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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暮雨帶上頭紗,提着裙擺,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面。
薛子晴在一邊看着,覺得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頭秀發高高挽起在身後,天鵝頸白皙修長,下巴微微擡起,周身是生人勿近的冷漠,冷豔又矜持,氣勢洶洶地奔赴戰場。
旋即她就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今天這個日子,就算是戰場,也是名為婚姻的甜蜜戰場。
“吱呀——”
對面的門剛好也在這時候打開,一道高挑的身影緩緩走出。對方有着巴掌大的瓜子臉,狹長的桃花眼眼尾泛着粉色,和香槟色的眼影相得益彰,白色的婚紗上不規則地點綴着鑽石,整個人璀璨得像是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公主。
即使三年前見過一次,但溫暮雨還是驚豔到了,記憶裏原本有些模糊的畫面再次變得清晰。
文雪柔蹙起眉頭,“你在看誰?”
溫暮雨沒回答,她的目光穿過文雪柔看到屋子裏的女人。
女人臉上帶着柔和的笑,五官和文雪柔有幾分相似。
是文雪柔的母親傅姚。
溫暮雨原本因見到文雪柔而本能雀躍的心瞬間冷卻。
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她可以不顧其他人的想法放下臉皮去追求文雪柔,但現在知道這婚姻只是文雪柔的“賠償”,她無法再死皮賴臉地黏上去。
文雪柔沒得到答案,挑起秀氣的眉,又問了一遍。
溫暮雨還是沒回答,只是說“婚禮要開始了”,然後轉身叫上薛子晴離開。
走遠了,她想起什麽,說:“對了,子晴,幫我把小提琴換成鋼琴。”
“好。”
因為文雪柔說過喜歡小提琴,所以她準備在婚禮上拉小提琴給文雪柔做入場伴奏。
但上一世她的小提琴被人動了手腳,拉到一半弦就斷了。
現在仔細想想,也許那時候就暗示了她和文雪柔的結局。
現在重來一次,她不再渴求文雪柔的愛,但也不允許有人破壞她精心準備的婚禮。
婚禮是在溫氏旗下五星級酒店的室外泳池邊上舉行的,整個現場以藍色和白色為主。
因為文雪柔喜歡玫瑰花,又喜歡藍色,所以溫暮雨特意訂購了許多藍色玫瑰花作為場地布置,就連從入口蔓延到中央舞臺的路也是由玫瑰花瓣鋪成了。
夜色降臨,準備好的燈光瞬間亮起,整個婚禮現場明亮如白晝,看起來就像蔚藍的海洋。
。
溫暮雨到的時候,恰巧熄燈,然後各束燈光打在臺上的司儀上。
她看向第一排的人,能隐約看見爺爺奶奶的瞬間,心底泛起了波瀾,神情也柔和下來。
司儀自我介紹完,又活絡了下氣氛後就開始進入正題:“接下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兩位新人入場。”
舞臺後面的屏幕開始播放兩人提前錄好的視頻,燈光也漸漸從司儀的伸向轉向入口,對準穿着潔白婚紗的文雪柔以及被她挽着的文父。
溫暮雨斂神,走到舞臺邊沿的鋼琴前,緩緩坐下。
這首曲子上一世她練習了無數次,曲譜已經印在骨子裏,成為了本能。
輕快的樂符從靈活的指尖飄起,在賓客耳邊穿梭。
溫暮雨閉着眼,仿佛看見了當年那個勇敢保護自己的小女孩。
陽光正好,穿過破爛腐朽的窗戶投在女孩的側臉上,那狼狽卻掩不住真誠的笑容是她心動的開始,更是讓她之後十幾年魂牽夢萦。
音樂聲停了好一會兒,賓客才回神,響亮的掌聲久久不停。
溫暮雨回神,調整神情提着裙擺起身,從旁邊的臺階上舞臺,迎接由文父陪同緩緩走來的文雪柔。她伸出手,從文父手裏接過文雪柔,然後一起走了一小段,最後停在舞臺中央。
接下來的發展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直至兩人交換戒指。
文雪柔十指纖細,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邊沿平整,摸起來有些涼涼的。每次事後,溫暮雨都喜歡拿着把玩,每每看着兩人十指相扣的情形都能愉悅一整天。
她久久沒有動作,文雪柔低聲叫喚,“暮雨?”
