冷不丁地就展現在綠蔭缭繞之中,如同綠衣少女的藍眸,深深吸引着他。事務所的這一角他還不是很熟悉,于是他欣然上前探個究竟。
巨大的湖面水波蕩漾,深不見底。只見湖畔立着個古樸的小木牌,大致說這兒是協會法國館和瑞士館的交界處,現時世界中地理上正是日內瓦的所在,而這個人工湖也正是把日內瓦的萊蒙湖微縮而建,讓這個世界看上去更像外面的世間。原來如此,怪不得有種熟悉的陌生感,伏爾泰思忖道,畢竟從德裏斯到費爾奈,他晚年的生命軌跡只是在日內瓦境內劃下一個又一個的圈,最終消失在巴黎… …
這時他才發現離湖岸不遠處的樹蔭下,有張白色的長椅依樹擺放,一個陌生的少年倚靠其上,正安靜地看書。不,這少年一點兒也不陌生,伏爾泰可以肯定他就是那天下午待在哲學組閱覽室的那個少年。他決定過去跟他打個招呼。
然而新生成的嫩草實在濕滑,再加上剛改完表觀年齡身體協調性很差,伏爾泰又摔了一跤。
“先生,你沒事吧?”那個少年被驚動了,趕忙站起來。
“沒事,”伏爾泰撣撣身上的泥土,安然無恙地站了起來,“其實從春天開始我已經不知摔了多少次,因為表觀年齡的新修改,我幾乎還不能很好地控制身體… …”
“我其實也是呢… …”那個少年望着伏爾泰,腼腆地笑了。
伏爾泰也望着他。他大概也17歲,有張小圓臉,咖啡色的眼睛裏帶着稍許青澀與稚嫩(伏爾泰突然擔心他自己估計看上去也好不了多少),銀白色的中長發卷曲着靠在耳際,閃着和藹的珍珠母似的光。黑色的眼眸與咖色的一對視,一種一見如故的微妙感覺就湧上心頭。
“你也在看《複活》?”伏爾泰注意到少年手上的書,驚訝地問。
“是,我才剛看完,”少年拿着書,略有所思,“這是一個救贖與自我救贖的故事… …我尤其記得馬斯洛娃面對涅赫柳多夫的第一次忏悔時,那充滿舊愛新恨的反擊:‘你打算用我來挽救你自己… …你在塵世的生活裏拿我取樂還不算,你還打算在死後的世界用我來挽救你自己… …’如果馬斯洛娃沒有被妓院的風塵所污染,如果她還是那個善良的喀秋莎… …你說她聽到涅赫柳多夫的忏悔,會不會感化哭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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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容或許沒有那麽容易。”伏爾泰說道,伴着《複活》的讨論坐了下來,“傷痕常是容易造成而難于修複。涅赫柳多夫一開始将一切過于簡單看待,他馬上提出要和馬斯洛娃結婚來挽回當年始亂終棄的大錯,這有點趾高氣昂。他一邊要去渡化別人,解脫自己,同時自己卻不願從貴族的神壇上走下,姿态猶如全知全能的上帝一般。”
“但是耶稣也不會妄而審判任何人… …我想我明白了第一部的卷首語——《約翰福音》第八章第七節:‘… …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 …”少年委婉地反擊了來者的批駁。
“嗯,托爾斯泰不是最後也說:要永遠寬恕一切人,要寬恕無數次,因為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是自己沒有罪,因而可以懲罰或者糾正別人?可是,我私認為這道德流于空談。這種博愛主義危險地滑向無抵抗主義的深淵。面對殘暴的敵人、可恨的弑國者時,我們還是要分清是非… …”伏爾泰狡黠地笑了。
“你說的沒錯… …這道理偉大又可笑。” 少年若有所思,“但是如果在平常人的生活之中… …如果是在大多數溫和的情況下… …我想說,冰冷的法律也要有寬容潤滑,讓它閃耀着人性的光輝,是吧?不寬容都是源于恐懼… …”
“理性與感性?美德與紀律?它們永遠要得到結合。”伏爾泰說,“好像我們不知不覺把話題扯太遠了——托爾斯泰先生會不開心的,對不?”
