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相識未必是逢緣?

第二十四章 相識未必是逢緣

白玉堂穿着一件寬松的金絲軟袍坐在八仙椅上,正在飲酒。桌上幾樣精致的小菜:麻油肚絲,冬菇鳳爪,西湖醋魚,韭菜幹絲,杏仁豆腐,镂金龍鳳蟹,還有一籠蟹粉湯包。

窗戶上竹簾半卷,正值乍雨初晴,陣陣涼風吹入。窗下的小爐子上溫着一盅清粥。

這屋子正好處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古樹庇蔭下,雖然已是五月天氣,卻絲毫不覺炎熱。

白玉堂身後,床幔低垂,似有人安睡。

不多時,軟帳後突然傳出低低一聲呻吟。

白玉堂面露喜色,大步上前撩起帳子,見帳中展昭已緩緩睜開雙眼,笑道:“你總算醒了!”

展昭問道:“這是哪裏?他們人呢?”說着便要起身,卻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忙捂住傷口,眉頭緊鎖。

白玉堂扶他坐起來,說道:“這裏已是陷空島,事情都已過去啦。”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玉堂便将來龍去脈說與他聽。

原來王朝等人回到京城以後向包拯禀明事項,卻正好遇八王爺在場,李大富與八王爺素有來往,八王爺聽說秀珠有難,便動用關系在宮中調了數名大內高手前往薄霧山,一來為了李家,而來也為了相助展昭和五鼠。李秀珠從山崖逃生以後,正好遇到前來的大內高手,于是又帶他們折回石殿。卻在殿外聽見喧嘩之聲,聞得展昭被蕭無淚制住,便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藏匿在殿外,等待時機。後來展昭被刺,他們也一舉而上,将蕭無淚捉拿。幾人運功護住了展昭心脈,把他帶回了陷空島。

展昭道:“其他人可都平安回來了麽?”

白玉堂說道:“你放心吧,除了三哥四哥受了一點皮外傷,其他人都安然無恙。不過李姑娘說是無顏再見你,在得知你性命無憂以後,便和他爹一同回京了。”

展昭嘆了口氣,忽又憶起倒地前那一幕,感激道:“白兄,若不是你,恐怕我已經……”

白玉堂揮揮手道:“诶,你也曾經救我一命,現在我們算是扯平了。對了,那連什麽的是什麽人,為何你聽到她的名字就心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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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彩雲。是我的一位舊識……不知蕭無淚如何認得?”

“這個嘛,我也問過她,她說曾潛伏在中原打探血雲幡的下落,所以她知道連彩雲的一些事。還說在山中借宿那晚就曾假扮她騙過你。”

展昭心念轉動,想來那晚蕭無淚是去和秀珠聯絡,卻被自己發現,索性假扮連彩雲,多生枝節亂其心神,以待有用之時。那蕭無淚身材本就和連彩雲極為相似,夜色籠罩中自然難分真假。

可惜,連彩雲卻是确确實實已經死了。

想到這裏,不禁黯然。

白玉堂走到爐子旁,盛了一碗清粥,遞給展昭道:“晴雲算準你今天差不多該醒來了,讓我在一旁照看你,還熬了一盅好香的粥,說是等你醒來盛給你喝。”

“晴雲在哪裏?”

“想必她在給你煎藥吧。”

展昭接過粥,環顧四周,只見牆上挂着一柄金鞘長劍,桌案布置清雅,問道:“這是你的房間?”

白玉堂無奈道:“晴雲說一定要給你找一張最大最軟的床,和一個最舒服的房間讓你好好養傷,唉,那丫頭,怎麽就知道我的房間是最好的呢,害得本大爺現在只有去睡廂房。”

展昭失笑道:“晴雲讓你照看我,你卻在這裏喝酒吃肉。”

沐晴雲把藥用小火烹着,便來看展昭醒了沒有,走到窗外,正好聽得白玉堂說道:“那當然了,那麽無聊的差事,我當然要她做點好吃的慰勞慰勞我了。啊,說起來,晴雲對你還真是好……若我白玉堂能得這般佳人相伴,必定攜她暢游江湖,覽遍人間美景。人在江湖,若能攜一如花美眷,能得三五好友共醉,豈不快哉!可惜你卻不懂得這道理,偏愛在那高高的廟堂之上,曲高和寡……”

“不,我何嘗不想像白兄說的那般逍遙?終有一天我也會歸隐山林……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到什麽時候?”

“世上再無一樁冤案,百姓再無一人吃苦的時候。”

“哈哈哈哈……”白玉堂一陣狂笑,笑中帶着一絲悲滄,沉默良久,說道:“若我從前聽見這話,必定認為是你做作之詞,如今我卻想浮一大白!”說着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對晴雲就沒有一點動心?”

難道他真的不知道沐晴雲喜歡她?難道他真的是個木頭?

