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冷雙山進了房門, 徑直朝床上走去,鞋也沒脫,倒頭就要睡。

崔文軒急得不能行, 追到床邊瞪着他看:“你怎麽還睡得着!事當真成了, 攝政王死了?”

冷雙山唔了一聲, 把鬥笠扣在臉上, 兩耳不聞:“不信你可以到大街上問問。”

崔文軒走到門邊,手在門栓上搭了一會, 越想越不對,忽的折回來站在床前瞪着他看, 咬牙切齒的:“不可能……若是攝政王真死了,你還能有心情在這兒睡覺?!”

床上的男人聽他這麽說, 将遮面的鬥笠往下拿了拿,病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你還不算太蠢。”

“……”崔文軒肺都要氣炸了,但更多的是得知裴鈞沒死後的驚懼,他腿有點軟, 慌裏慌張地挨着最近的凳子坐了, 嗫嚅道,“那、那怎麽辦, 他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他越想越害怕,甚至懊恨起眼前這個男人來。

這人是他大伯定南侯的幕僚, 四年前出現在府上的, 他來府裏議事時,崔文軒見過幾次。

平日裏崔文軒很怕他這個侯爺大伯, 所以輕易不會到正房這邊來。

當時大伯剛給他在戶部衙門謀了個清閑缺兒, 結果上職沒幾天就被崔文軒給捅了簍子。本來事不大,但因他不敢告訴侯爺, 又怕丢了差事,只得拿無數個謊去圓之前差錯,結果謊言越滾越大,滾到崔文軒自己兜不住了,只得灰頭土臉地跑來求大伯。

就正好遇上崔侯爺朝下人發脾氣,又打又罵的,他吓得不敢進去,正在外面徘徊,撞見了來議事的謀士冷雙山。

冷雙山得知他的困境,只笑了笑,三言兩語一點撥,叫他照着去做。崔文軒聽得一愣一愣的,權是死馬當活馬醫,誰想最後竟不僅完美解決了此事,還得到了上級的嘉獎,很是在侯府裏給二房争了面子。

崔文軒便知他很行,後來又找過他幾次幫忙。但也僅此而已,此人雖然足智多謀,但有些陰嗖嗖的,崔文軒不敢與他交往太過親密。

到了定南侯府被判謀逆大罪的那天,府上謀士逃的逃、散的散。

他以為冷雙山定也跑了,沒想到在流放路上,崔文軒被差役折磨得沒個人樣時,他突然出現,并說有辦法救他脫離苦境,或許還能令崔家重現昔日榮光。

崔文軒起初不信,但冷雙山安排缜密,很快就瞞過了那些差役的查驗,把他從流放隊伍裏救了出去。

Advertisement

到了這種地步,他也管不了什麽其他兄弟姊妹了,本想往西邊逃去避難,那邊是他母親的本家,到時候做點小生意,等攢點錢,風頭過去了,再派人去獅南偷接幾個家人回來。

但冷雙山卻說,攝政王睚眦必報,将他們流放不過是為了安撫群臣,實際上早就安排好了殺手在南下的路上等着他們,絕不會讓崔家人活着抵達獅南。他若不信,便可過幾日聽南邊的消息。

崔文軒與他東躲西藏地在附近一處村子的荒廢地窖裏,沒兩天,他和冷雙山夜裏爬上來偷果子吃,果然聽到村戶閑談,說一隊押送犯官的流放隊伍遭了山匪截殺,死了兩男三女,要不是有一支押運官糧的精兵路過,只怕那一隊人都得被亂刀砍死,還聽說,死的那幾人都姓崔。

村民又抱怨,說白日來了一群穿着花花綠綠繡大鳥官服的人,正在村裏四處搜查什麽人,翻得家裏都亂了。

那地窖深,崔文軒白天一直躲在稻梗裏睡覺,沒聽見動靜。一聽村民這麽說,就知道那群所謂穿大鳥官服的人,就是雁翎衛,當即吓瘋了,哪裏還敢自作主張。

冷雙山說不能南下,也不能往西,必死無疑,就跟着冷雙山一路往北。

崔文軒一路酒樓不敢進、客棧不敢住,每日如履薄冰,直到了蒲縣,崔文軒再也熬不住了,倒下就生了場病。等再醒來時,就見冷雙山正與一老叟交談。

說交談也不是,因兩人都未張口,只是互相在手掌上指指點點,那老叟就拿了封信去了。

崔文軒問他,他才說,那老叟是街上幫他打聽消息的叫花子,說雁翎衛已經知道他是假死,正滿城搜捕,捉到了直接就地正法。

崔文軒急切:“那怎麽辦!你說能救我的!我還不想死!”

