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手腕驟然被攥住,荷枝稍頓。

一回神,與他的目光交接。

慕容儀從未想過的答案,離宮一事,她并非突然起意,更不能用不通世事,被人誘騙含糊過去。

或許,她不僅知道其中利害,甚至很久以前,她就開始策劃。

在他相信她能一直陪伴左右的時候。

所以,深谙宮規制度的她一路暢通無阻,不是運氣。

慕容儀掌心的力道收緊,眸色深沉:“這一年來,孤待你不薄。”

他查過,她的身份簡單,并不受命于任何一方。

一聲質問,荷枝心中有些慌亂,手上不斷加重的力道傳來,她不敢擡眼,不敢回答,只僵在原地。

他忽然站起來,整個人如大山一樣威壓過來。荷枝不自覺想要後退。

修長的手叩住她的下颌,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響:“要去哪裏。”

荷枝咬着唇瓣,“奴婢只願跟随殿下,為殿下赴蹈湯火,在所不辭。”

撚着她下巴的手指似乎松了一些。

慕容儀低垂目光,看見她長長的睫毛顫顫,唇瓣翕動。

他冷笑一聲:“是麽?”

荷枝将頭埋下。類似的話……上次她說過一次了。

Advertisement

太子收回了手,回身坐上床榻,瞥了一眼站在原處的荷枝。

她立即會意似的,走到床榻邊,伸手将疊的平整的錦被鋪開,蓋過他的肩膀。

她的手臂纖細,一探身時,玲珑的身段在眼前展露無遺。傾身而來,淡淡的暗香萦繞鼻尖。

慕容儀垂着眼睫,與她的眸光不經意間相遇。

荷枝沒再躲閃,只是如常一般撫平被角。

她的确長大了,已經知道該用什麽來讨好他。

慕容儀淡淡地掃過她的臉龐。

他不喜歡她拿自己當作籌碼來交換,但顯然,她已深谙此道。

一想到過往很多次的歡喜只是因為她的主動讨好,慕容儀的心中便悶得慌。

“不用你伺候了。”慕容儀咬着牙道,“下去吧。”

荷枝欠身離開。

沒有主子會喜歡太聰明的下人,看,這還沒得寵,便不讨喜了。

她心中輕笑,什麽永遠跟随,若是他想,自己還走的了麽。

第二日,霍起瑩一來便發現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便大着膽子将荷枝支開。

太子沒有阻止。

荷枝如往常一般在太子面前伺候,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不再與她搭話,甚至一句吩咐的話也沒有。

荷枝不知道這是不是對她說的試探,試探她的話幾分真假。

在驿館休息兩日後,啓程前往青州。

一路并非全是官道,亦有偏僻崎岖之地,風朗一行人将最适宜的道路走過,太子的車馬才會出發。

半個月後,抵達青州長山郡。

青州知州王大人早早地率領一衆百姓在城門迎接,将一衆人安置在一座巨大的宅院中,這處宅院比甫陽的驿館大出很多。

林大人與霍姑娘則被安置在附近一處較小的宅院。

進園子時已到了晚上,王大人一直陪伴在殿下左右,親自服侍,比荷枝還勤快。

園子中不僅安置好了日常用具,甚至連侍奉的婢女、小厮也一并齊備。

王大人離開之後,荷枝重新接過侍奉的活,太子才說了一路以來的第一句話:“下去吧。”

荷枝幹脆理解為是讓她下去休息。

她離開不久,寝屋外忽然重新出現了一個人影。

慕容儀唇角勾了勾。

人影從屏風後出現,并非是他想的那個。

粉衣的小丫頭面色羞紅,嗓音細軟:“奴婢伺候殿下就寝。”

慕容儀驟然失笑,居高臨下地俯視面前的人。

片刻後,風清邁入門中,朝太子一拜,随機拎着人的後衣領,将人丢出了寝屋。

荷枝一覺睡醒,再進寝屋時,發覺太子殿下早已起身,甚至連衣裳也一并穿好了。

剛進門,太子便從她身旁走過,荷枝只得跟着。

太子殿下的神色看起來并不好。

早上用膳時,園中的婢女呈上吃食,太子先是頓了一下,看向荷枝。

荷枝自然有些莫名,出聲問道:“殿下,怎麽了?”

太子并未答她,轉而專心用飯。

荷枝心中默嘆,站回一旁。

一路以來,她已盡力陪伴左右,并無半句怨言,但太子總是不滿意,她着實有些疲累。

正好園子裏有這麽多婢女,風朗風清也都在太子身邊,她幹脆把事宜交代給別人,再不去觸太子的黴頭。

霍姑娘是午後來的,一進門,見到荷枝,竟有幾分驚訝,問她道:“殿下呢?”

荷枝答:“殿下在書房。”

眼見這丫頭并不同太子待在一起,霍起瑩心中喜悅,連為難她的意思也沒有了,轉而走向書房。

慕容儀手裏的卷宗看了一本又一本,不時地停下,擡眼瞬間又收回目光。

風清忽然走進門中,禀道:“霍小姐求見。”

“不見。”

慕容儀語氣有些不耐,良久,招風清問道:“她去哪兒了。”

荷枝跟着園子裏婢女上街轉了轉。

與園子繁盛的場景不同,長山郡中比想象的要冷清。再過幾日便是年節,街上并不熱鬧。

有小攤販一見着她,紛紛上前招攬生意,荷枝買了些新鮮的小玩意兒,那些攤販似乎不肯放過她,拉扯着她的衣袖。

與荷枝一道出來的珍兒在一旁叉着腰笑着,弄得荷枝一陣臉紅。

好容易擺脫了他們,荷枝紅着臉整理衣衫,珍兒才同她解釋:“那些人一見你眼生,衣着不凡,又是個好騙的小丫頭,活像個財神爺,自然拉着你不肯松手了。”

荷枝問道:“這街上怎麽有些冷清,都在家裏準備過年麽?”

