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清楚, 譬如謝晏為何會知道皇帝要毒殺他的計劃,他為何會落水,又譬如, 謝晏是什麽時候對他……
但這些事情, 都只能等到謝晏醒來, 親口告訴他了。
因客棧條件有限, 而謝晏又不适合長途跋涉回京。裴鈞于是命人在山鎮北面僻靜的地方,置辦了一座朝南的小宅院。院子裏有棵枝繁葉茂的桃樹, 桃花早就敗了,枝頭已經開始結小桃子, 還很小,嫩綠的, 但看着喜人。
屋裏的床榻朝着窗口,白日打開窗,謝晏就能曬到暖洋洋的太陽。
裴鈞喂過今日的湯水後,坐在一旁搓揉他的手腳, 今天特意熬了些芪參雞湯, 他喝下後面色紅潤了一些,遠遠瞧着, 像只是平靜地睡着了一樣。
申紫垣說過,就算一個好端端的人, 若是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兩個月, 四肢也會萎廢,更不說身體更加虛弱的謝晏。所以需要每日活動肢體。這件事裴鈞不願假手于人, 每天都會從上到下每個關節細細揉搓, 揉得他手腳熱乎乎的,雪白的指尖透出粉意。
虞京的事, 裴鈞已交給了信得過的心腹大臣,加之這些年他并未攬權獨斷,平日裏除了一些必要他過目的公文,政務都由各部有條不紊地處理。因此這回他人雖不在京城,但各部依舊能夠井井有條地運行。
其餘皇宮瑣碎雜事,都有魏王坐鎮,順便幫忙看孩子,也就是小皇帝。小皇帝也該學着懂點事了,這次剛好能夠磨一磨他嬌慣的性子。
吃過申紫垣開的藥後,謝晏情況好轉了很多,臉上的紅絲徹底隐沒了下去,輕易不會再浮起了。只是照申紫垣的說法,這藥只是延緩發作,也就能讓他多撐兩月。
皇陵早已封土,如欲找藥,需得重新掘開封層,這項工程就很浩大,需要時間,還要頂着老宗親們的唾罵。
倘若皇陵內找不到當年投毒用剩的藥瓶,那就只能派人去西狄的大雪山裏搜尋新鮮的老鴉草。
不知謝晏能不能撐到。
等消息的這幾日,裴鈞心亂如麻,京城來的公務雖不多,但件件都很緊要。他怕自己出錯,批過一遍後再讓紀疏閑給他念一遍,反複确認無誤後才敢發回京城。
更不說這些公務裏頭還夾雜着魏王向他哭訴如何勞累的信件,以及小皇帝向他請安,問他什麽時候能回去的手書。
放在往日,裴鈞定會覺得他們煩,覺得不堪一用。
這回心性有所變化,竟也覺得有幾許熱鬧,不免回憶起謝晏在王府的時候,雖然癡傻,但每日無憂無慮,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今日梳頭時多掉了兩根頭發。
Advertisement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到了炎炎夏日,謝晏一定會四肢懶伸地躺在鋪了竹席的榻上,因暑熱而掀起衣擺露出腰腹,他會拿着荷花團扇,扇着扇着便手酸了,最後暈乎乎地睡過去。
竹席會在他臉上拓出紅紅的痕跡,或許他身邊還會窩着已經換完毛的甜甜。
若是可能,裴鈞寧願謝晏一直這樣一無所知地快樂下去,也好過躺在這裏受罪。
裴鈞神思飄遠,忽然想到了甜甜,于是低頭在謝晏唇角落了一吻,輕聲道:“山鎮冷清,把甜甜給你帶過來玩好不好?你走了這麽久,都沒有見過它換毛的樣子……”
謝晏沒有回應,只有平靜的呼吸聲。
裴鈞就當他答應了。
皇陵傳回消息的那天,裴鈞正在翻看公文。
他無事可做,只能用公務來麻痹自己。
聽到皇陵來人,裴鈞立刻放下筆,接過皇陵快馬加鞭送回來的十幾個藥瓶,一掌推開了申紫垣配藥的小室。
先帝薨逝前已是重病纏身,身邊有許多種藥,雁翎衛率人重開了皇陵後,從成堆的陪葬品裏挑出了可能是藥的一些瓶瓶罐罐,篩掉絕不可能是的,還剩下的十餘種,他們也不能斷定了,都打包送回了山鎮。
申紫垣檢查藥瓶的時候,一個塞一個慢,要看要聞要分辨,裴鈞既想催他快一些,又怕他檢錯,更怕他說這些都不是……最後到院子裏猛灌了兩瓢井水,才堪堪冷靜下來。
正要灌第三瓢時,申紫垣推門出來了,手上托着一只白玉藥瓶:“殿下……”
裴鈞猛地站起來:“你,你确定嗎?”
