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澆愁 我結婚了
出了季長善的家門, 彭朗驅快車前往中心醫院。
蘇涵水又來一通電話,說大夫給老院長下了病危通知,請彭朗趕來的速度快些再快些。他猛踩油門,抵達醫院時, 蘇涵水在大門口迎他。
她眼周通紅, 大概剛哭過。彭朗來不及多看她, 邁大步上樓,重症監護室外列一排空蕩的座椅, 老院長的夫人坐在那裏。老太太七十多歲,腰板直挺, 灰白色的短發修剪得齊整, 眼睛凹陷,神色寧靜。
他的腳步逐漸放慢,相隔大約十米, 老太太注意到這位熟人的身影。她單手扶住座椅把手, 站起來的時候膝蓋顫了兩下。彭朗一邊靠近一邊用手勢請她坐,老院長夫人撐着把手坐回去, 誰也沒說話。
蘇涵水抱來三瓶礦泉水,水瓶放在各自手邊,沒人想起來動。
淩晨兩點鐘, 醫生走過來宣布老院長死于腎衰竭。
老院長夫人點頭, 從身後摸過紙袋子,裏面裝一套壽衣。蘇涵水是女孩子,不方面跟進去幫忙換衣服,只能留在外面聯系殡葬管理所。彭朗跟随老太太的緩步子進入病房,老院長的遺容很安詳,她替丈夫更衣, 彭朗在旁邊适時搭把手,最後一點時間,安靜看着老太太幫丈夫系扣子,一路系到領口第一顆。
靈車拉走遺體後,彭朗送老院長的夫人回家,臨走時同她說節哀。蘇涵水要留下來陪老太太,對方揮手,叫她回去好生休息,明天還得排話劇。彭朗開車捎帶蘇涵水,她家住西瓦臺附近,二人進朗郁的體驗店各自喝一杯熱巧克力,間或談話,寥寥數語,她掉了幾滴淚。
回到公寓時,近黎明。他家裏有開放式陽臺,擺張方桌和椅子,彭朗拉開玻璃門,點了支煙坐到陽臺上。夏季天亮得早,遠處淡雲似靜似動,他指縫間煙氣袅然,就這麽燒完一支煙。
隔壁公寓裏,季長善還深陷睡眠。
昨天晚上,她等彭朗到十二點,他沒消息,季長善就咽了一粒褪黑素睡覺。她睡得并不安穩,總記挂着夜裏或許有門鈴響動。一夜寂靜,她睡了個囫囵覺,早上醒來時,太陽溫度還低。
季長善平躺床上,眼睛望了會兒天花板,三分鐘過去,她翻身下床收好彭朗的行李箱,回房拿過手機快速發送消息,叫彭朗抽時間拿箱子滾蛋。
他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睡到下午四點,又該去郊外的彭家別墅。
彭朗簡單洗漱,老式刮胡刀剃須,換了身幹淨衣服,電話開免提擱在旁邊,等季長善接電話。她挂了三遍,彭朗直接去敲她家的門。季長善站在門內,眼睛透過貓眼向外看,彭朗得體閑适,像睡了一夜好覺。
她轉回客廳,窩在沙發裏給彭朗發消息。他說過挂電話記得留言,雖然不清楚他是真擔心還是說漂亮話,季長善仍舊敲擊屏幕,發過去一條:“臨時加班,去不了你爸媽家。”
彭朗心裏明鏡似的,但他今天沒有心力哄人,也就順着她話回道:“那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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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複烙在季長善手機屏上,她反複讀過五遍,第六遍的時候想打電話罵他王八,最終退出通話界面,轉到外賣軟件,點了個變态辣新疆炒米粉當晚飯。
彭朗獨自開車回到郊外父母家,彭訴仁問兒媳婦去哪兒了,彭朗搬出季長善的原話,說她加班。石漸青滿意季長善的缺席,臉上多幾分笑,叫廚子今晚做中餐,還特意加了一份炒山藥。
飯桌上,彭訴仁例行催生農民的曾孫,彭朗照舊回複正在努力中。
