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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起瑩端詳着荷枝的神情,心中奇怪。

這香囊她原本還想自己收着,憑什麽皇後娘娘要記挂着這麽個小宮女。但見這個香囊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賞她又如何。

但見她的神色變化,霍起瑩反而有些不悅:“怎麽了,這可是皇後娘娘賞你的,不喜歡?”

荷枝回過神來,埋下頭去:“奴婢不敢。”

見她乖順,霍起瑩滿意地點點頭:“其實呢,太子殿下作為一國儲君,後宮中不可能只有一個,不是你,總會有別人。不過,你還算順眼。”

作為皇後娘娘心中第一太子妃人選,霍起瑩便端起正宮的架子來,“你雖出身寒微,但到底侍奉殿下這麽久,知根知底。你也放心,若是将來再有個別的什麽人,我也會偏袒你這一邊替你做主的。”

荷枝攥着香囊,一時之間霍姑娘說了這樣多的話,她竟然不知道怎麽接。

眼見着茶壺空了,連忙道:“奴婢再去替姑娘沏一壺。”

“倒也不用着急。”她繼續笑道,“我今日搬來園子裏,還指望着你來幫幫我。”

荷枝愣了一下,“姑娘今日搬來?”

“是啊。”霍起瑩注視着荷枝,眸中含笑,“我那收拾好了,林叔還要和殿下商議我的住處。這園子大是大,我也不想住的太遠。”

荷枝一瞥書房,那處門還緊閉着,只好拎着茶盞,回道,“姑娘若是需要,只管來找我。”

霍姑娘今日格外話多,不過是一盞茶,因中間問了很多話,許久都沒有喝完,荷枝一直沒機會離開。

好容易茶盞見了底,荷枝再提出倒茶,霍姑娘才沒有反對。

離開了花廳,荷枝徑直走向柴房。

她知道霍姑娘這次的敲打不僅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更有她背後的家族準許,甚至霍姑娘在出來之前,便有人教她怎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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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便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甚至一個屋檐下,她是主子小姐,荷枝也應當照顧着她的飲食起居。

正想着,腿下突然被什麽東西一絆,整個人踉跄了一下,正要栽到地上。

她心還念着手上提着的茶盞可不能摔了,下一刻手頭的東西被人接過。

她直愣愣地跪在地上。

一回頭,風清冷漠地站在一旁,手裏提着剛剛還在她手裏拿着的茶壺。

“裙子髒了,回去換掉。”風清語氣冷硬,“茶,我去送。”

荷枝低垂着眸子,迅速站起來拍拍裙角的灰,幸好只是沾了些灰,而不是壞了。

不過正好,她還不知道回到霍姑娘身邊應該說什麽。

她朝風清低聲道謝,迅速離開。

風清看着荷枝垂着腦袋從身旁經過,不自覺地撇了撇嘴角,随即又收拾好笑容,在柴房裏燒好了熱茶,拎到花廳。

太子殿下正在與林大人商議青州附近山匪橫行一事,最近的駐軍是霍家軍,有許多事需要敲定,一時半會兒難結束。

風清将滾燙的茶水拎到花廳,放置在桌前,面無表情道,“請用。”

霍起瑩早早就看到風侍衛從遠處走來,沒想到真的停在了面前。

茶水還冒着灼人的熱氣,霍起瑩也不敢喝,幹巴巴地問道:“那丫頭呢?”

風清不答。

霍起瑩莫名就從那冷淡的态度中看出了一絲維護。

維護什麽?維護那個小宮女嗎?

她才是正經小姐,這些侍衛都這樣沒眼色的麽?

霍起瑩冷笑一聲,“好啊,反正接下來本小姐要在園子裏常住,不急着一時。”可以慢慢磋磨。

風清拱手告退。

這些侍衛都是太子訓練出來的,向來只聽命于太子,就算是他不回話,甚至直言告退,霍起瑩都沒辦法攔着。

眼見風侍衛背影逐漸遠去,霍起瑩暗自捏緊了拳。

荷枝回到屋中重新換了一身衣裙。

作為太子的貼身宮女,她住在寝屋的外間。而霍姑娘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與太子住在一起,恐怕只能住遠一些的廂房。

她在想什麽呢?

太子是必然要娶妻的,甚至承襲皇位之後還要從天下招選秀女,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嫔。

界時或許她早已時太子身邊的老人,每日揣測殿下今日去了哪裏,明日歇在何處,還得時不時應付各種不同的主子仆人。

宮女還有到了年紀出宮的機會,若真成了太子的人,一輩子便要在那看不見的地方困住了。

那四方的宮牆困了她十幾年,以後還要困在裏面麽?

荷枝搖了搖頭,驅散心中所想。

剛一推開門,便見風清抱臂站在門口:“殿下要擺膳,為林大人踐行。”

太子吩咐,踐行一事不必講究排場,由小廚房準備,但是到底整個園子裏的人都忙開了,一直到晚間天空出了月亮,一桌酒宴才擺好。

席上能坐着的,也就是太子、林大人、王大人、霍姑娘而已。

幾巡過後,林大人微有些醉意,撚着胡須道:“太子殿下,老夫這個侄女兒就麻煩殿下照看了。”

太子舉杯相迎,“林叔放心。”

王大人也在一旁插話道:“霍姑娘有什麽想要的、想玩的也可以盡管告訴王某,有什麽不如意的也只管來找王某。”

林大人斜他一眼,王大人便立即改口道:“不過聽聞殿下與霍姑娘有青梅竹馬之誼,想來殿下也對霍姑娘十分看重。”

