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心結

小魚兒笑嘻嘻的坐在房梁上，又從房梁上躍了下來，瞧着衆人道：“屠姑姑，李叔叔你們好過分啊，居然這麽對待我的朋友。”

“呸呸！”那個少婦掀掉了自己頭上的木桶，甩甩淋濕的袖子，就罵：“你這小鬼，我們親眼看着你走去村頭的，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小魚兒道：“你們想騙我可沒那麽容易，我故意大聲說着去找你們，又偷偷返了回來，就是要看看你們耍什麽花樣。”

少婦自然是屠嬌嬌，李大嘴在屠嬌嬌身上嗅了一下，馬上捏住鼻子。

屠嬌嬌道：“小鬼，你給我淋的什麽水？”

小魚兒委屈道：“水是幹淨的水，不過桶沒找到，只好從那邊新做的茅房裏拿了，本來是捉着好好的，誰知手滑了。”

屠嬌嬌的臉瞬間就變了色，“那麽說，這捅……”

茅房裏的桶，自然是挑大便用的。

屠嬌嬌大叫一聲，狂奔跑了。

李大嘴擰着小魚兒的衣領，大叫：“臭小魚，你不去害江湖人，又跑回來害我們。”

矮矮胖胖，笑臉圓圓，活似彌勒的哈哈兒笑道：“哈哈，大家還記得小魚兒出去時說的，害完外面的人，就來害我們，不過只有小屠甘願被害，我可不甘願，你要害就害小屠。”

又一個陰冷顫抖，斷斷續續似要斷氣的聲音道：“小魚兒，當初是要你害完外面人才回來的，你被人害不去害那人卻躲回來，孬種。”

此人正是半人半鬼陰九幽！

小魚兒道：“誰說我是躲回來的，我才不是！我只是有一件事想通知你們！”

站在門邊有個又瘦又長，一身雪白長袍的男人，男人面色蒼白，白的如冰一般，他的表情也如冰一般，他的人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一雙手縮在衣袖裏。

小魚兒飛奔過去，尊敬的喊道：“杜伯伯，你好。”

“你好。”男人簡短的回應了，整個人都回到了冰雪世界，已經成一墅雪雕，他望着別人也似雪雕，只有望着小魚兒似乎眼中有了一絲溫暖。

我知道他便是小魚兒最尊敬的師傅，也是十大惡人中的老大‘血手’杜殺，他的右手按着一只鐵勾，他的武器也是那鐵勾子。

他們其中的一個高瘦黑衣人走過來，對我拱一拱手，笑道：“在下穿腸劍司馬煙，剛剛向閣下讨教了幾招，閣下功夫了得，看招式似移花宮門下，不知閣下與移花宮有何關系？”

移花宮向來只收女子，是以他們沒想到我正是來自移花宮。

我回之一笑道：“在下正是來自繡玉谷移花宮，在下花無缺。”

衆人臉色一變，就算是十大惡人，他們聽到移花宮的名頭仍然會談虎色變。

小魚兒笑道：“我就是要告訴你們，我帶花無缺回來給你們認識認識。”

陰九幽陰冷道：“你的朋友難道還要一個個介紹給我們認識。”

小魚兒笑的可愛道：“不，他不單只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愛人！”

寒秋，大雁南飛，寒冷的風吹散雲煙，葉子枯黃的落在空中打轉。

自那日小魚兒說出後，在惡人谷中無一不是一顆驚雷，平靜的湖面被擊打出巨大的浪潮。

我便成了那稀罕之物，每個假借探望小魚兒的人，其實都是來偷偷瞧我，瞧我這個未來移花宮的主人是怎樣被小魚兒拐騙回來的。

小魚兒的屋子在村子最北面，采光好，依靠着山，照他自己的話講，他的屋子是效仿杜殺的屋子做的，杜殺的屋子在最南邊，他的屋子就在最北邊。

安定幾日以後，那十大惡人也是每天派一個人來探探風，每個人來時都留下一句話。

第一天來的是屠嬌嬌，屠嬌嬌拍拍小魚兒的肩膀道：“小魚兒，我叫你不要相信女人，你倒好，直接就和男人好了，你的這種做法真是太天才了，你真是少女殺手！”

