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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九如笑出聲來,雖并不曾不睜眼,卻準确無誤的扯住了他的手,“行了!名,沒事的,都是皮外傷。名,你要知道,我只是知府家的丫頭,被視為掃把星羁在後院無人問津的陳蒻香的丫頭。”

莫名心中一動,就覺得無數酸痛蜂擁而至,令他那麽難過,握緊了九如的手,他無限溫柔的低頭,輕聲說道:“我知道。可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小……都是我的小九兒!我永遠都不能讓人欺負了你!”

九如扯住莫名手臂順勢坐起來,擡頭看着他笑,“恩,我永遠是名的小九兒。”九如又躺回去,閉了雙眼傻笑,“你放心,這次只是意外,以後不會了,真的。”

她的笑太過于幹淨而溫暖,竟讓莫名眼中所有的不甘、憤懑,都悉數的散去了,只剩下一片安靜的、深沉的疼惜。他擡手撫摸九如受傷的臉頰,自袖袋中掏出藥膏細細的為她擦了,又輕輕拭去她額上的薄汗,這才慢慢坐在她身邊,調整位置為她遮了日頭。他靜靜坐着,眼神卻飄得很遠,忽然他回過頭來,看定九如狼狽的一張臉,“九兒,名心疼。”

“恩,知道的。”九如應了一聲,伸手将耳後的長發覆下來。

那人便握了他的手,“九兒,你到底還是在意的麽?”

九如睜開了雙眼,笑意盈盈的望進了他漆黑的眼,“什麽?”

他的手背拂過她臉上的印記,嘆道,“九兒長大了,到底是在意的——”

她便嘻的一聲笑起來了,伏在他膝上,“名,如今有你在,九兒便什麽都不在意了。”

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憐惜的撫摸她的頭發,“聽說,陳蒻香要進京參加遴選了?”

“是呀。”九如的聲音慵懶的好似一聲嘆。

“那你呢?”

九如不回答他,只是伸手撚他身上的粗布衣服,擡眼細細的看他一眼。他頭戴網巾、身着青色對襟短衣,十足的粗陋農人打扮。只那一張臉,眉深目邃、棱角分明。

“問你呢?”莫名笑了一笑,眉目微微舒展,竟露出極小的一個笑窩。

九如怔了一下,索性又閉了眼貓回去躺着,“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小……九兒!你不能跟她去京城!不能去——咱們說好的!”那人撫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似乎下了下決心,“九兒,你聽我說!……我,我,我攢了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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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九如瞧着他紅漲的臉抿嘴笑個不停,“名,你支支吾吾的,到底要說些什麽?”

那人扭捏的撇過頭去,目光落在閃着金光的流光溢彩的水面上,“我攢了些錢……”

“給九兒買糖吃?”她笑的慧黠。

“不是。”他紅了臉。

“那給九兒買衣裳?”她追過去看着他的臉。

“不是。”他的臉更紅。

“那……”

“九兒——”他忽然回頭,定定瞧着她滿是玩味的眼,“我跟你家小姐求了你出來,可好?你們情比姐妹,她不會為難你……”

“哈!”九如小小的手掌拍在他大腿上,“名,你這是——想娶我?”

她半跪起身子,昂着頭笑。璀璨的夕陽便剛剛好落在她眼裏。

“我,不……”那人似乎想要分辨句什麽,卻怔怔的看了她半晌,一張臉漲得彤紅,愣愣的點了點頭,他淺聲道:“九兒,咱們早就可以走的。”

九如咬了唇,側頭看定了他,只是笑。

“咱們走,可好?”

“去哪裏?”九如仍舊笑。

“哪裏都可以。”

“怎麽過活?”

“靠山,莫名打獵養你,靠水,莫名捕魚養你,有地,莫名種地養你……倘若什麽都沒有,莫名還有一身蠻力,做長工養你!”

她唇角含着笑,一雙眼盈盈有神,卻只是不說話。利落的站起身來,她拍幹淨布裙上的草屑,笑道“再說!”

待她跑上了河堤了、跑出去好遠了,莫名才反應過來,怔怔在後面喊,“九兒,什麽叫再說啊?!”

她站在坡頂,回過身來,笑彎了身子,“我回去問問小姐再說啊。”

“嗯?真的——九兒你肯……”那人的聲音裏滿是興奮,急切的想起身奔過來,可腳下一個趔趄,雙手不住掙紮,竟順着河堤摔了下去。

嘩啦啦,激起一片水花。

九如笑疼了肚子,幾乎要跪坐在河堤上。

那人濕了半身衣裳,慌忙的爬起身來,就被九如那一臉的笑疼晃了眼。

他狼狽極了,半邊衣裳濕答答,頭發也濕答答的。可因了九如那個笑,他卻渾然不在意,大笑着将頭發甩到身後,伸手撿了河邊一支枯柳。

“九兒,看好了!”

他呼喝出聲,語氣中滿是驕傲和大氣。

一瞬間。他身形急轉,腰身彎出不可思議的角度,手中長柳化劍,帶着水珠在空中劃出無數晶亮的弧線。行雲流水。雖在水中,他仍舊靈活的好似出水蛟龍,一只枯柳在他手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翻飛跳躍,變化莫測,一時柔韌如絲,一時堅硬如鐵。偏偏每一招每一式都帶着水珠紛飛,每一棵水珠又都折射出太陽的光線,直将那一河金光撒滿天地。那人,便在這樣的水霧之中起武,認真、高傲,仿佛不是困在淺灘,而是魚躍深海。

九如出神的瞬間,那人興奮的大喊一聲,順手抛出去的柳條卻大半沒入河堤。那人大聲的笑起來,孩子氣的道,“我好高興!好高興!”

“嘻!”九如竟紅了臉,一雙手圈在唇邊,“我答應跟你走,可沒答應嫁你!名哥哥,九兒可沒答應嫁你!”她笑得慧黠,一臉的鬼靈精。

“恩!你願意跟我走,我就高興!好高興!”那人中氣十足。

落日将最後的餘晖灑在他臉上,照的那些瑩潤的水珠,異樣的美麗。

她不說話,嘻嘻的笑着向水裏撒歡的人揮手,轉身走了。

一面走着,一面淺淺的笑。九如低頭瞧瞧一直握在手心的雲片糖,下意識的揉搓着那些粘在手上的糖稀,而後,她高高的昂起頭看倉灰的天,“爹爹,你讓九兒好好的,可是,這樣到底算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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