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冰冷 我以為你不會愛所有人
季長善注視陳月疏的雙眼, 他擡起杯子,微笑着抿了一口酒。
她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緘默不語,等待陳月疏的下一句話。
他好像沒有別的話要說, 瞧了一會兒季長善的眼睛, 轉開視線慢慢品酒, 偶爾同路過的熟人打個招呼,手指撚着杯柄, 嘴角露笑。
宴客堂中,吊頂懸挂一盞水晶燈, 規模龐大, 向下墜落黃調燈光。人頭攢動着,一張張臉孔上光影和笑容交錯。季長善望向人群,不知為何, 他們的面目有些模糊, 眼睛鼻子嘴巴似乎失去具體的勾勒,幾抹色塊疊在一起, 類似在彭朗家裏看過的那些印象派油畫。
她自己找到一杯酒,送到嘴邊咽了一口。陳月疏手裏的酒杯空了,擱下杯子, 沒看向季長善問:“你和他結婚, 是因為愛他嗎?”
季長善不清楚陳月疏怎麽确定她是和彭朗結婚的,但他總歸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她目視前方,問陳月疏什麽意思。他笑一笑,溫文爾雅的面孔不曾暴露一分陰郁,“我以為你不會愛所有人,原來只是不愛我。”
陳月疏偏頭望住季長善。
那夜在西瓦臺見過彭朗後, 陳月疏就找私家偵探調查了季長善的婚姻狀況。
她的确結婚了,而且在和他分手的第二天,就去民政局領了證。
陳月疏了解季長善在工作上的魄力,卻沒想到她連感情也不拖泥帶水。
他對她那麽好,她也像真愛他似的,隔三差五詢問他有沒有豔遇。可是一切都是虛假的。陳月疏收到私家偵探傳來的照片,季長善和彭朗出現在绛城的每一個角落,他們牽手擁抱,季長善眼角藏笑,有時候沒藏住,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就像個小女孩。
在陳月疏面前,季長善沒有這樣笑過。
他不由翻找這三年的記憶,企圖從中發現季長善愛過他的痕跡,後來他就陷入了更久遠的回憶。
陳月疏第一次同季長善見面,是在調職绛城後的一次會議上。
那時她也剛升職做省級銷售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季長善針對省內疏松的管理制度,從彙報銷售業績的周期到獎懲機制,提出近二十條整改規劃。
陳月疏對待下屬客氣有禮,向來采取鼓勵加轉折的話術,先給個甜棗,再用一句“但是”表示棗裏有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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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季長善說,她的管理辦法雖然行之有效,但是操之過急,容易造成手下人的逆反心理。季長善不愛浪費時間,只想一步到位。
實踐證明,越年輕的主管,越容易收獲不服管教的老油條下屬。季長善和他們鬥智鬥勇,寡不敵衆,最終聽從了陳月疏的建議,溫水煮青蛙,分階段推行改革舉措。
陳月疏作為上司,無可挑剔。季長善跟他學習管理手段,被他提攜着參加各種商務宴請。外企總要跟老外打交道,他們叫她Aurelie,陳月疏聽過後,很久很久都只是喝着白葡萄酒不說話。
他有個華裔太太,在魁北克。
魁北克講法語,他太太的名字叫Aurélie,人如其名,既獨立又實際。
季長善和他太太長得并不像。他太太是典型的蘇南女人長相,鵝蛋臉,下巴偏圓,眉眼都很清淡。陳月疏和她育有一個兒子,從孩子出生起,他太太就做家庭主婦。
家庭主婦不比他在職場上打拼輕易,料理家事,相夫教子,一切繁雜瑣碎,一地雞毛。他太太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條,陳月疏十分敬重太太的職業,也欽佩太太在每天辛勞之餘,還堅持維護身材和面貌的得體。
她相當得體。
陳月疏領着太太出門,從不會跌份兒,她舉止端莊,話不多不少,連說到哪裏該如何笑都恰到好處。夜裏他躺在太太身邊,手指撫過她光滑的皮膚,多數時候太太逆來順受,只是不發出任何聲響。
陳月疏喜歡女人叫,最好連帶面孔都止不住顫抖,而他的太太始終得體,就像一座名人雕像。
他不斷用手捂着雕像的一寸寸肌膚,渴望她變得溫暖,渴望她擁有喜怒哀樂,最好因為他捧腹大笑或者痛哭流涕。然而身下的女人面色寧靜,仿佛身體沒有承受他的重量,也像那些逐漸發了狠的動作不曾帶來痛苦。
她在等待一切結束,随後坐起來披上睡衣,一顆一顆紐扣系好,轉頭問丈夫用不用洗澡,洗的話,她去放熱水。
陳月疏注視她的面孔,眼神從激烈質問轉向陰暗。
他把她按回床上,毫無憐惜地反複折磨。他太太咬着牙一動不動,陳月疏最終放開她,沒過一會兒掐住她的下巴,直勾勾瞪住她,眼眶瞪紅了,目光哀切下去。
