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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一雙手輕輕的落在了她頭上。
九如一驚,猛的擡起頭來。淚濕的眸子,猛不丁撞進了那人漆黑的眼。
她心中一個激靈,“奴婢造次,奴婢這就走——”
她起身,來不及擦一擦臉上淚痕,踉踉跄跄奪路而逃。
“我餓了,要吃粥。”身後卻傳來低矮嘶啞的聲音。
“什麽?”
“本王餓了。”九如回頭,便看見那人無限懶散的躺在榻上,他略微側着頭,閉着雙眼,一動不動。那一瞬,燈又昏昏,人又沉沉,就恍惚覺得榻上躺着的不是張狂邪獰的王爺,而是安靜恬淡的沐雲旸。
“奴婢知道了,這就去給主子準備。”九如怔怔看着他,嘴唇抖了又都抖,好容易才擠出這麽一句。出了房門,她忍不住靠在門口,哭做一團,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亦不能停止顫抖。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只覺得那些淚水,完全不聽指揮,不受掌控,只是盡情的洶湧。
便有人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溫柔的将那只備受蹂躏的手解救出來,“九兒?”
九如擡頭,只瞧見了那人熟悉的衣裳,便不管不顧的撞進他懷裏,“武哥哥,武哥哥——”
承武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站着,任由她哭。
“他怎麽了?”她哽咽。
承武略微蹙了蹙眉,“三年前遭逢大患,久病不起,傷了心脈,留了病根。”
九如止了淚,這才瞧見他另一只手裏還高高的捧着托盤,盤裏,是一碗清粥。
她紅了臉,慌忙擦幹淚水,向後退了一步,“武哥哥快去伺候主子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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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武不說話,牽起她的手将托盤塞進她手裏,“去吧。”
九如怔了一怔,終慢慢搖頭,轉身離開。
回頭,她紅着鼻尖露出笑來,“武哥哥,照顧好他。”
承武慢慢點了點頭,對這她背影輕輕吐了微不可聞的一句話,“九兒,逃不開了麽?”
九如伸手扶着朱紅的廊柱,輕輕點了點頭。
“真個動了心?”
搖頭,她不說話,飛一般奔走。
動了心?即便真個動了心,又能怎樣呢?她洛紫桐,不,是陌九如,她陌九如,早就不能動心。
“走了?”輕輕推開唇邊的粥碗,沐雲旸挑眉笑了一笑。
“走了。”
“那邊什麽情況?”
“沒什麽動靜,一切正常。主子放心,奴才心中有數,他不動,我不動,靜觀其變。”
沐雲旸睜眼看了他一眼,又慢慢閉了雙眼,“以前你從不叫我主子,也從不自稱奴才。”
承武不由顫了一下,努力平複情緒,他低頭道,“碧奴已經去尋吳先生了,想來就快回來。”頓一頓,他輕聲說道,“讓她過來吧。主子也需要人照顧,碧奴一個人,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沐雲旸閉目倚在榻上,“我累了。”
“讓她過來吧。”
“誰?”
“主子明知道的。”
沐雲旸慢慢側轉了頭,“我不知道,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知道。”
那一刻,李承武忽然就笑了,轉身大踏步往外走,他說道:“主子放心,承武這就去安排。”
“安排什麽?”那人擡頭,蒼白臉上,竟也露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就是那絲笑,讓他整個人無比鮮活起來。
一夜未眠。
心思千回百轉,到最後,竟只剩下了一色空白。
遙聽見遠處晨起的鐘聲,她擡手拭拭幹澀的眼角,拍拍臉龐站起來,“簾兒,小西,容姐姐,起身了!”
待聽得那幾個人嘤咛轉醒,九如這才端了水盆出去換水。方轉過廊榭,便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九如擡眼見那人是李承武,心中大驚,手中木盆打翻在地、嘭愣愣一陣亂響亦渾然不覺,只是緊緊抱住了那人手臂,“怎麽了?他……怎麽了?!”
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反應。竟只覺得萬念俱灰。
那人也不說話,雙手托住她小小的身子,只是深深看她,“你可願意跟着他?一生服從于他,忠誠于他,永不背棄。”
九如握住他手腕,低頭垂下淚來,“怎麽不願意?可你先告訴我,他,怎麽了?”
“可有一條,只能跟着他,不可有非分之想——縱便愛上了,也不能說,縱便他要了你,也不能……。從此後,你的生死在他手上、愛恨在他手上,全由不得自己——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做他的手足,做他的耳目,然後,當自己是一個啞巴。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那麽,走吧——”
“可——”九如擡起頭來,淚水潸然而落,“他,他怎麽了?”
承武擡手擦幹她的眼淚,“以後都不許哭,打落牙齒和血吞,也不許哭。”
九如一動不動的任他長滿粗繭的手劃疼她細膩的臉,“他怎麽了?”
承武的目光中慢慢泛出一絲溫情、甚至寵溺,“他沒事,他要見你。”
“要見我?”
“是,要見你。”承武笑出來,“從此之後,你就是欣德殿的人,他的人。”
“真的?”
“真的。”
九如擡頭,在一片昏暗中迎上了承武的眸子,含淚露出笑來。“我可以照顧他,是嗎?”
“是,你可以照顧她,可以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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