“也許是非常非常遠了… …”那少年微笑着說,“可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這很重要嗎?名字歸根到底不過是一個标記,如今卻成了一道枷鎖,人們為了自己的名字——為了它的地位、為了它的含金量不知道做了多少困獸之鬥。”一個有趣的想法突然躍上伏爾泰的心頭,“我們看起來真是同齡人,又不知對方是誰——進行匿名對話如何?還有就是… …”伏爾泰笑了笑,“在協會的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挺孤單的,遇到你也算緣分吧… …我們能否常常這樣談天呢?”
“好的啊,”那少年有點不好意思,他圓圓的臉上泛起惹人憐愛的紅暈,“今天是周三吧… …以後每周三早上的這個時候我們都在這裏見面,好嗎?”
“當然,”伏爾泰望着那微縮的萊蒙湖,“這兒在我們生前的世界裏是日內瓦… …所以我戲稱這些未來的會面為‘日內瓦會談’,你會介意麽?”
“當然不會,可這個名字對于我們兩個小孩子好像太過正式… …”那少年說着,忍俊不禁。
“呃,我們看上去确實是小孩子,可是事實上是什麽誰也不知道,是吧?”伏爾泰打趣地說。
兩人開心地笑起來。美好的夏天就要來了。
之後的某日。
“唉?!你… …”帕斯卡話還沒有說完,伏爾泰又奔了出去。“莫名其妙!每周三好像都去約會似的,還神秘兮兮… …!”帕斯卡站在法國館主館的門口,無奈地自言自語。
“哎,伏爾泰變成17歲以後,感覺沒有發育成熟,臉還有點嬰兒肥呢。”突然笛卡爾冷不丁地冒了出來。
被笛卡爾拆穿的帕斯卡吓了一跳,他低聲說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明明這只是伏爾泰和我以及拉瓦錫間的秘密… …”
“懷疑,觀察,論證。還有,你把大叔當外人麽?”笛卡爾不懷好意地笑着,一把摟住帕斯卡瘦小的身軀,“我是不是不經意間傷害了你的感情,我親愛的布萊斯小朋友?好吧好吧——我也在幫人保守秘密呢。”
“你是說… …”帕斯卡突然明白了什麽。“然後這些時間… …?!”
“不,不要告訴他們。”笛卡爾意味深長地說,“忘卻過去的生命,給他們一次新生的機會。”
日內瓦湖畔。
“我堅信不疑的信條,有一條就是:科學與文藝會使道德升華,會促進人類的進步。然而有人卻懷疑這個真理,這可真讓我發怒。”當兩人的話題不知不覺來到科學與文藝上時,伏爾泰忍不住發了句牢騷。
“可是… …我懷疑。”那少年淡淡地說,堅定而質樸的目光。
“哦,你這個小瘋子,你知不知道… …”話剛出口,伏爾泰突然想到第歐根尼的狗的影響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生前的預想,所以或許聽到與他類似的瘋言瘋語并不奇怪,“… …也許你受到了誤導。”
“不,我的觀點并不是科學與文藝只會讓人堕落。是出自于堕落精神的科學與文藝會比出自于堕落精神的無知更加速人的堕落。換言之,科學與文藝只有出自美德,才能引人向上。是,科學與文藝的發展讓我們成為回憶錄實體化個體,也讓現時世界有一場展現人類力量的世博會在巴黎舉行… …此處是人類文明的贊歌,然而,不知你是否知曉,同時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 …”那少年哀傷地說,“我的第二祖國法國的軍隊正在… …”
“哎?原來我們是同鄉… …”伏爾泰低頭思忖,“我知道你的意有所指。四十年前的此時此刻,我們的祖國法國,自诩為文明國度,聯合英國遠征中國開展慘無人道的洗劫,火燒圓明園,行為同于野獸之流;今年她成為八國聯軍的一員再次征戰中國。圓明園!東方地平線上的一朵當之無愧的奇葩,就這般毀在我所謂來自文明世界的同胞手裏,而如今這片歷史悠遠的土地又是生靈塗炭!我承認我對中國有所偏愛… …但是任何一個有道德的人,都會指出我們祖國惡劣行徑的誘因,不過是為了掠奪財富!讓那些土匪似的軍隊有了這方野心的物質憑仗,就是科學與文化的發展!是的,此時此刻,科學與藝術淪為帝國主義血腥積累資本開拓市場的工具,在踐踏人性。多麽諷刺,這種二重性的情況竟然可以安然存在:巴黎世博會上兩次工業革命的輝煌成果讓人類由衷贊美科學與文藝的力量,她引人類走上神壇;科學與文藝成為帝國主義的幫兇,在那片古老純良的土地上肆虐!”伏爾泰突然回過神來,“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只是身為已經逝去的人,我無力改變這現狀,也只能空發牢騷,無病呻吟。”
“我理解你所有的心情… …我與你共同分享這一切的榮譽與恥辱。”那少年望着他,咖色的眼睛裏閃着悲傷的光。
“恐怕我們都錯了。”伏爾泰黯然地說,“科學與文藝既不是純白,也不是純黑… …她是一把雙刃劍,就像黑格爾的辯證法一樣。”
“所以我一直更向往自然原始的生活… …”
“是嗎?!”伏爾泰開玩笑地說,“怎麽搞的?你難道也要向第歐… …呃,某人學習,讓歷史倒退,大家都去茹毛飲血?!”
