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情書

第31章 情書

下午演出過後的緊張感一直持續到了夜晚才漸漸消散,但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夜不能寐的興奮勁兒。

謝競年躺在床上,睜着眼睛凝視深沉的黑,腦袋異常清醒,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着演出現場的情景。

房間裏很熱。他踢開被子,依舊覺得裸露在外的皮膚燥熱不堪。

人總是喜歡在深夜裏胡思亂想,變得情緒敏感又脆弱。謝競年卻想不出別的,狂飙的腎上腺素甚至讓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就将要溺死在那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搖滾樂裏。

他從第一次看見反刃的演出視頻時就已經對搖滾樂有了好感,雖然大部分都是因為陳朽——

謝競年回想起第一次看見的反刃演出視頻,有着模糊印象的貝斯和鼓手兩張面孔,漸漸和那天晚上的重合。

劉宇恒和華青。關于他們兩個當初為什麽會被踢出反刃這個問題,早已經被網絡上的網友們猜了個七七八八。

每次謝競年搜索反刃都能看見幾個相關的帖子,但他從來都沒有點開看過。

他當然擁有好奇心,但這些事情本來就和他沒有關系。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大概可以幫陳朽把他們兩個揍一頓出氣。

想到這兒,謝競年不自覺笑出了聲。他在足夠寬敞的床上翻滾了兩圈,扯着被子堵住唇邊洩出的笑,嗓子被笑音磨得發癢,最後變成了陣陣咳嗽,直咳得他嗓子更疼了。

他又摸黑爬起來去廚房找水喝。冰涼的水浸潤過火辣的喉嚨,讓人感覺好受了不少。

半夜喝涼水可稱不上是什麽好習慣,謝競年第二天一早就被胃疼找上了門。

一陣一陣攪着他的內髒似的,疼得人直不起腰,胃裏翻滾着但就是吐不出東西。

謝競年側躺在床上臉色煞白,額頭上鋪着層細密的汗珠,前胸後背都被汗水打濕,薄薄的睡衣布料緊緊箍在身上,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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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板兒一直都挺硬朗,除了流感幾乎就沒生過什麽病。他打開浏覽器,指尖兒顫着打字,試圖在網絡上尋找胃疼該吃些什麽藥。

莊傑就經常說,網上看病,癌症起步。謝競年果然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朽哥,家裏有胃藥嗎?」

陳朽一早就去了工作室,這時候大概是在忙,過了一會兒才回複消息說沒有。

謝競年深吸了一口氣,像陷進泥潭似的渾身黏膩難受,身體軟着沒有力氣,就連翻個身都異常困難。

他掙紮着坐起來,佝偻着腰去廚房找熱水喝。

見謝競年沒再回複,陳朽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胃疼?嚴重麽。”

謝競年努力讓自己顯得沒那麽虛弱,但一開口,聲音不僅啞得不成樣兒,甚至還疼得拐着彎兒:“不嚴重。”

“等着,我一會兒回去。”陳朽那邊傳來細微的交談聲,草草的和謝競年囑咐完一句就挂斷了電話。

幾杯水下肚,熱意在胃裏融開。陳朽盯着謝競年吃完藥,又去廚房燒了一壺水。

“朽哥,我真沒什麽事兒。”謝競年最見不得人為了他忙前忙後,掙紮着從床上起身。

陳朽冷下臉,手掌扳着謝競年的肩膀給人推倒:“老實躺着。”

謝競年半張臉都被陳朽拉上去的被子蓋住了,顴骨到耳尖那一片兒被捂得通紅。他撲扇着睫毛去看坐在床邊的陳朽,眼底被熱氣氲出了一汪水。

陳朽寬大的手掌覆上來,把謝競年那幾根撲得他心煩的睫毛壓住。他沒敢太用力,手心距離眼球稍稍保持了一點距離。

謝競年不老實,沒懂陳朽這麽做是為什麽,睫毛依舊眨巴着來回搔着陳朽的掌心。直到謝競年悶聲嘟囔了一句熱,陳朽才收回手。

“還疼麽。”陳朽給他往下拽了拽被子,露出汗濕的一張小臉。

其實謝競年早就不難受了,他只是私心想要陳朽能再多陪一陪他——即使他清楚知道這樣做很任性。

謝競年在陳朽的注視下搖了搖頭,卻在人站起身要走時勾住了他的手指。

“幹嘛?”陳朽停下來,回身時碰倒了腳邊的書包。

謝競年不說話,默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手上的勁兒也不放松。

陳朽笑了,坐回床邊兒撩起謝競年汗濕的劉海,低聲問:“跟我撒嬌呢?”

謝競年的臉更紅了,這回不是熱,是羞的。他還想再往上扯被子擋臉,又被陳朽拽了下來。

陳朽斥他嬌氣,這麽點兒熱都受不了還非要捂着。

倒在地板上的書包半天無人問津,終于被陳朽扶了起來,人還順手撈起了掉出來的一個信封。

陳朽高中的時候也收過不少這玩意。他皺着眉頭随手把信放在了床頭櫃上,繼續裝好其他散落的課本。

“朽哥。”謝競年仰頭看了看信封上垂下來的粉色絲帶,道,“幫我扔了吧。”

“把你扔了?”陳朽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故作一副沒聽清楚他說什麽的樣子,“扔哪,你自己挑。”

“不是。”謝競年直覺陳朽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兒,忙道,“那個不知道是誰給我的,在班級裏扔掉不好就放在書包裏一直忘了扔。”

說了一大串話,謝競年嗓子幹得冒煙直咳嗽。

陳朽啧了一聲,又去給他倒水喝。

謝競年坐起來,大拇指按在陳朽的眉心——那裏的皮膚已經因為他皺眉頭的習慣而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印子。

“朽哥,不要皺眉。”

陳朽頓了半晌,抓着他的手腕挪開,笑罵:“都是汗,往哪蹭。”

“哦。”謝競年縮回手,藏在被子下的指尖偷偷撚着在睡衣上蹭了蹭。

房間裏拉着窗簾,正午時分也暗得很。謝競年和陳朽兩人坐在那兒誰也沒說話,也不去看對方。

謝競年的餘光瞥見陳朽時不時的就會盯着那封信出神。

既然陳朽不幫他扔,那他就自己扔。謝競年借着上廁所的借口帶信潛逃,實則是把信扔進了客廳的垃圾桶裏。

他假模假樣地沖水洗手,出來時就看見陳朽坐在沙發上抽煙。

陳朽抽煙抽得很兇,煙瘾也大。所以大概只有勁兒更大的煙才能稍微抑制些他抽煙的頻率。

很多人都覺得煙味兒又沖又嗆還辣眼睛。謝競年在遇見陳朽之前也是這麽覺得的。

但他現在特別喜歡陳朽身上那股揮散不去的煙草味兒——或許從第一次聞到時就已經迷戀成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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