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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如眼看着陳蒻香嫣紅的裙裾在門口一閃而過,就如同是劃過空中的一抹花痕。不知道為什麽,那一瞬,她竟很有些怔忪,愣愣的沒絲毫反應。待聽得清嫣低低的呼了聲“夫人”,她才猛然反應過來,忙不疊扯了陳蒻香的披風,追了出去。

“夫人。”在轉角的地方,她追上了陳蒻香,一把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陳蒻香回頭,一張小臉上神色竟分外的複雜,她雙手握住了九如的手,眼中隐約含淚,雙眸便分外晶透,“九如,他到底怎麽了?”

“這……奴婢不知。”九如甚至覺得她眸中有一絲咄咄逼人,只的規矩的屈膝行禮,“夫人還是先回去吧,待證實了傳言再去也好。”

“不知?”下一瞬,陳蒻香卻落下淚來,只是無比委屈的捧着帕子哭,“他方才還在跟我說‘橫也絲來豎也絲’,這會子又傳說他病了,怎不讓人心焦?”她握住了九如的手,神色間滿是焦慮、凄惶,“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們的感覺?!倘若他病了,我怎麽可以不在他身邊呢?”

九如深知她這句“我們”的意思,便只能更加無奈起來,擡手服侍她穿好披風,“夫人不放心,便去看看好了。”

一路無話,只是各懷心思的走。誰料想到達沐雲旸寝宮的時候,竟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是沐雲昇和沐雲昕。

“你這人怎麽這般的冥頑不靈!我們也是擔心五哥身體!”沐雲昕似乎很是着急,竟絲毫不顧及身份的往裏闖。

“主子有令,今兒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他也不見!”

“不見!他憑什麽不見!我是他二哥!”一向和善的沐雲昇都已經惱羞成怒,聲音已經近乎咆哮,“你有什麽資格攔着本王!若真個耽誤的五弟病情,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奴才并不畏死,只聽命于我家王爺。”

“不知深淺的東西!你以為你事事聽命于他便是衷心了?愚忠!你家主子病着……”

“奴才并未見主子病着……”

“混賬!”沐雲昇顯然急了,将手中東西擲在承武身上,他反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啪的一聲響,“你自己看看可是你家主子衣裳?!上面血漬分明可見,若真個病了,你可擔當的起?!”

承武一動不動,任那一片緩緩落地,“奴才并未見主子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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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眼見那邊劍拔弩張,氣氛越加激烈,陳蒻香也有些沉不住去,卻又踯躅不敢向前。

“你怎麽在這裏?”身後冰冷的一聲,将陳蒻香吓了一了激靈。

竟是賢妃。

“香兒見過母妃,給母妃請安。”

賢妃眼皮都不曾擡,淺淺的哼了一聲,擡步便走。

陳蒻香一時愣在那裏,竟紅了眼眶。

九如心中焦急,不由伸手扯了陳蒻香袖口,輕輕喚了一聲“夫人”,示意她跟賢妃走。

陳蒻香不聲不吭的甩脫九如的手,緩步上前。

“開門。”賢妃不動聲色,聲音卻越加冷厲起來。

“娘娘,我家主子說今日誰也不見。”

“誰也不見?無妨,我只要知道他在還是不在就夠了。”

承武不說話,倒是沐雲昇接了口,“賢母妃,五弟在的。我和九弟今晨見過他。”

“哦?見過?”賢妃緩緩擡頭,蹙眉看上了沐雲昇,“今晨,他怎樣?”

沐雲昇一楞,頓一頓方說到,“還好,并無大佯。”

“那麽,昇兒便先回去的好,莫再因了旸兒這可有可無的一點子小事,耽誤政事,觸怒龍顏。”

沐雲昇笑了一笑,“賢母妃這是哪裏的話,我們自來兄弟情深,如今五弟病了,我這做哥哥的,又怎有心思處理政事?想來父皇也樂見我們兄弟躬親友愛,絕不會因此怪罪我們。”

“是麽?”賢妃唇邊笑意深沉,“昇兒怎知旸兒病了?”

“孩兒方才得了消息,說有侍衛擒住了一個私燒衣物的小太監,燒損的正是五弟衣裳。”說着,他彎身撿起地上衣片,面上滿是憂慮疼惜,“母妃,您看,有血漬。”

賢妃緩緩接了那衣片,看了一眼,道:“旸兒能得昇兒如此關注,真是三生有幸,我這做母妃的也倍感安慰呢。只是,這雲錦的紅衣,也不是只有旸兒一人穿着的。”

“這……”

沐雲昇還未開口,賢妃又略微笑了笑,輕聲說道:“昇兒還是回去吧,聽聞近日朝中國事繁忙,昇兒若有多餘的心力,還是多為君上分憂的好,莫為了些不相幹的事,分了心神,誤了大業。旸兒自來是不上進的,你也不必為了他費太多心神。即便是傷了病了,你一個大男人,也幫不上什麽忙。不是?”

這一句話,不冷不忍,不輕不重,直将沐雲昇說的進退兩難,不由哽在了當處。

便這時,卻聽得宮監尖細的聲音由遠而近一聲聲連綿起來,“君上駕到——”

陳蒻香心中咯噔一聲,擡頭,卻正看上賢妃異常清淡的眸子,不由又垂下頭去。

不待衆人參拜完畢,君上已經不耐煩揮手,“這是怎麽了?”

“君上——”賢妃擡頭,一雙眼盈盈有淚,面帶凄凄之色,隐有倔強之姿,“臣妾……”

“罷了!”君上親自将賢妃扶起來,“旸兒到底怎麽了?怎的還是不肯安生?又來生事!”他雙眉緊蹙,語氣中也頗多不耐煩,卻隐不去內心深處的一抹疼惜。“開門!朕倒要看看他又玩什麽把戲!”

九如的心,便随着殿門那“吱扭”一聲響,狠狠的痛了一痛。

進門的時候,她眼光從承武面上掃過,但見他面色沉靜,雙眸深邃,竟無絲毫怯懼。

外間陽光璀璨,奈何殿裏簾幔低垂,竟分外的昏暗起來。偶爾一絲風來,吹動了榻前紗簾,更顯得這短暫的沉默壓抑迫人。

君上眉峰蹙得更緊,竟親自上前挽了床幔。

那人靜靜睡着,眉峰微蹙,唇角卻依稀含了笑。若不是額上冷汗不止,面色蒼白無光,斷看不出絲毫病态。

“來人!”君上低喝出聲,雖面無表情,卻不怒而威,分外駭人,“方才殿前之人,拖出去杖責五十!”

杖責五十。

九如狠狠握住了掌心,指甲扣進血肉,仍未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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