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冥蝶印
沈夜很久沒有睡得那麽安穩了。
他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可惜流月城中除了居民早已沒了活物,不然定能聽見莺聲。
他挪了下身體,但初七的頭枕在他胸前,抱他抱得死緊,根本起不來床。在無法做正事和弄醒初七之間,沈夜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初七迷迷糊糊地跟着沈夜爬起來,和沈夜分頭行動。他們并沒有商量過什麽,只是各幹各的一份事去,并對對方做的事情很是放心。
不過在瞳的偃甲房發生第三次爆炸的時候,沈夜不是那麽放心了。
彼時他剛剛施過咒術冥蝶之印,眼見着滄溟魂飛魄散、形神俱滅,他的心情十分不好。他和滄溟自幼一起長大,用下界的話說就是“青梅竹馬”,後來因為滄溟的病,他被當做試驗品送入矩木枝,但他并未怨恨過滄溟。如今滄溟因了他的決定永遠消失于塵世之間,就算成功封印了砺罂,他也高興不起來。
于是沈夜決定去看看瞳在胡搞些什麽,如果能借此由頭和瞳打上一架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他在偃甲房裏只找到了灰頭土臉的初七。
“……是誰跟我說不會像謝衣那樣三兩天就炸毀一座偃甲房的?”沈夜抽了抽嘴角。
“是我……”初七可憐巴巴地坐在偃甲房唯一幸存的椅子上,懷裏抱着個黑乎乎的東西,“主人你算一算,我其實是每隔四天半才炸一次的……”
“你……”沈夜開口打算教訓一下初七,就見瞳轉着輪椅過來了。
“雖然星屑是有不少,照這個趨勢也不夠用,是不是靈力流調配得不對?”瞳并未理睬沈夜,而是到了初七身前,接過那團黑漆漆的東西研究起來。
“也可能是選取的蠱的種類不對,不然我們換個搭配再磨合一下?”初七立刻投入到了與瞳的讨論之中。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無視了沈夜的存在。
“你們兩個……”沈夜覺得心情更加糟糕了。他就知道只要有偃甲,不管是謝衣還是初七都會把別的人別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只怕前幾天初七夜不歸宿就是因為泡在偃甲房中樂不思蜀了。
“大祭司大人。”幸好瞳還有個機靈的跟班十二,他上前行了個禮,對自家七殺祭司的行為做出了解釋,“瞳大人和初七正在研究做偃甲人,已經成功做出廉貞祭司大人和瞳大人的偃甲人了,大祭司大人的卻總是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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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甲人?他們做偃甲人幹什麽?”
“這……屬下不知。”
沈夜一陣氣悶。說什麽心意相通,若真是心意相通初七會覺不出他心情不好嗎?甜言蜜語果然都是中聽不中用的。正想着,就見初七蹙着眉捂住了心口,一副十分痛楚的樣子。沈夜立場不堅定地湊了過去。
“這是怎麽了?”
“累着了,雖然是肉傀儡,也不能不眠不休的用。你把他拎走歇歇吧,我正好讓人來修修偃甲房。”瞳抓住初七的衣領向沈夜一丢,又搖着輪椅出去了。
要說坐在輪椅上的瞳是怎麽抓住初七的衣領的,這大概是個技術活……
“為什麽要做偃甲人?”沈夜拎着初七往寝殿走。謝衣年少時沒少惹禍,拎着小搗蛋鬼的衣領走是早年的一個習慣,現在做起來也挺順手。
“為了我自己的私心。”初七一邊拿衣袖抹着臉上的灰一邊踉踉跄跄地跟着沈夜走,“流月城終會滅亡,那個時候主人在哪裏呢?所有的禍事總要有個魁首來擔當,主人你已經将自己當做祭品擺上了祭壇,我卻偏想虎口奪食,拉着主人過幾天逍遙日子。”
沈夜猛地停住腳步。
“你不說我也知道的。當初你洗去的是我的記憶,不是我的頭腦。我日夜在你身邊逾百年,怎麽會還猜不到你要做什麽?我不怕陪你一起死,但我更想和你一起活着。”初七随着沈夜停下,順勢摟住了沈夜的腰。他仰起頭看着沈夜,柔軟的眼波像是冬日裏溫暖的被窩,讓人想要藏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你要相信我,我和瞳一定會成功的。等到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可以和族人去龍兵嶼,也可以去別的什麽地方,我天天做飯給你吃。”
沈夜摸了摸初七黑得發青的眼眶,任初七抱着:“這種辦法也就你能想出來,更只能有你才會做出來。”
“嗯……”初七的呼吸漸漸平順,竟是站着就睡着了。
沈夜拂走肩上不知何時粘上的冥蝶,抱起初七離開。
活着。他算計了這麽久,謀劃了這麽久,早已不顧生死,可是這一刻,他竟覺得活着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至少,謝衣做的飯有人能夠下咽了。不過……沈夜忽然不知道,若他今後天天都要吃謝衣做的飯,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初七只睡了幾個時辰便又火燒眉毛般跑去了瞳的偃甲房。沈夜沒說什麽,只是從那以後按時去領初七回家。他睡多久初七就要睡多久,少一分都不行。有時候初七醒得早,他便按着初七不讓初七起床,有時初七急了咬他兩口他就咬回去,兩個人越發幼稚得可以。不過兩個人都太忙,忙得不敢做些更親密的事情,這讓沈夜和初七都頗為遺憾。
最終局還是布好了。
等初七給偃甲人沈夜下好指令放進寂靜之間,他們就可以離開了。那之後的種種,和他們再也無關。
然而日子總是問題摞着問題,就要離開了,大家才憶起沈夜并未被魔氣漸染。下界太過污濁,未染上魔氣的沈夜撐不了多久。
這可真是一個大問題。龍兵嶼和靜水湖已經是下界少有的比較潔淨的地方了,但是對于沈夜來說,還是不行。
初七頭疼得厲害。他總不能造個偃甲把沈夜裝進去,讓沈夜接觸不到下界空氣吧?
偏偏瞳還事不關己地摸着下巴說:“不然你和他做些什麽,将你的魔氣分給他一點?”
初七不解:“做些什麽能把魔氣分出去?”
瞳繼續事不關己地摸下巴:“大概是要比較親密一些的才行。”
初七瞬間想到了逸塵子小冊子系列,摸了摸臉:“其他方法呢?”
瞳不摸下巴了,讓十二推着他再在城裏轉一圈。
于是初七無(色)計(欲)可(熏)施(心),決定采納瞳的建議。死馬當活馬醫總是沒有什麽損失的。
沈夜甫一聽到瞳開口就沒抱任何期待,但這個建議未免也太……出格了些。沈夜不是打算不碰初七,而是不希望他們的關系建立在任何利益攸關的東西上。他有時會鑽牛角尖,而且在這種時候從不聽取別人的意見。瞳的這個建議無疑是他準備鑽的牛角尖。
初七見沈夜眉頭微皺,不由更加頭疼。誰家的師尊誰知道,他家這位真是不好哄極了。
“師尊……你若是不願考慮瞳的建議,我們就直接離開吧,反正能跟你過一天都是我賺的。我知道你嫌棄我做的飯不好吃,也不像謝衣那樣天真慈悲,是個連心跳都沒有的怪物,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是能夠……唔……”
初七再一次遭遇大祭司牌消音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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