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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方的人随來參加中東問題多邊會談的隊伍抵以,因為任務繁重,林清必須帶病堅持工作。這次等于有兩幫人過來,能做同聲傳譯的翻譯不夠,使館的杜參贊原本想讓她在多邊會議上給公使同聲傳譯,但是宋伯伯最後還是決定讓她跟軍方的人走。
1947年11月在聯合國總部關于巴勒斯坦分治的181號投票表決會上,中華民國政府投了棄權票,而在這之前的幾天前,美國發言人就謹慎表達了對分治原則的贊同,而後蘇聯也讓世人震驚的表示他們贊同分治。原本處于冷戰時期對立的兩個大國同時站在以色列這邊,這讓先前認為能游走在兩國之前很自信的阿拉伯人措手不及。
蘇聯的戰略意圖是對英,以便讓自己有在中東插足的機會,國際局勢就是這麽波谲雲詭,而這些複雜的枝枝蔓蔓卻在某中巧合中催新了以色列的誕生。所以,不管是當年民國政府的棄權票還是上海人民對二戰時逃難到上海的猶太人的幫助,對于今天的中以關系來說,都不足以成為一個明确的标點,影響國與國之間關系的,只能是當前的國際局勢。
方正平頂如火柴盒的式樣,構造輕巧,線條明晰。牆面多、窗戶小,外表為白色或混凝土色,玻璃與磚石相間得當,正面有開闊的陽臺。——傳統的包豪斯建築。上世紀20-30年代,這種建築風靡德國,而領導這風潮的正是猶太人。
這種建築在以色的特拉維夫——雅法居多,耶路撒冷現在還修這種房子的,只能是很傳統的猶太人。林清和賀喜陪同軍方的三名人員出現在這個包豪斯建築庭院裏,說實話,她有點緊張。如果可以,她寧願不要參與那些秘密的事。
在保镖的陪同下進入庭院裏面,出來迎他們的是兩個男人——一個身穿咔叽布褲子、白色開領長T、白色直領外套、脖子了戴着大衛之星(六芒星)、蓄着濃密的胡子,很傳統的猶太裝束,另一個則暗色的西裝領帶。他們都是猶太人,前一個比後一個年紀大,可能是父子。
中方的三名軍官都不會希伯來語,對方雖然會英語,但年長的男人時不時會摻雜希伯來語說話。很多特屬軍用器械的專屬名詞讓林清額頭微微出了層汗,還好賀喜時不時在筆記本上寫些什麽然後遞給她。
一下午的工作,林清幾乎快要暈倒了。精神緊張,生理不舒服。上車時賀喜對秦大校說了些什麽,然後他走過來對林清說,陪她先去醫院看看,明天還要繼續工作。林清知道這次事情的保密程度非常高,可能整個大使館就宋伯伯,武官處的沈大校,還有他們兩知道,接送他們的司機雖然知道他們去哪,但完全不知道國內來的三個人是什麽人,也不知道他們來幹什麽。賀喜回去肯定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她決定自己去醫院。
司機要開車時,賀喜又敲開窗戶,停頓了一下附在她耳邊說:“盡量不要和人交談,去完醫院馬上回飯店。小徐會照顧你的。”賀喜說完就走了,林清感覺背後出了陣冷汗,如果她沒會錯意,賀喜是在警告她,司機小徐是安全局的人,會全程負責監視她。
國內高官和掌握國家機密的人員出國會有特工随行,公開的說是為了他們的安全,其實更深一層的意思是監視,以免他們被策反。确實,這次的事j□j關國家機密,這三名軍官只是為下次雙邊會談打前站,到時會談能否順利,和這次的接觸有莫大的關系。那麽,她現在就要理所應當的“享受”這待遇?一時感覺委屈,眼睛被要跑出來眼淚澀得有點疼。
醫生給她複診時,小徐還是禮貌的站在了外面,并沒作個假身份——比如男朋友之類的陪同她進去。和醫生談完,醫生還是建議她繼續輸液,說她并沒有休息好,如果病情反複,那比較糟糕。小徐聽說她要輸液,也沒說什麽,只是看了一下手表。因為先前登記資料的時候有出示證件,做為外交人員,她在這裏能享受比較好的照顧。
林清要輸的藥液有三瓶,小徐在房間門口站了一會,來回走了幾步,林清看出他的不耐煩,于是說:“輸液期間我哪也不能去,你不如先去吃點東西吧,給我也買點吃的,我帶回飯店去吃。我輸完液,我們直接回飯店。”小徐仔細想了一會,最終點頭,看來他是真的餓了。
小徐走後,林清感覺不那麽壓抑了,有些想睡,眼皮慢慢重了起來。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叫林清…二十八年來,她聽過很多聲林清,關愛的、友好的、矜持的、冷漠的、敵意的…但沒有哪個人能把她的名字叫得這樣直直的撞進她心裏,那個人輕輕的喚:林清…林清…一種舒服到四肢骸骨五髒六腑的感覺,仿佛墊着雲,在和煦的風裏微微搖蕩。