小魚兒笑道：“都是屠姑姑教的好，這天下少了兩個絕色美少年，女孩子們哭花臉才好。”

“小鬼，我要是年輕時候，鐵定要被你氣死。”

屠嬌嬌不動桌子上的紅燒肉，只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小魚兒看着她，張了張嘴，屠嬌嬌一愣。

屠嬌嬌小心問道：“你這酒裏……”

小魚兒笑道：“沒什麽，只是一些不大要緊的藥，本來打算拿來給花無缺喝的。”

屠嬌嬌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連忙拿手指扣喉嚨，跑了出去。

第二天來的人是半人半鬼陰九幽，陰九幽來的時候別人發現不到他，等他坐在桌前，已喝了兩杯，小魚兒才看到他。

陰九幽廢話不多，只問一句：“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出去？”

小魚兒道：“自然是待夠了。”

“待夠了是什麽時候？”

“待夠了就是想出去的時候。”

陰九幽不說話了，他連酒也不想喝了，他一共待了不足半個時辰，等他要走的時候，小魚兒前一天養的一只大狗突然就撲了出來，狗吠着，緊咬着陰九幽的褲腿不放，陰九幽的臉色便更像蠟黃了。

因為，鬼都是怕狗的！

第三天，李大嘴拎着一斤肉上門來，大大的擁抱了小魚兒，又把頭探到我面前，鼻子大力一嗅，大嘴便笑了起來。

“小魚兒，你老婆真香，看着也細皮嫩肉的，煮起來一定非常美味。”

我的臉色瞬間青了，早聽聞十大惡人裏的李大嘴喜嗟人肉，曾經将自己的妻子煮來吃，這樣同類相殘天理不容之人，簡直是人中禽獸。

小魚兒生氣道：“李叔叔！”

李大嘴樂道：“我說他的肉好吃就是對他最美的贊譽，小魚兒開始疼老婆了，不好不好。”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道：“李叔叔，你留下來吃飯吧。”

小魚兒就用李大嘴帶來的肉煮了非常美味的菜，李大嘴連連吃了三大碗，後來也回去蹲了三天茅房。

第四天來的是哈哈兒，哈哈兒知道前面三人的遭遇，變得非常謹慎，不僅不吃小魚兒的東西，也不喝小魚兒的酒，連要坐下來都要盯着凳子半天，确認沒危險了才坐下。

哈哈兒笑道：“哈哈，小魚兒真是豔福不淺，能與這麽一位才貌雙全的少年結為連理，恭喜恭喜。”

小魚兒也笑，但是沒有害他，不過最後他回去也是郁悶了好長時間。

到了第五天，血手杜殺靜靜的走來，筆直的坐下，一動也不動，像個木頭一樣，他一身的白衣讓他如同雪堆成的，他整個人又何嘗不是如雪一般冷冰冰的。

只有在杜殺面前，小魚兒才乖乖的像個孩子。

杜殺冷冷的瞧着他，瞧了半晌，才道：“聽說，你将來看你的人都害了一次。”

“嗯。”

“他們并不比你弱，你知道你為何能害到他們？”

小魚兒道：“因為，他們怕我。”

“他們為何要怕你？”杜殺道。

小魚兒低下頭道：“他們其實是不怕我的，他們怕我只是像父母害怕頑皮的孩子。”

杜殺冷冷開口：“你能害到的人，都是信任你的人。”

“嗯。”

“真正要害你的人，你卻害不到他。”

杜殺又說：“別人殺你，你是不是也要殺他？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

“嗯。”

杜殺又冷冷看了我兩眼，抿了兩口酒，立刻就走了。

惡人谷裏的生活很平淡，仿佛有種養老的感覺，早已習慣移花宮生活的我，不過是從移花宮那種環境換到了惡人谷這種環境。卻是小魚兒，自那日杜殺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以後，小魚兒就變得異常狂躁，每天勤練武功，他的武功也是每日都會步上一個新的臺階，讓我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他的先天天賦确實優越。

