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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窗外陽光明媚。

溫暮雨卻如墜冰窟,察覺不到一絲暖意。

她的面前放着一本八卦雜志,封面就是她的妻子和一個打了馬賽克的女生摟抱的照片,碩大的标題寫着:

——某一線嫁入豪門的已婚女星于結婚紀念日酒吧夜會朋友,疑似婚變。

雜志是三天前出的,伴随雜志出現的,還有發到她手機裏的短信。

我們離婚吧。

然後溫暮雨就再也沒回到家,這三天不是待在公司就是住公司附近的酒店。

溫暮雨花了三天的時間去思考,思考這段婚姻,思考兩個人的未來。

她給文雪柔安排了最頂尖的營銷團隊,在消息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控制輿論。其實只要文雪柔能給她個解釋,她都會選擇相信。但對方沒有半個字的解釋,而是直接選擇離婚。

溫暮雨捏着眉心,精致的五官仿佛仿佛籠罩着一層陰霾。

“卡嚓——”

辦公室的門被人直接推開。

溫暮雨迅速把手裏的八卦雜志塞文件堆中間,擡起頭剛要問,就看見一道瘦削的身影走了進來,跟着進來的還有她的秘書。

“溫總,夫人非要說——”

“沒事,下去吧。”

溫暮雨緊抿着唇,等秘書離開了,便低下頭,“雪柔,我在忙,有什麽事情回家再說吧。”

文雪柔走近了才看清楚溫暮雨的模樣。

文雪柔還是第一次看見溫暮雨這樣。在她的印象裏,溫暮雨特別注重自己的形象,但三天不見,面前的人雙眼布滿血絲,神色憔悴,身上合身的衣服都寬松了兩分。

她知道溫暮雨已經看到短信了。

“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文雪柔說着上前一步。

溫暮雨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她強撐淡定,但拿着文件手卻崩起了青筋,聲音沙啞,“雪柔,有什麽時候以後再說吧,我現在——”

“我們離婚吧。”

“啪——”

文件夾被猛地合上,在寂靜的辦公室內如驚雷一般炸開。

溫暮雨深吸口氣,放下文件。

“我哪裏做錯了嗎?”

“沒有,你很好,是我的問題。”文雪柔說着走上前,把手裏的文件放桌子上,“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除了我自己賺的,我不會多拿你一分錢。”

溫暮雨看着面前的離婚協議書,并沒有接,但眼眶不自覺泛紅。

“是因為許曉雅嗎?”許曉雅是雜志上緋聞的另一位主人公,更是她那被母親帶走的雙胞胎妹妹。

她想維持自己的冷靜,但尖銳拔高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看見文雪柔點頭,她從一旁的文件夾中抽出先前看的八卦雜志狠狠砸過去,厲聲質問道:“我就真的這麽讨厭,讨厭到你冒着被網曝退圈的風險也要離婚嗎?”

她收到離婚短信後就找了私家偵探調查,結果卻發現将照片爆料給八卦雜志的不是別人,正是文雪柔。

這意味着文雪柔早就想離婚了,只是知道她不可能這麽輕易答應,所以選擇故意借助輿論。

就算是敗壞名聲也要和她離婚,可見文雪柔離婚決心之堅定。

文雪柔沒躲,任由雜志砸中胸口,身形晃了晃。

她只是說:“溫暮雨,我本來就不喜歡你,你糾纏下去也沒意思。”

溫暮雨心髒刺痛,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兩分。

“不喜歡我你為什麽要和我結婚?”

文雪柔垂下眸,掩去眼底的神情。

“你知道我是私生女,文家不想認我,但我媽想要我回文家,而那時候文氏集團內部決策出現問題,導致資金鏈出現中斷,然後他找到了我說只要兩家聯姻,你就會幫忙,到時候我也可以回文家。”

溫暮雨也想起來了。那會兒她被文雪柔答應結婚的喜訊沖昏了頭腦,想着以後是一家人就幫忙了,壓根就并沒有将這兩件事聯想起來。

她還以為是自己一年多的真誠追求打動了對方,沒想到只是對方回家族的籌碼。

這幾年來的真心,猶如笑話一般。

溫暮雨身體晃了晃,扶着桌子才勉強穩住身形。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作為賠罪,我陪了你三年,也被你掌控了三年。”

