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尋鹿臺上一瞬間劍拔弩張。

衆卿面面相觑, 不知是何變故。

段清時知道攝政王心狠毒辣,是決計能夠做出這種事的。他不敢招惹這種瘋子,不得不收回手, 捂着臉頰傷口坐開了一些。

裴鈞盯了段清時一會, 冷笑一聲, 箭尖才由他腦門移到發髻, 繼而向天空一挑,霍的松開弓弦。

铮的一聲, 臺下便有人熱烈喊道:“射中了!射中了!”

寧喜緊提的一口氣這才松了下來,不然他還以為攝政王要當衆射殺皇親貴戚:“殿下, 您吓死奴了。”

正說着,有宮人模樣打扮的探子回來, 俯首在裴鈞耳旁嘀咕了兩句。寧喜知道整個尋鹿臺都在殿下的布控中,各家身邊伺候的宮人裏,都少不得是攝政王的耳目。

很快,段清時方才的一番“肺腑之言”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裴鈞耳朵裏。

裴鈞聽罷, 指上尚未褪下的拘弦扳指都差點捏碎, 他一肚子邪火本就沒處發,聞言更是火冒三丈:“孤還沒死, 他就急着當甜甜的後爹了?!他也配!”

寧喜費力點頭:“是,沒人配……”

一個不存在的小郡主的爹的身份, 就值當當朝兩位王爺争來搶去。好, 即便平安侯肚子裏真有這樣一位小郡主,人家倘若再找個管吃管喝的後爹, 那也是無可厚非的啊。

不然呢, 人家沒了當家的人兒,還要日日為您穿白裙兒, 為您守身如玉,做個二十一歲的小寡婦嗎?

寧喜腹诽了一通,同時默默叫宮人撤走了弓箭,以防攝政王惱羞成怒,當真射殺了東陽郡王。

今日春獵來了不少攝政王派的貴族,之前帝王射鹿時的慫樣他們都瞧見了,三五步的距離射一頭被五花大綁的鹿,真是可笑。此刻飲罷歃血酒,輪到各家引箭上場,衆人便都熱烈地擁到了攝政王身邊,一表忠心與追捧。

不少人平日是見不到攝政王的,尤其是各家尚無官職的年輕貴子們,或受父輩影響一起投到攝政王派,或是被父兄逼着到跟前來奉承。

總之沒多大會,裴鈞跟前就堆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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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晏在小屏風後面等了等,想等人散了,讓殿下帶他去捉兔子小羊。

可是左等右等,上去找殿下說話的人越來越多,他等到面前的-乳-茶涼透了,碟子裏的松子仁也吃完了,也沒找到機會。

不由有些郁悶,低着頭不高興地撥弄着桌上的瓜子皮。

直到段清時用清水草草處理了傷口,拿巾帕擦幹淨了血絲,回頭見他悶悶不樂,喚他道:“晏哥,咱們走罷,我帶你去打兔子。”

“你也能捉到兔子嗎?”謝晏興奮了一下。

段清時本意就是哄他高興,忙拍胸脯道:“春獵我年年來,哪兒有兔子窩我都曉得。不遠,想去嗎?”

謝晏又回頭看了看攝政王的方向,見一夥人似乎是在敬酒,殿下都被一群人頭給埋沒起來了。又因為段清時說不遠,捉到後很快就能回來,他這才點點頭,跟着段清時走了。

到了宿馬地。

段清時牽出他的馬,是一匹棗紅色良駒,亦很高大。

他翻身而上,欲伸手将謝晏拉上馬背時,瞧見他往後害怕地退了退,且用手護着肚子,這才恍惚意識到晏哥有了身子,不便騎馬颠簸,忙愧疚地撓撓頭,也跳下來。

兩人慢悠悠牽着馬走,一邊沿路欣賞幽靜山景,一邊進到獵林的邊緣找兔子窩。

林間鋪了厚厚一層落葉,踩上去簌簌地響,直到段清時憑借記憶查看了幾個窩洞,發現早已兔去樓空之後,兩人已不知不覺走了很遠。

遠處連碧青山,林浪峰濤。

謝晏有點走不動了,且不說他腳踝上的腫還沒有完全消退,走了這會兒又有點疼了。

“晏哥,我以前做了許多混賬事,那是還小,我不懂。現在我……總之,剛才在尋鹿臺說的話,你考慮一下。”段清時還在和他說話,眼神不住打量他,“我是真心的,我會對你和孩子好的。”