緩慢的睜開眼睛,Anton——也就是許逸,俯身在她面前,目光是溫柔的。就這樣被溫柔的目光包圍着,身體竟開始微微發熱,一直蔓延到手掌、腳心,然後,一股熱浪沖上了頸間,把臉龐燒得又紅又熱,真的、好熱。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吞口水,也不懂許逸為什麽也和自己一樣,像喝醉了似的臉龐紅得燒熱,甚至微微有些許汗滲出額頭。
“要喝水嗎?”許逸突然直起了身子問她,她甚至聽出了這聲音裏的艱難,多麽的不可思議。點頭,要喝水,真的很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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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帶花來了,是向日葵。林清盯着那花,聲音有些弱得游離:“為什麽騙我?”許逸怔了兩秒才明白她在講什麽,替她掖好被子笑:“你不也‘兼職’新華社的記者麽,一比一平。”
林清被她逗笑,輕哼的瞪了她一眼:“我是無意的,你是有意的,性質不一樣。對了,你怎麽會在醫院,不舒服還是陪別人來的?還有哦,你竟然連真名都不告訴我,我的名字可是真的。”語氣裏不自覺帶上了嬌嗔,等自己反應過來,剛好些的臉龐又熱了起來。
許逸用右手摸摸自己左手的大姆指,沒回她的話,而是岔開話題問道:“這麽難受還帶病堅持工作,你們政府應該給你頒發一朵大紅花。告訴我,還是難受嗎?”問這話時許逸又湊近了她,她竟一時腦熱的環住她的脖子抱住:“難受。”說完馬上把人放開,避開她的目光聲音有些低沉:“我曾經,有個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也叫許逸,走之兔的逸。對不起,知道你的名字後,我總會有些…”“我明白。”許逸輕咬了一下下嘴唇,說完後兩人都沉默了。
小徐回來之前許逸離開了,那束向日葵讓小徐盯着看了很久,林清反應過來:“很巧的遇到了一個朋友,她留下的。”小徐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可是去繳費拿賬單時,林清看到他和護士一直在說些什麽。
坐在車上,林清覺得腦子亂哄哄的,許逸也沒說怎麽會來醫院,而且,大紅花——如果不是在中國呆的時間夠久,怎麽會知道這個有中國特色已經成為過去式的獎勵。
第三天,會面的地點改在特拉維夫,地中海邊的這座城市,一片雪白,也被稱為白城。他們入住了海邊的蓋特裏蒙飯店,晚上吃過飯後安排去毛格拉比大劇院聽歌劇,宋伯伯也來了。林清以生病為由請了假,賀喜帶人陪同,應該是安全局的人。
羅斯恰爾德大街與雅法老城相鄰,這裏的阿拉伯人較多,林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到這裏來,看着臨街有些古老的商店,忍不住駐足。挑撚着阿拉伯風情的飾物,身後站了人全然不知,很久才感覺不對勁,側頭一看,許逸正拿着一只手镯看。
林清忍不住皺了眉,用在此時只有兩人才聽得懂的中文說:“在國內的時候,學校請國安的人給我們上課。記得有位老師說:對于外交人員,世上沒什麽巧合,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見同一個人,那不是巧合更不是緣分,而是你被跟蹤了。”
說完等看許逸的反應,哪知道對方像是完全不認識她一樣還在看那只手镯,一時有氣的咳了幾聲,拿走了她手裏的镯子:“不要再裝了好嗎許逸同學,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是東亞面孔。”許逸把雙手插風衣口袋裏,唔了一聲對她看了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了。
簡直,可惡。
“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你最好不要跟蹤我,這是為你好。”林清說完本想潇灑的離開,但是腳就是不聽話的定在那裏動不了,太沒出息了。那個可惡的人還在看頭巾,林清忍不住喂了一聲:“你…”“這會有點晚了,這不太适合聊天,我們去本-耶胡達大街那的咖啡館坐坐好嗎?”許逸拿着一件披肩走向了收銀處,好像對空氣在說話一樣。林清跟着她往外走時,又忍不住暗自數落了自己一聲沒出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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