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眺望月球四
第29章 眺望月球 四
南城夜晚的商圈兒最是熱鬧,櫥窗裏暖黃的燈光照亮了整條商業街。
謝競年抱着電吉他,緊張得手指尖兒都在發抖。于寧更是興奮得上蹿下跳,還沒開場就開始在那兒solo炫技,率先吸引了一部分人圍觀。
從店家那兒借來的音箱和麥克都是不錯的配置,周衍同看完之後都一頓誇獎。
陳朽給謝競年調好電吉他,又試了下麥克,确認沒問題後就示意他起前奏。
謝競年完全就在狀況外。這四個人的腦回路他有些跟不上,他稀裏糊塗的就站在這兒了。
他只記得周衍同在那兒一直撺掇陳朽和于寧:“玩兒一下玩兒一下。”
謝競年的臉捂在剛才現買的一次性口罩裏。哈氣順着口罩的縫隙向上攀升,附着在他的睫毛上凝成水珠。
周圍人的目光像一根根懸在頭頂的細針,謝競年被看得不自在,手指僵硬地按上琴弦。
他不能丢了朽哥的面子——雖然戴着口罩大概誰也認不出他們是誰。
這麽想着,謝競年一下就放松了下來。
先前幾個人都說好了,謝競年起哪首前奏,他們就演哪首,玩兒什麽全都看他。
這是謝競年第一次和一整個樂隊共同完成一首歌,沒有排練也沒有磨合,錯誤頻出,整個樂隊都在遷就他,其實演出來的效果并不好,全靠陳朽這個主唱在那兒硬撐。
但一直到結束都有人在為他們鼓掌。謝競年看了看陳朽他們幾個,每個人都是笑着的。
冬夜的風又硬又冷,但吹過熱鬧的地方也就沾上了溫度。
謝競年的心底直被這風吹得發熱發燙,就像當初他第一次遇見陳朽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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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朽還戴着于寧友情贊助的鴨舌帽和墨鏡,嘴裏叼着煙,皮靴踩在雪地上嘎吱作響。
謝競年沒忍住掏出手機偷拍了一張,沒想到系統自動開了閃光燈,亮得其他三個紛紛回頭。
最後拜托了一位路過的行人幫他們拍了張合照,留在了謝競年的手機裏。
晚上九點多,于寧敲響了酒店房間的門。陳朽在洗澡,謝競年剛打開門就被于寧一把拽了出去。
本來還想掙紮着拉住即将合上的門——他沒拿房卡。
門還是合上了。
他們倆站在走廊裏,于寧手裏拎着幾包薯片兒遞給謝競年,幹巴巴的和他說着不知道練了多少遍的道歉,流暢得一點兒都沒卡殼。
“沒關系。”謝競年看了一眼完全關死的門,捏了捏上衣下擺又松開,“這些你自己留着吃吧。”
于寧是個有個性的叛逆花孔雀,哪裏聽得了“自己留着吃”這話。當即把塑料袋塞進謝競年懷裏轉身就走,留下被關在門外的謝競年捧着一袋子零食發呆。
他只穿了件睡衣,腳上踏着酒店的拖鞋。身上除了這一兜子零食什麽也沒帶。
陳朽剛進浴室不久,短時間裏是不能完事兒了。謝競年蹲在酒店門口,拆了包薯片兒在那兒吃。
好在陳朽洗得快,他開門往外走時穿着黑色短袖,衣服濕噠噠地貼在他覆了層肌肉的身體上,勾勒出一片起伏的輪廓,腳上連鞋子也沒穿,踩在走廊深紅的地毯上留下半個顏色更深的腳印兒。他手裏還拿着手機,應該是沒打通謝競年的電話正要出門尋他。
謝競年一擡頭,倆人對上了視線。他還傻愣愣地把薯片兒往上舉,送到陳朽跟前,問他吃不吃。
陳朽直接被人給氣笑了。一邊兒罵小傻逼一邊兒拿了個薯片兒吃,皺着眉毛臉色都變了:“什麽玩意?”
他看着淺綠色包裝袋兒少有的露出滿臉嫌棄。
謝競年翻過來正面兒,一看是黃瓜倆字,一下就樂了。他跟他朽哥口味兒還真一樣。
下一場演出在月底,中間空出來的功夫又回歸了各自的生活,偶爾一周擠出來時間湊一塊兒排練幾場。
唯一不同的就是謝競年也加入了排練的隊伍。理所當然的,謝競年是所有人當中被陳朽批的最狠的那一個。
陳朽越挑他的錯,他就練的越猛,恨不能吃飯睡覺上廁所都抱着電吉他。
但樂隊之間的磨合就像機械運轉的齒輪咬合,他自己練到天荒地老也照樣配合不上。
眼看着還有一周就到日子,謝競年就連去參加省級競賽也沒這麽上過火,憋得下巴尖兒上冒了幾個紅紅的痘兒,一碰就疼。
家裏沒有音箱,趁着陳朽在紋身店忙得腳不沾地,他這幾天都住練習室裏緊巴巴地窩在那張小床上,還特意從家裏多拿了一件厚衣服晚上蓋着。
淩晨三點,謝競年左翻右翻也睡不着,終于還是爬了起來。
他放下電吉他,拿起礦泉水猛灌了幾口,喉嚨因為上火腫到幾乎無法下咽,被水流沖過火燒火燎的。
陳朽的到來猝不及防,謝競年猛的撂下水瓶子抖落了一身水,順着下巴一直流進衣領,打濕了整個前身。
一瓶水統共就喝了幾口,這回就只剩下個底兒了。
“能耐了,家都不回了。”陳朽面無表情,不像在詢問,更像是生氣似的把手機随意扔在小床上。
他一雙手被凍得通紅,扯着謝競年扔在床上的衣服捂手取暖。
“朽哥我錯了——”謝競年低着頭,也顧不上自己。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冰涼又黏膩。
陳朽放下衣服,比水還要涼上一些的指節探進謝競年的領口,在鎖骨上貼了短暫的一秒,捏着衣服把人拽到了跟前。
“我讓你道歉了麽。”陳朽漫不經心地從羽絨服衣兜裏拿出衛生紙給他擦着濕漉的衣服。
“沒有。”謝競年和陳朽離得很近,心髒控制不住大聲的砰砰跳動。他怕陳朽聽見,慌亂道,“朽哥我自己來吧。”
陳朽嗯了一聲,又拿出幾張紙遞給他,兩只手撐在身後,整個人斜了一個角度,狼似的一雙眼睛緊緊盯着眼前的人。
謝競年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離遠幾步梗着脖子潦草地擦了幾下了事。
“朽哥,你怎麽來了?”謝競年猶豫着問出口。
“過來。”陳朽沒理他,沖謝競年招手。
謝競年乖乖走過去,站在了陳朽岔開的兩條腿中間,伸手想去碰陳朽還紅着的手掌:“朽哥我給你捂捂手吧。”
“為什麽不回家。”陳朽繞開謝競年的手,轉而給他一點一點摘掉粘在衣服上殘留的衛生紙紙屑。
“我沒不回家。”謝競年這兩周确實都沒怎麽回過家。一是因為他想多練練電吉他。二是陳朽基本都不回家,忙起來就直接住在紋身店裏,不然他哪來的膽兒夜不歸宿,“朽哥,外面是不是特別冷啊?”
“我長得像鬼?你跟我這兒騙。”陳朽拍開謝競年要湊上來的手,皺着眉道,“桌子上早餐沒動過,在這待多久了。”
謝競年支支吾吾,他哪知道陳朽中間還回來過。一緊張嗓子就更疼了,說出來的話都變成了氣音:“就一周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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