謝晏顯然并不記得他說的那些所謂“混賬事”,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樣的話,只是迷糊地應了一聲,腳下卻走得越來越慢。

段清時自言自語了一會,才看出他臉上的疲憊,不禁有些尴尬。

捉兔子是他打了包票的,結果到現在連個兔子尾巴都沒瞧見,他不想在謝晏面前丢面子,主動提出讓謝晏在旁邊石頭上坐着等會,他騎馬到稍遠一些的地方找找看。

謝晏有點後悔跟他來了,現在又渴又累,只能點點頭。

坐了會,他舔了舔唇,良言聽見不遠處有水聲,拿起水囊道:“公子,我去打點水吧。你別亂跑。”

謝晏也想跟着去,可是一動腳上就疼得吸氣,只好作罷,乖乖坐在石塊上等良言回來。

與謝晏常看的被人為精心打理的園景不同,林場內風景秀麗,柳煙花霧,春風襲人,一簇簇不知名的白紫色小花在草叢裏搖曳。

沒多會,那邊林叢有了動靜,他以為是良言,便喚了一聲:“阿言,我看見你那邊有花叢,能幫我采一些嗎?”

話音剛落,從樹影後面走出一人,卻不是良言,而是一個同他一樣穿着紅衣的女子。背着鑲金嵌玉的箭囊,腰間別着一條小鞭和一把秀氣的寶石彎刀。

正是打獵途徑此處的嘉成縣主。

“晏……”她一頓,咽回原先過于嬌嗔的稱呼,“謝晏?你在這做什麽。”

謝晏看見她的臉,總覺得她的名字就在嘴邊,卻想不起來,只好抿着嘴看了她一會,回答道:“我在等段……段清時,給我捉兔子。”

嘉成一聽是段清時,立刻變了臉色:“你,你怎麽能支使清時哥哥給你捉兔子!”

“為什麽?”謝晏不解,“是他自己說要給我捉的。”

嘉成越發嗔怒:“總之不行!你離清時哥哥遠一點!清時哥哥端方君子,怎能被你當做仆人一樣支來使去?”

謝晏無話可說,繼續揉着自己脹痛的腿腳。

嘉成轉身要走,又覺咽不下這口氣,折身到他面前,口不擇言道:“謝晏!你以色侍人還不知羞,如今人家不要你了,你就來禍害清時哥哥嗎!”

不知怎的,謝晏竟聽懂這句,急了,瞪着她:“誰不要我了!”

嘉成道:“昨晚有我的婢女守夜,親眼看見你被人從行宮裏趕出來。雁翎鐵甲衛還押着你那忠仆。若不是不要你了,怎麽會大半夜将你丢出行宮?”

謝晏本就不清楚昨晚的事,聽她這麽一說,頓時急了:“你,你放屁!你才沒人要!”

如此粗鄙之語,自然是聽阿言和寶瓶吵架的時候學來的。

“你若不信,自己看看良言脖子上有沒有傷痕,不就清楚了?”嘉成哼了一聲,“清時哥哥與你不一樣,他不喜歡男子,你不要禍害他!”

謝晏氣得不顧腳上疼痛,踮着腳朝阿言打水的方向走,幾步後,又覺氣不過,撿起腳邊的小土塊朝她背上擲去。

沒等嘉成抽出腰間的鞭子來,他就忍着腳疼飛快跑了。

邊跑邊在心裏琢磨嘉成的話,阿言一貫怕熱,今天跟着段清時從營地出來的時候,卻破天荒的系了條佩巾在脖子上,說是在營地新認識的小夥計送他的。

謝晏想去摸,阿言還不讓。

謝晏一向對阿言言聽計從,現在卻開始懷疑起他來。

什麽叫不要他了,殿下為什麽不要他了……是因為他吃得太多嗎,還是他太黏人了,纏着殿下沒辦法好好公務,還摔腫了腳,讓殿下覺得麻煩了?