申紫垣亦沒有見過老鴉草,只能從書上記載的性味品色來判斷:“應該是的。”
他看着申紫垣将瓶中藥粉倒入了碗中,水一融開,浮散出淡淡的草香,這般淡的氣味,加入酒水湯羹之中,确實是分毫都分辨不出的。
裴鈞端着這一碗藥,走到謝晏門前時,又忍不住問:“他……喝下後會是什麽反應?會疼嗎?”
申紫垣道:“不會,藥性是纖毫入微滲入的,人不會有任何感覺。”
裴鈞放了放心,片刻又問:“那他什麽時候會有動靜?是當即就能起效,還是要幾個時辰、幾天……”
申紫垣搖搖頭:“臣也不知……但估計,不會特別快。”
裴鈞眉心因此皺了起來,慢慢地往裏進了幾步,又扭頭問了一次:“這藥确實不會傷他性命?”
申紫垣無奈道:“殿下,真的不會。”
“……”裴鈞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他端着藥到了謝晏面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藥,“這藥不會很苦罷,他很怕苦的。孤能不能先替他嘗——”
“殿下!這草毒沾唇入體,您也想變傻嗎?”申紫垣驚駭得叫了一聲,見他慢慢将藥遠離唇邊了,才舒了一口氣,“這藥既然能混入酒水中,想來是沒什麽苦味的。”
裴鈞沒有吃藥,就覺得腦子已經轉過不來了,他恍恍惚惚地扶着謝晏坐了起來。仍然不放心這藥的味道,在藥水裏另加了蜂蜜,才用申紫垣特制的一種給病人喂藥的尖嘴小碗,慢慢地給謝晏灌進去。
然後又是等待。
服下藥後,謝晏開始隐隐發燒,就像雨季時他常發的那種低燒一樣。
申紫垣說,大抵是毒草在起效,不用緊張。
但裴鈞如何能不緊張。
裴鈞一直握着謝晏的手,先時還是坐在床前,後來夜深了,他不知何時趴在床邊睡了過去,直到申紫垣進來給他披衣裳才突然驚醒。睜開眼的第一反應,是謝晏怎麽樣了。
低燒時有時無的,申紫垣試過謝晏的脈,又為裴鈞把了脈,嘆氣道:“殿下,料想藥效不會這麽快,一時半會不會醒的。您去歇會罷,然後梳洗一下,您如今這臉色……”
裴鈞本不願走,但是看到申紫垣遞來的銅鏡裏,自己雙目熬得猩紅,頭發也多日沒有理過,胡茬更是冒得下巴上一片青黑……實在是不修邊幅。
謝晏愛潔愛美,如果謝晏一會醒了,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嫌棄得碰都不讓碰。
裴鈞恍惚站了起來:“是,孤是得好好梳洗一下……紀疏閑,紀疏閑!給孤備水沐……”
話還沒說完,他就一頭跌下,視線天翻地覆,從熟睡的謝晏最終掃到了申紫垣慌張的臉上,閉上眼前,還在麻木地想,申紫垣這厮的鶴衣上有一股濃得發苦的藥味。
紀疏閑聽到動靜沖進來,就看到申紫垣半抱着四肢疲軟的攝政王:“沒事,殿下太累了,讓他好好歇一覺吧。”
是啊,他太累了。
從追蹤吐伏盧屾那日開始,就沒有踏踏實實地阖過眼睛,人早在崩散的邊緣。只是旁人都當裴鈞是銅筋鐵骨,無堅不摧,他是衆人眼裏的煞星,沒有一日向外表露過分毫軟弱。
只因他是大虞的攝政王。
所以所有人都認為,無論發生什麽,他都可以頂住。
連裴鈞自己,都要忘了自己也不過是區區一具肉-體凡胎,需要吃飯和休息。
這一覺無人打擾,屋內還點了安神香,裴鈞累到什麽都想不了,連夢都沒有,就像是一腳跌進了深淵似的,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醒來時,徐徐溫風從窗口吹拂進來,外面響起零零碎碎的說話聲。
他望着頭頂的幔帳,很久沒有回過神,因為睡得太沉了,有種恍如隔世的茫然感,只隐隐聽着那說話聲像是良言和貍奴那對小仆。
裴鈞扶着頭坐起來,從窗口看去,果然看到院子門口,良言和貍奴正在說話,貍奴懷裏還帶着甜甜。
紀疏閑推門而入,看到他已坐起來了,忙将清茶端到跟前:“殿下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裴鈞抿了兩口茶,才慢慢清醒,這一下立即要往外走,頭上又是一陣眩暈。
紀疏閑忙放下水壺道:“平安侯還沒有醒,早上良言和貍奴都來了,良言一直照看着平安侯呢,擦身按摩都做得很好。殿下要不先吃點東西,洗個澡?”
