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吉他手
謝競年剛一進門就趴在茶幾上做練習冊,審題解題速度快得前所未有。
陳朽坐在沙發上看他,滿屋子都是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最後做完所有作業時還不到半小時。
但是直到上床睡覺他也沒能成功學到怎麽下象棋。
所以當他看到賈飛塵發的一條朋友圈後,無名火一下子就升騰了起來。
「小爺我脫單啦!」
配圖是電影院裏兩只牽着的手。
謝競年已經猜到了,那人大概就是付雪。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謝競年随手點了個贊,不一會兒就收到了賈飛塵發來的長篇感謝信。
很長的一條,足足占了大半個屏幕,中心思想三句不離感恩戴德,還誇謝競年是再世紅娘。
謝紅娘面無表情地退出聊天窗口,躺在那兒睡意全無。
已經是淩晨,謝競年在客廳的沙發邊上,在一片黑漆漆中想象着陳朽的睡顏。
他稍微靠近了些,陳朽帶着熱度的呼吸便暧昧地撲在了他的臉頰。
或許是深夜時總會陷入胡思亂想,又或許是被賈飛塵發的朋友圈刺激到——
謝競年猛然退開,順着慣性坐在了地板上。
他磕磕絆絆地在慌亂中摸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悄聲關上門,把急促的喘息都留在了這片密閉的空間,一絲一毫也不敢洩出去。
謝競年靠在門板上用力閉了閉眼,後背火辣辣的,大概是不小心被茶幾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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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不上疼,只有淩亂的思緒充滿他整個大腦。
一會兒是陳朽在診所門口借給他一百塊錢,一會兒是他站在臺下看着陳朽唱歌,一會兒又變成了陳朽的女朋友沖他笑……
總之這一晚過得并不好,以至于謝競年頂着兩個黑眼圈被賈飛塵和莊傑行了一個早自習的注目禮,待遇堪比大熊貓。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陳朽好像一點兒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你別站這兒啊!快進去進去!”
陳漢霖風一樣竄進了廁所,連推帶搡地把謝競年帶進隔間鎖上門。
謝競年指間夾着煙,被擠得半坐在水箱上,剛捋順的思緒瞬間又被打亂了,不由得有些煩躁:“幹什麽?”
“嘿!你跟我來什麽勁兒啊。”陳漢霖靠着門,嘴裏叼着的煙被他咬得全是牙印,煙灰落了一身,足以見得他剛才跑得有多慌張,“我在走廊看見季合一帶人查抽煙呢,馬上要過來了。”
“哦。”謝競年幹巴巴地點頭。
抽煙這種現象大約是每個學校都抑制不住的東西,除非他們在廁所裏也安一個攝像頭。當然,應該不會有哪個傻逼學校會選擇這麽做。
上個月謝競年一共被季合一沒收了兩盒煙,抽一次就被發現一次。
謝競年的手插在褲兜裏,輕輕捏着煙盒的棱角。這一盒許願煙他才剛抽了三根。
他想了想,和陳漢霖補了一句謝謝。
陳漢霖笑他客氣,又突然湊近,壓低聲音道:“今天下午監考老師好像是教高三的,據說特別嚴。你給我傳答案的時候小心點。”
倆人又在隔間裏商量了好一會兒對策,等季合一查完,剛好能踩着上課鈴回到班級。
莊傑的臉色很不好,幾乎沒怎麽和賈飛塵說話,就連當事人也不明所以。
謝競年被低氣壓環繞了一上午,課都有些聽不進去。兩個人考完試出來時也不見緩和。
“你看莊傑那樣兒,好像我欠了他八百萬似的!還甩臉色給我看?問他還不說,氣死老子了!”
謝競年不清楚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被迫聽了一路賈飛塵的抱怨,語氣很淡:“你和我說有什麽用。”
賈飛塵噎住了,看人走遠才追上幾步,不贊同地批判謝競年的态度:“一日同桌百日恩。你怎麽就不懂幫我排排憂解解難?”
一時無語,謝競年道:“我覺得付雪更能幫你排憂解難。”
賈飛塵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跟在謝競年身後幾步遠小聲嘟囔:“一個兩個的今天都怎麽了這是……”
校門口不乏許多來接孩子的家長,人群密密麻麻,圍得水洩不通。
謝競年從人堆擠出來時被推了下後背,踉跄着往前撲過去,又被人拽着衣領拉了回來,堪堪和緩速行駛的汽車擦肩而過。
謝競年一回頭就看見陳朽皺着個眉,謝謝兩個字因為過于震驚而卡在了喉嚨裏。
“朽哥,你怎麽來了?”
陳朽恢複了面無表情,扯着謝競年的胳膊從人流中穿過,找到停在路邊的摩托車:“先去練習室,你親哥說晚點去吃火鍋。”
謝競年坐在後座上,半晌沒回過神,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哪個學校的?”
陳朽插上鑰匙,笑了聲,頭也不回:“那你穿的是別的學校校服?”
謝競年不吱聲了。對上陳朽他總是覺得心虛。
高速路口的練習室裏插上了電熱暖氣,一推門進去整個人都暖烘烘的。
上次被陳朽和周衍同打碎的窗戶還沒修好,光用一塊兒透明塑料布糊在上面。風一吹就嘩嘩作響,離得近還能感覺到有涼風透進來。
謝競年有點懷疑這個屋子的安全性,畢竟這兒放了這麽多樂器。
周衍同卻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擺手:“這鳥不拉屎的地兒誰能來偷東西啊,那不純屬有病麽。”
陳朽挨着暖氣,擡腳狠狠踹了下周衍同的凳子腿兒:“丢東西就算你頭上。”
“哎,錯了錯了。”周衍同把凳子拉回來,道,“我打過電話了,他說咱這太遠,怕玻璃運過來碎了。”
“你不會換一家?算了,”陳朽頓了下,掏出手機擺弄,“我找。”
周衍同樂得清閑,坐不住似的非要教謝競年彈吉他。
他其實并不是很想學,因為就算學會了也沒什麽用處。
“弟弟啊,你要是學好了我們就能省下請貝斯手的錢了。”周衍同語重心長地勸導他。
謝競年不知道周衍同是在哄他玩兒似的随意說說,還是真的考慮過這件事,反正他是當真了。
然而下一秒,陳朽的話瞬間就把謝競年澆了個透心涼。
“瞎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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