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毒舌

許是剛吃了一個慈姑的緣由,他心情很不錯,笑聲明朗清越,如同山澗溪流叮咚。

這幾日的相處,他差點兒被這醜丫頭那張麻辣毒舌給氣死,還從未看過這麽着急忙慌的她。

乍一見了,他實在是忍不住,就笑了。

可這笑容像是蠱毒一樣,魅惑地采薇差點兒把持不住。

這個男人怎麽能長這麽好看,笑得這麽魅惑衆生的?

天,這還有天理嗎?

身為一個女人,她醜成這樣。人家一個男人,都能笑得如此勾魂攝魄,她還有活路嗎?

踉跄一步,她幾乎沒被那高高的門檻給絆倒!

倉皇中,她趕緊扶住那破爛的門框,急急地竄出去。

心裏又是羨慕又是恨,采薇站在院子裏郁悶了一陣子,決心還是先減肥再說。

說不定,等她瘦下來,比他笑得更美更迷人呢。

她繼續做瑜伽,深呼吸深吐氣,下腰後仰側屈……

雖然每一個動作都讓她那肥碩的身子吃不消,但她咬牙堅持着,心裏秉承着一股将來的不久就能看到一個全新自我的信念,堅持着。

将将練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停歇,渾身已是大汗淋漓。

她到院門口那個辘轳井那兒打來一桶涼水,提到鍋裏燒溫了,才端着木盆舀水到屋子裏洗漱。

沐浴過後,人格外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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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了一身破舊的偏襟褂子和大裆褲子,前後左右打量了自己一通,禁不住撇撇嘴。

這個家太窮,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她又太胖,身上的衣裳都是布料拼接起來,破破爛爛的像個叫花子,也虧得穆寡婦手藝好,拼得沒有一絲線頭露出來。

但采薇知道,她不能一輩子就這麽過下去,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她要找機會發家致富。

進了偏屋,見陸瑛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也沒吭聲,徑直拿來兩個慈姑放嘴裏咬着。

其實,對她這個肥胖已久的大胃王來說,昨晚上就已經餓得不撐了。

這個時候,她很想來上幾大碗白米飯就着一大盤子紅燒肉吃個夠。

胃裏火燒火燎的,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渴盼着肥漉漉的紅燒肉啊。

咽了口口水,采薇勉強咽下那兩顆沒有啥味道的慈姑,聊以果腹。

就當清腸了。

她暗地裏安慰着自個兒,擡眼見陸瑛還在盯着她看,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看什麽看,沒見過醜女怎麽地?”

說實在的,面對這樣一個魅惑衆生的大美男,她很沒有底氣。

這不是個看臉的時代,但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沒有一張稍微好看的臉,還是不行的。

至少采薇是這麽想的。

陸瑛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不好了,怎麽就不得這個女人的歡喜?

他氣得胸口起伏了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自打被這個女人救上來,他時不時地就被她氣着。

這幾天生的氣,比他前二十年生的氣還多。

見他不吭聲,采薇心裏有一股子暢快的感覺。

扭頭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見這男人一張如玉的面孔上沾了些灰塵,露出來的大長腿上還有一些暗褐色的血跡。

她不由生出一種“明珠蒙塵”的感覺,這麽一個如花大美男,不洗白白,真是可惜了。

想到就做,這是采薇一向的至理名言。

她起身端來木盆,從鍋裏舀出熱水兌勻了,拿了一塊濕布巾就蹲在了陸瑛面前。

擰幹了濕布巾,她二話沒說就去扯陸瑛身上披着的那件短褐,這還是鐵牛當時脫下來給他蔽體的。

一見這醜丫頭動手動腳的,陸瑛不可避免的慌張起來,他左右躲閃着,只是身子傷重,哪裏能躲得過采薇的“魔爪”?

“喂,你想幹什麽?”他驚慌失措間,吼出來。

采薇看着他一臉驚吓的樣子,冷嗤一聲,“能幹什麽?我能對你幹什麽?”

她的聲音不低,蓋過了陸瑛的,吼得陸瑛呆愣在那兒。

直到那塊溫熱的濕布巾擦上他的後背,陸瑛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個醜丫頭要給他擦身子!

只是她不能先給他說一聲嗎?害得他總是胡思亂想的。

兩日沒有沐浴梳洗了,陸瑛身上血跡、汗漬都嘔出一股酸味兒。

不靠近他,看着那張臉還過得去,可一靠近他,真是能熏死個人!

采薇一邊下力氣給他搓着背,一邊掩着鼻子不屑地冷笑,“都臭成這樣還怕別人強你呢。哼,白送都不要!”

本來對采薇為他擦身的行為有一絲絲感動的陸瑛,一聽這話,胸口又憋了一股濁氣,到嘴的謝意也沒了。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就說不出一句好話!

給他擦了背擦了腿擦了臉擦了手腳的采薇,到底還是沒能扯開陸瑛那蔽體的亵褲。

倒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陸瑛死死拽着亵褲的腰帶,虎視眈眈地瞪着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用強的。

采薇把濕布巾扔進木盆裏洗涮了一把,扔到陸瑛手上,“私處自己擦吧,老娘黃花閨女一個,犯不着讓你負責!”

瞧他那副嚴防死守的樣子,采薇就知道他胡思亂想些什麽。

這個男人,假惺惺的,看着就來氣。

假如今天給他擦洗的是一個溫柔婉約、相貌柔美的妹子,他還會這樣嗎?

估計他巴不得解了腰帶,拱手讓人家擦吧?

德性!

撇了撇嘴,她站起身來,施施然地往外走。

連着練習了兩次瑜伽,她蹲下起來的動作順暢了許多。

陸瑛對着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這還是個女人嗎?哪有當着男人的面說“私處”這個詞兒的?

外頭,已經日上三竿,又是一個大晴天兒。熱氣蒸騰上來,有些烤人。

鐵牛從隔壁過來,肩膀上背着一個褡裢,倚在籬笆門外喊采薇,“薇薇,你跟我上山不?”

采薇答應着迎上去,“鐵牛哥,我正要找你呢。走,到山上找些吃的去。”

家裏沒有米面下鍋,穆寡婦雖說到鎮上去換些米面油醋回來,可還不知道何時能回。

她一大早上不過吃了兩個慈姑,這會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盛夏時分,她想着山上總有些能果腹的東西,說不定還能尋些藥草,到時候曬幹了,拿到鎮上,也許還能換些銅板呢。

鐵牛一聽她說上山找些吃的,立即就去翻自己的褡裢,“是不是家裏又沒吃的了?我這裏有幾個餅子,你先将就着墊墊肚子。”

采薇赧然,想來她家沒少麻煩鐵牛家,就沒好意思接那黑面餅子,“沒事兒,我娘去鎮上買米了。下半晌就回來,我還不餓。”

想了想偏屋裏那個男人,她又腆着臉從鐵牛手裏抽出一張餅子來,“我們下山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屋裏那個人還沒吃呢。”

巴巴地又給陸瑛送了一餅子。

陸瑛早就聽見他們的對話,雖然采薇把餅子塞進他手裏,什麽都沒說,他心裏還是感激的。

這個女人,雖然嘴巴毒辣,心腸其實不壞。

窮人家的日子他沒過過,但有一口吃的能先想着他,這份恩情他畢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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