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吾鄉 此心安處

石漸青第一眼望見彭訴仁, 是在十七歲,在巴黎。她是妓/女的女兒,在十八歲以前,她不知道這件事。

她的父親石先生做收藏家、做商人, 在當地享有盛名, 家裏常擺流水一樣的宴席, 賓客盛裝出席,入了夜, 莊園燈火通明,西洋樂器聚在一起合奏, 廳裏轉着無數朵盛開的裙擺。石漸青是最受父親寵愛的女兒, 在家裏排行老幺,每次做宴席用的禮服,設計師上門, 石先生都會把最好的一位安排給小女兒。

設計師拿軟尺為客人量三圍, 石漸青站在銅花框的立式鏡前頭,轉着圈欣賞自己的體态。

她喜歡嫩綠的一切, 于是在绫羅綢緞棉麻布中,挑選最漂亮的綠布。她這次想要波西米亞風格,裙子得做成大裙擺, 蠟染印花, 用粗布。

石漸青的上流朋友們年輕、反叛,看見她穿上那條綠裙子,系上花頭巾,嘴巴張成一個小圓。他們的父母都是老布爾喬亞,堅決反對和波西米亞為伍,吉普賽人四處流浪, 偷盜搶掠,無惡不作,怎麽能玷污上流社會的文明?石漸青的朋友們贊美她既誘惑又天真,看似矛盾,實則是哲學美。

他們早就約好趁父母應酬溜出宴會,那是四月初,可傍晚下了一場雪,大家披上不起眼的黑色長大衣,徹底掩蓋內裏的華服。

小團隊看過一張報紙,上面有張照片,拍的是地鐵站裏的流浪音樂家。石漸青和朋友們決定模仿這些流浪漢,一夥人随手抓上幾把便攜的樂器,開跑車去了一個異常遙遠的地鐵站。

他們用波西米亞頭巾遮住下半張臉,在不很明亮的地鐵站裏,聞着尿騷味兒,開了一場叛逆的音樂會。這樂隊不奏巴赫,不要肖邦,只彈拉流行樂或者民族樂派的曲子。

彭訴仁噔噔邁下水泥臺階,地鐵站的牆壁貼着白瓷磚,映出他年輕的黑發和側臉。

那年他二十二歲,意氣風發,剛在绛城了開了第三間小旅館,夢想着終有一天會在世界各地挂上彭氏的招牌。他已經去過美國考察酒店業,歐洲的學習之旅從巴黎開始。他的步伐疾而闊,仿佛最光明的未來近在咫尺,一刻也等不了地奔赴。

地鐵站裏回蕩着流行樂,彭訴仁離樂隊還有十五步之遙。他們一曲終了,石漸青豎起琴弓,像仙女施法一樣晃動琴弓,弓頭在空中逆時針畫了一個圈。大家見到指揮,心有靈犀,立刻奏起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的第二樂章。

石漸青拉起小提琴,雙眼低垂,嘴巴擋在頭巾裏笑。她涉世未深,聽不懂鄉愁,只是花白頭發的老師如何教,她就如何拉奏。曲子悠長纏綿,彭訴仁的腳步漸漸放慢,放慢,停在樂隊前。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停下,他默默聽着,只是忽而想起了他的父親坐在西南山頭上,手裏撚着咖啡果,斷斷續續地哼唱一首《念故鄉》。那時與今時,旋律是一樣的,不過是他的父親死了,死在绛城,落葉歸根。

石漸青擡眼,看見一個東方男人掉下兩滴淚。

她止住琴弓,愣愣地望他,彭訴仁驚覺失态,趕忙用袖子蹭掉眼淚。他與石漸青匆匆對視一眼,用英語說了一句抱歉,說了一句拉得真好,随即轉身,重新邁開大步。

石漸青偏頭瞧了一眼彭訴仁的背影,她的一個朋友用長笛鳴了一聲,石漸青回過頭,再度架起琴弓。

她與彭訴仁萍水相逢,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再見過。

石漸青繼續做石家最得寵的女兒,十八歲生日那天,石先生在莊園的花園裏,為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來賓熙熙攘攘,沒人留意吉普賽女郎混入露天宴席。

石漸青的白鞋踩在軟草坪上,她穿一條豆綠色的禮服裙,裙擺将她和旁人隔開半米遠。她在人群中随意穿梭,輕盈得像一只蝴蝶,她鼻尖上抹了一點奶油,是朋友幹的,她母親石太太見了,立即要求她擦幹淨。