陳月疏後來就不再碰她,他在外面找了幾個女人,他太太興許知道,可是永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像什麽事都沒發生。
他開始夜不歸宿,和那些女人把床震得上下颠蕩。她們身嬌體軟,叫聲如同夜莺,動聽至極,鼓動雄風。陳月疏把一堆鈔票甩在床上,讓她們大聲點再大聲點。女人們滿足客戶的需求,緊抱他的脖頸,各色的指甲在他頸後撓出紅痕,叫聲更加放浪。陳月疏閉着眼睛橫沖直撞,他總是咬牙切齒地想,如果太太就站在床前看他們縱欲,會不會掉那麽幾滴淚。
一定會的,他想。
為了證明這不是自我欺騙,陳月疏帶女人回到自家門口,步履徘徊,他計劃推門而入,正大光明地展示不忠,讓他的太太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抱着他大腿乞求他不要離開。這種畫面無數次在腦海中放映,陳月疏興奮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沒有帶任何一個女人踏進家門。
夫妻之間總該保留幾分體面,如果将龃龉擺上臺面,恐怕他的太太仍會笑一笑,問他晚上吃煎牛排好不好。
這樣一位太太,實在不能說愛他,但是陳月疏也不能輕易放她去愛別人。陳月疏舍不得同她離婚,這樣一位得體顧家的太太,他相信任何一個理智的男人都不會跟她離婚。
他和太太經年累月相敬如賓。魁北克的冬季格外漫長,陳月疏捂不化冰天雪地,也無法再忍受嚴寒,于是向遠方的總部申請調往中國大區。
回到中國以後,陳月疏改頭換面,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他也從未在同事之間聲明已婚。他不再找額外的女人,只日複一日打量季長善的面孔,有時看得出神,想她和那位在魁北克的太太一樣心靜如水。
新的征服欲悄無聲息滋長。
陳月疏也許根本不愛季長善,但是他憎恨捂不化的女人,尤其憎恨兩副面孔的女人。她們裝成冰天雪地,不管他怎麽靠近,都毫不動搖地釋放寒意。他禁不住打顫,認定她們誰也不愛,可是下一秒就眼睜睜看見事實并非如此。
她們不是四季如冬,別的男人近前去,稍微捂一捂,她們融化得比誰都快。
陳月疏原本已經忘了魁北克的冬天,然而彭朗的出現使他恍然驚覺,季長善的冰冷和他太太的別無二致,就只是不愛他而已。
這種發現把陳月疏迅速拖回魁北克的冬季。他一遍一遍品嘗太太的冷漠,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她接起來并不言語,陳月疏幾欲張口唾罵,最後挂掉一個又一個電話。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低下腦袋,卧房地毯的毛絨鉗住兩顆淚珠,一切又不聲不響地消逝。
他做回溫文爾雅的陳月疏,心中積攢着對太太的恨意,決定一并發洩在季長善身上。
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陳月疏也不打算放過彭朗。
他向上級遞交策劃,建議多部門協調運作,拉攏幾家大型咖啡公司協定原材料進價,進一步向西南的咖啡農施壓,以謀求極低的生産成本。外企資本家并不關心中國農民的死活,當即批準各部門靈活調度,盡快促成幾家咖啡公司勾結議價。他們聯合起來捂住農民的眼睛,讓大家看不見高報價,便只能相信咖啡豆就值這麽點兒錢。
計劃順利推行時,朗郁卻不肯配合工作,從不出席聯合會議。他們彭家人向來在意社會形象,陳月疏早料到朗郁的清高。他在會上風輕雲淡地挑撥離間,客觀說明但凡有一家公司能向農民報高價,其他公司就會喪失最優質的那批豆源,這對精品咖啡來說,無疑在削弱核心競争力。
七年來,朗郁順風順水,搶占巨大市場份額,早已成為衆矢之的。陳月疏的三言兩語不過是根導火索,轉瞬點燃各家公司的惱火。衆人拾柴火焰高,七嘴八舌讨論起如何壓制朗郁,陳月疏不怎麽插話,怕留下把柄,只坐收漁翁之利。
朗郁收購種植園不斷受阻,就是拜他們所賜。
陳月疏不但要斷朗郁的原材料,還要利用季長善談成秋蕙賣場的生意,分食朗郁的市場份額。他雖然不懂季長善何苦留在遠方賣命,但是豪門太太的社會關系不用白不用。何況,拿彭朗的太太去損害朗郁的利益,不是很有意思嗎?
他要把季長善當棋子,做成買賣後棄之不用。
陳月疏換新杯,抿一口白葡萄酒。他近來時常思考,假如季長善的婚姻事實在公司上下散播開來,再搭配着紅果的單子敗給朗郁添油加醋,那該多有趣。
光是想一想,都會微笑。
陳月疏擡着嘴角,跟季長善碰一碰酒杯,眼光望向茫茫人群說:“不管怎麽樣,我們的利益是共同的。我們都想談成秋蕙的生意,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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