老父親已經察覺兒子的敷衍,于是擱下筷子,眉頭擰成一團,國字臉充斥嚴肅。彭朗低眼吃飯,筷子落在固定的菜盤裏,不怎麽碰那碟炒山藥。他母親細嚼慢咽,吃五小口飯,給兒子的盤中添一回山藥,彭朗不聲不響全部咽下。
夜裏上三樓,拐進最東頭兒房間,彭朗不曾點開一盞燈。他拉開床頭櫃,季長善和他分的詐騙費散在那裏,很淩亂。
撥開三兩張紅鈔票,他摸出遙控器,滴滴兩聲搖開天窗。今天晚上多雲無月光。彭朗陷入大床,指腹捏着手電筆,一束藍線從這片雲指向那片雲,在某一片類似魚形的雲上停留片刻,驟然熄滅。
西瓦臺公寓中,季長善收掉炒米粉的包裝盒,嘴唇染成辣椒紅。
金有意約她出去喝酒,季長善原本說不去了,架不住這女人打來電話一口一個最親愛的寶貝兒,她終于答應下來,換了身衣服下樓。
今晚天際堆着厚雲,夜色不怎麽好。
季長善捏着手機,又解鎖一次,看彭朗有無發消息。金有意的車停在小區門口,路燈昏黃,樹影婆娑,她的車比太陽還金黃,正嗡鳴着震動。
把手機踹進兜裏,季長善拉開副駕駛車門,愛馬仕大地香水的氣息撲鼻。車內金有意明眸一彎,紅唇翹道:“今天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季長善系上安全帶,眼望前路,過兩秒才記得也該問身邊人今天好不好。金有意無愛一身輕,哪天都挺好,她帶季長善去了家清吧,老板是她半年前的約會對象。
得知這層關系,季長善見怪不怪。
她跟金有意認識十二年了,這女人換男人如換衣服,可謂逍遙自在,快樂無邊。
季長善曾經質疑過金有意的情感狀态,後來又陷入自我懷疑。她的朋友在物欲和情/欲之間忙得不亦樂乎,從來不摻和季長善的感情世界,但偶爾會發表一些看法:“一個人要是平靜慣了,就見不得大風大浪。像你這樣的人,要麽不愛,要麽愛個無比老實的,否則您就瞧好吧,板上釘釘受傷。”
當時季長善不以為意,如今想來,金有意這女的确實有點兒東西。她應該向這位新時代女性看齊,男人算狗屁,這個不行換下一個。季長善又開始罵彭朗王八,腳步随金有意邁入酒吧,店裏斷壁殘垣,仿佛置身敘利亞。
她無所謂在哪裏喝酒,随便找了一處灰藍色的水泥墩子落座。金有意步調輕松,到酒吧跟老板打招呼,兩人互贊魅力不減,談笑間老板要贈酒,金有意領情,約他改天敘舊。
拿兩杯加冰蘇格蘭威士忌往回走,金有意眼尖,遠遠瞅見有男人跟季長善搭讪。
她這位朋友臉冷,向旁邊斜一瞬目光,嘴巴輕開合,看口型應該是“謝謝不用”。金有意不禁搖頭,她的寶貝兒什麽都好,就是不近男色。
這銅牆鐵壁的,哪輩子能鐵樹開花?
金有意近前去,那男人還在持續搭讪,季長善大概聽煩了,從包裏取東西往手上一套,男人見了驟愣。一枚藍寶石鴿子蛋于燈光底下晶瑩剔透。金有意不清楚自己的耳朵有無毛病,但季長善好像真在冷言冷語:“我結婚了。”
這一刻,金有意不能說自己一點兒不震驚。
從前,她也見過季長善被人搭讪,有些男的死纏爛打,季長善頂多來一句快滾吧,絕不會拿自己的情感狀況做擋箭牌。況且那戒指也太真了,她寶貝兒就算有錢也會堅定不移地購置房産,鴿子蛋于季長善而言,簡直虛無缥缈,稱得上一句:“有錢燒得慌。”
金有意神經活躍,快步趕到季長善身邊,三言兩語打發搭讪的男人,酒杯剛放穩,就扯過季長善的左手一探究竟。
“彭朗送的?”金有意一看便知,季長善也不知怎麽否認,畢竟這東西确實太真了,容不得她撒謊。
季長善只能點頭承認:“他借我戴兩天。”
“交代吧,什麽時候結婚了。”
“表面婚姻而已。”季長善抽回左手,端起杯子,抿一口酒,“說不定明天就離了。”
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只是在闡述事實,金有意聽罷,發現季長善比她想象中瘋狂。她也拿起酒杯,跟季長善碰了一下,“不是,你連假結婚這事兒都幹得出來,為什麽不假戲真做?”