惡人谷雖然是個令人害怕的地方，但是它的夜晚卻和外面的夜晚一樣，反而比外面的夜晚還要來的安寧祥和，這裏可以看到美麗的星河，我養成了夜晚躺在屋頂看星星的毛筆，移花宮也有星星，以前的我卻不曾認真看過它們。

小魚兒也翹着腿，以手做枕，躺在我身邊道：“聽說人死了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我笑道：“還有這樣的傳說嗎？”

小魚兒沉默了，又問道：“你待在這裏開不開心？”

“開心。這裏的人都很好，你也很好。”我說。

小魚兒伸出手，緊緊握住我的手道：“花無缺，我不會在這裏待很長時間。”

“我知道。”

“你知道？”

“因為你是江小魚。不管你去哪，我都會陪着你。”

小魚兒坐了起來，側身對我望着，他的雙眼如深黑色的墨，如晶瑩剔透的黑寶石閃動着耀眼的光華。

“花無缺，我——我想親你。”

不等我開口，他已經親了下來，深深的一吻，彼此交換着氣息。

小魚兒壓着我的手，主動的貼了上來，柔軟的衣裳從他的肩膀滑落，我們用一種由來已久的，最古老的方式，彼此吞噬。

小魚兒的熱情遠比我想像中強烈。

我喜歡這種熱情，屋頂的瓦被我們壓裂了兩片，夜月的柔光灑在我們的身上，黑暗中總感覺有很多雙綠油油的眼睛在盯着我們，樹葉拍打的聲音也仿佛魔鬼在發出邪惡的笑聲。

我們回到了房裏，床鋪總是會發出些惱人的聲音，我們就轉移到地上去。

無聲的地板，又冷又硬。

我得到的遠比我想像中多，付出的也遠比我想像中多。

我在喘息，小魚兒也在喘息輕哼。

等到我們的喘息靜止時，我們的身軀，我們的思想與思維又進入了更深的領域。

月已将圓。小魚兒坐了起來，漆黑的頭發散落在他裸露的肩膀上。他貼在我那滑潤的肌膚已經滿是汗水，在月光下看來，他就像是個初解風情的小男孩。

“小花，你真是朵連人骨頭都能吞下去的食人花。”

小魚兒如貓兒一般懶洋洋的爬到我身上，摟着我的脖子，心髒貼着心髒，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聲。

“我可以吞下的，也只有你這條小魚。”

越發的折騰，才感覺自己是越發的愛着他，我很驚訝自己的感覺，因為我一向是個清心寡欲之人，唯有小魚兒，能點燃我心頭的欲/火，令我把持不住。

小魚兒咬着我的手指笑道：“我想明天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我很重要的人。”

神醫萬春流，小魚兒要帶我見的人自然不是萬春流，萬春流也不是小魚兒非常重要的人。

一間極大的房子，四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草藥，十幾只火爐子，一進來便是鋪天蓋地的藥味。

小魚兒帶我見得人，正是他唯一的親人，大俠燕南天。燕南天自十六年前闖進惡人谷，被惡人谷裏的惡人聯合打至垂死，幸得萬神醫機智，保住他的性命。

他的性命雖保住了，人卻始終昏迷不醒，這一睡便是十六年，但一個人是不會睡一輩子的，所以再過幾年他便會醒來，找惡人谷報自身的仇，找移花宮報他義弟之仇。

萬春流對我們沒有好表情，他說：“小魚兒，我對你說過。”

小魚兒道：“我知道的，萬伯伯，這件事若是被他們知道了，我們三人不出半時辰就會送命于此。我只是想帶他來看看，別人都不要緊，只有燕伯伯，我早應該将花無缺帶來了。”

萬春流道：“你有這份心已經夠了，只是，你和他，兩人同為男兒，你，唉，你去吧。”

同為男兒，在一起就不會有後代，如此絕後之事，燕南天若是知道又豈會高興。

小魚兒道：“我知道，可是感情這事一向由不得自己，我自己也早已想過很多，既然選了這條路，我就不會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