傭人送來手帕,石漸青擦拭着鼻子,眼睛越過無數人頭,瞥見一個紅發藍裙的漂亮女人。

這女人長了一雙桃花眼,石漸青對鏡自照的時候,也會看見這樣一雙眼睛。

石漸青的父親是亞裔,她母親則是純白人,她有四個兄弟姐妹,他們長得大同小異,無一人有這樣的桃花眼。

吉普賽女人和石漸青遙相對視,彼此都靜止許久,對方先回神,又擠開一個又一個上流人士,去尋找她的目标對象。

石漸青恍惚地度過生日宴,後來才聽說吉普賽女人找的正是她父親。

吉普賽女人和石先生大約十年沒見過,她花完了當年的分手費,又跑回來獅子大開口。石先生瞞着太太,把舊情人帶進随便一間客房,兩個人讨價還價,不知從哪一刻起,地板上掉落一件一件禮服。

他們互訴衷腸,哼喘着敘舊,說些男盜女娼,石漸青的姐姐推門而入,驚叫出聲,當即引來幾個傭人圍觀。

事後,石太太拿出一筆封口費堵住傭人們的嘴,也嚴令禁止大女兒将家中的醜聞抖落出去。石先生照舊寵愛小女兒,上流社會中也無人談論石漸青的身世。風平浪靜四年整,石先生與世長辭,給石漸青留下一大筆遺産,數額遠超其他女兒所得。

石漸青的姐姐長年受石先生冷落,瞧見遺産分配的不公,悲憤難忍。她匿名給報社投去稿件,詳細揭發石漸青的身世。新聞見報,上流社會對石先生有情婦和私生女這事兒毫不意外,大家只是驚異于醜聞的公開。

石太太迅速處理了醜聞危機,回到家,扇了大女兒一巴掌,恨她讓自己顏面盡失。她的大女兒喪失名媛風度,在房間裏叉着腰破口大罵石漸青是雜種,是婊/子生的,跟那群吉普賽人一樣,專門偷盜屬于別人的一切。

石漸青聽到傭人的轉述,渾渾噩噩兩日,她的記憶追尋到很久之前,久到無法确認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四歲的一個午後,石太太坐在她面前,陰影與陽光将這位太太的身體劈成兩半。她看着石漸青拉小提琴,琴聲吱吱呀呀,石太太眼波深沉,嘴巴似乎往前一努,無聲無息地傾吐:“Pute.”

石漸青縮在被窩中戰栗不止,嘴巴張着,大口喘氣。

她想去找那些上流社會的朋友,請他們幫忙排憂解難。她打了無數個電話,那些朋友一聽是石漸青來電,頓時就撂下聽筒。

名媛穿波西米亞裙才是叛逆,黃種人和吉普賽人的女兒本該如此穿着,哪裏有一點兒反叛精神?

石漸青足不出戶,每天除了吃兩口飯,就會在以淚洗面中思念自己的父親。她泣血的想念經過三百個日夜,逐漸發酵成一聲聲質問。

她問她的父親為什麽要找一個低賤的女人,問他是否羞愧,問他為什麽要讓那吉普賽人把她生下來。

房中的書架上塞着一本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石漸青十七歲第一次讀時,曾憤憤不平地批判階級劃分缺乏人道主義;二十三歲再拿出來讀,卻幻想着烏托邦真實存在,如此一來,她的父親便不會自輕自賤,和低等妓/女生出一個錯誤、一個污點。

時間或許不是解藥,但的确是止痛藥。石漸青一過二十四歲,便可以重新走出莊園。她變賣掉所有房産,拿到一筆三輩子也花不完的巨款,她安靜看着賬戶餘額,看了一整夜,第二天訂了一張機票,飛往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

石漸青開始滿世界漂泊,在這個地方待上一段時間,又換下一個。她走走停停,二十六歲的四月初,從莫斯科飛往绛城。她的曾曾祖父是绛城人,到她這一輩,卻已經沒有人到過绛城。

她找到绛城最好的酒店入住,酒店旁邊有家音樂廳。

石漸青放下行李,換了一套深綠的禮服裙,去音樂廳随便買了一張票。那天的交響樂隊是捷克籍,他們奏着民族樂派的曲子,奏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的第二樂章。

