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小殿外的偏房內。
林太醫即便拿了免死手谕, 也垂着腦袋不敢吱聲。
上次在攝政王府,他被“男子孕症”害得差點小命不保,回去後便閉關太醫院的藏書閣, 翻濫了古往今來收錄的所有典籍。亦托人開了秘庫, 裏面存放着南邺國滅後, 南邺皇宮內的諸多藏書和皇室脈案。
南邺皇室人丁凋零, 确實有不少皇子公主早逝,但多是因為弱症。
絕非是因為某種隐疾。
他看過所有存案後, 已是真相大明,但尚有一事不解, 直至前幾日偶然翻見了一本農畜飼育之書,豁然開朗, 本欲立刻向攝政王禀報實情,卻聽聞王府已經開始采買孕婦嬰孩的用品,郡主世子的小衣裳都做了好幾套……大有迎接小主子的勢頭。
林太醫見此情狀,差點再一次懷疑自己, 他連夜将書多翻了幾遍。導致這實情始終沒能找到機會說出去, 卡在他嗓子眼裏不上不下。彷徨多日,就到了春獵的日子。
如今攝政王又一次問起, 按道理,這是最合适的時機了。
林太醫吞咽了幾聲唾沫, 又發憷起來, 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裴鈞見他如此,以為情形不好, 皺眉道:“可是腹中孩子有危險?”
“……”它不是有危險, 它是壓根不存在,林太醫愈加抖顫, “倒也……不是。”
裴鈞寬了寬心,拿起桌案上一把小弓,雕花無比精美,他靜下心來給弓弦上蠟,沉吟道:“那是動了胎氣,需要服些安胎藥?随行倒是帶了些燕窩,不知能不能用。”
林太醫倒吸一口氣:“也不必……”
裴鈞放下蠟塊,指尖嗒嗒地敲擊在桌案上,不厭煩地看着他:“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孤的甜甜究竟如何,再支支吾吾,孤就令人将你嘴縫起來,這輩子都不必說話了!”
林太醫腿一軟跪下了,吞吞-吐吐了好幾次,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半晌,瞅着腳下的地磚道:“不知殿下……養過兔子嗎?就是那種,嬌憨可愛、十分黏人,還軟綿綿、白乎乎,愛朝人撒嬌的小東西。”
Advertisement
裴鈞:“……”
他這輩子養過的唯一嬌憨可愛、十分黏人,還軟綿綿、白乎乎,愛朝人撒嬌的東西,只有平安侯謝晏。
但此事私密,不足為外人道。
林太醫吞了聲口水,打開藥箱,取出了一本壓了許久的小冊子,惴惴不安道:“殿下若是感興趣,臣最近頗有心得,特獻上這本《養兔要術》。其中,講母兔産前的那一章寫得十分精彩……”
裴鈞冷言看他:“林岱,孤問的是甜甜。別顧左右而言其他。你若對養兔感興趣,孤不如調你去工部?”
林岱是林太醫的名字。
“別別別,殿殿殿下,臣,臣說的也是甜甜郡主……”林太醫結巴了一陣,厚着臉皮,舉着小冊子放在攝政王桌邊,聲若蚊吶,“殿下看看,看看再說。”
他飛快地翻到那一頁,往攝政王面前推了推,瘋狂暗示:“這章真的精彩,您看完就明白。”
事關甜甜,裴鈞只得壓下焦躁,拽過了手邊的冊子,從他所指的那頁往下看。
書叫《養兔要術》,說的是如何飼養兔子。
林太醫翻開的這章,着重講的是母兔孕育之事,記錄詳細,淺顯易懂。
書上說,即便并無公兔為其受孕,有的母兔被人捕捉和反複撫摸、或者聞到公兔氣味後,也會出現諸多懷孕的征兆,比如腹部膨脹、疼痛,叼草拉毛,給自己做窩,有的甚至還會産奶水。
但實際上,這些母兔并沒有懷孕。
是為“假孕”,即便靜心照料再久,也不會有子兔産出。
“……”攝政王翻過了數頁,臉色從不解他為何要自己讀這本書,到漸漸陰鸷,最終完全黑沉了下來。
似乎是終于清醒了一些。
“殿下,就是,臣這幾日翻閱古籍時,看到前朝的一本《女科秘方》,亦講了有女子懷胎心切,竟至葵水自斷,惡心嘔吐,還覺腹中胎動的。乃至懷胎五六月時,夫家總不見女子肚子變大,這才就醫,發現腹中竟無胎兒……”
林太醫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盡量不要再刺激到他:“臣,臣覺此案新奇,特拿來與殿下……分享一二。”
攝政王捏着書冊的手攥得白中發青。
他嗓音微啞,似乎壓抑着極重的殺氣:“還有什麽。想必你也不止查了這些,繼續說!”
