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貼補
宮殿深長,即使是白天,陽光也無法完全照亮,兩側依然點了七寶樹燈。
燈光照在風承熙的臉上。
他單手負在身後,是微微俯身的姿勢,單眼皮薄而亮,眸子裏像是含着一絲笑意,再次輕嗅了一下:“……好像還是女子的脂粉味。”
葉汝真內心慌得一匹,當即跪下:“臣死罪。臣去醫館之後,順路去了一趟青雲閣。”
“……青雲閣?”風承熙,“那是什麽地方?”
“……”葉汝真,“是一處樂坊。”
袁子明聞言大驚,悄悄在風承熙看不到的地方扯葉汝真衣袖,讓她口上好歹有些遮攔。
朝臣狎伎雖不是什麽大錯處,但若是陛下認真起來,也是可以用“官聲不正”擄去官職的。
殊不知葉汝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雖然不知道皇帝為什麽非要點名讓她上值,但顯然她已經入了皇帝的眼,不可能在宮裏默默無聞,女扮男裝的事早晚要給人揭穿。
跟欺君之罪比起來,被黜官完全就是無關痛癢。
果然風承熙背起了手,上下打量她,神色不豫:“受了傷還不忘尋花問柳,葉卿真是好雅興。”
葉汝真繼續放厥詞:“俗話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臣覺得人生苦短,應該及時行樂。臣雖受了點傷,但并不妨礙同姑娘們飲酒作樂。”
“哦?”風承熙伸出手,勾了勾葉汝真吊着手臂的布帶。
葉汝真立馬呲牙咧嘴做出疼痛狀。
風承熙似笑非笑:“就這還不妨礙?葉卿真真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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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明不想看好友作死,把二十年的膽子都拿了出來,顫聲道:“禀、禀陛下,葉大人才華橫溢,去樂坊只是填詞度曲,飲酒不過為了助興,從未有過荒唐之舉。”
“從未有過?”風承熙湊近葉汝真一點,葉汝真只覺得他的溫熱吐息拂過耳尖,“這麽說,葉卿還是童子之身?”
“陛下尚未納後宮,想來也是吧?”
這話是想也沒想便說出了口,說完葉汝真就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風承熙臉上的表情果然僵住了。
殿中一片寂靜,氣氛十分尴尬。
袁子明看看葉汝真,再看看皇帝,慌得一頭是汗,心一橫:“臣、臣也是的。”
“伴君如伴虎啊……”
葉汝真走出大殿,遠遠望向風承熙離開的方向。
春日裏的皇宮花開如錦,屬于帝王的黃蓋傘宛如一朵碩大的迎春花,飄然遠去。
“陛下性子算好的啦。”袁子明劫後餘生,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你看,你說去樂坊,陛下都沒罰你。”
葉汝真嘆息:“我是勸自己要記住,伴君如伴虎,以後說話可不能再這麽不過腦子。”
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牢記這位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是一句話就可以要了她小命的人。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會忘記這一點。
大概是他昨日在姜鳳聲面前那帶一點憊懶又帶一點倨傲的模樣着實有幾分孩子氣,就像世間任何一個頭角峥嵘的少年。
“那現在咱們怎麽去鴻胪寺?”袁子明問,“現在出宮算不算曠值?”
葉汝真:“什麽曠值?咱們這是奉旨出宮辦差。”
風承熙确實沒有處罰葉汝真,但交給葉汝真一個差事,還讓袁子明從旁協理。
“給你三天時間,去探一探那個伽南人的底。”風承熙的原話是這樣交待的。
葉汝真摸不着頭腦:“哪個伽南人?”
方才在殿上的伽南人可有十幾個。
“就是讓葉卿瞧得目不轉睛的那一個。”風承熙道,“眼光倒是不差,那一堆南蠻裏,也就那一個稍微能看。”
葉汝真:“……”
風承熙說完就走了,既沒說查什麽,也沒說怎麽查,更沒說為什麽查。
留下葉汝真在原地一頭霧水,恍恍惚惚地想自己分明是個起居郎,為什麽要幹大理寺的差事?
“聽說在宮裏辦差都這樣,越上面的人說話越少,下面的人辦差全靠一個‘猜’字,所以當官第一要務就是要學會揣摩上意。”
袁子明一臉驕傲,“阿成,陛下這是對你委以重任啊,好好辦差,說不定就能升官發財!”
葉汝真打了個哆嗦。
升官發財?
不不不。
“你一身才華本來就不該只在樂坊消磨,是時候大顯身手了!”袁子明幹勁滿滿,“走吧!”
葉汝真:“今天不行。”
袁子明:“???”
葉汝真皺眉:“手疼。”
袁子明立刻扶住她下臺階:“那你小心一點,馬車一定要定期檢查,要不我把我的馬車先借給你……”
姜家,書房。
“第一天出宮就回了家,第二天根本沒出門,第三天去了鴻胪寺但只待了半個時辰,而且根本沒有見伽南人?”
姜鳳聲把信看完,擱在燭火上燒了,“這位葉大人,是打定主意玩忽職守了。”
“到底是明經出身,黃口孺子,難當大任。”
說話的是姜鳳聲的幕僚,唐遠之,“起居郎位階雖然不高,但近身伴駕,說不定便能左右帝心,陛下年輕,身邊該多添些穩重老成之人才是。”
“先等一等吧。”姜鳳聲道,“不急于這一時。”
姜鳳聲望向窗外,隔着水面,晚風送來悠揚琴聲。
唐遠之贊道:“大小姐着實勤勉,這麽晚了還在練琴。”
姜鳳聲慢慢道:“姜家的子女,自然什麽都要做到最好。”
這日散朝後回到禦書房,風承熙沒有召見朝臣,摒退了左右,問葉汝真:“查得怎麽樣了?”
葉汝真從懷裏掏出一份信箋遞上禦案。
上面一一列明那個伽南人阿偌的身高尺寸、衣食習慣,包括背上有一幅展翅雄鷹的紋身。
風承熙:“就這些?”
葉汝真:“十兩金子,只能買到這些。”
“……”風承熙,“你買的?”
“自然,能花錢的為什麽還要出力呢?臣畢竟有傷在身。”
葉汝真說着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下自己的右臂。
“那何不多花一點,便能買到他在京中與誰人碰過面,在宮中是否有熟人。”
葉汝真假裝沒有聽出這話背後透出來的意思,誠懇地道:“陛下,臣的金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起居郎一個月俸銀二十兩,祿米三十石,臣跑這一趟差,一年的俸祿都不夠填的。”
風承熙:“葉卿這是問朕要錢的意思?”
葉汝真:“不敢。不過若是陛下體恤,能容臣去戶部核銷一下——”
話還沒說完,就見風承熙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
葉汝真的身形已經和一般男子差不多高了,風承熙卻還是比她高出一截,身段修長,玄底朝服上五爪金龍煊煊赫赫,壓迫力驚人。
葉汝真一陣緊張。
來了來了,她終于激怒到他了,她可以被免職滾蛋了。
風承熙雙手握住她的肩,臉上的神情比她方才還要誠懇。
“愛卿啊,非是朕不肯體恤,實在是國庫空虛,錢都流進姜家的私庫裏去了。宮中也實在艱難得很,愛卿既然如此闊綽,不如貼補貼補朕吧。”
葉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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