石漸青坐在臺下,掉了兩滴淚。

她旁邊的觀衆遞來一塊手帕,石漸青驚覺失态,趕忙用指尖抹掉眼淚。她與旁邊的觀衆匆匆對視一眼,用英語說了一句抱歉,說了一句謝謝,随即起身,摸黑走出演奏大廳。

四月春寒,石漸青披上一間黑色的長大衣,蓋住內裏的華服。

她邁進春風中,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她繼續往前走着,左手邊慢慢跟上一位先生。

石漸青轉頭去看,彭訴仁脫下帽子擱在心口,踟蹰一陣,問他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石漸青打量彭訴仁的黑發和眼睛,十七歲的春季,她似乎在地鐵站裏見過這個人的眼淚。

她不确定地點頭,彭訴仁跟着她點一點頭,兩手攥着帽子,料子都變了形。

他約石漸青吃一頓晚飯,後來是一頓午飯、一頓下午茶。他們自然而然地見面談天,石漸青不太會說中文,彭訴仁跟她講英語,日子久了,中英法三種語言交混着騰在餐桌上方。

彭訴仁并不糾正石漸青的中文發音,石漸青卻不能放任彭訴仁在發“R”音時卷起舌頭。他擺弄着銀質餐刀,說自己分不清卷舌了沒有,請石漸青幫忙看看,她沒有答應。

他們出了西餐廳,門外有一棵老柳樹,新葉才抽芽,嫩綠似羅裙。彭訴仁說了一路帶“R”音的詞,走到一個無人處,石漸青湊過去,仔細檢查他是否卷舌。

彭訴仁低着頭說話,請石漸青再靠近一點兒,否則檢查不清。石漸青踮起腳來,彭訴仁望住她的眼睛,十多年前,他匆匆一瞥,在花頭巾之上見過這樣一雙眼睛,只那一眼,便記了很久很久。

他們結婚了,育有一對雙胞胎兒子,取名彭朗彭郁。

石漸青的胎夢很美妙:天上挂着一輪彎月,湖中有條紅鯉魚嗖一下躍出波光粼粼的水面。她跟木雕老師學習,按照月亮和鯉魚的樣子,親手刻了兩只木雕留念。

彭朗和彭郁是異卵雙胞胎,兩個人大體上像媽媽,卻只有彭朗遺傳了石漸青的桃花眼。石漸青時常坐在搖籃邊,輕輕打量兩個孩子。彭朗的眼睛總是睜着,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石漸青,她是妓/女的女兒。

石漸青的目光慢慢失去焦點,她回憶着從前在石家的繁榮,似乎她人生中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是從這雙桃花眼開始的。

她不知道自己落下兩滴淚,彭訴仁在旁邊遞來一張紙巾。石漸青淚如雨下,用母語訴說自己想家,但她已經沒有故鄉了。彭訴仁陷入沉默,他沒有說自己也想家,但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他已經不是二十二歲。

當年彭訴仁的父親病死後,他的農民母親一滴眼淚也沒掉。她照舊洗衣服做飯收拾家,見彭訴仁意志消沉,一笤帚打在兒子背上說:“男子漢大丈夫,喪着臉像什麽話!”她這輩子趕上一個動蕩的時代,又長在農村,生生死死,如同家常便飯,人得想辦法繼續活着,哭有什麽用。

彭訴仁沒能得到母親的安撫,只從她身上學到了忽視悲傷的作用。

彭郁死後,彭訴仁如法炮制母親的做法。他怕自己不如母親堅強,會睹物思人,于是迅速銷毀了小兒子的所有物品。石漸青已經哭了三天,她攥着親手刻的鯉魚木雕,不讓彭訴仁搶走。他握住石漸青的肩膀,盯着她紅腫的雙眼喊:“別發瘋了,人要往前看!”

石漸青愣在原地,想起丈夫在醫院裏跟醫生溝通的樣子,他邏輯清晰,表達順暢,像瀕死的不是他兒子。

人到底是無情的,無數有關無情的記憶,從頭到尾,瞬間紮入石漸青的心髒。

她父親還在時,總會望着她的眼睛出神。他或許會想念吉普賽女人,或許也曾有一點愛她,但他絕不會跟上流社會的太太離婚,轉而娶一個出身低賤的女人。

彭訴仁大概也是這樣愛她。

他可以在新婚之夜,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可以在每年的中秋夜,和她漫步于庭院月光中,嘆上一句此心安處是吾鄉,有她在身邊就很好。

