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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便越發的過的慢。
從清晨到傍晚,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而陳蒻香,便這麽一動不動的坐了整天。
九如便越加的着急。可那陳姑姑不曾再來,小宮監也不曾來。剩下的珠子,九如一口氣都給了送飯的小婢女,卻也只是說前頭又淘汰了不少女子,現在已經将通過初選的人按照年齡、家勢分組,準備進行下一輪審核了。
天色慢慢暗沉下來的時候,陳蒻香臉上的笑,便愈加的清冷。擡起頭,她空空的雙眼默默的落在牆角,“咱們什麽時候走?”
便在此時,忽聽得輕微的叩門之聲,“奴婢陳碧奴,請陳小姐開門敘話。”
“陳碧奴?”陳蒻香毫無表情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絲光彩,又迅速的無影無蹤,淡然道,“是陳姑姑,九兒開門。”
九如開門的那個瞬間,心中忐忑不安,竟依稀覺得,福禍,都在一夕間。
門口卻只有一人。她一襲黑色披風,幾乎從頭裹到了腳了,也不曾打燈籠,整個人都隐在黑暗裏。
房門才剛剛露出一絲細縫,她已經跻身進來,左右打探半天,她利落的關緊了房門,這才摘了頭上帽子,細聲問道,“陳小姐呢?”
九如忘了行禮,“在裏間。”
那女子略微點了點頭,碎步袅娜,快步進了內室。
陳蒻香靜靜的站在燈光底下,瞧着來人許久,“蒻香已經收拾好了,随時可以走。”
陳碧奴眼中閃過一絲情緒,九如還不曾捕捉的到,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站在陳蒻香對面,聲音低矮卻異常清晰:“小姐可願跟奴婢說句真心話?”
陳蒻香蹙了蹙眉,“姑姑什麽意思?“
“請小姐據實以告,是願意回家,還是願意參加遴選?”
陳蒻香面色一動,擡頭在昏昏的燭光裏笑得異常黯淡,“事到如今,蒻香也沒什麽好隐瞞,亦不怕姑姑笑話。自離開家門那一刻起,蒻香便不打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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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姑姑臉上有一抹疑惑,去只是緊抿着雙唇不做聲。
“不瞞姑姑說,蒻香自幼喪母,父親秉性純良,二娘又事事要強,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哥哥過世、妹妹錯嫁……卻又事事與蒻香有關……”她咬了唇,慢慢笑一笑,淚水卻已經滑落下來,回頭看陳碧奴一眼,“這些家裏的事,本不該說與姑姑,只是……蒻香的處境,姑姑自此可見一斑。那麽,您說,蒻香還回得去麽?”
九如站在燭光的暗處,無聲的看着蒻香,不由默默的咬了唇。而那陳碧奴卻依舊的一臉深沉,看不出什麽神色來。
“那此番若是遴選不得,小姐又有何打算?”
“青燈古佛,了此殘生。”陳蒻香雙眼中的決絕,令人心驚。
靜默許久,陳碧奴再次出聲,“小姐可怕疼?”
陳蒻香笑了,慢慢的搖了頭,“人世上還有什麽大過心疼?蒻香的心,都已經疼到了麻痹。”
“好!”陳碧奴笑出來,徑自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包裹,裏三層外三層的細細的展開,取出一套銀針,“小姐若信得過奴婢,奴婢便為小姐争上一争!”
“什麽?”
“奴婢的先祖做過獄監,有一樣特殊手藝傳世,經過世代演變,而今足可化腐朽為神奇。”
陳蒻香看着那銀針,纖細的身子竟忍不住纏了一顫
“點青……”三人竟異口同聲。
那陳姑姑便又解釋道,“是,也不是。奴婢家中有一套祖傳的用色之法,可令點青如刺繡。”
“點青如刺繡?”陳蒻香已然失神。
“是,小姐大可放心,一切交給奴婢。”陳碧奴竟屈膝跪下。
“為什麽?”陳蒻香側身躲開那一禮,失聲問她。
“奴婢進宮多年,閱人無數,亦見過美人無數,前後數十年間,竟無一人能勝過小姐三分。若因了這樣小小瘢痕而失去良機,實在可惜。”她聲音低沉,“更何況,奴婢也是辰州人,聽同裏說,這些年陳大人愛民如子,百姓得以安居,奴婢家中也可安度歲月……奴婢心中感念……再說,奴婢也盼着擇木而栖……”
燈燭細弱的火光在風裏飄閃,更襯得屋裏的氣氛格外的沉重些。
陳蒻香咬了唇,剛想要點頭,卻被九如一把握了手,“姐姐……”
然陳蒻香終于還是顧不得了,屈膝跪在了陳碧奴的對面,“請姑姑提攜。”
九如怔怔的站了許久,終究敵不過陳蒻香眼中近乎執拗的堅持,只得将能找得到的銅鏡悉數放在內室,将幾只蠟燭集中在一起,又自己執了蠟燭近身伺候。光線,便算是充足了。
然,那竟這樣殘忍的手段。
九如眼見着細小的血珠一絲一毫的自陳蒻香白皙的肩上湧出來,又瞬間消弭成絲絹上的一抹紅淚,心裏,竟生生的疼。
“小姐身上有一股荷香,碧奴就為您刺一朵芙蕖。這幾日,小姐不要見旁的人,坐卧不要碰到那處,更不可着水,如此三番,再慢慢補色,并佐以秘制傷藥,十日之內奴婢定然讓小姐肩上顯出一塊渾然天成的芙蕖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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