冷雙山亦是嘆了口氣,靜了片刻,道:“既到了此種地步,就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老侯爺曾留下一支舊部,尚未暴露,或可一用。待春獵時……”

崔文軒聽他說了什麽叫“破釜沉舟”,當即吓得手指發抖,驚恐不定地直搖頭:“你瘋了!大伯和大哥就是死在這上頭!”

天牢時,他與其他崔家男丁就被關在崔世子隔壁,每日看到有刑役穿戴着鐵手套掌掴崔世子,一日一百掌,打一掌那臉上的皮肉就會被鐵手套刮下薄薄一層來,疼得崔世子哀嚎不止。

打到第二日,崔世子半張臉都爛了,血肉模糊的,把什麽都招了。

招完了還不行,還要打,據說是因為進來前曾觸怒了攝政王,非要把他的嘴都打爛不可。

崔文軒不想做第二個崔世子!

冷雙山捏着他的肩,雙目似鹫:“不是你要做,是狗王裴鈞逼的你!他若不死,便是你死!此計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你一點頭——到時攝政王倒了臺,大虞下一個定南侯、定南王,就是你!”

崔文軒被他抵在床頭,胸口澎湃和驚恐交加,起起伏伏,他遲疑着,冷雙山已咚一聲跪下連磕三個頭,勸他早做決定,為定南侯府報仇。

冷雙山言辭忠烈:“崔少爺!錯過了春獵,以後再想殺他,可就難了!你一輩子就只能做個東躲西藏無家可歸的野狗!”

崔文軒一時鬼迷心竅,竟同意了他的法子。

可崔文軒早也說過,攝政王是什麽人,心眼子比旁人多了不知多少竅!怎麽會輕易被刺殺而死!這下好了,春獵刺殺不成,攝政王沒死,接下來就該他崔文軒死了!

想到這裏,他急急地挺直身子,叫醒床上的人:“你怎麽還有心睡覺!若不是你非要拉我下水,說什麽報仇,我、我也不會跟你铤而走險,做這種謀逆的事……雁翎衛真要查到這裏,我身上的肉都不夠攝政王剮的!——你起來!”

冷雙山朝裏一翻身,嘴裏咕咕哝哝,絲毫不見當日以頭搶地、勸崔文軒謀大計的剛烈面孔,沒骨架道:“什麽剮不剮,也要先等我睡一覺再說。”

崔文軒氣得聲音顫抖:“冷雙山!”

冷雙山正要嫌他煩,忽的一陣風卷過,他鼻尖動了動,睜開眼:“嗯,什麽味道?”

崔文軒被他吓一跳:“什麽什麽味道。”、

他也跟着聳了聳鼻子,神情微微一動,也不再拉扯冷雙山了,而是往後退到桌邊,心虛地道:“沒什麽味道啊,你是不是聞錯了。”

冷雙山一把将他拂開,從桌布底下拎出個漆木食盒,正是裏面的酒壺倒了,酒液散發出來的味道。冷雙山臉色驟變:“崔文軒,哪裏來的酒菜?!”

崔文軒咽了聲口水,磕巴道:“我,我就是訂了點酒菜,又沒出去……我都連吃了好幾天幹烙餅了,你每回回來就只會帶幹烙餅,我實在吃不下去了,買點酒菜,怎麽了?”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冷雙山斂去笑容,“你哪裏來的錢?”

崔文軒愈加結巴:“我之前從我大哥房裏偷了一小匣碎銀子,埋在了京外一處山坡上,每次缺錢,我就去挖點用。前陣子我們倆剛好經過那塊,你出去探路了不在,我就、就偷偷把它挖出來了,也沒剩下幾塊了……”

冷雙山二話不說,撕開他護着的衣襟,徑直掏出了剩下的幾塊碎銀,并起一看,正是崔家的寶銀!

他冷聲喝問:“這銀子你都給了誰?是誰幫你出去訂的酒菜?”

崔文軒心虛地看了他一眼:“那個傳話的老叟,我讓他去找個好點的酒樓,還、還有酒樓夥計來的時候,我也随手給了他一塊賞銀……”

冷雙山深吸一口氣:“酒囊飯袋,就知道吃!你可知道這是什麽銀子,你就敢偷,就敢用!”

