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雲英一頓:“夜裏各城門緊閉,如何出城。”
她原本的打算是先趁亂,等到天色微明,清晨時城門大開,那時出門,名正言順。
“明早城門不會開了。”荷枝扶着門框,壓低聲音道,“慕容三公子在今晚做了安排,挑起镛王府與殿下的事端。”
雲英一拉缰繩,直愣愣地回看荷枝。
“北垣門。”荷枝定定地道,“再往前看到那處大的路口,向左。”
“好。”
荷枝一直倚靠着門框,車帷撩起,微光露出她精巧的半張容顏。
雲英手握缰繩,心中有些忐忑。
大道上忽然沖出幾駕大的馬車,速度極快,雲英心中一驚,手臂有幾分顫抖。
“那是大臣家眷。”荷枝的眸光一聲,強壓着聲音,鎮靜道,“我們混在其中便可。”
“好。”
兩人都知道,從太子府出來時便在做一場賭注,雲英所知有限,還得靠荷枝。
在被關的那幾日裏,慕容長炎不在,荷枝看到案幾上擺放的那張圖。
圖案線條複雜,字字寥寥無幾,荷枝并不知道是什麽,只是記了下來。
沒想到竟與眼前的狀況相似。
後背忽然生出幾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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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知道事态的發展,甚至将圖擺放在桌上,讓她随意查看。
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并且也知道荷枝會這樣做。
雲英架着馬車跟在那些飛速的馬車之後,荷枝将車帷拉下,僅留下一線。
夜裏微藍的曦光将馬車包裹,一路上只有急促的馬蹄聲。前後的馬車看大小和形制上并不是一家的,雲英與荷枝的馬車插入其中,與前後都隔着一段距離。
忽然,更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馬鳴,雲英忙拉缰繩,将馬車的速度降下。
荷枝心中亦是一緊,低聲道:“晚間的值守門衛。”
雲英咽了咽唾沫,一時說不上話。
“等前面的情況,若是他們能走,我們也能。”
雲英長呼出一口氣,“好。”
這是全然相信荷枝的話。
荷枝的長睫顫顫,似乎夜裏有些涼,她的手指搭在袖間,有點僵硬。
指腹下是松軟的衣料,再是堅實質地,凹凸不平的花紋。
她将太子賜下的墨玉帶在這裏,以防萬一。
荷枝松了目光,又朝外看去。
若今夜京中有動作,北垣門是最無用的一處城門,得到消息應當也最晚,最适合宮中的大臣轉移家眷。
幾日之前,她在慕容三公子身旁時,總是日日擔憂殿下會不會出什麽事,而今夜,她卻只能顧得上自己。
慕容長炎一定要證明自己雖是慕容府最不起眼的那個,卻依舊能輕易挑動局勢,也要證明荷枝雖還是宮女,卻依舊能影響整個格局。
可關她什麽事呢?她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宮女,為何要用性命在這樣的事情來求一個答案。
荷枝閉上眼,不太贊同地搖了搖頭,默嘆了一聲。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馬車忽然動了起來。
荷枝擡眼,心中做了決定。
“跟上吧,若是侍衛問及,你提殿下的名諱。”荷枝平靜地道,“我有辦法。”
雲英點頭。
荷枝這一番話,算是給雲英吃了一顆定心丸,她忽然想到,再不濟,也還有這麽個人在身邊,總有轉圜的餘地。
她架着缰繩,昂起脖子,一揚馬鞭。
荷枝将車帷拉下,一架馬車便飛速沖過城門,無人阻攔。
雲英緊緊拉着缰繩,眼神定定,俨然一副膽大包天的模樣。
等到城門遠遠甩在身後,雲英還頗有些難以置信,趁着鄉野無人,問道,“居然這樣就出來了。”
車廂內,荷枝腦中的弦驟然一松,緩緩地靠在車廂上,合上眼答道,在我們前面的馬車寬大恢弘,必然家世不凡,在我們之前将情況都與那侍衛說的清楚明白。侍衛也不是傻子,知道今晚出來的是些貴人家眷,自然不敢阻攔。”
雲英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那最好不過。”
荷枝語氣中已有些疲憊,手指摩挲着那塊已沾上體溫的墨玉,一面提醒道:“今夜京中的局勢能定下來,等殿下處理完其他事,閑下來發覺我們不在,必然會追查。”
雲英奢想出宮之事已經太久,一出京門,整個人神清氣爽,即便如今還是夜半,整個人的疲憊亦是一掃而空。
聽荷枝說完話,她反而有些吃驚,問道:“到時候殿下還會顧得上我們麽?還是說……殿下會派人尋你?”
