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家”
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人。
這是謝競年絞盡腦汁,最後想出來的形容詞。
她穿着黑色的緊身吊帶裙,身材火辣,白皙的手臂緊挨着陳朽時格外刺眼。
“朽哥。”
謝競年小跑過去站到陳朽跟前,餘光不由自主瞥向剛下車的女人,“我明天也是四點半放學。”
“嗯。”陳朽一邊點頭,伸手扒開女人在他胯骨上游走的手,不痛不癢地低聲斥了一句,“瞎摸什麽。”
女人收回手撩了下垂至胸口的大波浪,柔弱無骨地倚在摩托車上。塗着暗紅色口紅的唇張了張,嗓音嬌媚,一舉一動都透着股隐秘的風情:“我找煙。”
陳朽從上衣兜裏拿出煙遞給她,還順手給她點了火。
謝競年見過很多女人抽煙,但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好看,吞雲吐霧中流露出的盡是賞心悅目。
“回神了。”
陳朽在謝競年眼前打了個響指,看着人有些泛紅的耳根,扭過頭帶着警告的意味看向女人。後者指尖夾着煙,笑着攤開雙手,做無辜狀。
“你先上樓,”陳朽把鑰匙遞給謝競年,“我還有點事兒。”
“好。”
謝競年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客廳的窗口往下看。四層樓的高度,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剛才和他說有事兒的陳朽正和那個女人聊天。
不知在說些什麽,從他的角度看,倆人都快貼到一起去了。
一瞬間,無數種想法在謝競年腦海裏略過,最後定格在“女朋友”三個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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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正事兒,別打岔。”陳朽從她嘴裏奪過煙,扔在地上踩滅。
“反正是你的煙。”姚奚挑着眉頭,從自己随身的挎包裏拿出煙。
她半點不怕陳朽,迎着要吃人似的目光,吐出一口煙霧才慢悠悠地說:“我找人看過了,小茗的病不算太嚴重,但治起來也挺麻煩。最主要的是醫生說她不配合,甚至有點兒抗拒治療。要是不能讓她自己想開走出來,後果咱們誰也承擔不起。”
“什麽後果?”陳朽終于也叼起一根煙,靠着門口的臺階坐下來,視線落在姚奚新買的綁帶高跟鞋上。
“你說呢?”姚奚也想靠着他坐下來,但礙于她身上穿的黑色短裙,只是瞄了那塊空地幾眼,又退回去倚着摩托車。
“每年因為抑郁而自殺的人不在少數。所以這是個沒辦法控制的變量。況且她現在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上午的時候你也看到了。”
陳朽沒接話,姚奚也不再多說什麽。她扔掉煙後拿出鏡子照了照,又開始補口紅。
“不冷麽?”陳朽突然開口問道。
“哈?”姚奚反應了一下,裸露在外的長腿縮了縮,随後回複他,“我們辣妹最不怕的就是冷好不好。你懂什麽。”
“是,我不懂。也就錢珂能懂。”陳朽說。
“別跟我提她!煩死了。”
姚奚頓時皺起眉頭,“啪嗒”一聲,用力扣上鏡子塞回包裏。
陳朽笑了下,岔開話題:“療養院那邊有周衍同和他弟陪着,我先送你回家。”
“別了別了,你家那個小朋友該等急了。”
姚奚連忙擺手,從煙盒裏抽出煙遞給陳朽,“還你一根。”
“有病。”陳朽罵了一句,伸手接過來,“到家發個消息。”
謝競年蹲在窗邊,練習冊的習題剛做完兩道就看見陳朽拎着頭盔回來了。
走過來看了一眼,陳朽拿過練習冊放在茶幾上。見人還是一動不動便說道:“走了,回來再寫。”
謝競年不明所以地站起身,問他:“去哪啊朽哥。”
陳朽說要帶他去配鑰匙,順便再認認路。
這個小區的大小是謝競年曾經住處的兩倍。而且這裏綠化做得特別好,走到哪都能看見精心修剪過的灌木叢,還有成蔭的樹木。
但也因此有些七拐八繞。要不是陳朽帶着他,謝競年估計早就跟進了迷宮似的迷路了。
從小區的側門出去有一排門店,各式各樣的全都有。
配鑰匙的店鋪在一個角落裏,店主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但做事依舊麻利。不到五分鐘倆人就拿着鑰匙付錢走人了。
謝競年和陳朽在偌大的小區裏轉了一圈,最後在小區中心的小廣場坐了下來。
小廣場其實就是一片空地,周圍挖了塊兒池塘,連着幾米長亭。有不少大爺大媽在亭子裏打麻将、下象棋,還有穿着武術服打太極拳的。
謝競年跟陳朽在一邊看着幾個大爺下象棋。他看不懂什麽名堂,倒是陳朽手插口袋,看得目不轉睛,偶爾還能和大爺杠上幾句。
“朽哥,你喜歡下象棋?”謝競年問。
“還行。”陳朽被問得愣了一下,煙灰抖落一點兒掉在了褲子上。
謝競年伸手過去拂了幾下,手心被褲子面料摩擦得直發熱。
“我不會下象棋。”謝競年虛虛瞄着,悄悄把手搭在了陳朽旁邊,指尖相觸,“你有空教教我,這樣在家我就能陪你下了。”
這話說完,謝競年自己也愣住了。他才來到這兒不到一天,和陳朽從相遇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
家。
這個詞對謝競年來說特別陌生。因為從前他一點兒也不覺得他和謝老三居住的那些地方叫做家。
謝競年心跳得厲害,手指慌亂間勾住了陳朽的。
陳朽側過頭看他,叼着煙,很自然地反握住謝競年的手,用兩只手包裹起來,問他:“冷了?”
陳朽的掌心粗糙,溫熱源源不斷從手心手背傳來。
謝競年另一只手死死摳着木制座椅,下嘴唇內側被他咬出了血,鐵鏽味兒漫了一嘴。
陳朽似乎也沒想聽他的回答,他覺得謝競年冷,那他就是冷了。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拽起來就往出走。
“朽哥,又去哪啊?”謝競年被拽着手,只能順着陳朽的力跟他走。
“回家。”陳朽松開他,走了幾步,順手把煙頭在垃圾箱上撚滅,“吃完飯教你下象棋。”
然後想起來什麽似的,又說:“你作業是不是沒寫完?那改天。”
謝競年連忙追上去:“我半小時就能寫完了。”
“今天就教我吧?”
“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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