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年夜
第32章 年夜
過年那天的一大早周衍同和周衍杭就敲響了門,手裏拎着大包小包,通過露出的嫩綠來看大概都是路過早市剛買的菜。
“弟弟,快來接我一把。”周衍同只脫了半只鞋,急火火的把一大袋子挂到謝競年的手上。
等到換完鞋坐上沙發才想起來問陳朽幹嘛去了。
剛剛謝競年來開門,路過陳朽的卧室門口看見人還在被窩裏睡着。這一陣子也确實太累了,陳朽眼下都冒出了黑眼圈兒。他私心裏想讓陳朽多睡一會兒,便沒有去叫他。
三個人并排在沙發上看電視,看早間新聞看得津津有味。
陳朽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剛洗漱完出來就被周衍同拉着洗菜。洗了半天還被人嫌棄洗不幹淨,最後被支使去剁肉餡兒去了。
人剛醒,眼皮耷拉着沒什麽精神,剁肉餡兒也剁得有氣無力。
“朽哥,我來吧。”
謝競年洗好菜放到一邊,剛伸手要接過菜刀卻被陳朽躲了一下,手掌整個兒覆在了陳朽的手背上,肌膚相貼還帶着水的涼膩。
男人的手背很粗糙,手心蹭在上面有些癢。謝競年蜷了蜷手指,快速縮回了手,又到一旁幫着周衍杭忙活。
陳朽反應慢半拍動了動手指,盯着謝競年系着圍裙跑來跑去的身影挑了挑眉,眼裏盛了一片笑意,剁肉餡都來勁兒了,哐的一聲給周衍同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周衍同抹了把臉,聲音尖銳得能把地板戳出個洞來。
“過年了,”陳朽手裏掂着菜刀,斜着指了指周衍同,威脅似的:“別招我。”
沒人再去理會周衍同氣急敗壞的吱哇亂叫。周衍杭扶了扶眼鏡,側頭和謝競年搭話:“朽哥今天心情還不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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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哥他……心情好嗎?謝競年瞥過去,看不太出來,關掉水龍頭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周衍杭。
“我發現和你說話可真費勁兒。”周衍杭笑着感嘆,直起身捶了捶後腰,“你也就跟陳朽面前話多。”
廚房地方不大,幾個人再小聲的交談也能被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周衍杭壓根兒就沒刻意控制音量。
“太對了。”周衍同贊同地湊過來,手臂勾住謝競年的脖子,“我弟弟就是太悶了,得有空多和人于寧學學。多好一小孩兒,開朗點兒。”
“他這樣挺好。”
陳朽不知道什麽時候叼了根煙,袖子撸上去露着兩條花臂,剁肉餡時很用力,煙灰抖着叫人害怕落進肉餡裏。
“你這樣的,”陳朽拿下煙沖周衍同吹了口煙氣兒,全都撲在了後者臉上,“招人煩。”
周衍杭興致勃勃的在一旁看兩人鬥嘴,又沒忍住和謝競年搭話:“他倆小時候開始就總這麽吵,我哥就沒贏過。”
遇到感興趣的話題,謝競年的話自然多了起來,追問道:“朽哥小時候什麽樣啊?”
“特拽一小孩兒。”周衍杭笑了笑,“我小學的時候第一次見他,給我吓得做了兩個晚上噩夢。”
“朽哥高中的時候……”謝競年突然想起昨晚被他扔掉的那封情書,“肯定有很多人追他吧。”
“那可海了去了。”周衍同誇張道,“能從我們學校排到隔壁市去!”
謝競年笑了下,繼續問:“那大學呢?”
話音落下,就連陳朽剁肉餡的聲音都停頓了,一時間廚房裏沒有半點聲響。
“他……”
“剁完了,我再睡會兒。”陳朽撂下菜刀,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間。
醫院病房裏只有李茗一個病號,剩下的兩張床都被拉過來充當座位。
姚奚嫌熱,脫了衣服,羽絨服裏面還是只有一件露腰的短吊帶。錢珂坐在她旁邊,伸手摟着人肩膀,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蹭着姚奚裸露的皮膚。
“幹嘛,老實點兒。”姚奚縮了縮肩膀,用沾上面粉的手指在錢珂臉上劃了兩道白印兒。
姚奚抹着面粉一臉嫌棄,收回手在那兒靠着發呆。
謝競年沒包過餃子,捏出來的一個個全都東倒西歪。形狀奇怪的小餃子立不住,倚着和陳朽的餃子貼在一起。
李茗半坐着靠在病床上,面色紅潤了不少,還能偶爾和他們搭上幾句話。
最後包好的餃子讓周衍杭和周衍同帶着回去煮。
離着醫院不遠就是居民樓。小區裏早就放上了煙花,噼啪炸在半空,一閃一閃的五彩光影全都被攏在陳朽深色的瞳孔裏。
這天晚上陳朽坐在醫院門口的花壇上抽了很多煙,後來回病房裏一群人圍着吃年夜飯,他也喝了很多酒。
謝競年看着自己煙盒裏僅剩的最後一根煙——是很久之前的許願煙。
他一直都留着沒舍得抽。
新年的鐘聲從病房的電視裏傳出來,謝競年那根煙也忽閃着熄了最後一顆火星。
陳朽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線條利落的側臉陷進了柔軟的枕頭裏。謝競年借着月光細細打量陳朽的每一處,甚至還大着膽子伸出手去觸碰他滾燙的皮膚。
睡夢中的男人動了動,翻過身仰面沖上,吓得謝競年立馬縮回了手。
他之前許的是什麽願來着?那根許願煙的煙頭被他帶了回來,和陳朽那顆煙頭挨着躺在盒子裏。
他自己也記不清是什麽願望了,總之是和陳朽有關就對了。
願望什麽時候才能生效呢?