溫暮雨回神,将鑽戒穿進文雪柔的無名指上。
她的耳邊再次響起那道稚嫩卻無比堅定的女聲。
“奶奶說臉上留疤了我就嫁不出去了。”
“那就嫁給我好了。”
她低下頭,虔誠地在無名指上落下一吻。
薄紗滑落肩膀,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滴落文雪柔的手背上。
溫熱的觸感像是從手指蔓延整個身體,文雪柔不自在地縮回手。
她雙手交疊,悄悄摸了摸手背,見溫暮雨眼底帶淚一臉“欣喜”,原本平靜的心泛起了波瀾。
溫暮雨并沒注意到身邊人的神情,聽着司儀宣布她們成為伴侶,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她追逐了十幾年的夢,在此刻終于實現了。
但夢終究是夢。
她該醒了。
宣誓結束後,賓客入座,婚宴開始。
而溫暮雨和文雪柔先回化妝間,換了身酒紅色的敬酒服回婚宴上。
本來是該和雙方父母一起敬酒的,但溫暮雨和溫父關系不和,更不可能和繼母一起,加上文父也沒這想法,所以就只有她們兩個年輕人敬酒。
溫暮雨端着紅酒杯,牽着文雪柔的手走在前面,一桌桌地敬酒。
溫父年輕時候是纨绔子弟,一直到現在還是只顧吃喝玩樂,所以爺爺在病重的時候并沒有将集團交到溫父手裏,而是交給了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的溫暮雨。
因為在場的賓客除了家屬外便是溫氏集團的合作夥伴,日後也會有交集,所以溫暮雨幾乎都有印象,對長輩的詢問都是侃侃而談,從容淡定。
她知道文雪柔不勝酒力,所以時不時就會幫對方擋酒,惹得衆多賓客調侃說“這小溫總剛結婚就會疼人了”。
對此,溫暮雨也是笑着表示“自己喜歡的人當然要自己寵着”。
好一會兒才到文雪柔父母這桌的時候,不過溫暮雨剛站穩就被文父拉着喝酒。
“小雨啊,昨天我和你說的事——”
“我還沒來得及和爺爺說。”溫暮雨回神打斷對方的話,舉起酒杯,勾起唇,“文叔叔,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你就別操心了。”
雖然這筆錢數額不小,但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大錢。
只是現在,她又怎麽可能會無條件借出去?
文父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樂呵呵地說:“是是是,不過小雨啊,你還叫我文叔叔也太見外了,和小柔一樣叫我爸就好了。”
溫暮雨沒接話,只是舉起酒杯示意喝酒。她餘光看向另一邊。文母柔柔弱弱地在文父身旁站着,紅着眼拉着文雪柔說着什麽,眼底滿是欣慰和不舍。
不舍還讓女兒用下半生幸福換取回文家的機會?溫暮雨在心底嗤笑,收回目光。
她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喝完一杯就拿過紅酒瓶給文父倒酒,直接倒了半杯紅酒。
文父也不推脫,還笑着拉過一邊的文雪柔就說:“父親敬你們一杯,祝你們百年好合。”
溫暮雨喝完,又繼續倒酒。她這酒一杯接着一杯,文父的臉很快就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踉踉跄跄地被文母扶着坐回椅子上。
溫暮雨長籲了口氣,将空酒瓶遞給身旁端着托盤的服務員,正要離開時手臂被人抓住。
她回頭,看到文雪柔臉頰泛紅,眼神也有些迷糊。
溫暮雨頓了頓,拿下文雪柔的手,偏頭和身邊工作人員說了聲。她将文雪柔手裏的酒裝着可樂,同時還遞上一杯熱水。
溫熱的水讓文雪柔的精神漸漸彙攏。
她捏了捏眉心,眼神漸漸變得清明,将杯子放回托盤裏,然後對溫暮雨道謝,“謝謝。”
“不客氣。”溫暮雨臉上沒什麽神情,但轉身看見爺爺奶奶正望着這邊,臉上瞬間挂上笑容,大步走過去。
文雪柔突然發現,這是她今天第一次見到溫暮雨由衷地笑。
和平日裏向她示好時小心翼翼又放不下架子的別扭模樣截然不同。一向緊抿着的唇自然上翹,喜悅溢于言表,甚至還帶着點依賴。
文雪柔想起母親的請求,心情複雜地舉起酒杯。
只是下一秒她就皺起眉頭,因為這可樂一點甜味都沒有。
她讨厭無糖可樂。
文雪柔皺着眉,但餘光瞥到溫奶奶看向這邊,還是迅速露出明豔的笑容,上前問候。
溫暮雨偏頭,看出那笑容裏面的一絲僵硬,愉悅地勾起唇。
“暮雨啊,新婚快樂。”
溫暮雨偏頭,不知道繼母龔欣蘭什麽時候到了她身邊。
龔欣蘭是在溫暮雨十八歲的時候嫁進溫家的,如今嫁進來也有七年了,只可惜溫父的身子早就在酒色中被掏空,以至于這麽多年也沒懷上個孩子。
她眯起眼,說了聲“謝謝”。
龔欣蘭抿了口酒,佯裝不經意地問:“不過你不是準備了小提琴嗎,怎麽換成了鋼琴?”