“不是的。”那少年堅定地說,“我從來沒有主張燒毀圖書館、解散大學… …我生前篤信,現在還是如此。可是我從前認為要限制科學與文藝的發展,讓她僅僅局限在幾個人手裏… …現在我後悔了。”
“是,俗一點地說,就是不要将孩子和洗澡水一起倒掉。”伏爾泰狡猾地抿抿嘴,“雖然無情的戰火在世界各地肆虐,可是歷史的潮流仍然螺旋着向上攀登,無人能夠阻止。科學與文藝終究要發展,讓她再次展開理性與感性的雙翼,發掘內在與外在的宇宙。然而… …”
“然而我們要時時刻刻銘記着這麽一個輕輕的警告… …即使人類此時正面臨光輝的頂峰… …也不能遺忘用道德去規範科學與文藝,不要讓她乘着物欲的沖動,觸動人性的根基… …放棄征服自然,而是去敬畏她,聆聽永恒的自然之音… …”那少年順着接了下去。
“你可謂是自然與真理之人。”伏爾泰微笑着,“而我要去教導人類思想自由,升華精神了。感謝這次會談,它讓我們各自偏頗的意見彙成一條真正辯證公正的河流… …”
這天的日內瓦會談将要告一段落時,少年欠了欠身,打了個哈欠。
“你困了?”伏爾泰關切地問。一陣清風吹來,樹影婆娑,掃去了夏日的暑氣。他黑色的眼眸閃爍着溫和的光。
“沒有… …”那少年說,可是又一個小哈欠。
“過多的腦力勞動更讓人心神疲憊。”伏爾泰眨眨眼睛,“枕在我腿上睡吧。”
那少年很不好意思,但是伏爾泰拉住他的手。
萊蒙湖裏倒影着綠樹藍天,一個靜谧的夏日。時光停留下來。過去的一切都飛散了。
少年靜靜地卧在伏爾泰的懷裏,柔軟的身軀,柔順的頭發,纖細的雙手,安詳的神情。伏爾泰望着他睡眠的樣子,輕輕撥弄着他銀白色的頭發,喃喃道:
“不知為何,在第一次見到你時,我覺得過去、現在、未來,那些真實的、虛幻的影子,都在瞬間重疊… …在日內瓦會談的無數瞬間,多少次都讓我滑向恨的深淵,但是當一切寧靜下來… …我才發現我們如此相像… …在這個孤獨的世界,我不想再一次孤獨,我活着的時候就已經錯過… …也許,我已經喜歡上了你… …”
伏爾泰的手不由得輕輕拂過少年的睡顏。
少年輕輕地顫抖,似乎被驚動了。他慢慢睜開眼睛,毫無防備地坐了起來,手随意地耷拉在大腿上,睡眼惺忪地望着眼前的這位。
伏爾泰從未感到還有一個時刻能比此時更排斥一切思考與理智。他輕輕托起少年溫暖柔弱的小手。沒有任何反抗。之後,他親吻了他,當兩片柔軟的唇相碰時,一切就像兩個已經相識了一個世紀的老友。
秋天的氣味開始悄悄蔓延,夏天的熱情在慢慢消退。大地換上金黃色的秋裝,春夏孕育的一切,都要結為果實大白于天下。
伏爾泰倚靠在他卧室的窗邊,寂寥地望着屋外不遠處那個小小的花園。那塊土地很早就在被開墾,然而他一直沒有見到花園的主人。突然,一個小小的灰白色身影出現在那些郁郁蔥蔥的樹影之間,為它們澆灌。
啊,就是日內瓦會談裏那個少年。他原來就住在這裏附近。
“那個… …!”伏爾泰打開窗,對着花園裏的少年喊道。
那個少年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循聲望去。他的好朋友正在法國館主館二樓的一扇窗戶後欣喜若狂地對他招手。