這個問題展昭并沒有回答,他突然說:“可不可以給我一杯酒?”

沐晴雲窗外聞言,暗暗嘆道:“展昭,原來在你心中,卻沒有我沐晴雲一席之地……”

只覺得又敬又悲,摸摸放在懷裏未及送出的劍穗,一時想索性扔了了事,卻終是不舍,默然來到院中,癡立半晌,方才若無其事把熬好的藥給展昭端了過去。

-------------------------------------------------------7.11補齊

時值初秋,靜安寺的楓葉卻已泛紅了。碧天紅葉,襯着幾角飛檐,為這古剎憑添一抹絢麗之色。

此時展昭和沐晴雲正走在一條灑落着楓葉的小道上。走在他們旁邊的是住持智空大師。

路旁小僧沙沙的掃地聲,以及遠遠傳來的沉鐘,襯得周圍愈加古穆靜谥。

只聽智空正說道:“這次多虧二位鼎力相助,我師弟才得以解毒。”

展昭微笑道:“此事原是包大人所托,展某只是代為傳達,不足挂齒。”

沐晴雲也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救人即是渡己,我說的對不對?”

正在這時,前面的側門中走進來一個老和尚,雖然須發皆白,卻與智空的老成持重不同,這和尚敞着衣襟,斜挂着佛珠,搖着一把折扇懶洋洋的走過來。

智空上去恭恭敬敬的執禮道:“師叔。”

“嗯。”那老和尚應了一聲,不甚在意,卻瞥見了智空身後的二人。看見沐晴雲也在看着他,竟然低下頭轉身要走。

沐晴雲卻越看他越覺得面熟,在老和尚回頭走掉的那一剎那,終于想起來他是誰,脫口大喊道:“算命的,你給我站住!”

那和尚無奈撓撓頭:“姑娘是否認錯人了?”

“沒錯,就是你。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沐晴雲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因為總算看見和她一樣從那個世界過來的人了。沒錯,他就是當年給沐晴雲算命的算命先生。

那和尚壓低聲音道:“你能小聲點不?”

然後轉過身來,對住持說道:“師侄,我和這位姑娘有點事情要商量。”

沐晴雲也皮笑肉不笑的說:“對,老鄉~呵呵。”

說着兩人揚長而去。

剩下展昭和智空面面相觑。

“這是……”

智空道:“那是我道無師叔,一向我行我素,不拘小節。”

寺院深處是一間幽靜的禪房。道無在一張矮幾前席地而坐,閉目不語。

沐晴雲急得走來走去:“你倒是說話呀。是不是你把我弄到這裏來的?為什麽你一替我算完命,我就穿過來了?”

“我并非當日替你算命之人。”

“可是你們明明長得一樣。”

道無道:“人的外表不過是副皮囊,當日的我并非現在的我,萬事萬物在一彈指間就已變化,而你也已不是昨日的你。”

沐晴雲把這看似晦澀的句子在心裏嚼了一遍,皺眉道:“說來說去,你就是承認了你是算命先生了嘛,大不了就是比以前老了一點而已。你到底是誰什麽人啊?”

道無微微一笑:“方外之人。”

“這麽神秘……”沐晴雲暗想,忽又喜道:“你既然這麽有本事,就有辦法送我回去咯?”

“回?為何要回?”

沐晴雲咬咬嘴唇道:“誰讓你騙我?”

道無這才緩緩睜開眼睛,雙眼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所想:“你和展昭能有今天的情分,已是難能可貴。”

“難道這就是你口中的好姻緣?”

道無又閉上了嘴,卻看着屋外的小水池,似有所思。

水池臨着石壁,石壁上一眼細流垂下,靜靜的落入池中。

“你在看什麽?”

道無說:“你看那涓流水,落入池中靜寂無聲,水面波瀾不驚,可是水中是否暗起漣漪,你我又怎能看透呢?”

沐晴雲此時心亂如麻,全然未去想這話的含義。

“這裏才是你該在的地方……”道無說:“也罷,要你回去也并非不能,只是去後再無機會回來,此間記憶也全部消失。你可想清楚了?”

“什麽都會忘了嗎……”

“你若決心回去,便在我身旁這木魚敲三下,我便明白你的意思了。”說完道無又閉上雙眼,再不言語。

沐晴雲也不再問,望着香爐中的袅袅青煙,心中卻難平靜。

當初忽來宋朝,一心想的就是回到自己的年代,卻未細想過其他。如今道無說若回去再不能回來,才知心中對這裏已有諸多喜愛,諸多不舍。

桃林酒肆,河堤垂柳,樓臺畫舫……原是在現世中夢寐以求的情景,還有熟悉的夥伴,熱情的街坊……縱然不為別人,為了自己,留下來又有何妨?更何況心中已有難以割舍之人。

在沉寂中也不知過了多久,道無只聽傳來“吱嘎”一聲門響,空氣中留下一句:“老和尚,你可知道,相識未必是逢緣?”