話音剛落,龔欣蘭就看見溫暮雨的眼睛瞬間睜開,那視線如同鋒利的劍,讓她背後生寒。
“你怎麽知道我是準備拉小提琴的?”她為了給文雪柔一個驚喜,并沒特意去說,知道的人也不多。
“我——”龔欣蘭臉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就恢複正常,解釋說,“你不是天天在家裏練習小提琴嗎,我就想着你可能是想在婚禮上表演。”
“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了,因為我發現小提琴被人弄壞了,所以有點敏感。”
“好端端的,這弦怎麽就斷了呢?找出是誰了嗎?”
溫暮雨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我只是說小提琴壞了,你怎麽知道是弦被人弄斷了?”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顫抖,開始假裝無辜,“我剛才沒說弦啊,我是說怎麽就弄壞了,小雨你聽岔了吧。”
現在不是争吵的好場合,溫暮雨也沒打算揪着這點不放,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可能是吧”便轉身繼續陪奶奶說話。
龔欣蘭被那眼神吓得渾身僵硬,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她後悔了,就不該因為溫暮雨沒給她面子就下黑手。
不過她好歹是溫暮雨的繼母,溫暮雨總不能拿她這樣……吧?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吃了會兒,叮囑溫暮雨兩句就離開了。
溫暮雨不舍,但也只能按捺住。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她才送走最後一波客人,和文雪柔回到頂樓的婚房。
婚房是溫暮雨常住的總統套房,也是溫暮雨親手準備的,每一樣都精心研究許久,就怕有哪裏會讓文雪柔覺得不順心。
不過現在……
溫暮雨看了眼床上用玫瑰花瓣擺出的愛心,內心毫無波動,說:“我先去洗澡。”
也不管文雪柔是什麽個反應,她拿起睡袍就進浴室。
文雪柔從婚房裏看到了溫暮雨的用心和認真,臉上的笑容反而沉了下來。
她面無表情地走到化妝桌前,卸妝的同時在心裏思考一會兒要怎麽應付過去。
浴缸裏放滿熱水,上面撒着紅色的玫瑰花瓣。
溫暮雨伸手試了試水溫,脫下衣服放一邊,擡腳跨了進去。
溫熱的水漸漸把她包裹起來,溫暖得能洗滌掉渾身的不開心。
溫暮雨一手支在浴缸邊沿托着下巴,開始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一定會選擇悔婚。但……參加婚禮的除了彼此的親朋好友,還有和溫家交好的一些合作夥伴。
在婚禮上悔婚,這丢的不僅僅是她的臉,而是溫家的臉。
她不能讓爺爺奶奶失望,也不能讓溫家淪為笑柄。
所以她不僅不能結婚,還要維持好表面的伴侶關系,如同先前那樣寵着文雪柔。
唯一的區別是,她不會再去奢求文雪柔的愛了。
她又将後面公司的事情想了遍,然後才起身洗頭洗澡。
套房裏有兩個衛生間。等她吹完頭發出來,文雪柔已經卸了妝換上了睡袍,正坐在沙發上看雜志。
溫暮雨看了眼,走到一邊酒櫃拿出準備好的紅酒,熟練地打開,同時不經意地說:“昨天文叔叔找我了。”
文雪柔翻雜志的動作停頓兩秒,“他說什麽了?”