“不是。”荷枝抿緊唇瓣,“我們這是違反宮規,便是不将聖上和殿下的天威放在眼裏,就算是為了宮規,也要将我們捉回去嚴懲。”
她稍一停頓,便道,“若殿下念你我情分,便會派幾人出來假意尋找,再宣布我們已在宮變中身亡,如此你我才是真正的逃出來了。”
雲英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繼續道:“其實……殿下對你也挺好的,你真的要走?”
“若出了京城,你此生便與榮華富貴無緣了。”雲英道,“再怎樣,宮中的生活,總是要比百姓好很多的。”
車廂中的人沒有回答。
雲英心下默嘆,就算荷枝是一時沖動,如今也不能回頭了。
車廂之中,荷枝已将墨玉藏好,斜靠着車廂睡着了。
再醒時,天光大亮,車廂被人輕敲兩下,荷枝瞬時驚醒。
“出來了。”
荷枝這才下了馬車,發覺馬車停在一處河畔樹下。
河岸邊,不遠處有推着小攤販,雲英将懷裏的油紙袋遞給荷枝,“吃吧,出來時帶着銀兩不多,這一路上只能這樣過了。”
荷枝接過,問道,“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雲英湊近她,低聲道:“京畿地區,晗城。”
荷枝點點頭,撕開紙袋,露出一張暗黃的面餅。
雲英見她默然地吃着,心中到有些不忍。
清藍的天色下,她的側臉皙白,垂着眼眸時極其乖巧。她在宮中雖是宮女,到底跟在太子身邊,常常得些好處,與百姓相比,也是錦衣玉食。
如今倒像是個被蒙騙的少女,看着讓人十分憐惜。
荷枝嘗不出來面餅的味道,只是囫囵吞下,繼而道:“你不用擔心我,我之前在長萱宮,過的日子也很清貧。”
雲英忽然頓了一下,“長萱宮?那裏不是……”
“冷宮。”荷枝繼續道,“皇帝和太子的寵愛都是一時的,我跟着師父,見過太多從雲端跌入爛泥中的人了。”
她嘴角扯了扯,“興許我一離宮,殿下會念及我的好呢。”
雲英努了努嘴,有些欲言又止。
“都是玩笑話。”荷枝輕笑道,“你不會當真了吧。”
她繼續道:“一夜過去,你可聽到晗城中有沒有關于京中的一些風聲?”
雲英遲疑了一下,忽然搖了搖頭。
荷枝點點頭:“殿下此時并沒有心思考慮你我,我們只需走得更遠一些。”
話一說完,她便繼續咬着半張小餅。
雲英吃着吃着便停了下來看她。
即便是出宮,荷枝吃東西時依舊是安靜沉默,眉眼之中帶着恭謹,眼眸如藏秋水,晶瑩剔透。即便是站着吃飯,也像是一副安靜的畫。
這是常年在宮裏訓練出來的。
“你以前一直在宮裏,出京之後,你想去哪?”
荷枝的眼眸低垂,反問,“你呢?”
“我自然是回家。”雲英笑道,“離開澹州之後,我一路都在留意路線,想知道如何回去,如今總算有機會。”
一提及回家,雲英臉上的笑容難抑。
荷枝回想,在宮中時,雲英一直對這些事極其戒備,甚至在後院蠢蠢欲動時也不肯将情況告訴荷枝,原來是早就謀劃着想要出宮。
她恍惚了一下,将最後的面餅吃完。
“晗城離京城太近,還是不大安全。”荷枝道,“夜裏走山路于你我而言太過危險,你我喬裝打扮之後,繼續走官道吧。”
雲英一笑,“我早已想好了。”
當日,雲英與荷枝在晗城中購置衣物和幹糧,晚間在晗城找到一處客棧住下,等着天一放亮便出城。
荷枝起時一向尚早,毗鄰的街道前一晚上還熱鬧非凡,早晨還未活躍起來。
荷枝推開小窗,清晨的有霧,遠處的街景看不清楚。
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臨街一晃而過。
馬上的人像是京中侍衛,衣着眼熟之極。荷枝莫名一陣緊張,連忙将雲英叫起,“該走了。”
兩人吃過幾口幹糧作為早飯,便離開客棧,乘着馬車離開。
臨近開城門時,門口一向圍着許多等待出城的人。
為不起眼,雲英也慢悠悠地同行人一般。
興許是才開城門,雲英駕着馬車混在其中,侍衛将馬車攔下,又朝馬車中看了一眼。
此時兩人早已改換裝扮,雲英如今一身男兒裝扮,聲音又雄厚,一時難辨。
她指着車裏的人,笑道,“我妹妹,膽小。”
侍衛面色有些古怪,但馬車堵在其中,後面很多人在等。
他揮手放行。
雲英松了一口氣,跳上馬車。
她們的馬車才走了一段,身後忽然一聲高喝:“城主有令——”
荷枝心裏一緊,連忙道:“快走!”
雲英不敢怠慢,晗城的聲音留在身後,逐漸模糊:“城主有令,徹查進城出城之人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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