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1976字)

忙了大半日,待到将陳蒻香的情緒安撫下來,九如已然疲憊不堪,胡亂吃了一碗“清可見底”的白粥,竟倒頭就睡了個亂七八糟。

待到迷迷糊糊的轉醒,竟已經快要申時。坐在床上愣了半晌,九如“哎呀”一聲驚叫起來,一面探頭看天時,一面忙不疊的洗漱換衣裳,“還來得及,若今兒再不去,那人指不定急成什麽樣子!”

方要出門竟迎面的遇到了陳蒻香,“九兒這是要出門?”

九如低了頭,“姐姐,九兒有點事。”

陳蒻香笑了一笑,“申時了。”

九如紅了臉,“姐姐,你……”

陳蒻香略微點了點頭,伸手摘下腰間錦囊,“去吧,給姐姐買點雲片糖。”

九如知道陳蒻香不喜甜食,只是縱容自己而已,一時便笑得眉眼彎彎,“好,”頓一頓,她卻又捏着錦囊苦了一張臉,“可咱們……”

“沒事,盡管去吧,這幾天,九兒想吃多少雲片糖都可以的。不會再有人難為咱們了,你放心吧……”

九如眼神略微暗淡一下,“姐姐,你這是,決定了?”

“九兒,這件事,本來就由不得我,又說什麽決定不決定呢?命運凡只這樣安排了,自然就有這樣的道理,我接受了便是。”

九如一下子就哽住了,她咬了唇,嗫嗫到:“姐姐,尹公子的事,你怪九兒嗎?”

陳蒻香楞了楞,眼神慢慢飄到了別處,搖了搖頭,她笑了,“姐姐不怪你,這都是命。”

陳蒻香走了,九如卻落了淚。她不信命,從來不信,可如果不是命,左右着她們的,到底又是什麽?

買了糖,九如照例的去了曵河。

她一直有個壞習慣。開心不開心都喜歡吃糖。最喜歡的,就是西街老劉家的雲片糖。白色的糖稀絲絲縷縷的纏繞出一片皎潔的白,沖着陽光瞧上去,就真的好像一片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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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勢躺在河堤上,她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小塊,緩緩放在口中,慢慢蠕動舌尖,那甜便無比柔滑的蕩漾在唇齒之間了。

她滿足的嘆了一口氣,将小腦袋枕在臂間,徑自的閉了眼。

身下的青草早不複昔日的肥美多汁,卻也有輕微的噼啪聲響起來,青澀的草香瞬間就彌漫開了。

遴選的事,九如越是想就越是覺得糾結。她心中清楚的知道,陳蒻香這樣出身低微的女子,就算是貌若天仙也不見得能夠飛上枝頭。可如若真個“灰溜溜”回來,往後的日子又該怎麽辦?能怎麽辦?

竟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倘若當初細心,肯多說一句話,也不止于此。”她嘆一口氣,狠狠的埋怨自己。

上個月新科狀元尹子旭還鄉省親,路宿辰州,陳默如在家中設宴款待。九如遠遠的看見那人,就覺得尹子旭這樣溫潤如玉的才子,一點就是為陳蒻香這樣柔弱多情的美人準備的。

九如這樣想着,小心肝興奮地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一心想做一回小紅娘、成一妝好姻緣,好助小姐尋着幸福,也讓自己能放心離開。因了白日裏瞧見了尹梓旭腰間玉簫,知曉他定然偏好音律。當晚,九如就撒嬌耍賴的讓陳蒻香彈琴給她聽。果不其然,一曲未了,便聽得簫音應和,纏綿缭繞。

遠遠的倚在小樓上,九如就瞧見了遠處花樹底下長身玉立的男子,微涼夜風,揚起桂花溫柔的香氣,也揚起那人蹁跹的衣角,畫兒一樣的美。

如此三五日,在九如撺掇之下,二人竟夜夜琴簫相合,隐約傳情。待到九如外出,遇到尹梓旭時,那人已然動情,要九如“向小姐問安”。待到他臨走,竟托九如遞去白玉。“這可算私相授受、私定終生?”九如瞧着陳蒻香通紅的一張臉笑的開心之極。

可誰曾想,他尹梓旭三媒六聘、八擡大轎迎娶的人竟是陳蒻香的妹子陳靜玉!直到那時,九如才惱恨交加——是啊,誰能想得到呢?儒雅溫潤的新科狀元只是路過辰州,在陳府小住了幾日,就會遇見常年拘在後院的二小姐陳蒻香?他若詢問的府上的小姐,必然是陳家掌上明珠般的三小姐陳靜玉啊。

九如眼看府裏忙忙碌碌、張燈結彩,就覺得一顆心忽的沉入的谷底,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解恨,可偏偏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凡事都做足了,怎的就失誤在這裏?”

可事情卻并未完結。待到陳靜玉回家省親,已然知道了尹梓旭心中所想之人并非自己。剛下了馬車便直沖後院鬧了個人仰馬翻,到了,那一腔的怒火還是發洩在了九如身上了——打了一頓,關了三天,幾乎丢了半條性命。

擡手摸摸頸邊傷痕,她微微嘆氣,心道:“這叫什麽事呢?幸福就這麽難?”

便有一雙溫暖的手捉了她的,“九兒早就來了?瞧我買什麽給……”這一句話沒說完,那人猛的變了聲音,“怎的又傷成這樣?什麽人傷了你?”

九如一動不動,只唇角漾出笑來,無奈的喊一聲,“名哥哥?”

“小……九兒,莫名問你呢!”那人秀挺的眉蹙的更緊,滿面的疼惜幾乎都化作憤怒奔湧出來,他松開九如的手,氣沖沖轉身就走,“一定又是那個陳羨玉?我早該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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