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将逝二

第35章 将逝 二

去往沿江城市的客車安靜地停在不大的校園裏。

謝競年拎着行李箱排在隊尾,等到上車時幾乎沒了空餘座位。

“謝總,這呢這呢。”

後排座位探出半個腦袋,陳漢霖的手機上還連着有線耳機,打call似的在那兒晃來晃去。

陳漢霖是個什麽樣的人誰都清楚,萬年倒數。他能出現在夏令營的車上也無非就是他有錢的爹又私底下幹了些什麽。

因為陳漢霖那一聲喊,車裏面大部分的視線都凝在了謝競年身上。他們神色各異,全都被站在門口的謝競年盡收眼底。

車裏的過道很窄,謝競年只能別扭地推着行李箱往裏面走。遇上沒有眼力見的人叉着個腳擋在過道上,謝競年懶得搭理他們,直接拎起行李箱越過他。

行李箱落在地上時發出“哐”的一聲響,吓得那人連忙把腳縮了回去,嘴裏還在小聲的罵罵咧咧。

陳漢霖等到謝競年放好行李坐下,連忙湊過來跟他說話。

從他爸給了他多少錢,到沿江有什麽風景區,再到沿江的小吃,整個人完全處在夏日出游的狀态。

謝競年對這些沒太大興趣,偶爾跟着附和兩句,最後在人滿懷期待的眼神裏潑了盆冷水。

“夏令營期間一直都有老師看着,你估計連基地的大門都出不去。”

陳漢霖所有的熱情都因為他一句話散了個幹淨,氣道:“那我來這鬼地方幹嘛?”

“花錢找罪受?”謝競年聳聳肩,從背包裏拿出耳機,開始循環播放列表裏反刃的那幾首歌。

陳漢霖聽後更氣了,掏出手機默默打游戲。偶爾被隊友的迷惑操作激怒,控制不住罵幾句,聲音漫在車裏蕩起一片敢怒不敢言的悄聲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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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不算太遠,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集訓基地。基地是共用的,有不少其他高校也都在這兒集訓。

謝競年随着基地人員的指引拿到了宿舍的鑰匙,在二樓。還算是不錯,至少上下樓不會太麻煩。

宿舍是六人間,上床下桌。陳漢霖被分到了謝競年隔壁的寝室。他進屋晃悠一圈兒就出來了,直接拎着行李來找謝競年。

“哎,哥們。”陳漢霖敞着腿坐在椅子上,也不管是在室內就随手點了根煙,“咱倆換一下,我隔壁寝的。”

被陳漢霖點到的那個男生不是他們班的,謝競年也不認識。男生身形高挑,低着頭推了推眼鏡,大有一副息事寧人的意思,拖着還沒打開的行李箱走出了門。

陳漢霖難得見到這麽爽快的人,夾着煙愣住了,茫然道:“這哪個班的兄弟,這麽好說話?”

他話音剛落就見男生又走了回來,停在門口探頭問道:“哪邊?”

“啊?”陳漢霖沒反應過來,“什麽哪邊?”

“206,出門右轉。”謝競年一邊說着一邊從陳漢霖手裏拿過鑰匙遞給他。

男生點點頭,再次轉身走了。

其他室友都陸陸續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甚至他們寝室還有兩個其他學校來的。

幾個人除了一開始的打招呼就沒了別的交流,各自拿出教材和習題坐在那兒學習,只有陳漢霖自己一個人躺在上鋪玩兒手機。

午飯在一樓大廳吃的,是自助樣式的供餐。謝競年還碰見了同樣來集訓的付雪。

兩人又寒暄幾句就各自分開了。

他們在基地的日常幾乎除了學習就只有學習。算不上是軍事化管理,但也差不了多少。

寝室上午只有六點到八點供電,下午晚九點到十一點供電。所謂供電只單純的指插座。

他們桌上用來學習照明的燈管是24小時通電的。

陳漢霖這個大混子叫苦不疊,天天念叨自己是來花錢買罪受的,半個月的時間裏研究了無數偷跑出去的方案,但無一可行。

謝競年對于這種高壓環境适應得很快,只是離開陳朽太久,最近一周幾乎每晚都能夢見他。

謝競年點開微信,輸入框裏的語句删删改改,最後只留下一句——

「朽哥,我想你了。」

看着發送出去的消息,謝競年愣了下神,慢半拍後悔自己發了這麽矯情的話,可再想撤回時早已經過去兩分鐘,撤回不了。

愈合不久的下嘴唇又遭了謝競年的毒咬,不出意外的破了皮。

“謝總,你嘴出血了。”陳漢霖去了趟廁所,回來時帶了一身嗆人的煙味兒。

“沒事。”

謝競年扯了張紙随意擦了下,聞着陳漢霖身上的煙味兒更想陳朽了。

他壓住心裏煩躁的思緒,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練習題上。

一個小時過去了。朽哥沒有回複他。

兩個小時過去了。朽哥依舊沒有發來消息。

一直等到天黑,謝競年做完了三套題,放在桌上的手機卻依舊沒有動靜。

“啧。”

謝競年煩躁地撩了把頭發,跟陳漢霖要了一根煙,把自己鎖進廁所隔間。

他心裏想着陳朽,好像着了火似的,光是輕輕念他的名字都覺得心髒抽痛,肺裏發澀,煙氣哽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

“哎,謝總!”

廁所裏突然傳來陳漢霖的喊聲,“有人給你打電話!”

謝競年被他喊得嗆了一下,聲音低啞地問是誰。

“好像是你哥?沒看清,響半天了,你快回去接了得了。”

心髒猛的一跳,謝競年把煙扔下就急忙跑出了廁所。

當他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朽哥”兩個字當場心率過速,開口時聲音顫得不像話。

“朽哥……怎麽了?”

陳朽透過電話傳來的聲音更加低沉磁性,氣息不穩,帶着些粗重的喘息:“你出來,西門。”

謝競年一向靈光的大腦滞澀了,半天沒反應過來陳朽是什麽意思:“什麽?”

“給你十分鐘過來。”陳朽說完就挂了電話。

朽哥來找他了?

謝競年腦子裏劃過這個猜測時第一時間就将它否定了,但他還是抱着微弱的期盼跑下了樓。

隔着基地高大連綿的鐵栅欄,謝競年一眼就看見了陳朽和他的摩托車。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那輛,因為謝競年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陳朽身上。

他從來都沒想過陳朽會來找他。

一瞬間的熱意将他完全淹沒,即使隔着礙事的鐵栅欄也不能打消他見到陳朽的欣喜。

他向陳朽的方向跑着,完全無法思考陳朽究竟是為什麽突然來這兒。

他滿心滿眼,就只有一個陳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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