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爛橘子
第40章 爛橘子
謝競年陷進了死胡同裏,他迷茫的在漆黑一片裏團團打轉。
雖然他一直都很想離謝老三遠一點,但如今真的天人永隔,他卻切實體會到了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他恨謝老三。但這個人渣也确實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緣親人,從前相處的十七年也并不全是痛苦的回憶。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做什麽。失去了信念的他就像一攤被人踩扁的爛橘子,沒有人願意再把它撿起來,就連它自己也不願離開髒污的土地。
他想加入反刃——這樣就能一直待在陳朽的身邊。
可陳朽什麽也沒說,只是讓他繼續好好讀書。
“等你大學畢業。”陳朽頓了一下,又道,“要是反刃還在,随你怎麽玩兒。”
好好學習、大學畢業。
這八個字連同陳朽的聲音一塊兒刻進了他的腦子。
陳朽從來都沒騙過他什麽,所以他總是格外相信陳朽。
誰都會騙他,只有朽哥不會。
他只有陳朽了。
高三開學後,學校的晚自習時間延長到了晚上九點半。
校門口的車輛排成長龍,把黑透了的天色都打亮了許多。
陳朽還是往常一樣,騎着摩托車靠在路旁的樹下,剛剛好隐沒在樹叢的陰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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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競年避開站在門口等待自家孩子的家長,輕車熟路地小跑到陳朽跟前,不自覺地勾着嘴角。
“朽哥,咱們回家吧。”
陳朽正在看手機,聞言撩起眼皮,眼珠在屏幕的光照裏變成了很淺的棕色。他應了一聲,從後座上拿了個頭盔遞過來。
漆黑一片,謝競年又只顧着和人說話,沒注意陳朽今天居然帶了兩個頭盔。
“朽哥……”
謝競年猛地擡起頭,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話就被陳朽扯着書包帶子拽了過去。
陳朽骨節分明的一雙手,系帶穿過環扣的動作很輕,像是怕不小心弄疼了他似的。
随着搭扣“啪”的一聲扣緊,謝競年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狠狠地跳了一下。
謝競年戴着粉白色的頭盔,略微仰着頭,模樣乖得很。看着他小巧的喉結時不時地攢動,陳朽指尖發癢,不輕不重地在那個凸起上彈了一下。
謝競年疼得往後一縮,沒明白陳朽是什麽意思,停在原地沒有動作。
“好了。”陳朽收回手,握在車把上的指節泛白。沒一會兒又略微有些慌張地戴上了頭盔。
“以後這個就是你的。”陳朽說道,“你自己保管。”
後車因為謝競年坐上來,陷下去了一點。身後的人貼上陳朽的後背,校服拉鏈隔着薄薄的布料直硌得人骨頭疼。
他聽見謝競年悶在頭盔裏,小聲道:“謝謝朽哥。”
像小動物似的。
陳朽突然又想起來人蹲在巷子裏給他打電話的那一晚,也是這樣的聲音,哭得泣不成聲,惹人憐愛。
還有撲在他懷裏哭的時候——
他猛的一把油竄出去,迎着暖風,身體燥熱又莫名發軟。
真他媽的要命。
那晚過後,謝競年捧着那個頭盔愛不釋手,恨不能摟在被窩裏睡覺。
他還被周衍同打趣,戴個粉嘟嘟的頭盔,跟個小姑娘似的。
謝競年權當是耳旁風。
這頭盔是除了項鏈外,陳朽送給他的第一個東西,他愛惜得很。
以前他用來藏東西的小鐵盒被陳朽的各種小物件塞滿了。
上一次陳朽給他的項鏈沒有地方放,所以他一直都貼身戴着,幾個月的時間早就掉了色,露出了吊墜深銅色的原貌。
就連莊傑都嘲他戴着那項鏈透着一股子廉價味兒。
謝競年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這褪色的鏈子被陳朽發現了。
陳朽隔着紋身臺将手指探進謝競年的領口,食指輕輕勾着那條鏈子扯出來抻成一條直線。
他打量了半晌才猶疑不定地問:“這是我給你的?”
兩人靠得太近,姿勢暧昧。謝競年在陳朽面前總是沒有出息,悄悄紅了耳尖。
“嗯。”謝競年點點頭。
陳朽沒再說什麽,摘掉黑色的膠皮手套,拿出手機,拉着謝競年的手往識別指紋的空槽上按。
“躲什麽。”陳朽手上用了點兒力氣把人按住,一下一下地把謝競年的手指放在空槽上識別。
最近陳朽的許多舉動都讓謝競年看不明白。他總覺得自己和陳朽的距離拉近了,但偏偏又像隔了一層紗似的模糊不堪。
錄完指紋,陳朽把手機扔給謝競年,自己收拾紋身臺,讓人點外賣。
陳朽特別喜歡吃黃焖雞,謝競年搜索店鋪才發現那家店今天沒有營業。
“朽哥,那家黃焖雞的店關門了。”謝競年指尖輕輕劃着屏幕,“你吃什麽?”
陳朽正在擦器具,頭也不擡地回他:“和你一樣。”
謝競年又看了半晌,最後點了兩份麻辣燙。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陳朽已經收拾好紋身臺,開始拿拖把拖地了。
謝競年把陳朽的手機揣進褲兜,湊過去道:“朽哥,我幫你拖。”
“不用。”陳朽微微側身躲開謝競年伸過來的手,揚起下颌沖着沙發,“你回去坐着。”
外賣很快就送來了,倆人并排坐在一樓的小沙發上吃。
陳朽把自己那份麻辣燙裏的丸子都夾給了謝競年,還順手幫人挑出了藕片夾回來自己吃。
謝競年心中竊喜,面上倒是不露聲色。他最喜歡和陳朽一塊兒吃飯了,雖然很平淡,但這卻是他從前沒遇到陳朽時都沒有體會過的溫馨。
麻辣燙很好吃,他心底也一片熨帖。
“傻樂什麽。”陳朽一邊說着一邊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謝競年被他彈習慣了,現在倒也不覺得有那麽疼,更何況陳朽也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反而他以為,這是陳朽對他親昵的表現。
最近一段時間周衍同總是來找陳朽說什麽事情,陳朽雖然沒提過,但謝競年稍微一想就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
眼看着還有幾個月就要到反刃複出的時間,他們兩個都在籌劃演出計劃。
“朽哥,你們要把于寧和衡哥找回來嗎?”謝競年問。
“嗯。”陳朽說,“于寧聯系完了,袁方衡還得一段時間。”
謝競年想了想,試探地問道:“那……以後演出還能帶我嗎?”
陳朽撂下筷子,擡頭看了他一眼:“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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