“我馬上下來——”伏爾泰對着樓下的他喊道,就飛奔而去。他沒有注意到那個少年看到他時,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了迷惑的震驚。
“匿名對話終究還是要結束了,”伏爾泰開心地拍拍那少年的肩,“其實,我就住在法國館主館。”
那少年只是低着頭。他用一種支離破碎的脆弱聲音說,“所以你是… …”
“啊,我,我是弗朗索瓦-瑪麗·阿魯埃,或者說,伏爾泰。”伏爾泰笑着說,“你很吃驚嗎?也許你覺得我應該是個沒牙的老頭子?——不過,等價交換,你也要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真的嗎… …?”少年的聲音幾乎要消失了,“我是誰都可以嗎… …?”
“呃,當然,”伏爾泰欣然說,“嗯,除了讓-雅克·盧梭吧。”
“是嗎… …”那少年掙脫了伏爾泰放在他肩上的手,他擡起頭,震驚的小圓臉上淚水不住地滑落,“可是… …可是,我就是讓-雅克·盧梭啊。”
有那麽一瞬間,伏爾泰很想絕望地追問這位少年是不是只是碰巧和那人同名;抑或,他或許聽錯了少年的回答。但是很快他意識到這些可能性都是不存在的。一個呆若木雞,一個泣不成聲。
現在,伏爾泰孤零零地站在那裏,盧梭帶着淚水跑開的場景還猶在眼前。
不,這怎麽可能是真的?!… …伏爾泰絕望地回過頭,卻看到帕斯卡靜靜地站在法國館主館門口。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個玩笑!!他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愕與悲傷。
帕斯卡淡淡地望着宛如石雕的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所以… …所以其實你和笛卡爾早就知道,是吧… …?!”伏爾泰失聲說道,“為什麽不一開始就阻止我們?!!”
“那些愛與恨不都是你們選擇的嗎?”帕斯卡安靜地說。
一陣秋風吹來,伏爾泰真希望他能化為灰燼,随風而散… …
☆、黑夜
六
黑夜
“莊嚴而黑暗的殿堂
那是盧梭栖息的地方
與人類為敵的狂魔
滲透着傲慢的毒汁
他躲避人群害怕見天光”
不不不,這竟然是我所寫的… …
——不過對于你的敵人這種态度難道不是可敬的麽?
“為了消遣無聊
他找到配郎佳麗
卡隆愛潑婦
相貌兇惡的巫婆
跟着她的醜八怪四處游蕩
恰如貓頭鷹遇見了灰林鸮
邪惡的老婦名字叫娲辛”
但是。即使是你的敵人,你難道不覺得侮辱他無辜的家人有辱你文學巨匠的名號嗎?
“若是偶爾欲/火暗然
兩具骷髅尖骨相撞
唯一使他們暈厥的快/感
就是遺害人類”
真是太欣慰了,沒想到‘法蘭西思想之王’、‘歐洲的良心’的‘最優美的筆’也能寫出這樣龌龊的詩句!
“棕發盧梭依偎在
惡婦懸挂的乳/房”
不不不,我要受不了自己了……!
“盧梭臉色蒼白、心事重重
醜陋的臉上布滿憂郁”
不!