“這三年,我覺得我就像你養的金魚,無論我怎麽努力怎麽逃,都離不開你精心正準備的魚缸。”

“離婚協議我放在這裏,不管你簽不簽字,結果都是一樣的。”

“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就好聚好散吧。”

文雪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砰——”

門被緊緊關上,溫暮雨的身體也跟着顫了顫。

她想起了結婚紀念日的那晚。

那時候文雪柔接電電話後,也是這麽毫不猶豫地丢下她離開了家。然後第二天她就在八卦雜志上看到對方被狗仔拍到和許曉雅酒吧夜會的消息。

想到這裏,她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離一樣,整個人跌坐回椅子上,眼淚順着臉頰流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暮雨才回過神,面無表情地擦幹眼淚,拿起面前的《離婚協議書》。

她知道沒必要留着一個心不在她身上的人。

但她不甘心。

因為文雪柔幼時一句不知真假的承諾,她找了對方十五年。

就算得到的是一句“我們認識嗎”,她依舊如飛蛾撲火般追了對方一年多,直至對方答應求婚。

然而這才不過三年,她們的婚姻就已經結束了。

溫暮雨緊抿着唇,面無表情翻開離婚協議書。

右下角“文雪柔”三個字清秀飄逸,一氣呵成,仿佛沒有半點遲疑。

她盯着簽名看了會兒,拉開抽屜拿出新鋼筆,寫上自己的名字。

最後一筆落下,她心裏就跟丢了什麽東西似的空落落。

溫暮雨冷着臉收起協議書,拿起一份文件攤開,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來。

窗外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門外的秘書進來提醒,然後便下班了。

外頭的燈光漸漸滅了,最後歸于黑暗,只有溫暮雨辦公室的燈還在亮着。

不知道過去多久,溫暮雨被饑餓拉回思緒,低頭看手表,已經晚上十點了。

平時文雪柔進劇組的話,她會加班到晚上十點,而如果文雪柔在家的話,她就會準時六點下班回家陪對方。

回過神,溫暮雨意識到她又想起文雪柔,頓時沉下臉來。

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将文件整理好,起身回家。

“卡嚓——”

溫暮雨拔下鑰匙放一旁櫃子上,打開燈。

吊燈亮起,照亮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幾天沒回,好像什麽都沒變,但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玄關處的鞋櫃空出一半,裏面屬于文雪柔的鞋子全都不見了。

溫暮雨抿着唇,彎腰換上拖鞋。

經過大廳,她看到茶幾上的藍色蛋糕盒,又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蛋糕是她三天前給文雪柔準備的,只是飯都沒吃,文雪柔就接了電話然後走人。第二天她看到雜志上面的照片,氣得把蛋糕丢垃圾桶了,只落下個蓋子。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把盒子折疊塞垃圾桶,然後回房。

床頭上方挂着兩人的婚紗照。

照片裏的兩人穿着白色的婚紗,容貌般配,十指相扣,緊緊依偎在一起。

溫暮雨看着照片裏神色淡淡的文雪柔,突然發現一切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當初無論是拍婚紗照還是婚禮上,對方都是這麽個标準得有些虛假的笑,只是她一頭沉浸在兩人未來美好生活的暢想裏,不願意去想。

再看一臉幸福的自己,她越看越覺得礙眼,一腳踩上床,伸手去拿相框。

“鈴鈴鈴——”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她吓了一跳,相框脫手,跌落撞到床頭櫃,最後“砰”的一聲摔在地板上,最外面的一層玻璃裂開,碎了一地。

溫暮雨下床,撿起相框,卻看見裏面的照片從中間裂成兩截,剛好将兩人分開。

溫暮雨愣住,呆呆地盯着那個裂痕。

“鈴鈴鈴——”門鈴聲再次響起。

溫暮雨回神,複雜地看了眼照片才放下。

從貓眼看了眼來人,她才開門,“子晴,你怎麽過來了?”

“慶祝你恢複單身。”薛子晴舉起手裏的袋子,笑着說,“自帶酒水。”

溫暮雨側過身子讓對方進屋,關門。“文雪柔給你打電話了?”