林太醫被吓得腦子一片混亂,額頭伏地,全盤托出:“臣在京中偶遇禮官苗大人,閑談時苗大人講起曾經為平安侯照料孕鳥,期間平安侯屢次問起鳥畜孕育之事,事無巨細,興致勃勃。還,還問……”
攝政王:“問了什麽?”
林太醫以頭搶地:“問是否腹中有子,便可由公畜照料,從此衣食無憂——殿下,臣句句屬實,不敢妄言!”
裴鈞:“……”
攝政王的手骨攥得咯噔作響。
林太醫跪伏于青石磚上,汗如雨下,袖中緊捏的免死手谕都被手汗濕透了,想是有墨洇開,有淡淡的墨氣飄出。他想,完了,什麽免死手谕,恐怕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這可是皇家密辛,平安侯此舉,說重了是穢亂宮廷,說輕了是玩人喪德。
哪一樣,都夠揭了平安侯的頭蓋骨,挂城門上示衆三年。
攝政王權天下之法度,行率土之號令,威嚴煞冷,豈能容人将他如此戲耍。
完了,嗚,自己也知道了這樁密辛,只怕要跟平安侯的頭蓋骨挂在一塊了……早知道就不貪念太醫院地位,早點辭官回鄉,隐姓埋名,雖然窮苦了一點,但好歹能有命在。
至于平安侯能不能生出個蛋,關他什麽事啊嗚嗚。
今日攝政王賜他免死手谕的事,并無第三個人知曉,倘若攝政王為保臉面,抽刀砍下來,他連門邊都摸不着!這手谕能有何用!
他都沒來得及給妻兒老小寫遺書。
林太醫越想越凄怆,臉上不由流下兩行清淚。
良久,林太醫的眼淚都快滴到地板上時,上方攝政王開口道:“你走罷。”
“殿下!饒臣一……啊?”林太醫含淚擡頭,滿臉茫然,“殿下讓我走?……站、站着走?”
裴鈞冷聲:“你難道想躺着走?”
“不不不,站着走挺好,挺好——謝謝殿下,殿下萬福金安,英明神武,深謀遠慮,卓有慧見!”林太醫麻利地爬起來,擡起袖口抹了抹臉,“那臣走了?”
裴鈞撫着桌上小弓,雕花上刻着雙飛的燕鳥:“今日所言,爛在肚子裏。”
“是是是,臣必定将它帶進棺材裏!”林太醫指天發誓,“若吐露一字,臣喪子斷女,不得好死!”
裴鈞現在聽不得什麽子什麽女,他揮袖一拂,桌上燭臺蠟塊砸落一地:“滾!”