“一直這樣。”珍兒頓了一下,似乎覺得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連忙道,“既然買完了,我們快回去吧,天色要暗了。”

才走了兩步路,珍兒忽然拉着荷枝到路旁站着不動,又低聲示意荷枝:“低頭。”

遠處忽然傳來車馬的聲音,周圍的小販急匆匆地收攤,口中不住地念叨:“來了來了,他又來了。”

荷枝心中疑惑,不過是稍稍擡了一下眼,一輛馬車便在面前停了下來。

掀開車帷的是個約莫二十餘歲的男子,臉紅到脖子根,荷枝似乎聞見了一絲酒氣。

“你——”他打了個酒嗝,眯着眼看着荷枝,一擺手指,“上來。”

并不是某種邀約,更像是一種命令。

荷枝呆了片刻,身旁的珍兒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拼命地給她示意。

馬車上的人橫着眉,喝道:“識相點,快上來。”

當街搶人,未免太過嚣張。

“我王嚴看上的女人,還沒有敢不從的。”車中人朝車夫大喊一聲,“帶上來。”

荷枝有些慌亂,大喊道,“我是太子身邊的随身宮女,你敢帶我走。”

車中人冷笑一聲,甩下車帷。

荷枝看見車夫從前車跳下,連忙拉着珍兒往外跑。她的裙擺有些長,只好一手提着裙角,另一手忽然松了,踉跄地絆了一下。

忽然腰間抵上了什麽堅硬之物,将她的身形穩住。

而後她聽見一聲慘痛的求饒聲,她才堪堪回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風清一腳踩在馬車夫的後背,将人死死的壓制在地上。

馬車夫吃了一嘴巴的灰,一面咳嗽一面大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王嚴跳下馬車,走路搖搖晃晃,嘴巴上卻不饒人,“你知不知道我兄長是知州大人,你們竟敢——”

風清手指微屈,招了招手,便有兩個侍衛上前将人按住。

“帶回去。”

直到看見一主一仆被人架走,荷枝的才安下心來,再去找珍兒,卻不知道她走到哪裏去了。

“還看什麽。”

風清冷淡的聲音襲來,荷枝從未覺得他聲音如此親切,語氣中滿是欣喜,“風清!”

風清轉過臉去,冷聲道,“你怎麽徑自出來了。”

“出來轉轉。”荷枝見他似乎不高興,方才劫後餘生的欣喜也沒有了,只是埋首理衣裙,轉而問道:“殿下尋我?”

風清正色道:“是。”

荷枝同風清一道回了園子,沐浴換過一身衣裙之後才前往書房。

鶴形長燈下,太子手持卷宗,不經意間又翻過了一頁。

荷枝猶豫着上前,沒料想太子率先開了口,“你今日所遇之事,風清已向我禀報。”

她攥着衣袖,将頭埋得更深一些,“奴婢知錯。”

慕容儀頓了一下,卷宗一并合上,看她,“你說說你有什麽錯。”

“奴婢不該擅自出府。”

慕容儀拿書卷輕輕敲了她的腦袋,“是背着孤出門。”

荷枝被這一下敲懵了,睜大了眼睛看他。

慕容儀的确有些生氣,但看見她水靈靈的眼睛還盛着一絲茫然,忽然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方才已讓人查過了,那人是王大人的胞弟,行事一向乖張,多次當街搶人,連百姓都諱莫如深。”慕容儀正色道,“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荷枝就這樣呆呆地看着他,連手上的動作也全忘了。

慕容儀捏着她的臉頰,輕聲問,“吓到了?”

荷枝抿緊唇瓣,一語不發,慕容儀牽過她的手,才發覺竟有些發涼。

她眉間緊蹙,後知後覺地發問:“既然那是王大人的胞弟,奴婢是不是不該計較此事?”

他們剛來青州,如今所在之處更是人家的地盤。從前王嚴被王大人縱容了多少事都不能處理,單這件事,人家根本不會在意。

不過是個小宮女罷了,若是他喜歡,也不是不可以拱手相送。

畢竟京中的貴人之間也曾有過互贈寵婢愛妾的之事。

荷枝的眸光微閃,沒料想下一瞬溫暖的氣息襲來,将她包裹。

慕容儀将她帶入懷中,無奈地道,“可是孤想計較。”

--------------------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晚上的時候晉江老舊的服務器承受不起,會崩上熱搜,我不知道今天也會。我從中午開始就打開word,開始想大綱,開始碼字,碼字軟件是很流暢的,随時能存稿;我從下午碼到晚上,午睡完碼字,吃完飯碼字,卡文,繼續碼。到要發表了,我點開晉江,沒有應。再刷新一下,連網頁都不見了。基友群裏一問,果然打不開。我急了,連忙點開熱搜,往下一翻,就看見晉江的大名孤零零地在熱搜上挂着,大家都說,晉江崩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