她和溫暮雨離婚的事情還沒公開,唯一可能的就是文雪柔和薛子晴說了。不過文雪柔和薛子晴也就礙于她的關系見過幾面,離婚了還特意告知一聲,是怕她想不開?

她有時候不懂,文雪柔明明不喜歡她,為什麽有時候卻又該死地體貼?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止不住想要更多。

薛子晴看着她紅腫的眼眶,點頭後就長嘆了口氣。

這幾年溫暮雨為文雪柔做了多少事情,沒有人比薛子晴這個好友更清楚了。

在文雪柔被雪藏的時候,是溫暮雨花費高額違約金幫忙解約,甚至為了文雪柔開了娛樂公司,一步步把人捧到一線。

在文雪柔怕落水戲份發高燒的時候,是溫暮雨連夜趕到劇組,在身旁精心照顧多天。

在文雪柔着急轉型導致被全網黑的時候,是溫暮雨日日夜夜守着,就怕她出事。

……

相反,這麽多年,薛子晴就沒見文雪柔做了什麽。

現在兩人終于離婚了,她為文雪柔終于放過好友而開心,但也止不住擔心,因為她太清楚文雪柔在溫暮雨心目中的地位了。

事實上,她也擔心溫暮雨會做傻事,接到電話後就立刻趕了過來。

“你不用擔心,我沒事。”該傷心的這三天裏早就傷心完了,溫暮雨心想。

薛子晴看她神情還算輕松,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說:“我沒擔心,只是我剛好也分手了,想讓你陪我喝酒。”

“行,那今晚就不醉不歸。”溫暮雨帶人到大廳,放下啤酒後又去拿紅酒,将直至将兩米左右的茶幾擺滿了才停下。

薛子晴:“……”

這喝的不是酒,是命吧。

兩人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左邊放着裝着小半紅酒的高腳杯,右邊放着罐啤酒,一口接着一口,安靜地喝着。

幾瓶啤酒下肚,薛子晴就覺得有些漲得慌,剛想要說話旁邊溫暮雨的聲音就先響起來了。

“她說當初結婚是想回文家。”

薛子晴坐直身子,瞪大雙眼,“你說什麽?”

“就文家資金鏈斷了,文雪柔大概用結婚這件事和文父做了交易。”溫暮雨一口灌完剩下的啤酒然後丢開空罐,轉而端起裝了七八分滿的紅酒就開始喝起來,臉頰紅彤彤的像個成熟的蘋果。

“她說三年的婚姻是對不起我的補償,現在她累了。”

“什麽累了,她明明就是和許曉雅攪在一起!”

薛子晴沒想到竟然還牽扯了許曉雅這個溫暮雨的雙胞胎妹妹,眉頭緊緊皺起。

她和溫暮雨一起長大,對當年溫母為真愛抛夫棄女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而如今,最愛的人和最讨厭的人在一起,雙重背叛下也怪不得溫暮雨維持不了平時的冷靜。

“為什麽偏偏是許曉雅?”

“子晴,我發現她們很早就認識了。”

“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我是不是被當成了替身?”

溫暮雨想問的,但她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

說完,她就打了個飽嗝,視野裏的東西漸漸開始出現虛影,聲音也逐漸低了下來。

“為什麽我先出生就要被抛棄……”

“為什麽我比她健康就要被丢下……”

“為什麽……”

“小雨這并不是你的……”薛子晴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偏過頭卻發現當事人已經倒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身旁散着一堆啤酒罐,還有幾個空的紅酒瓶。

薛子晴起身,拿起毛毯蓋溫暮雨身上。

“好好睡一覺吧,睡醒就沒事了。”

溫暮雨做了一個夢。

在漆黑的、寒冷的倉庫裏,兩個小小的團子緊緊抱在一起取暖。

一個小女孩對另一個哭着的女孩說:

“那我長大後娶你。”

然而,那個長大後的女孩卻忘記了當年的承諾,更忘記了當年的那個女孩。

“我們離婚吧。”

平靜的聲音如驚雷炸響。

溫暮雨驚醒,猛地坐起身,按着胸口粗喘着氣。

“小雨你可算醒了,要是再不醒你估計就要上明天的熱搜了,标題我都給你想好了——新娘子因睡過頭錯過了婚禮……”

戲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暮雨腦子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偏頭,看到對方的模樣有些驚訝,“子晴你去拉皮了嗎,怎麽變得這麽年輕了?”

