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将逝一
第34章 将逝 一
大概是到了營業的時間,酒吧裏陸陸續續開始上人,吵鬧聲從前廳一直隐約着回蕩在走廊。
謝競年也不知道自己還站在這兒幹什麽,他連問陳朽一句怎麽在這裏都說不出口,腳底下灌了鉛似的沉重不堪。
“鬧什麽別扭?”陳朽單手掐住謝競年的下巴讓他沒辦法再躲,湊過來極近地看他咬破的傷口。
謝競年張了張口,還沒說出什麽,就見剛剛的女人從拐角走了過來。
她應該是沒料到陳朽還在這兒沒走,表情僵硬地笑了笑問道:“這是你……”
“我弟弟。”陳朽松開手,問女人要了幾張紙。
“那我先走了。”女人說。
陳朽點點頭,抵着謝競年靠在牆上給她讓路。他拿着紙一點兒也不溫柔地擦拭着謝競年嘴唇上的血跡。
很疼。
謝競年被陳朽壓着動彈不了,離得近了才能分辨出他身上摻雜了香水味兒。水蜜桃的味道藏在濃烈的煙草裏透着股膩人的甜。
原來朽哥喜歡這樣的。
那他估計這輩子也變不成這樣了。也是今天他才發現,比起陳朽和別人在一起,他更接受不了的是陳朽不理他、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用冷漠的眼神看他。
他想待在陳朽身邊。
哪怕他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個撿回來的便宜弟弟而已。
謝競年擋開陳朽的手,舌尖兒下意識地舔了舔那處傷口,嘗到了很淡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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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朽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才能不洩露出那絲顫抖,裝作一副剛剛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笑着問他,“你怎麽在這?”
“過來幫忙調設備。”附近沒有垃圾桶,陳朽把沾上血跡的紙随手揣進兜裏,“你來幹嘛?”
“我……”
謝競年猶猶豫豫,沒敢說是來玩兒的。畢竟陳朽一向都不喜歡他來酒吧這種地方。
他還在那兒編借口呢,這邊于寧就跑過來找他了。
“謝競年你吃屎去了——卧槽!”
來人一臉驚恐地看着陳朽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腳步硬生生的急剎車定在原地。
“你才吃屎去了。”謝競年回怼他一句,急忙略過陳朽扯着于寧往前廳走,“朽哥,我倆先走了。”
于寧一路上魂不守舍,嘴裏嘟嘟囔囔,一直念着要死要死,猛的擡頭才看見謝競年通紅的眼睛。
“你咋了?”于寧小心翼翼地問,“他……他罵你了?”
謝競年搖搖頭:“沒事。”
走過前廳,他又回頭看了看,果然是沒有看見陳朽的身影。
他還在這兒想什麽呢。
舞臺上燈光閃爍,絢爛的色彩從謝競年的臉頰上劃過一輪又一輪,汗水落進眼裏陣陣刺痛。
謝競年指尖撥動琴弦,所有情緒都宣洩在了音樂當中,身體在人群的歡呼聲中變得燥熱難耐。
熱氣沖上了頭。什麽女人,什麽水蜜桃,全他媽的都是屁。
他喜歡陳朽有錯嗎?
沒有。
陳朽不喜歡他有錯嗎?
也沒有。
那個女人有錯嗎?水蜜桃有錯嗎?
他謝競年就是喜歡陳朽,就是看不慣他身邊有女人,有水蜜桃。可是他除了把自己嫉妒得像條狗似的,什麽也做不了。
他謝競年連個屁都不如——
琴弦崩斷的那一瞬間,謝競年沒有半點兒感覺。他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停下了彈奏,自顧自走下臺,任由人群的起哄聲和于寧的呼喊在耳邊炸開。
陳朽隐藏在人群的很後面,幾乎在謝競年要走出門時把他拉住了。
陳朽問他,有沒有傷到自己。
但其實誰都知道,琴弦崩斷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麽殺傷力,頂多就是一道小口,流幾滴血的事兒而已。
謝競年還是那句沒事,陳朽卻強硬地掰開了他攥緊的拳頭,用手機打着手電筒,把他每根手指頭和手心手背都仔細檢查了一遍。
從前謝競年很喜歡陳朽的強勢,這一回卻累到喜歡不起來。
回家的路上誰也沒說話,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年夜,兩個人完全斷了交流。
這應該是幾個月以來陳朽第一次回家。
屋子裏和他走的時候一樣幹淨,謝競年幾乎有空就會裏裏外外打掃一遍。
陳朽不在的時候他又撿起了做飯的手藝。太久沒做飯了,做出來的成果算不上有多好吃,和陳朽差得遠了。
“朽哥,我餓了。”謝競年放下電吉他,趴在餐桌上看他。
陳朽去水龍頭底下接了把涼水撲在臉上,水花濺滿了黑色的大理石竈臺:“想吃什麽?”
謝競年從紙抽裏扯了張紙給他,道:“我想吃你做的面條。”
“柿子雞蛋?”
“行。”
他坐在那兒,視線一直追随着陳朽,心裏俗氣地想,要是每天都能這樣就好了。
季合一辦公室的吊蘭終于名副其實地被他吊了起來,長長的綠葉自上而下,一直垂落到地面。
陳朽特意穿了件長袖,把布滿圖案的手臂遮在了下面。
問的是有關夏令營的事情。這次是省裏舉辦的奧賽,要去沿江城市集訓,為期一個月。
謝競年沒吱聲,側頭去看陳朽,發現後者也在看他。
對視良久,陳朽問道:“想去麽?”
“咱們這個就是說啊,集訓肯定是有好處的。要是小謝能在省賽裏面拿名次,對來年大學的錄取也能有幫助。”季合一突然道。
“去吧。”陳朽也不準備聽謝競年的意見,直接拍板下了定論。
季合一又看向謝競年,意思是詢問他本人的意願。
謝競年當然聽陳朽的,也點了點頭。
“朽哥,我下周就走了。”謝競年跟在陳朽身後,不厭其煩地玩着幼稚的踩影子游戲。
陳朽極其敷衍地配合他稍微躲了一下:“嗯。”
謝競年還是如願以償地踩到了投落的黑影。他問陳朽,要走一個月,會不會想他。
陳朽還是照例點點頭再加一聲“嗯”。
天氣悶熱,謝競年卻依舊不受影響似的在那兒玩踩影子,汗水流得滿臉都是。
“別蹦跶了。”陳朽扯着他摟進懷裏,不讓人再動。
走到公交站還有幾分鐘路程,謝競年安生一會兒就挺不住了。
“朽哥,熱。”謝競年被陳朽夾着完全掙脫不了,只能悶聲求饒。
“還鬧不鬧了?”
“不鬧了。”
陳朽還是沒放開他。
“朽哥你騙人。”
“我可沒答應放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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