伏爾泰放下那本詩集。題目是《日內瓦戰争》,出版時間是1768年,現在在法國國家圖書館《伏爾泰》目錄下可以容易地找到,所有的伏爾泰全集裏也都有收錄。
自從他被迫容忍那難以接受的歷史後,這本詩集就一直放在他床頭,以時時警醒他自己第歐根尼狗的真嘴臉。但是… …他已經持有的那個邪惡的印象,那個已經保持一個世紀的蔑視,那個他幾乎要毋容置疑到被認為是真理的判斷,突然之間… …僅僅兩個月時間的日內瓦會談,那些和風細雨,那些樹影婆娑… …就要将他固有的認識統統土崩瓦解。
唉!那個瘋子,那個魔鬼,那個栖息在酒桶裏的狗怎會也是那個他在萊蒙湖畔結識的少年… …?!還有那個昏昏欲睡的午後,那甜蜜的吻… …如此難以忘懷、歷歷在目… ...!
你不過是一直沿着一條挖苦、誤讀的老路對盧梭進行長篇累牍的攻擊,幾十年來他的任何着作,它們在你的腦海裏不過就是那兩篇論文的翻版… …但是那兩篇論文你真的理解透徹了嗎?!你一開始就覺得它們是小學生的拙作… …
你做得真的不過分?… …“您不會相信,這樣的小動作甚至受到那些批判盧梭小說的人的譴責。”1761年的時候,達朗貝爾不是已經告誡過你了嗎?而且他還強調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意見。
也許我要重新走上一個多世紀前的路… …告訴自己不是在讀狗的廢紙,而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文字… …這才是平等,就像我在萊蒙湖畔時那麽做的。也許我的判斷沒有錯:讓-雅克的成功都是謬誤。——可是,也許,過去140年的我都是錯的… …!
伏爾泰從布滿灰塵的書房角落,從需要墊腳的舊椅子底,從石膏像的基座下… …各種渺小低賤的角落,一本本将盧梭的書抽出… …奇談怪論的《論科學與藝術》、窮鬼哲學的《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反社會的《社會契約論》,還有低俗小說《愛彌兒》《新愛洛伊絲》… …他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讀它們了。
伏爾泰撣撣那些書上的灰塵,坐在床上看了起來。
窗外的第一片樹葉從樹上悄然飄落,輕輕地落在草地上。
9月過去了。
10月過去了。
11月過去了。
當秋天的最後一片落葉輕輕地落在地上時,冬天的寒冷已經可以嗅出氣味了。伏爾泰和上最後一本書,陷入了沉思。以局外人角色閱讀的三個月過去了,往日一切的一切又席卷而來。他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
伏爾泰的卧室。
“弗朗索瓦怎麽了… …? 11月21日我們為他過生日時,他就恹恹不樂的了,”拉瓦錫擔憂地說。“現在疾病更是愈演愈烈——自從入冬後就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而現在第一場雪下過都有一個星期了。”
“或許情況更糟。”帕斯卡取出伏爾泰腋下的體溫計,盯着它的讀數,“37°C。”
“很正常,不是嗎… …”伏爾泰躺在床上,無力地擠出一個笑容,“正常人的體溫就是37°C啊。”
“但是我們不是人類——回憶錄實體化個體的體溫正常維持在25°C左右。”帕斯卡緩緩說道,“所以你相當于高燒不退——而且你似乎已經有快一個月滴水未進。盡管我們一兩個星期補充一次就夠了,但是你不認為你正在挑戰你的極限嗎?”