金有意的邏輯有違常人,季長善反應片刻,故作雲淡風輕道:“我需要戶口,他需要太太,商業合作,為什麽談感情?”雖然無法否認跟他抱了親了,但彭朗到現在都沒發來一句解釋,季長善後悔跟王八談感情。
“他是缺人結婚嗎?怎麽就要跟你領證呢,我的傻寶貝兒。”
季長善冷哼:“那你是沒見過人家的婚前協議,比高中教輔還厚。我們倆都很專業,誰也不愛誰。”
金有意了解季長善,這位寶貝兒嘴硬心軟,如果沒有半分感情,她犯不上跟搭讪男人說明自己名花有主。
為了撬開季長善的嘴,金有意多叫了幾杯酒,陪她喝得微醺,這才跷淑女二郎腿循循善誘:“愛不愛有什麽關系,誰還沒點兒欲望?有錢人雖然危險,但越危險越刺激。憑他那頂級皮相,你就是出去找鴨也難找。法律保護你倆睡覺的權利,你多睡他幾回,不睡白不睡。”
歪理名言敲打季長善沾酒的心弦。
彭朗親她的時候,她确實有睡他的沖動,但那是出于某種真心。
或許,彭朗也有點兒喜歡她,只是他自由慣了,不願意套進一對一的關系。那這王八蛋何必來招惹她?分明知道她是個醋壇子,分明一清二楚她的占有欲,還要來抱她親她,說什麽需要她想她,叫她去看滿山咖啡果。
他有毛病吧。
這麽暗罵着,季長善喝掉最後一口酒。
桌上擺無數空杯,頭頂白燈明晃晃的,四周又極昏暗,看不清旁桌有幾個人。季長善眼神動搖,慢慢盯向金有意港風的臉孔,不言語半刻,蠕動嘴唇問:“怎麽才能不喜歡一個人?”
金有意的酒量跟季長善一樣好,眼下神志清醒,完全可以分辨季長善眼中存着幾分脆弱。她很少陷入愛情,卻也不認為愛一個人有什麽不好。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成年人的第二要義是坦誠。季長善并不坦誠,想愛不敢愛,金有意已經抓住她的愁苦,于是真心實意道:“喜歡他就說喜歡呗,愛又不丢人。”
“他又不喜歡我。”
“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
季長善轉着無名指上的鴿子蛋,“真喜歡我,就不會半夜出去找別人。還一句話都不解釋。”
“那你去問他呀。”金有意頓了下,目光似看透一切,“他應該來找過你吧,然後你氣頭上沒見,現在人家不來了,你又着急。”
季長善無言以對,只好用冷淡的臉色表達對金有意揭露事實的不滿。
金有意搖頭嘆息,從包裏摸出小鏡子對着補口紅,邊補邊往季長善那邊漏幾點餘光,“臺階都鋪到您腳底下了,您一腳踹開。”
“他要真想解釋,早發微信了。他就是不想跟我說。”季長善環抱雙臂,叫金有意約代駕,到點兒該回家了。
聞聲起身,金有意繞到季長善旁邊,一把摟住她肩膀,朝着這位朋友的耳朵笑呼酒氣:“別着急啊,還有下一輪呢。你要是不想在乎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見一見其他男人。會所還是夜店,寶貝兒你來定。”
季長善扒開金有意的燙胳膊,左眉微挑高,“我現在可有個合法同居人,您少勾引我傷風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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