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眺望月球三

第28章 眺望月球 三

現場的後臺也沒什麽光,謝競年打着手電筒去看陳朽嘴角的傷。青了一塊兒,大概是剛剛劉宇恒他們還手弄出來的。

“拿走,晃眼睛。”陳朽推開謝競年的手,又道,“你去前邊兒吧,快到我們了。”

謝競年沒動,很小聲地喊着“朽哥”。他想問問陳朽疼不疼,但話到了嘴邊兒又遲遲說不出口——這不是廢話麽,誰被打了能不疼。

反刃的出場順序被排在了中間靠後,前一支樂隊剛好是劉宇恒他們。

唱的什麽鳥樣兒謝競年沒聽,腦子裏想的全都是陳朽。

這兒的觀衆大多是沖着自己喜歡的樂隊來的,認識反刃的人還是少數。陳朽他們登臺時的呼聲寥寥無幾,掌聲也稀稀拉拉。

不過觀衆們很快就被帶進了反刃的情緒裏。管他是誰,好聽跟着搖就完事兒了。

謝競年被夾在人堆兒裏,眼前被形形色色正在錄制視頻的手機擋住,連陳朽的臉都看不全,只有震耳欲聾的鼓點和于寧穿透力極強的低頻貝斯傳進耳朵裏。

反刃的三首歌結束後,謝競年擠着往外走。鞋後跟兒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腳上的鞋差點兒被踩掉留在原地。

他一邊提鞋一邊往後臺那兒走。

袁方衡手裏拎了一大堆零部件,大包小包的好像搬家似的。

謝競年幫他分擔了一點兒,拎起軍鼓和镲片,還有捆在一起的幾個鼓棒。

“謝啦。”袁方衡終于能空出手去扶自己歪了的帽子,累得說話都大喘氣。

于寧雖然不是第一次上臺,但依舊興奮得不行,剛下了臺階就邁着大步往前跑,直直撲在謝競年後背上,墜得人差點兒摔倒。

“快誇誇我,帥不帥?”于寧勾着謝競年的脖子,一臉求表揚的驕傲勁兒,活像個開屏的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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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競年笑了笑,順着他的意道:“帥。”

花孔雀被誇得心滿意足,終于放過謝競年去找尋下一個受害者了。

幾個人直接回了酒店,貓進屋裏點外賣。

“朽哥,你吃什麽?”謝競年問。

這屋是個标間,陳朽有床不坐,就那麽坐在地上背後靠着床抽煙,霧氣漫了一屋子。

陳朽的一條手臂搭在曲起的腿上,指尖垂着随意擺弄着套在手上裝飾用的誇張朋克風戒指:“跟你一樣就行。”

謝競年點了兩份黃焖雞,惦念着陳朽嘴角的傷特意要的不加辣。

陳朽把戒指摘下來丢在桌子上,剛吃幾口就撂了筷子。謝競年想他大概是扯到了傷口,于是便去樓下和人要了個冰袋,虛虛貼在陳朽的嘴角。

“這都沒碰上。”

陳朽抓着謝競年的手腕就往臉上怼,反倒給謝競年吓了一跳。

謝競年問他疼不疼。

陳朽沒說話,看着他突然笑了下,雖然扯到了傷口疼得有點兒狼狽,但依舊帥得讓人挪不開眼。

第二天早上繼續啓程,坐高鐵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幾個人因為早起都沒有什麽精神,一個個打着瞌睡又不敢真的睡死過去,生怕不留神讓自己的寶貝樂器被人磕了碰了。

于寧非要嚷着和謝競年同座,從上車開始那張嘴就沒閑下來過。

“哎,你快看,那是啥?”于寧興奮地伸手指着窗外,另一只手不住拍打着謝競年。

謝競年順着看過去,是一片雪白的農田。

“看什麽?”

于寧急得跟什麽似的,手指點在玻璃窗上戳得咚咚作響:“那兒呢!就房子後邊兒!”

“完了,跑沒了。”于寧失落地靠回椅背上,随後想起什麽似的猛的從座椅上彈起來,“我就說眼熟,看着像只狼!我靠,狼啊!”

“你行了,消停會兒。”周衍同從過道另一側探出頭,“這地方哪有狼。”

“我真看見了!就是狼!”

“你看錯了。”

“我沒有!就是狼!”