溫暮雨沒回答,只是倒了兩杯酒,端着來到文雪柔旁邊,将其中一杯遞給對方。
文雪柔接過來,淺淺抿了口。她的酒量不是很好,這一口下去,臉頰就飄起一抹粉色。
溫暮雨端着自己那杯酒走到對面的沙發坐下,往後靠在沙發上,左手支着臉頰,酒杯舉起到面前,視野裏的一些都被描繪成同一種顏色。
文雪柔得不到答案,合起雜志放一邊,擡頭看向對面的溫暮雨。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溫暮雨就像一只慵懶的貓咪窩在沙發上。而斜躺着的領口有些松,紅色的睡袍襯着雪白的肌膚,勾勒出讓人心動的美景。
文雪柔皺起眉,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他說今天有事情沒辦法來,讓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你。”溫暮雨不緊不慢地開口,洗完澡後的嗓子有些沙啞,多了分磁性。
“除此之外,他還說了另外一件事。”溫暮雨停下來,看向對面的人。
恰巧文雪柔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
溫暮雨昂起頭将杯子裏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放下酒杯起身。
她光着腳踩在毛毯上,一步步走到文雪柔的面前,然後蹲下身,和對方平視。
文雪柔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但下一秒就感覺自己的鎖骨被什麽拂過,酸酸癢癢,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栗。
她驚訝地瞪大雙眼,随後一把抓住溫暮雨使壞的手指。
溫暮雨眯起眼,“時間不早了,我們該休息了。”
上一世剛結婚的時候,她發現文雪柔還是比較抗拒和她親熱的,也沒強求,而是選擇自然而然。
現在,她倒要看看,為了回文家,文雪柔的底線在哪裏。
文雪柔沒回答,臉上的笑容還是淡淡的,只是抓着她的手緊了兩分,表示其內心的波動。
溫暮雨佯裝不解地問:“怎麽了?”
文雪柔笑了,桃花眼眯成彎彎的月牙,眼底的情緒驟變。
溫暮雨了解她甚多,身體當即往後退,但卻慢了一步,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并猛地一拽。
但她反應迅速,擡起另一只手撐在沙發上穩住身體,然後反扣住文雪柔的手腕,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把人壓在身上。
她雙手緊緊抓住文雪柔的手腕壓在兩邊,不給對方半點反抗的機會。絲毫沒察覺到這麽一番活動下來,她本就松垮的睡袍掉了一邊,露出白皙細膩的左肩以及紅色的吊帶。
文雪柔看到這裏,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臉頰不知是紅酒的作用還是什麽,漸漸染成了粉色。
溫暮雨沒察覺到她現在的情形,反而眯起鳳眼。
“原來雪柔你喜歡主動?”壓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帶着一絲絲蠱惑,“那……幫我脫衣服嗯?”輕輕上翹的尾音像是一根羽毛在文雪柔的心上輕輕掠過,酥酥癢癢的。
文雪柔身體酥了一半,閉上眼偏過頭,纖細白皙的脖頸和散亂的黑發形成鮮明對比,透着一股倔強又脆弱的氣息。
溫暮雨見狀,嘴唇勾起,但很快又彎下來,壓下身湊近文雪柔的耳邊,嘴唇不經意地擦過對方的耳垂:“我想起來了,叔叔說文家資金鏈出現了問題。”
她感覺到身下人顫了顫,佯裝沒發現,又壓着聲音說:“但10億的數額太大了,你說我該借還是不借呢?”
文雪柔的意識被這話裏的內容拉回來。
但溫暮雨熾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嘴唇說話時若有若無的觸碰更是讓她從尾椎骨開始止不住顫栗,讓她的意識在清醒和渾濁間來回跳動。
她發現了。今晚的溫暮雨特別地有攻擊性和侵略性,和平日裏的優雅體貼截然不同。
文雪柔咬了咬舌尖,讓自己保持冷靜。
一瞬間空氣陷入死寂,只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以及漸漸明顯的心跳聲。
過了會兒,溫暮雨才松開文雪柔的雙手,站起身。
她系好身上松垮的睡袍,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明天早上還要回家見爺爺奶奶,你早點休息,我還要找子晴讨論公司的事情,可能要弄到很晚。”
“好。”文雪柔眼尾還有些泛紅,撐着坐起身,眼神已經恢複了晴明,一雙桃花眼驚疑不定地掃了眼,起身回房。
雖然有些驚險,但今晚終究過去了。
溫暮雨看着文雪柔逐漸加快的速度,看出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笑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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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薛子晴:睡覺,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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