然而,她懷孕了做産檢,醫生說她的身體狀況可能不适合孕育雙胎,彭訴仁第一反應不是為她擔憂,不是那就減胎,而是詢問醫生該怎麽調理她的身體,才能保住兩個孩子。

男人們的愛,不過如此。

石漸青渾身戰栗,拎起床上的枕頭砸向彭訴仁的胸口。她摔了一切能摔的東西,彭朗站在父母的房門外,聽着他們激烈地争吵,眼前仿佛有一只魚缸從高空墜落,噼裏啪啦碎了一地,每一塊碎片都是他家庭的殘骸。

彭訴仁怒氣沖沖地拉開房門,彭朗的小腳挪不動,他只是愣愣地望着爸爸。彭訴仁掃了兒子一眼,什麽也沒說。

他繞過彭朗,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彭朗收回視線,朝漆黑的房間裏看去,他的母親攥着一只鯉魚木雕,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石漸青俯視彭朗的桃花眼,用陳述句問:“是不是你把他推進水裏的。”

彭朗睜圓了眼睛,湊過去抱媽媽的雙腿,急切道:“不是我。”

他的小臉仰着,眼中噙滿淚水,石漸青扒掉彭朗的小手,冷冷道:“別用你那雙眼睛看我了。”

石漸青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彭訴仁叫人把門鎖卸了。他推門而入,踩了一腳積水,彭訴仁怔住一秒,步伐變得無比紊亂。

他快速來到浴室前,砰一下撞開木門,石漸青躺在浴缸裏,手腕上嘀嗒嘀嗒落着血。

從此往後,彭訴仁偃旗息鼓,不再跟石漸青有一絲一毫争執。

他們達成和平的回避協議,只要石漸青好好活着,不要再提彭郁,不管她要什麽,彭訴仁都答應。

石漸青要回了彭郁僅存的遺物,其中有條挂鯉魚墜子的棕繩,是當時從彭郁手腕上摘下來的。

她摸一摸銀墜子,把這條棕繩套在彭朗的左腕上,石漸青看向彭朗,用眼神逼迫他年深日久地戴着這條手繩,銘記彭郁。

除此之外,在籌辦咖啡公司的那一年,石漸青去到彭訴仁的書房,要求他在公司的名字裏加上一個“郁”字。彭訴仁盯着石漸青良久,她輕笑,彭訴仁低下眼睛,說了一句知道了。

石漸青回到卧房,拿出那只鯉魚木雕,給它抹油保養。她掉了兩滴淚,嘴角挂着名媛微笑。她的确愛彭郁,愛他的藝術感,愛他的天真無邪,一看見他,就仿佛回到了自己人生中最爛漫的歲月。

可是他死了。

她卧室的牆壁上挂一把小提琴,石漸青很早就不再拉琴,她的琴擺在那裏,積了一層灰。

彭郁還在的時候,總會纏着媽媽給他拉琴。他最愛聽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的第二樂章,石漸青從周五辦完油畫沙龍,就一直在樓上拉這首曲子。

她的沙龍上,有位太太問石漸青是否知道朗郁要股份轉讓。

石漸青看着那位太太,對方補充兩句:“我們家那位不是有朗郁的股份麽?聽他說,你兒子把股份轉給你兒媳了,小兩口感情不錯啊。”

她的兒子可真是個情種。

石漸青坐在圓桌廳裏,深綠色的裙擺垂在小腿邊。彭訴仁擱下手裏的筷子,沒有轉頭看向太太。彭朗的手低于桌面,他轉動着左腕上的鯉魚墜子,石漸青看過來,沖兒子笑一笑。

彭朗的太陽穴一跳一跳。

他母親摸起一雙筷子,夾過一塊排骨,說小郁喜歡吃這個;夾起一片羊肉,說小郁聞到膻味兒就要吐。

她用彭郁的喜好點評了整桌菜,彭訴仁的右手逐漸攥成拳頭,彭朗還在轉着鯉魚墜子,捏墜子的手指已經泛出青白。

石漸青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她轉頭看了季長善一眼,目光偏移幾寸,望向彭朗問:“小郁死了,你憑什麽幸福呢?”

彭朗眨了下眼睛,喉結上下滾動。

他的手止不住顫抖,忽而有一只小手覆蓋上來,緊緊握住他的手背。

季長善盯住石漸青的面孔,陳述地問:“他憑什麽不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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