他雖然還沒有親眼看到阿言脖子上是否有傷痕,但是心裏隐隐有預感,嘉成說的是對的。

謝晏一路走,腳又疼,心裏又想不通,止不住難過,眼眶很快就紅了起來,他飛快拿手背揉了揉,才沒有落淚。

走出了約幾十步,前方水聲更重了一些,謝晏停下來喊了兩聲阿言,尚未聽見回應,卻忽的從背後——竄起一道響亮的尖叫!

謝晏吓了一跳,都忘了傷心,聽到那尖叫變成歇斯底裏的“救命”聲。

聽聲音,像是方才那個罵他“沒人要”的紅衣女子。

謝晏也想跑,但是原地猶豫了一下,她看起來很瘦小,恐怕連野鹿野驢都打不過,終究放心不下,扭頭往來的方向跑回去。

跑到原處,謝晏愣住了。

那是一只中了箭的豹子,前爪已經拍在嘉成的腿上,正撕扯她的裙擺,她腿上已有不少血,不知道究竟是她的還是豹子的。

她的箭囊早已散落,鞭子更是不知所蹤,彎刀掉在了很遠的地方。

草叢裏還有一截不知道是誰的手骨,許是豹子咬傷另一個人時,被射了一箭,逃跑時撞上了這裏的嘉成,她穿得鮮亮又很能叫,豹子自然将她視為目标。

嘉成已被吓懵了,任豹子将她衣裳撕來扯去,只知道嚎啕大哭。

此時才知道往日跟着武藝教習學的那些,不過是籠騙她們這些貴女的花拳繡腿,真到了生死攸關之際,根本就使不上。就在豹子嗷嗤張開血盆大口,向她流血的腿咬來時,她吓得魂飛魄散,猛閉上眼——

然而,劇痛并沒有傳到自己腿上,反而是身上的豹子突然大叫一聲,滾在草叢。

下一秒,一只手把她強行從地上拽起來。

“快跑!”

嘉成只匆匆看見那豹子身上深深插着自己那把彎刀,它先被不知道什麽人射中一箭,又挨了這一刀,正吃痛地翻滾嘶吼。

她什麽都來不及多想,握上那只手爬起來就跑。

謝晏捅了豹子一刀,也是心驚膽戰,頭也不敢回,拽着嘉成扭頭狂奔。

低矮的枝杈在臉上身上打得火辣辣地疼,但兩人誰也不敢停。

好在這幾年因常練騎射的緣故,她體魄比尋常閨閣女子強了太多,并沒有給人拖後腿。兩人一路頭也不回地狂奔,也不辨什麽方向,直到身旁人跑得開始劇咳,嘉成凝神看了一眼,才發現救她的是謝晏。

“你……”嘉成吃驚,但才擠出一個字,也跟着咳起來,只能閉上嘴專心逃命。

腳下路突然不太平坦,多了許多虬蚺的樹根,謝晏被絆了一下撲在地上,疼得淚花一下子就湧出來了:“咳咳,我跑不動了……”

他不比嘉成這兩年還專門練過騎射跑步,謝晏平日多走兩步都要喊累,今天腳還傷着,能跑這麽快這麽遠,已是不容易。

遠處還有隐隐的獸鳴,嘉成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硬生生把謝晏這麽個成年男子給拽了起來:“不行,不能停!你難道想被吃掉嗎!”