崔文軒被罵急了,怒道:“什麽銀子不是銀子!那老叟是自己人,酒樓夥計又不認得我,況且我們這兩日就走了。你只會給我吃幹馍烙餅,連口腌菜都沒有,我自己買點好的吃怎麽了?人上斷頭臺之前,好歹還有頓斷頭餐吧!”

“真是蠢貨。”冷雙山把碎銀一置,這下也不用睡覺了,“崔世子丢了不是一塊兩塊銀子,他丢了整整一匣碎銀子,卻一直沒有聲張,你也不想想是為什麽?寶銀你也敢用,還随手賞給夥計,你脖子上長的那玩意,難道是豬的尿脬嗎?!”

崔文軒被徹底罵傻了,直到反應過來寶銀是什麽銀,才大驚失色,不可置信道:“我,我怎麽知道那匣碎銀子是寶銀!誰能想到大哥敢偷寶銀,還剪碎了啊!”

窗外樹影一搖。

冷雙山嗤笑一聲:“這麽想吃斷頭餐,這頓就是了。”

崔文軒正要還嘴,突的聽到竹屋小門被“砰”的一聲撞開,竹板門飛到牆上撞得稀巴爛,緊接着十幾個黑影就沖了進來,他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覺肩頭被人握住狠狠一掼。

他大叫一聲,被冷雙山推了出去,胸口朝着幾把銀光利刃直挺挺撞去。

“裴鈞的瘋狗,鼻子真靈,來的可真快。”冷雙山抓起鬥笠做武器,他那鬥笠裏不知是纏了金剛鐵絲還是什麽,堅-硬無比,竟撞開了幾把刀刃,發出铿锵一陣兵器厮打聲。

又一把刀被打翻在地上,冷雙山趁機往後一撤:“玩不起,走了。”

崔文軒不過是富家公子,在一片刀光劍影裏吓得褲子都濕了,肩膀又被人一腳踹在地上,嘴裏哆嗦喊着:“冷雙山,救我!”

哪知冷雙山看也沒看他一眼,轉身自窗口翻下去了,同時大半雁翎衛都追了出去。

雁翎衛分作三路,幾人留下看守崔文軒,一隊繼續包圍竹樓搜檢證物,剩下的所有人都跟着總旗去捉捕冷雙山。

傍晚,返京驿站。

寧喜帶着謝晏上了樓。

貍奴幫忙将馬車上一些夜宿能用到的行李搬到驿站客房裏,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差不多都弄好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天邊飄着暗紅色的雲彩。

他坐在馬車前板上,錘着酸痛的小腿,又想揉揉腳,卻不好意思當衆脫鞋,就忍住了。

正歇着,有個相熟的婢女經過,問他怎麽了:“我下午見你沒坐馬車,一直在外面走路。”她看了看湊到貍奴耳邊,擔憂的問,“我聽說你換了新主家,是主家對你不好麽?”

貍奴忙放下腳,搖搖頭輕聲道:“言哥病了,下午在車裏睡了會覺,我怕吵到他,才下來走路的。”

良言昨日篝火晚會時貪嘴多喝了兩杯,卻不知獵場的酒都是存了好幾年的老釀,又烈,他醉到第二天早上頭還疼,上午被馬車晃蕩了會,徑直吐了,下午更是難受,臉色發青。

他們這輛車不僅要坐良言和寧喜,還要放行李,還要手邊随時備着主子們可能會用到的雜物,所以十分擁擠。

良言需要躺下睡會,便坐不開三個人了,貍奴初來乍到,還不太摸清言管家的脾性,想留下個好印象;且寧喜是攝政王身邊的老人了,總不能給他們兩個小子讓位。

于是貍奴自告奮勇,下車去走路随行。

但話是這麽說,實則貍奴在嘉成府上的時候,因為院子裏沒幾個男仆,縣主一直把他同一群婢女一塊養。都知貴族生活奢華,縣主更是其中佼佼,家裏婢女都比普通小官小戶家的小姐要貴重,是故貍奴也被養得有些精細。