“我感覺尚可… …”伏爾泰凄涼地笑着,“我正在試圖用肉體上的痛苦減緩我精神上的痛苦… …”
帕斯卡無奈地望着他,走出房間取冰袋去了。
拉瓦錫端來一碗米粥,坐在床邊。他将米粥緩緩地送進奄奄一息的病人口中。
“你恨我嗎… …”伏爾泰試圖用他無神的雙眼望着拉瓦錫,然而身體的虛弱已經使他動憚不得。
“為什麽要問這個?”拉瓦錫有些詫異。
“怎麽說啓蒙運動和法國大革命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我當時鼓吹着所謂和平改革,根本不曾料到真正的殘忍血腥… …你的死有我的錯… …你會恨我嗎… …安托萬… …?”伏爾泰靜靜地說,語句因為病痛而支離破碎。
“我即使恨你——這又能改變什麽呢?”拉瓦錫凄涼地笑着,又喂了他一口米粥,“不幸的結局已然降臨,并且更多是我咎由自取。然而,自從有歷史以來,這世界憑添的孤魂野鬼、妻離子散已浩如煙海,與之相比,我個人的痛苦難道不是不足挂齒的嗎?我孑然一身地來到這裏,永遠遠離了原本的幸福與溫暖,只是也只能夠單純地巴望着這世界上多一點和睦,少一點仇恨… …我所要守護的現狀如此單薄也是如此脆弱——好啦,吃完了,你躺着好好休息吧。”
拉瓦錫走後,伏爾泰躺在床上,靜靜地望着寂寥的卧室。
唉,想想吧!笛卡爾有因為你生前批判他的二元論而仇恨你嗎?帕斯卡有因為你蔑視他虔誠的宗教信仰而敵對你嗎?即使你對拉瓦錫的死負有責任,他也不是淡然視之嗎?
為什麽你對讓-雅克·盧梭就不能寬容一點呢?!
寬容!
當你為讓-卡拉奔走呼告時,當你為紹蒙仗義執言時,當你為德-拉-巴爾洗脫罪名時,宗教寬容的可貴精神在你的身上閃閃發光,幾乎讓人難以置信你同時竟然在用你那優美的筆狠狠戳傷一個只是與你意見相左的同行… …
人性本惡抑或是人性本善,這糾纏不斷的謎題,從中國千年前的荀子與孟子就開始争辯;私有財産的存在到底是歷史的進步還是後退,就仿佛雞與蛋的問題,從來沒有誰對誰錯,歷史也難下定論… …所以為什麽将學術争端引出學術的範圍,擴散到你們的整個生命,甚至到旁人的生活之中,化成赤/裸/裸的人身攻擊?
看看後世那些評論你的書!
你揭露盧梭的隐私,那些/淩/辱/的言辭,讓為你立傳的史家都感到汗顏,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你筆下最黑暗的一頁,要為盧梭和他的夫人讨個公道。
當你讀到孔多塞的一席話,‘伏爾泰的思想與行為是如此非凡,要不是他對盧梭的一點點不公正… …使人們感到他還是一個人的話,人們簡直會相信他是一個神。’時,你難道沒有感到羞愧嗎?!
是你毀了你自己… …
榮譽與名利侵蝕了你,讓你如此固執。是的,在18世紀的文學共和國裏,你就是上帝,沒有人能搶走你的桂冠… …你的眼裏容不了一粒沙子。
你诋毀盧梭的深層原因,就是你不容許有任何一個人接近或超過你。
當你譏諷第歐根尼的狗反咬一口時,你難道沒有發現讓-雅克的複仇不過是一種失望的敬仰嗎?!
你已經錯了快兩個世紀… …
1901年的冰晶慢慢地在窗上蔓延,勾勒出冬天的輪廓。
伏爾泰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又陷入昏睡之中。
1901年2月。
伏爾泰依靠在窗邊,透過結霜的玻璃,望着那個小小的花園。身體已經複原,然而他卻發現自己已經心如死灰。
一場凍雨正在襲來,在最後的冬日肆虐。那個小小的灰白色的身影此時出現在越冬的樹木之間,搶救着植物。在長期陰郁而孤立無援的境遇之中,這些植物或許是他唯一的慰藉,在世上僅存的牽挂。地上的薄冰還沒有融化,而是變得隐隐約約、危機四伏… …
一個踉跄,他的頭狠狠撞到了樹突出的枝幹上。身影倒了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
一個煽動叛教的卑鄙小人是要被殺頭的。當年你不是在《公民們的感情》裏試圖讓他被判死罪嗎?現在他就離死亡不遠了。真是正合我願… …
不,另一個聲音在伏爾泰內心響起,你這是謀殺!你不能讓憤怒取代了你的人性… …
“舍勒先生,他沒事吧?流了那麽多血… …”伏爾泰焦急地問。
“當然不會,伏爾泰先生。很難有外力能夠真正地傷到一個回憶錄實體化個體,因為從某種方面上來說,我們的愈傷能力幾乎是無限的。”作為協會的醫生,舍勒堅定地說。“然而您全身都澆透了,真的不需要一杯姜茶麽?”