謝晏強撐着搖了搖頭。

前半程是謝晏拽着她跑,後半程變成了她拉着謝晏跑。

兩人不知道究竟跑了多遠,只聽着再也聽不見猛獸的嘶吼聲了,這才敢停下來。但周圍已經十分陌生,樹木又高又密,此時兩人躲在一塊山坡底下,背靠巨石,面前是一條溪水,山幽谷靜,萬籁俱寂。

謝晏終于得以機會喘息,他微微開阖唇瓣,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下一瞬,一股腥甜湧上來,他向外一探,咳出了一口血。

随即眼前就變得黑花,如滿布夜星的墨緞蒙在眼上,又像是……

今早尋鹿臺上,殿下那身極漂亮的墨衣。

“嗚……你別死啊!”嘉成吓壞了,見他吐血又叫不應,六神無主地将他晃了晃。

好在謝晏并不是昏死,只是眼前黑了一刻鐘,就慢慢轉醒。只覺渾身都痛,髒腑像是震碎了一樣,腳更疼,疼得動也動不了。

他伸手将嘉成的嘴捂上,有氣無力道:“你怎麽比我還能哭……”

嘉成忙看向他,喜極而泣:“你,你還活着。”

謝晏沒力氣說話了,只低頭看着自己的新獵裝,逃命時被樹枝刮了許多下,雖然沒有刮破,但是已經髒亂得不能看。

難過的時候,瞥見嘉成小腿下的草葉沾着點點猩紅。

他皺了皺眉,咬着牙坐起來,從自己尚且算幹淨的裏衣上撕下了一塊布,綁在了她腿上流血處,綁得不怎麽好看,歪歪扭扭的:“我昨天磕破了頭,小石就是這麽給我包紮的。我也不知道對不對……”

嘉成愣愣地看着他,道:“對不起。”

謝晏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什麽?”

嘉成哭得梨花帶雨:“我之前那樣說你,你還跑回來救我……我,我就是太嫉妒了,嫉妒你和清時哥哥走得近,還羨慕他給你剝瓜子……嗚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

謝晏歪着腦袋聽了半天,沒太明白:“你那樣說我,是想吃他剝的瓜子?”他将手伸到懷裏,摸出從尋鹿臺走時,覺得不能浪費所以偷偷帶走的一把,“還剩點,給你。”

“……”嘉成看着手心裏一小把剝好的瓜子仁,“不是這個意思……”

謝晏想了想:“松子咳……已經被我吃光了,沒有了。”

他說這話就開始咳嗽,嘉成怕他又咳血,忙拍了拍他的背:“我不是要吃這個。”她本就跑得頰紅汗涔,一羞,紅得更厲害,“他是我心上人。”

謝晏:“……什麽叫心上人?”

嘉成低聲道:“就是……喜歡他,想天天和他在一起,吃飯游樂都在一塊,高興和難過的時候,都第一時間想起他。”

她越說越膽大:“還,還想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若是他哪天多看了自己一眼,我就、就暗自歡欣,甚至連未來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謝晏累得麻木,耳朵裏聽一句漏一句的,倒是把最後一句給聽清楚了。

他捂着憋喘抽疼的胸口沉思了一會,手掌滑到肚子,篤定道:“哦。那我是殿下的心上人。”

因為殿下确實已經給孩子取了名。

嘉成許是沒見過如此自戀的,一時間有些對不上話:“……”

兩人相視無言地靠着巨石休息了一會,直到他們各自都累得睡了一覺,再睜開眼時天都黑了,周圍仍是靜悄悄的,沒有人來找他們。

兩人的肚子同時“咕嚕”叫了一聲。

嘉成不由往謝晏旁邊靠了靠,小聲道:“他們不會把我們忘了吧?”

謝晏搖搖頭,不知道。

嘉成又問:“你能動嗎?”

謝晏又搖頭。

嘉成越發害怕,緊緊抓着他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說話:“獵場外圍都是被六大營巡查過的,不應該會有猛獸,那只豹子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鹿鳴山那麽大,我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我們不會餓死在這裏吧?”