林太醫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林太醫一開門,迎面撞上寧喜公公,他将嘴狠狠一抿,招呼也沒打一個就如飓風跑走。
林太醫走後,裴鈞将腰上香囊取下來,把其中的挂飾零件倒在一張小碟上,手裏捏起那只小金雞左右翻看,思索該如何修補。記得今年準備的春獵彩頭裏,有一條珊瑚珠的手串,倒是可以拆東牆補西牆。
他撿起一顆快滾下去的珠子,上面布滿了裂痕,只因被瑩潤珠光遮掩着所以才遠看不出。
裴鈞拿起絲帕擦了擦,忽的,珠子順着裂縫裂成了幾瓣。
再是看上去圓潤多彩,華貴晶瑩,裂了就是裂了,假象終究是假象。
随着一瓣碎珠嗒嗒地滾到青石板上,偏房內猛地安靜了下來,氣氛驟然壓抑。
裴鈞久久沒有說話。
寧喜時在門外守候,略微聽見了只言片語,都為之驚悚無比,此刻進到房內,更是手腳冰涼,這一瞬間,他又看到了那個木人石心,如鬼面羅剎的攝政王。
攝政王并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或許少年時還算是,但從波雲詭谲的宮廷到雪域風沙的北疆,十年一路走來,早已将他骨子裏那點随和儒雅給磨淨了,只剩冷峻殘酷。
曾經的攝政王府,就如同一張寒窟牢籠,籠子裏的宮人日日提心吊膽,恐怕行差踏錯而致喪命,對抱樸居的差事更是視為洪水猛獸。
便是寧喜打小就伺候裴鈞,也不免有所顧悸,事事小心。
但至平安侯來到府上的那晚後,似乎一切便有不同。攝政王雖被氣得日日發怒,頭疼不已,但明顯好伺候許多,他心神精力都被平安侯給分走了,沒工夫折騰旁人。
平安侯的幾個家仆都是好相處的,平安侯本人也是溫順懂事,一點主子的架子都沒有。往日死氣沉沉的仆婢們,如今都愛領到抱樸居伺候平安侯的差事,因為能得賞,還很有樂子。
冷冷清清的攝政王府,似乎有了一絲熱鬧和溫情。
日子多了,以至于寧喜也松懈下來,漸漸習慣了這樣吵吵鬧鬧卻很平和的生活。
攝政王因國事煩躁時,他只消從旁講講今日平安侯有什麽趣事,甚至只是吃了什麽玩了什麽,攝政王就能漸漸舒展眉梢,頗有興致地聽到入眠。
如今寧喜瑟瑟然地守在門邊,想及方才林太醫的幾句話,屏氣懾息,不敢一言。
心裏卻惴惴地想——修不好了。
這下是真的修不好了,不管是碎裂的珠子,還是……
裴鈞将牙關咬住,神色倏的陰冷到極點,壓得極重的眉眼更是如難見深底的幽潭,萦繞着暴戾和煞氣。他指背關節驟緊,猛地一收,本就裂痕四生的珠瓣徹底化為齑粉。
他又一次騙我。
他還拿甜甜騙我。
“召紀疏閑。”裴鈞說,“拿下良言……”
他幾乎在盛怒的邊緣,接下來的幾個字咬字極重,盛滿了狠毒:“和平安侯。”
拿下?這是要将他們收監待斬?!
行宮确有一地牢,小的很,且是水牢,已經多年不用,裏面的污水又臭又髒,還有蚊蠅在水面做卵。平安侯那等白玉似的人,便是被褥上繡工硬了點,都能被磨得睡不着覺,如何受得了那裏的苦?
只怕關進去沒三天,人就沒了!
寧喜冷汗涔涔,不由脫口替謝晏說兩句話,說到底,平安侯除了多吃了攝政王幾口飯,也并未有什麽出格之舉:“殿下,您三思啊,平安侯還有傷在身。不如,不如等春獵回了京,殿下再……”
裴鈞橫眉冷豎:“你替他求饒,你要去做他的奴才?”
寧喜再不敢多言,嗵一聲跪下了:“奴不敢。”
紀疏閑奉命值守禦前,聽到傳喚,也是一愣。但不容他多想,當即便領着一隊精兵而來。人至小殿時,殿外宮人已經跪了滿地,那年輕的小言管家更是被兩人按在地上。
俱是身高八丈,面黑臂粗,一拳能打死熊瞎子的鐵甲衛。
兩人以膝壓制,又死死地捏着他的後頸,良言張口呼救,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他臉被壓在花磚上,很快腦子裏一片暈眩。
紀疏閑雖不知攝政王為何如此,卻也知此事必和平安侯有關。
以平安侯如今的“本事”,不管犯了什麽錯,攝政王都能忍,便是要天上的雲彩,恐怕攝政王都會搭了梯子上去給他采。要說有什麽大事,能讓攝政王如此勃然大怒,分毫情分也不看,那就只有……
紀疏閑想起在來的路上看到面色青白、步履匆匆要出行宮去的林太醫,眉心一跳。
——孩子!