縣主婢女衆多,每個人活計都不同,貍奴平日就是梳梳頭,不幹粗活,也不出府,每日最多就是從縣主閨房到自己的小舍幾個來回。

這回縣主難得心情好,将他們幾個平日不常出府的都帶出來玩玩,所以來時,貍奴也是坐馬車來的。

貍奴也不曾一口氣走過這許多的路,小腿自腳底都又疼又麻的。

那和貍奴說話的婢女懷裏抱着個水甕,突然提醒道:“貍奴,你要不要幫主子打水?這驿站裏就一口井,大家都要用水,再不去可就排長龍了!仔細一會主子沒水用,要罰你。”

貍奴倒是不用去幫平安侯打水,但自己也想打點水晚上泡腳用,就點點頭,叫她先去,自己過會就到。

可當貍奴将腳歇好一點,抱着水囊水袋趕到後院的時候,果不其然,打水仆婢的隊伍都拐了八個彎了。且權勢大的官宦家的仆婢,還要往前插隊,一時間搞的後院抱怨連連。

貍奴扭頭就走了。

井水是幹淨,但貍奴也不講究,他知道附近有條溪河,來的路上在此驿站休整時,他和其他小姊妹去玩過水。此時到了河邊,果然只有寥寥幾人,還有人把腳泡裏面洗腳。他往上游-走了走,見洗腳那人遠了,才放心蹲下來汲水。

塞上蓋子往回走的時候,驀然聽見一聲響亮的馬鞭聲。

“百十人,圍攻一人,竟能叫他跑了。還折了兩名總旗!”

他驚得轉頭看了看,見是攝政王和指揮使兩人,牽着馬在林間說話。不知是發生了什麽,指揮使跪在了地上,登時剎那,攝政王又一擡手,那馬鞭赫然落下,啪的一聲,又甩在了指揮使身上。

虧得紀疏閑偏了下頭,否則臉就得花了。

他生挨了兩鞭子,晃也沒晃一下:“屬下無能。”

貍奴不敢再聽,抱着水囊匆匆繞開了,只他腳下恐怕磨出了泡,走不快,是故人才走到通往驿站的岔路上,就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馬蹄聲。

一擡頭,見果然是紀疏閑,只是換了件外袍,看着又是風姿特秀了,完全看不出剛還挨了攝政王的馬鞭。

貍奴還看見了那件被鞭子撕裂的衣裳,此刻塞在馬後的行囊裏,露出了一點邊角。

紀疏閑也看見他,下了馬來,自行囊裏掏了掏。

貍奴唯恐他掏出什麽武器,立刻想溜,還沒邁開腿,就見什麽東西朝自己飛來,他常年練習雜耍,飛盤飛刀都能接,條件反射地就接下了,拿在手裏才覺後悔:“這什、什麽?”

紀疏閑一手牽馬,平淡道:“下午看你走路都快瘸了,金瘡藥。”

貍奴連忙還了回去,燙手似的:“那你自己留着用吧。”

紀疏閑看了看手裏藥瓶,又看他眼神直往自己胸口上瞟,想起他方才來的路的方向,了然道:“你都看見了?”

“……你、你要殺人滅口嗎?”貍奴一聽,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我,我跟你說,我現在很受平安侯寵愛!我要是回不去了,平安侯找不到我,一定會跟攝政王告狀,到時候就、就罰你……”

他還沒想好應該罰什麽,紀疏閑就聽樂了:“我殺你幹什麽,狐假虎威的小野貓。”

貍奴聽出他是在嘲諷自己,抿上嘴不說話了,快走了兩步,走出十幾步後,突然風似的開始跑。

但又很快被紀疏閑追上。

“你等會。”紀疏閑騎在馬上,一扯缰繩,就堵在他面前,上下打量盯着他看,“你這什麽毛病,見了我就跑?知不知道什麽人才會一見我就逃?”

貍奴魂都要飛了:“……不知道,不想知道。”

紀疏閑自馬背上躬身,繞着他将他看了一圈,瘆得貍奴紮在原地抱着水囊像個鹌鹑,大氣不敢喘一個。紀疏閑看他如此害怕自己,忍俊不禁道:“只有犯了事的,和心裏有鬼的,才會害怕我——你是哪種?”

貍奴:“……”

紀疏閑見他比兔子還膽小,吓得都不敢說話了,啧了一聲,把金瘡藥重新丢過去:“行了,就給你個藥,看把你吓得。走罷!”