太子微微一笑:“自然。”

酒宴過後,林大人和王大人被送回府中。

霍姑娘搬到東邊的廂房,門外有侍衛把守,整理住處時,她竟沒找到一點能為難荷枝的地方。

眼見這批侍衛态度良好,她心中對風侍衛的怨氣才消減幾分。

這會兒散了宴,眼見荷枝跟在太子身後,她也跟了上去。

她一來,荷枝自然得往後退,與主子們隔開一段距離。

慕容儀感覺到周遭氣息變化,回身時稍頓,“如今時辰已晚,你怎麽不回去。”

霍起瑩手收在腰間,看樣子有些羞怯,“我見殿下似乎有些醉意,便來看看有什麽需要照顧的地方。”

“無妨。”慕容儀擺手,“風清,送霍姑娘回廂房。”

“不要!”霍起瑩扁扁嘴,趁機道,“要送也不要他送。你的這些侍衛來頭大,我可使喚不動。”

太子挑起尾音:“哦?”

霍起瑩想了半天,沒想好怎麽告狀,便轉而指荷枝道:“讓她送我吧。”

太子卻似乎對前一個問題不依不饒,指着侍衛問道:“他們怠慢你?”

霍起瑩鼻間哼哼:“興許只是我不常來,他們對我不熟悉,說不稱心也是有的。”

荷枝跟在身後,猛然想起風清幾回替她出頭,恐怕因此得罪了霍姑娘。若是以後霍姑娘再計較起來,恐怕他要挨罰。

荷枝連忙道,“奴婢送霍姑娘。”

霍起瑩沒理她,反再朝太子走近,笑道:“我再同你說幾句話。你我都是第一次離京,長山郡離青州這樣遠,之前我都沒想過會來,你想過麽?”

太子從荷枝處收回目光,答得有些僵硬:“嗯。”

兩個人一道走着,霍起瑩又提及兒時在學宮裏的那些日子,不禁感慨道:“可惜學宮已許久不曾開課。”

太子篤定道,“會再開的。”

霍起瑩身邊的小婢已自覺站住腳步,荷枝也不好再跟着,便由兩個主子在廊下說話。

因要送霍姑娘回去,她也只得在廊外等着。

手裏的提燈被夜風吹得晃動片刻,霍姑娘終于走進視線,攬了攬身上的衣袍,淡淡地道:“走吧。”

方才和太子說話時還有說有笑,這回沒話說時,臉色上的倦意也顯現出來。

荷枝提燈領先半步,道:“姑娘同奴婢來吧。”

路途黯淡無光,荷枝提醒着身後的人下腳的每一步,專心仔細。等将人送回廂房,又想起殿下和霍姑娘都飲了酒,便折道令小廚房去煮醒酒湯。

等做完這些,夜已很深了。

待她回到寝屋時,眼見風清在門外站着,裏邊還點着燈,不由得疑惑。

明日要送林大人出發,還得早起。

風清見了她,手握着刀鞘從階上走下來,荷枝趁機問道:“殿下還沒歇息?”

他搖了搖頭,“殿下說頭疼。”

頭疼?難道是酒喝的太多?

荷枝提着裙擺上階,一面問道:“殿下飲醒酒湯了嗎?”

“還沒。”

她急匆匆地邁入門檻,沒留意風清早已在身後停步。

荷枝繞過屏風,便見太子倚靠在床架上,素手捏着眉心。一旁的四方高幾上放着一個碧玉碗,碗沿裏的醒酒湯滿滿當當。

“殿下?”

太子并未應她,只是合着眼,荷枝心中一緊。方才同霍姑娘說話還好好的呢。

荷枝走上前去,俯下身時能聞見輕微的酒氣,她蹙眉問道,“殿下哪兒疼,奴婢幫您按按。”

這句話他聽進去了,撤開手。

荷枝正好将太子的腦袋輕輕地放在腰腹間,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他的前額兩側,指腹打着圈,她溫聲問道:“還疼麽?”

他依舊不說話,荷枝只得繼續按着,目光一落在那碗醒酒湯上,哄道:“殿下先将醒酒湯喝了吧。”

屋子裏靜了半晌,才聽見他開口,語氣中有些不情願:“拿過來。”

荷枝起身端過碧玉碗,太子已經端坐在榻上,冷冷淡淡地往她手裏瞥一眼,便接過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荷枝心底有些無措。

她仔細地回想,一整日她陪伴太子的時間不多,晚宴上她也盡力仔細,應該沒什麽犯錯的機會。

想不到緣由,她捧着碗,朝他矮身一禮,便打算退出去。

慕容儀見她逃跑似的躲避,不由得嘴角扯了扯,“讓你走了麽?”

荷枝只好乖乖地轉過身來,聽他的吩咐。

坐在床榻上的人身軀高大,巨大的投在一旁,有一種無形的威壓,他淡淡地開口:“霍姑娘同你說什麽了。”

荷枝微愣,答道:“霍姑娘一路并未同奴婢說什麽話。”

“白日裏。”

白日?花廳那些話麽?

她頓了一下,繼續答道:“也沒什麽,霍姑娘只說要住進來,讓奴婢幫忙。”

話音剛落,她又補充,“也沒幫上什麽忙,今日一直是殿下的侍衛在辛苦。”

太子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破:“撒謊。”

慕容儀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壓抑着聲音,問道:“連風清都知道你被欺負了,你還打算瞞着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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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設錯了時間……痛苦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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