雖然紀疏閑早料到會有這一日,但看攝政王沉淪縱情的模樣頗有樂趣,他也懶得谏言點破。
卻沒想到,這一日來得如此早。
紀疏閑快步進到偏房,見攝政王目冷眉低,整個屋子蘊含着亟亟待發的滔天-怒火。他聽得是要押解平安侯與良言下大牢,仍不禁一時驚愣。
見寧喜已然跪在地上,想必是給平安侯求過情,反被責罵。紀疏閑是個人精,自然不會重蹈覆轍,二話不說,當即叫來幾個雁翎衛精兵,去往小殿床上捉拿謝晏。
門外精兵趟趟趟地踩着極重的步子走過去,紀疏閑伫在堂下半晌,見沒有後話了,他颔首問:“那個,殿下,敢問是……押到何處?”
裴鈞冷冷擡眼。
鹿鳴行宮只有一處水牢,紀疏閑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攝政王的心意——攝政王不後悔好說。倘若真從了攝政王一時怒火,将人壓到水牢,待幾天後攝政王氣消了,再想起平安侯來,他早就成一抔枯骨了。
此刻紀疏閑的心緒也頗為複雜。
門外傳來幾聲呵斥,想是雁翎衛粗手粗腳的,對平安侯不夠溫柔禮貌。
“——走!快走!”
“——起來!裝模作樣的做什麽!自己站起來走!!”
裴鈞凝起眉頭,薄唇翕動幾許,又很快緊緊閉上。半晌,還是沒忍住:“管好你的人。”
紀疏閑立刻心領神會,惡狠狠道:“是,殿下!臣明白。”
“如此十惡不赦之徒,丢水牢裏太便宜他了!自然是要丢出行宮,找個最破舊的,漏風又漏雨、連床也沒有,只能睡在地上,夜裏還有老鼠咬他耳朵的帳子!”
裴鈞“……”
他這麽說,裴鈞沉思了片刻。鹿鳴行宮的營帳,竟然如此凄涼,不僅漏雨漏風,還有咬人耳朵的老鼠?
他耳朵那麽細嫩,想必一鼠嘗到滋味,全營帳的老鼠都要去吃一口。
才想到他耳朵被咬破,捂着耳尖紅着眼睛掉淚的模樣,再擡眼時,紀疏閑已經連恐帶吓地将人帶走了。
“……”裴鈞已不能再說什麽。
一番喧鬧過後,小殿周圍徹底寂靜了下來。不再有良言的吵吵鬧鬧,也沒有了謝晏的嗚嗚咽咽,一如過去數年的春獵一樣,冷清孤寂,毫無樂趣。
等寧喜從跪伏中擡起頭來,攝政王已不在偏房內。
裴鈞握着雙燕小弓,看向門扉大敞的小殿,門口還餘留雁翎精兵的腳印。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內室,看了眼淩亂的尚餘溫熱的床榻,臉色愈加難看。
枕下半垂着一條織物,裴鈞抽-出一看,是謝晏的發帶。
他低下視線看了一會,寧喜跟進來,躊躇着道:“指揮使叫了名宮人來傳話……說外面起風了。”
裴鈞不耐:“所以呢?”
寧喜試探地說:“下午摔跤時,平安侯的披風被勾破了一個洞,奴叫人拿下去縫補,如今還沒有補完。鹿鳴營地山多林陰,這會兒天色也暗了,寒風一起,他,他身上只有件春衫……”
“春衫就春衫!”裴鈞怒不可遏,“他凍死了,孤拍手稱快!”
“是是是,凍死就凍死,關殿下什麽事呢!”寧喜忙應襯兩句,他觀察了攝政王神色,須臾,又咬咬牙往紀疏閑頭上扣鍋,“可是指揮使還傳話,說平安侯走在離宮路上,瑟瑟發抖,兩側石牆穿堂風一吹,他一步路竟打了十個噴嚏!”
裴鈞:“…………”
寧喜厚着臉皮,胡編亂造道:“聽說他還要再打十個,指揮使嫌煩,拿布塞住了平安侯的嘴!平安侯當即就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還——”
一張厚實的薄毛大氅砸在了寧喜頭上。
“給他,滾。”
寧喜大喜,扒拉下頭上的氅衣,樂颠颠地跑去送。
到了那邊,攔下了走在半道的紀疏閑,輕手輕腳地抖開大氅,披在了他懷中抱着的人身上。
寧喜跑得快,氅衣尚未被風篩涼,往身上一蓋,暖和和的,謝晏迷迷糊糊地拿手拽了拽,偏過臉去,躺在紀疏閑臂彎裏繼續睡了。
壓根就沒醒。
紀疏閑奉令抵達小殿之前,就特意囑咐了下屬,待會無論發生了何事,做做樣子耍耍威風即可,都勿要當真傷了平安侯。
“殿下給的氅衣?”紀疏閑低聲問。
寧喜點頭,紀疏閑又一次心領神會。
兩人商量了一會對策,寧喜不便久說,趕緊回來,進殿時,見攝政王還坐在淩亂的床榻邊上,精神些許不濟,手心裏攥着那條平安侯遺落的發帶。
許久,攝政王一動:“給他了?”