還沒回應,紀疏閑已經一甩馬鞭,縱馬去了,只留些許煙塵。

貍奴長籲了一口氣,打開金瘡藥聞了聞,是個好藥,這才揣進了懷裏。

他怕再遇上紀疏閑,一路都挑着人多的地方走,才進了驿站的地盤,就聽見一陣吵鬧聲,似乎是從驿站二樓連接前後兩院的連廊上傳來的。

貍奴本不想湊熱鬧,但經過連廊底下時,冷不丁往上瞧了一眼,霎時駭得跳起來。

……正是平安侯背靠着一根廊柱,被幾名少年圍着。

他把懷裏水囊就地一扔,徑直抄最近的樓梯奔了上去。

“大膽!放肆!”貍奴學着其他官宦家的管事,用力呵斥了兩聲,推開人層擠進去,在那領頭的少年伸手要去碰謝晏時,挺身擋住了,“你你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命不要了嗎?”

“唷,哪裏來的女扮男裝的丫頭?”那小公子一臉跋扈樣子,不摸謝晏了,改去摸貍奴,“你護着他做什麽,難不成他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說罷,那幾個纨绔擁趸跟着哄堂大笑起來。

貍奴正要訓斥他們,忽的肩頭抓上來一只手,他回頭一看,只見謝晏滿頭汗,臉色虛白,一手捂着肚子,微微弓着腰直往下出溜。

“……侯爺?”貍奴被他吓到了。

“我肚子,肚子好疼。”謝晏一張嘴,豆大的汗珠就沿着鬓角往下滑,他又疼,又急,有點語無倫次,只那只握着貍奴肩頭的手掐得貍奴生疼,“是不是甜甜……”

“哎,還裝呢?你們聽聽,他說自己腹中有子,還被我撞傷了,真是天大的笑話!是他先撞了我,還編出這種荒唐話來訛詐我們,你們是哪家的随扈?今日不說清楚就休要走!”

貍奴被他揪着領子,還有數個擁趸圍上來。

他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寧喜,此時良言也在仆從的房間裏睡着養病。

貍奴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身量還沒有謝晏高,抱都抱不起謝晏來,急的直想哭。

正這時,他低頭看到一角似曾相識的衣角,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扯着嗓子哭道:“紀大人!紀大人!紀指揮使嗚……指揮使救、救命!”

話音落下須臾,一道腳風便至。

貍奴抹了下眼睛,就看到方才還在咄咄逼人的小少爺,被一腳從樓梯上踹飛下去了,連滾了七八個圈才到底。

連廊上衆小纨绔一看是他來了,當即閉上嘴,老實地散開一條道。

紀疏閑一把抱起了已疼得說不出話來的謝晏,臨走時,目光環過冷冷一掃:“今日是誰先挑事,叫你們父親來見本官!”

衆人:“……”

貍奴又叉着腰跟着狐假虎威了一陣,然後一串步子黏在紀疏閑屁-股後面走了。

一路上問這問那,問完了又害怕被攝政王責難,小心地看着紀疏閑:“紀大人,我會被攝政王打死嗎?……平安侯的孩子不會真被撞掉了吧?”

紀疏閑算是知道,謝晏怎麽就獨獨能跟貍奴玩到一起。

兩人腦子怕是在一個水平上。

一個敢說自己懷了孕,一個就敢信。

紀疏閑把謝晏抱到房間,放在榻上,又去倒水。

貍奴裏外裏跟着,紀疏閑提壺,他捧杯子;紀疏閑拿枕頭,他掀被子。

他接住紀疏閑從床上扔過來的一堆雜物,都是謝晏方才坐床上玩的小東西,被紀疏閑一股腦地用外袍裹了。

貍奴轉頭把東西放下,不知道此時是該去燒熱水還是拿剪刀,忙得原地踱了幾圈,驚慌地問:“紀大人,平安侯是要小産了嗎?”

“……”紀疏閑猛地一頓,把他手裏剪刀水盆奪過來,往旁邊一放,沒好氣道,“你現在不怕我了?碎話倒是多了!小産什麽小産,去,請林太醫!”

--------------------

作者有話要說:

貍奴和燕燕,就是兩個小傻子的菜雞互啄()

裴老師:這場好像沒我的戲,我吃個盒飯()

出場人物都是有用的,姓冷的狗東西是将來讓燕燕恢複的重要人物,貍奴也是(不能再劇透了)。

感謝在2022-02-22 00:59:48~2022-02-23 01:18: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塵梅露露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戀夏荷櫻 2瓶;唉唉唉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