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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院修養的那幾日,九如常常靜靜的坐着,看日出日落、風起露平,就覺得一切都不曾改變分毫,而她,也不會改變分毫。于是醒着的時候,她臉上便總是挂着笑,一如既往的笑。

陳蒻香進門的時候,就正看到這樣的一幕。她在陽光深處靜坐,如雕像般不動半分,任陽光在她身上溶出了一圈絨毛般的光圈。那蒼白細膩的臉隐約含笑,略微眯起的眼略帶閑散,看上去就像是只慵懶的貓兒般舒适自在,可那越發尖細的下巴,消瘦的身形,卻隐約訴說着些許蒼白和孱弱,包裹着無窮無盡的欲說還休。

“九兒?”開口輕輕喚她一聲,陳蒻香柔軟的手搭在了九如肩上。

九如回頭對上了陳蒻香溫潤的眸子,她大眼睛慢慢眯起來,露了個無比嬌憨的笑,“姐姐。”輕輕捏住陳蒻香的指尖,九如側頭用下巴摩挲她手背。

那樣孩子氣的動作。那樣孩子氣的表情。那樣孩子氣的語言。

陳蒻香只覺得雙眼一熱,禁不住落下淚來,忙側臉躲開九如視線,“九兒,好好的。”

九如笑了出來,輕靈的雙眼越加的明亮起來,“姐姐,九兒一直很好。真的。”

陳蒻香站在那裏,眼眶通紅,卻不得不竭力的忍着淚向她微笑。她慢慢坐到了九如面前,神情卻踯躅起來,許久,才慢慢的說道:“九兒,如果王爺對你有意,你亦對他有情,那麽便跟了他,咱們姐妹還在一處……”她的話還沒說話,就已經深深低下頭去,眼淚慢慢垂下來,“九兒,姐姐那麽希望你能幸福,可……”

九如微怔,随即搖搖頭,她眯着雙眼嘆息,“姐姐這是說什麽話呢?九兒,永遠不會對他動情,亦永遠不會跟他的。九兒只是您的丫頭,到哪裏都是的。”

九如握住了陳蒻香的手,直将她那些輕微的顫抖一應的壓在自己的掌心。

陳蒻香一把抱住九如,淚落得更兇,“九兒,我的妹妹,妹妹……”

“淮安王、定安王要大婚了。”九如任由她抱着,安撫的拍她的脊背,卻輕輕吐出這樣的話來。

“什麽時候?”陳蒻香渾身一僵,竟忘了垂淚。

“十月十五。”

“那麽,靜安王要出發了?”

“是。”九如伸手握住了陳蒻香的手,“或者咱們也要出發了。走吧,不管前面是什麽,總是要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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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輾轉進京。路還是那路,可只是大半個月光景,那風景已經不是從前的風景,心情也不是從前的心情。

“怎的這麽安靜?”沐雲旸推開車馬進來,徑自做到了陳蒻香身邊。“再有一時半刻就進城了,咱們先去王府暫居,如何?”

瞧見陳蒻香臉上無限嬌羞的微笑,九如躬身行禮,慢慢退出馬車,坐在了親自趕車的承武身邊。

便在此時,卻聽得遠處一陣喧嘩,呼喊聲、兵刃聲響成一片。

“何人喧嘩?!”承武冷喝一聲,整個人如離弦之劍,騰空沖将出去,在侍衛身上借力,徑自落腳在那喧嘩的所在。

那喧鬧聲立時便停止。不一時,便見承武急匆匆趕回來,躬身靠近馬車,低聲道:“回主子,家裏有個小厮,吵着要見您,說是有事通傳。”

“何事?”沐雲旸唇角寫一抹慵懶的笑,只是自顧的整理袖口,整個人懶洋洋的窩在車角,漫不經心的道,“承武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這樣的事情要怎麽處理,難道還要本王教你?”

“承武知錯。只是,事關小主子……”承武話音至此消弭,完全沒了下文。

小主子?九如慢慢蹙了眉,不動聲色閉眼凝神細聽。

沐雲旸秀挺的眉擰成一線,整個人瞬間繃緊,他疾步胯下馬車,道:“進宮了?是賢妃娘娘?”他聲音低矮,那一句問話便好像是壓在喉間的一聲響,卻隐約帶着一種難言的氣勢。

“是。”

“什麽時候?”

“今晨。”

沐雲旸握緊雙拳,眯起的雙眼中卻露出一絲危險的訊息,“他最好沒事。”頓一頓,他笑道:“傳令,進宮。”

“是否先送陳小姐回府?”

沐雲旸唇角笑意更甚,“罷了,咱們索性把話一起說明白了的好。”

馬車疾馳,颠簸出緊張的節奏。

下馬車,換小轎,從華西門進宮,一行人直奔賢妃的景宮。整個過程竟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依序向前疾行。

九如的心便越加的緊張起來,兩只手緊緊的握住袖口。

眼見到了景宮,沐雲旸竟不等人通傳,徑自扯着陳蒻香的手、領着衆人往裏沖,“母妃,兒臣的念兒呢!”

“旸兒好生無禮,離宮只是十幾天,竟瘋野得把宮中規矩悉數的忘了?”随着這樣清冷無比的一聲,便見的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慢慢自屏風後步了出來。她裝束簡單,只是一襲月白長裙配天青薄紗,整個人慢慢的袅娜的走來,竟清冷的好似秋夜的月輝。

沐雲旸臉上最後一絲認真都褪盡了,只剩下從裏到外全然的戲谑和張狂。他無比悠閑的看着那人,唇角漾出一絲微笑,雖拱手行禮,那直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恭敬,“兒臣素來無狀,在外瘋野得忘記宮中規矩,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怎麽才十幾天不見,母妃倒連基本的道德,都忘得一幹二靜了?!”

他一臉的戲谑,話音中滿是譏諷,直令那冷淡的美人怒紅了臉,竟甩手掀翻了手邊小幾,“放肆!誰給你的膽子,對本宮這般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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