“不用了,他沒事就好… …”伏爾泰望着躺在醫務室床上的盧梭,他安靜地沉睡着,似乎沒有任何痛苦,只有額頭上的紗布還在暗示着到底發生了什麽。“謝謝您,我告辭了。”
當伏爾泰的腳步聲消失得連一點回響也沒有剩下時,盧梭慢慢睜開了眼睛。只有白色的帷幕伴着爐火的暖氣上升而慢慢地旋轉。舍勒望着他,微微笑了。
“呃,我這是在… …”
“醫務室。”
“呃… …”盧梭盡力追憶他記憶的終結點,“是誰救了我… …?”
“伏爾泰先生。他冒着凍雨一路飛奔,懷抱着您來到這裏。他氣喘喘籲籲,憂心着您的安危。當然您并無大礙。不過即使如此,我也說服了好久他才離去。”舍勒說着去拿熱可可了。
如此平鋪直敘波瀾不驚的幾句話卻深深戳中這顆柔軟的心,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在盧梭的腦海回蕩,和頭痛攪成了一團。敏感的心不安地揣測,停不下來;思緒像脫缰的野馬、逃竄的獵物,再也理不出頭緒。
唉!可憐的讓-雅克,還有什麽比追思過去更為痛苦!
我生命之河順流而上,那些仇恨的源頭竟是無盡的深深的愛。
弗朗索瓦-瑪麗·阿魯埃,尊敬的伏爾泰先生,我當之無愧的導師,
我從未忘記是您,點燃了我文學的靈感。
您的歌劇《阿爾及爾》讓作為觀衆的我感動到喘不過起來,這種震撼我永生難忘;
于是我模仿着您的足跡,寫出了《新世界》。
是您的《哲學書簡》培養了我專研的興趣;
從此為我樹立了寫作的榜樣。
當年輕的我彷徨在華倫夫人的果園裏時,我寫下我內心深處的詩句… …有兩句我一直沒有忘記——
還有你,感人的伏爾泰,
你的着作永遠珍藏在我的心懷。
即使您後來… …我也要永遠地贊美早年的那個伏爾泰,他的才華舉世無雙,他的善良毋容置疑… …!您不可能不生來就有一副悲憫天人的心腸。是驕傲與奉承讓您沖昏了頭腦。
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會無數次絕望地呼喚着那個《阿爾及爾》的作者,而不是《公民們的感情》的作者… …您在我心中播下的種子太深… …如果… …您能為我施以甘露… …
我會用我全部的愛與生命作為回報。
☆、破曉
七
破曉
帕斯卡遞來一封信,又無聲的離開了。
伏爾泰拆開信封,看見雪白的信紙劃下幾道墨跡:
敬愛的 伏爾泰先生:
如果您還惦念着日內瓦會談的情誼…那麽明天淩晨四點,在我們終結的地方相見… …我将一直等候至拂曉。
讓-雅克·盧梭
1901年3月初。
冬末春初的時節,一切還是那麽嚴冷。只有冰淩與積雪融化發出的滴答聲,點點滴滴刺透這無邊的黑夜,輕聲地告誡時光的流轉。
但是在先賢祠的地下墓道,沒有一點聲音能回響。時光好像靜止了,伴着冰冷的棺椁與石像……
只有他還在細數那快要停滞的時間,籠罩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仿佛要失去生命。但是心中的念想不到最後一瞬絕不會停止,即使希望像沙漏裏的細沙一般不盡地流逝……
他好幾次快要幻聽到腳步聲,但是那都是無謂的蒙蔽……
又是輕輕的聲響敲擊他的耳膜。他又要歸結到虛無中去了,但是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離他越來越近……
這不可能,盧梭回過身,朝着甬道的方向。
昏黃凝固的燈光下,他就站在那裏,好像那個夏天,在萊蒙湖畔一般。
“伏爾泰先生,請您聽完我的所有話再決定走與不走,好嗎……”盧梭謹慎地小心斟酌着每一個音,生怕易碎的現實就要消退,“我請您來到這裏是為了一個約定……如果歷史已經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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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