古樹下,紅葉凋零。展昭正在樹下等着沐晴雲。

沐晴雲遠遠望見,竟忽覺那紅色的官衣有些刺目,刺得人心裏作痛,索性避而不見,從側門悄然走出,滿腹心事的獨自下山去了。

月正當中。遠處的畫舫上還傳出點點燈火和不時的歡聲笑語。

沐晴雲一個人坐在岸邊,喝酒。

她已有些醉了。脫掉了鞋子,挽起褲腿,把白生生的雙足泡進水裏,也全然不覺得冷。陸續想起自己與展昭之間的過往種種,嘆道:“展昭,我已明你之志……只是這世上要怎樣的女子,若做你的妻子,能讓你不牽挂;若做你的朋友,能與你共進退?我自問能做到後者,卻無法做到前者。我等着,等到你退隐山林的那一天,那時一定讓你明白我的心意。若是……若是有一天你遇見了自己所愛,我便遠遠離開你,再也不見。”

如此打定主意,雖然忍不住心酸,卻釋懷了許多。

也不知過了多久,河水邊赫然出現一條熟悉的颀長身影,沐晴雲不用擡頭,就已知道是展昭。

展昭柔聲道:“我在靜安寺等你許久,也不見你出來。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害我一陣好找。”

沐晴雲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答話,只自顧自地喝酒。

展昭在她身邊坐下來,問道:“可是那和尚對你說了些什麽,惹你生氣了?”

沐晴雲扭頭望着他,半醉的眼眸仿佛含着一汪水:“別人哪裏能讓我生氣了?”

展昭苦笑道:“不是別人,難道是我?”

沐晴雲又喝一口酒,道:“……是我自己,行了吧。”

展昭見她不肯說,便不再相問,又見她正喝得興起,知道此時是勸不住的,便說道:“什麽好酒,我也嘗嘗。”

“要喝自己去拿。”

“店裏早就關門了。”

“幹嘛搶我的酒喝?還給我——”

“……”

鬧也鬧了,累也累了,沐晴雲只覺得腦袋沉得很,軟綿綿地靠在展昭肩膀上,竟似要睡着了。

展昭側目看去,只見她長長的睫毛下,悄然挂着一滴晶瑩的淚珠。

他知她素日裏但凡小事都不往心裏去,現在這般模樣,心裏想必難受的很,不由得生出心疼,伸手輕輕替她将眼淚揩了去,又見夜深風寒,思忖着還是送她回酒肆。便将外衫脫下來覆在沐晴雲身上,又四下望了望,确信附近無人,這才忙攔腰将沐晴雲抱起來,快步往酒肆走去。

抱起沐晴雲那一瞬間,一個明黃色的穗子從沐晴雲懷裏滑了出來,無聲無息地滑下展昭衣衫的邊角,無聲無息地落入河水中,随流水而去。

沐晴雲雙臂勾着展昭的脖子,喃喃低語,也不知是不是在夢呓:“展昭,如果……如果你不是禦前帶刀護衛,那……”聲音越來越低,卻是聽不清了。

清晨。幾縷天光透進窗戶,沐晴雲終于緩緩醒了來,頭依然昏沉沉的,唇幹欲裂。恍惚中猶記得是展昭将自己送了回來,此刻想必已回去了。

桌上溫着一壺茶,如蘭花香。

尾聲 但願人長久?

尾聲 但願人長久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開封府的院子裏已焚起了香燭,擺着些果品月餅,酒水點心。

只聽包拯問公孫策道:“方才還和展護衛喝過幾杯,此刻怎麽不見他了?”

公孫策道:“展護衛已兩天一夜沒有合眼,此刻恐怕已經回屋睡下了。”

夜微寒。

人們都回去和家人團聚去了,桃花酒肆比往日此時清靜了許多。

後園的石幾上,擺着幾個精致小菜,一壺美酒。

沐晴雲松挽雲髻,着一襲廣袖羅裳,披一件軟紗披風,正在自斟自飲。

月明如水,照得花影綽綽。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沐晴雲輕念這幾句詩,非但未覺落寞,反而覺得清雅至極。

“何不邀我共醉?”話音未落,展昭已推門而入。

沐晴雲笑盈盈的雙眼像兩彎月牙兒:“你既來了,我再拿壺酒去。”

屋頂上,沐晴雲托腮問:“展昭,你記不記得你救我回開封府的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圓月?”

“記得。”展昭躺在她身旁,将雙手枕在腦後,望着浩瀚夜空中那輪圓月,明亮的眼裏似已帶着些倦意。

沐晴雲一時之間生出許多感慨,只覺得世間的因緣際會,當真難以預料。

待她轉身去看時,展昭已合上眼簾,安然睡去。

沐晴雲無奈一笑,将披風解下來覆在他身上,眼裏說不盡的溫柔與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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