“我才23歲,怎麽就不年輕了?”薛子晴氣惱地舉起手,但看見好友身上的婚紗,手又放下來了,“算了,看在你今天結婚的面上,我大人不計小人過。”

23歲?結婚?

溫暮雨愣,偏頭看向四周。

牆壁上貼着“囍”字格外顯眼,而且四周的擺飾都以紅色為主,由裏到外都透着一股喜慶。

她瞬間清醒了,站起身,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白色的鑽石婚紗,頓了頓,提起裙擺迅速走向不遠處的鏡子。

鏡子裏的人有着精致的鵝蛋臉,肌膚吹彈可破,一雙鳳眼微微瞪大,眼底流露出震驚的神情。

溫暮雨回神,鏡子裏的人也恢複了面無表情,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是她的臉,但嫩了兩分,臉上還有些嬰兒肥。

她低下頭,看見身上的婚紗。

這是她找了文雪柔最喜歡的服裝設計師特別定制的鑽石婚紗,上半身由大大小小的鑽石點綴,腰身往下則是精美的手工刺繡,奢華之餘又透着優雅。

這婚紗她只在三年前的婚禮上穿過。

溫暮雨想到某種可能,深吸了口氣,右手掐左手手臂。

疼。

但面前的一切沒變。

她真的重生到三年前了?

溫暮雨想不明白她只是和薛子晴在家裏喝酒,怎麽就重生了呢?

薛子晴看好友突然掐自己還突然笑出來,止不住擔心,“小雨,你這怎麽了?”

“我沒事。”

溫暮雨心情有些複雜,但也知道現在不是去思考為什麽重生的時候,她更需要思考的是接下來要怎麽辦。

重生了,意味着她能做很多事情。

比如說提前帶奶奶去檢查身體,不讓奶奶的病到了末期才被發現以至于為時已晚;

比如說提前準備,避開公司發展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危機;

比如說……

溫暮雨擡頭,看見牆上的她和文雪柔的合照,想起了三年後那張裂成兩半的婚紗照。

已經注定好結局的婚姻,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溫暮雨垂下眸,想起了收到離婚短信後那三天撕心裂肺的絕望和痛苦,心髒像有無數的螞蟻在啃噬,有些喘不過氣來,右手捂住心髒。

“小雨你沒事吧?”薛子晴擔心地問。

“沒事。”溫暮雨深吸了口氣,安慰自己那些都過去了。

薛子晴出聲提醒:“我們要先過去了。”

“好。”溫暮雨有了決策,眼神堅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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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新文《逢場作戲》已開,追妻火葬場~有興趣的可以看一看哦~

文案:

酒吧裏,蘇慕念玩游戲輸了,被罰請下一個進酒吧的人喝酒。

進來的人膚白貌美,個高腿長,又美又飒。

她沒擋住美色/誘惑。

原本只是一杯酒,結果還一起吃了第二天的早餐。

甚至還有接二連三的合作和巧遇。

後來,她和江芷談戀愛,同居,一切好像都水到渠成。

***

但是,

在結婚前一天,她在書房找到一個小箱子,裏面裝着的日記都和她相關。

更是記錄了江芷怎麽計劃從酒吧開始接近她,然後一步步讓她心動,最後達成報複她的目的。

她想想詢問江芷,卻聽見對方在電話裏這麽和朋友說:

“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你還真當真了。”

“結婚是不可能真的結婚的,我只想讓她成為笑話。”

“就像當年她……”

于是當晚蘇慕念就刷爆江芷給的信用卡,并在婚禮開始前跑了。

***

幾年後,蘇慕念功成名就歸來,成為炙手可熱的當紅畫家。

兩人在宴會上再次相遇。

江芷抓着蘇慕念的手,無名指上還帶着兩人的訂婚戒指。

她按着蘇慕念細細的腰,紅着眼說:“念念,我們扯平了,和好好不好?”

蘇慕念笑了笑,眉眼如畫,眼底卻再也沒有江芷的身影。

——不好。

逢場作戲而已,誰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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