“要是餓死,那肯定是我先餓死。”她抽了抽鼻子,愈加凄怆,“要是我先死了,你一定要記着,我是汝南王府的嘉成縣主,一定要給我厚葬嗚嗚……我進棺材的時候不想穿白裙子,我有條紗金月華裙,給我穿那個……”

“疼……”

謝晏忍着痛,他看嘉成已哭的有些恍惚,想起自己以前聽阿言講鬼故事吓自己時,自己也是這樣的,非要抱着點什麽才行,又忍住了沒有将她手從自己肘上扒拉下去。

過了會,他誠心誠意地建議:“那你別哭了,哭餓了死得更快啊。”

“……”嘉成一雙大眼驚恐地看着他,看他表情無比認真,立時止住了抽泣。

周圍樹影愈黑,嘉成緊緊靠着他,沒一會就沒話找話道:“晏哥哥,你是小時候的事一點都不記得了嗎?你和清時哥哥經常帶着我玩,你還會拿草莖編兔子,你現在還會編嗎?”

謝晏:“……”

“你其實也挺好的,以前京裏好多小姊妹都喜歡你。”嘉成小聲嘀咕說,“要不是後來聽見清時哥哥和你吵架,說你喜歡男子,不喜歡女子……不然我大概也會喜歡你了。”

謝晏:“……”

他不理人,嘉成也不煩,畢竟說說話可以忽視腿上的傷痛,又問:“你現在喜歡的是五哥哥嗎?那天你和五哥哥在酒樓,我其實和婢女在附近買點心,看見了你們親親密密的……那你為什麽跟五哥哥吵架?”

嘉成的父親汝南王與先帝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是攝政王的皇叔,嘉成打小在虞京同一衆小皇子們長大,也跟着喚裴鈞一聲五哥哥。

謝晏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原來正在和殿下吵架。

嘉成知道他喜歡的不是段清時,放下心來,薅着身邊的草,嘟囔道:“五哥哥兇是兇了點,我打小就不敢和他說話。他也兇你嗎?”

謝晏終于開口:“……殿下不兇我。”

嘉成:“那他為什麽要把你從行宮裏趕出來?”

“……”謝晏想說并沒有被趕出來,可是嘉成如此篤定,他又有點懷疑,只好道,“不知道,可能是我吃得太多了……”

嘉成道:“那你少吃一點。”

謝晏摸了摸肚子:“唔。”

因謝晏救了她,謝晏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又高大起來。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剛十六且春心萌動的小丫頭罷了。

嘉成坐起來借着月光打量了他一下:“你這麽好看,脾氣還好。即便是吃得再多,能有多多,會吃垮攝政王府嗎?五哥哥難道養不起嗎?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一定是他得到的太輕易,所以不珍惜!”嘉成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是你太順着他了,他覺得沒了意思,就對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是不是整天纏着他,天天催他回家,他說什麽是什麽,讓你往東你不往西?這都是大忌!”

殿下批閱折子,他纏着要抱。

殿下要出門公務,他扒着門框眼巴巴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殿下說在外面不能吃舌頭,他也忍住了。

……都對得上。

所以嘉成說得對。

謝晏不由如臨大敵,用力地點點頭,覺得嘉成懂得很多,值得信賴,心悅誠服地請教道:“那我怎麽辦?”

嘉成沉吟了片刻,計上心頭,低聲地對謝晏道:“晾着他,冷着他,忽視他!讓他知道你是天下最好的心肝兒,沒了你他就抓心撓肝!”

有的男人,天天嗅外邊的野花香,不知道家花美,得到的不珍惜,越得不到的才越想要。

說白了,就是心野還賤。

戲文裏都是這麽說的。

嘉成看着他:“知道了嗎?”

謝晏定定地點頭:“嗯。”

兩人剛達成了結盟,忽的,頭頂山坡上的草叢簌簌響了一聲。

一個黑咕隆咚的影子從上面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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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我不再是燕燕了。我是謝·鈕钴祿·燕!

嘉成:嗚之前罵了燕燕對不起,現在我要做燕燕的姐妹。可以蓋一張被子打着手電筒聊戀愛心事的那種姐妹!外面的男人都是狗東西!

那麽請問,這個黑影是誰呢?

A.小段

B.裴狗

C.把A和B都吃了抹抹嘴出來散步的豹豹

ps.嘉成和小段不是cp,美女誰能沒有個眼瞎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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