謝競年想現在就可以生效。
于是他俯下身,猶猶豫豫地将自己的嘴唇碰在陳朽的唇上。觸碰到的一瞬間,謝競年腦子裏炸起了煙花。比之年夜的盛景還要更加絢麗,炸得他頭暈目眩。
謝競年舌尖兒試探着嘗到了帶着一絲麥香的苦澀。只那麽一丁點兒他就快要醉了。
怪不得朽哥不讓他喝酒——他的酒量确實太差了些。
淩晨時分,陳朽忽的清醒了一會兒,在瞥見趴在床邊的謝競年時愣住了。
少年人本就白皙的皮膚被床頭的小夜燈晃着,暖融融的。大概是熱的,面頰上還透着紅暈。
醉酒後的腦子昏昏沉沉,陳朽伸手撩了下謝競年散落在耳邊的碎發,果然看見了他同樣有些發紅的耳垂。
陳朽的手指碰着他的耳尖,沿着耳廓向下,終于如願以償觸到了那一塊兒軟肉。
他嘴裏面盡是煙酒的混雜,鼻腔呼出的氣息也帶上了濃重的酒味兒。就連身旁這個小傻逼也沒能幸免,被他沾染得好像在啤酒罐子裏泡了好幾天似的。
陳朽洗完澡,輕拍了拍謝競年把人給叫醒:“去洗澡,回你屋裏睡。”
謝競年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後腰因為長時間趴着而泛酸。
“衍哥睡我床上了。”謝競年揉着眼,還沒完全清醒,“我沒地方去。”
陳朽撤下盡是酒味兒的床單扔到一旁,換上新的:“你在這兒,我睡沙發。”
他說完就去客廳轉了一圈兒,結果看見周衍杭衣衫不整地歪扭在沙發上,眼鏡也掉在地上還差點被他給踩到。
陳朽再回去時謝競年已經沖完澡了。人只穿了件睡衣上衣,手上拿着褲子,看樣子是正準備穿。
謝競年的腿也很白,纖長細瘦。他似乎沒穿內褲,渾圓的一小片肉色從睡衣下擺溜出來,在燈光底下更晃得陳朽挪不開眼。
不穿內褲的小變态被人看得臉熱,慌張解釋道:“我、我衣服都在櫃子裏……”
熱意再次湧了上來,陳朽喉頭攢動着,牙根兒發癢。
“我給你拿,在哪?”
謝競年覺得自己就快要瘋了。
就在剛剛,陳朽手裏攥着他的內褲,一步一步向他走過來。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軟着腿穿上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躺在陳朽旁邊、和他同床共枕的。
鼻尖全都是新床單的洗衣液味道,還有陳朽身上淺淡的薄荷味兒沐浴露。
謝競年躺在那兒盯着陳朽轉過去的後腦勺,內褲上被陳朽碰過的地方好像着了火,灼熱感源源不斷侵蝕着他。
謝競年的雙手再次向欲望臣服覆了上去。他的動作很輕,怕被陳朽發現而緊咬着牙關。他實在忍不住,不由得松了口向外輸送鼻腔裏快要抑制不住的粗重呼吸。
窗外還有人家放着煙花,響聲蓋住了大半謝競年的動靜,越發讓人肆無忌憚,以至于沒發現男人早已經轉過身。
謝競年直覺得有熱氣撲在臉上,睜眼便和人對上了視線。一瞬間慌亂,讓他控制不住地濡濕了手心。
“朽哥、我……”謝競年掙紮坐起來,手還伸在睡褲裏,放着或拿出來怎麽都不合适,只能窘迫地坐在那兒。
陳朽伸手從旁邊抽了幾張紙遞給他,自己則拿着煙和打火機出了房間。
謝競年把自己收拾幹淨,心裏亂成一團。剛剛看不太清陳朽的神情,但他肯定是有些不樂意的。甚至還有可能因此厭惡他、覺得他惡心?
他不敢再想下去,坐在床邊思索日後該怎麽樣去面對陳朽。
謝競年坐了很久,陳朽一直都沒回來,直到他聽見一陣關門聲。謝競年連忙跑到客廳窗口去看,最後也只在煙花的閃光下看見人模糊的背影,而他只能看着陳朽越走越遠。
他突然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陳朽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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