如果不是陳朽碰了周衍同一下,這倆人大概可以一直犟到下車。

反刃的第二站是南城音樂節。謝競年在宣傳海報上見過場地,露天的外場,空地可以容納的觀衆得有幾萬人。

謝競年都已經在那兒準備檢票入場了,突然接到周衍同打給他的電話,讓他在場地外面随便找個人把票賣了,原因也沒有在電話裏面細說。

反刃在出事兒休整之前接了不少演出,除去之前的酒吧演出,剩下的都排在了一月份。

音樂節那邊兒估計在新聞報道之後就連夜更換了出場的樂隊,只是反刃這邊一直都沒收到消息。也有可能通知了,只不過是發給了他們前公司的經紀人。

和那邊兒的工作人員溝通無果,幾個人回去路上全都病恹恹的。

“那不是白來一趟麽,煩死了。”于寧抱着他的貝斯坐在橋邊就不肯走了。

南城是個好地方,這一片兒被規劃成了一個旅游休閑區,商家店鋪什麽樣的都有,臨街靠河,頗有那麽點兒江南水鄉的意思。

街上人來人往,誰路過都會多看他們幾眼。

于寧也不嫌石墩子涼屁股,就硬賴着耍小脾氣。

謝競年一時說不出什麽活躍氣氛的話,想起今天陳朽沒有吃早飯,便故作輕松道:“要不我們先去吃飯?”

“不是吧阿sir,你還有閑心吃飯的嗎?”于寧大概心情差到了極點,說話都沒了平時的活力。

“也對,莫名其妙不能上臺演出的人又不是你。”

謝競年本來想上去拉于寧起來的動作硬生生頓住了,心尖兒一陣發麻。于寧這話無論有意無意,都不亞于直接揭開了他埋藏得最深的傷口。

本來已經得到陳朽的承諾,沒有那麽在意的事情又被明明白白地挖了出來,如鲠在喉。

“放什麽屁呢。”陳朽二話不說直接扯着于寧的衣服把人拽了起來,“找地兒吃飯。”

于寧一向都很怕陳朽,被他這麽一兇立馬就老實下來,也不吵也不鬧,嘴都沒有再張開過。

回去路上的小鋪裏租二十塊錢一小時的滑板,周衍同和陳朽還有于寧都租了一塊兒板,只剩下不會玩兒的袁方衡和謝競年在旁邊無所事事地看着他們。

于寧也是小孩兒心性,站上滑板就把不能上臺的失落一股腦丢進了河裏,玩兒得比誰都歡。

陳朽滑了兩圈兒回來,穩穩停在謝競年跟前,問他想不想試試。

謝競年玩兒不來這個,連連搖頭拒絕。

誰知道陳朽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給人拉上了板兒。陳朽站的太靠後,謝競年站上去時板子直往後翹,要翻了似的。

“朽哥!”謝競年緊緊抓着陳朽的胳膊,驚呼出聲兒。

陳朽穩住板子,從背後摟着他笑:“你往前站。”

這兒人很多,陳朽也沒滑的很快,謝競年站着被冷風糊了一臉也一動都不敢動。他高中軍訓的時候大概都沒這麽穩當過。

一直出了街,前面就是小廣場。他們繞着滑了好幾圈兒,直到在一塊兒上了凍的地磚上打滑,板子直接脫腳飛了出去。倆人雙雙仰着摔倒在了地面上,誰也沒空兒去在意它。

謝競年倒在陳朽身上,愣了一下就趕緊起身去拉陳朽。

此時的陳朽嘴角青着有些腫,站起來時後背還沾滿了雪。謝競年邊給他拍着衣服上的雪邊偷着笑。

笑夠了倆人就滿廣場的找滑板,幸好沒給它飛河裏面去。

也不知道他們玩兒了多久,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去。于寧是最後一個回來的。

“八十塊錢,滑哪兒去了你?”周衍同累得氣喘籲籲,臉都熱得發紅。

于寧走在最前面和周衍同袁方衡講着自己的滑板歷險記。

陳朽在後面和謝競年并排走着,說話間的霧氣飄在空中由白色變得透明。

謝競年突然道:“朽哥。教我玩兒滑板吧。”

“下次我帶你,肯定不會讓你摔的。”

陳朽笑着賞了他一個腦瓜崩,這次也依舊沒有回應他。陳朽大概真的是個不會輕易答應些什麽的人,所以謝競年總是格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不知道這個月會不會有一場大雪呢?

只要想到月底能和陳朽一塊兒上臺,他在月初就已經開心得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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