寧喜以為他要起身,忙上前去伺候,随口道:“給了給了。”
裴鈞等了一會,心裏思忖,他若是哭哭啼啼地求饒,自己定不能心軟。
結果等了一會又一會,寧喜眨巴着眼茫然看他——就這一句,沒有其他的了。沒有求饒,沒有謝恩,只言片語都沒有,裴鈞煩躁地擰了下眉頭。
——管他去死!
寧喜扶了個空,見他只是換了方向,甚至折身躺下了,還扯過平安侯蓋過的被子掩在身上,半張臉蔽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好一會,見攝政王擡起一臂,遮在眼睛上。
“寧喜。”他喚,“孤頭疼。”
寧喜胡亂想着什麽,聞聲忙前去揉住他的太陽穴,應道:“殿下。奴幫你按按。”
揉捏了許久,裴鈞的面色反而越來越差。
“怎麽辦。”裴鈞嘴唇動了動,語氣低沉,稍顯苦楚,“孤沒有甜甜了。”
寧喜:“……”
您可是真喜歡甜甜啊。
裴鈞自言自語:“孤年紀輕輕,便夭折了女兒。”
——您怎麽還沒明白,您不是喪女,是小郡主從頭至尾,就根本沒有存在過。
寧喜沒說話,揉了揉他的眉心。
可這有什麽辦法呢。
早上出門時,平安侯窩在他懷裏睡覺,沒有醒,攝政王輕輕撫着平安侯的肚子,溫聲細語地喚了幾聲“甜甜”,顯然是期待着小郡主的誕生。
不過幾個時辰,下午再回來,郡主就沒了。
任是哪個父親,恐怕一時之間都接受不了這種噩耗。
寧喜之前整理廢奏本的時候,看見紙上随手塗寫着幾個名字,俱是什麽璎、瓊之類美好漂亮的字,寫了又劃,劃了又寫,許是殿下正在想小郡主的大名。
可憐殿下才二十有一,女兒還沒出生,還沒取上大名。
——就沒了。
這個沒了,對攝政王來說,和“殁了”有什麽區別?
殁了好歹要先病一場,有個先兆,這個“沒了”卻是晴天霹靂,打得人措手不及。
眼見攝政王突遭喪女之痛,這會兒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覺,額側的青筋頻頻浮起。
寧喜守了一會,終于看他閉了會眼睛,許是做了夢,念着些寧喜聽不懂的話,神色疲憊,沒多久就突然驚醒……精神狀況可能都不太好了。
接下來還有數日春獵,這可怎麽熬得住?寧喜生怕他因此又加重頭疾。
寧喜嘆口氣,坐上床重新揉捏着殿下的頭,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好信口胡诹道:“要不您再試試?許是您試得不夠多……或許平安侯當真是血脈殊異,能懷子呢?”
--------------------
作者有話要說:
問:今天甜甜茍住了嗎?
甜甜:……沒有QAQ!
裴寶,你怎麽不明白,你不僅是夭折了女兒,你還把老婆都趕出去了。
那可是你嬌憨可愛、十分黏人,還軟綿綿、白乎乎,愛朝人撒嬌的老婆。
指揮使:嘿嘿,在我懷裏。
可是燕燕有什麽錯呢,燕燕只是想傍個大款罷了。
ps.可喜可賀,我朝終于有林太醫此等清明聰慧之人。天不亡大虞。
為了慶祝此事,我特意給林太醫取了個像樣的名字。
感謝在2022-02-10 01:10:48~2022-02-12 15:02: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萌牙、24466081 20瓶;初羽、26519556、軒轅澔焰 10瓶;碳酸鈣奶、芊芊 6瓶;嚴己 5瓶;℡星 4瓶;江道 2瓶;25528596、胡不知、畫師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