他故意嫌棄地掩鼻道:“您再不洗澡,都要臭不可聞了。”
“……”裴鈞聽他這麽說,才擡起手臂聞了聞自己,又聽他說到良言,這才允了他洗澡吃飯的建議。
謝晏那邊有良言照顧。
良言雖然也傻裏傻氣的,但是護主,且當初謝晏落水中毒時,都多虧了良言——在照顧謝晏這件事上,良言确實比自己更有經驗。
他沐浴換過衣裳,又吃了點東西,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再去看謝晏時,謝晏還是沒有醒。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謝晏還沒有動靜時,裴鈞心裏已經沒有底了。
裴鈞坐在屋中發呆,好幾次良言看到他眼睛都發直了,嘴裏還念念有詞。
“他怎麽還不醒……”
“是不是不願意醒……”
“……是不是恨我。”
良言怕他也魔怔了,趁着給他遞水的機會,試探地道:“殿下,那日我和貍奴上山來時,聽鎮子裏的人說,這月十五,山腳下會有夜市,有很多好玩意兒賣,像是魚龍燈、面具,還有菱藕!”
他見裴鈞像是在聽,就立刻繼續說下去:“菱藕是南邊湖泊裏生的水貨,山裏可是不常見!公子以前最喜歡吃菱藕,脆生生甜滋滋的,還喜歡喝用菱藕熬的排骨湯……可是虞京的菱藕都不新鮮,公子好些年沒吃到可口的菱藕了,也不知道這裏的菱藕好不好吃……”
良言這麽一說完,就見裴鈞眼神動了一下:“……菱藕?長什麽模樣?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今天就是十五了!”良言忙比劃起來,“菱藕就是這麽大的,像水牛角一樣,外面有硬硬的殼,裏面的肉是白生生的,很脆……”
裴鈞聽着就站起來了:“他喜歡吃……孤去給他買。”
良言趕緊送他出去:“是是是,公子可喜歡吃了,您快去罷,多買一些。如果有什麽新鮮的好玩意,也一并給公子帶回來……”
“……”
紀疏閑看是看見了,但話都沒敢插一句,只偷偷趁亂往裴鈞懷裏掖了袋錢。
他一面想,讓攝政王出去走走确實是有益身心;一面又佩服良言膽大,恐怕一院子人,就屬他敢面不改色地對着攝政王撒謊,還敢推攘攝政王。
裴鈞腦子混亂地被良言趕出去了,順着路往下走,直到被周遭的喧嘩喊回了神,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到了夜市。
山鎮建在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上,夜市上的燈火像是一條明亮的緞帶,從山腰一直往下點綴,若有人隔山遠眺此景,夜山明燈,應當真如天街一般。
小鎮雖小,熱鬧卻不減,又逢夏月的十五,更是人來人往。
裴鈞即便此時回過神來,發覺出良言的用意,也不值當跑上去把他打一頓。來都來了,裴鈞問了幾個人,果然找到了賣菱藕的老漢。
虞京人不怎麽吃這東西,裴鈞也不會挑,但左右選個大飽-滿的沒有錯。
他買了菱藕,又轉了轉其他的攤子,像是良言說的魚龍燈、面具,也都買了。還有各色時新果子,異色影花扇、上面繪着比翼雙飛鳥的腰扇……
最稀奇的是,沒想到此等小鎮裏,也會有金魚泡燈。
金魚泡燈就是一種薄琉璃瓶裏,裝上兩三條小金魚,瓶後擺上明燭,金魚在瓶中游曳擺尾,便會攪弄着水波和燭影粼粼而動,缤紛絢爛。
他想,這種會閃光的東西,謝晏向來是喜歡的。
裴鈞買了一路,到後來,整條夜市都聽說了他的闊綽,紛紛拉他過去介紹自家好貨。旁人一說,他就禁不住琢磨,這個謝晏可能會喜歡,那個謝晏可能用得着……
就連夏日用不上的兔毛毯子,裴鈞都被忽悠着買了一條。
等裴鈞抱着一大堆東西離開時,已經是三更過半,夜市都快散了。
他一路往山腰小院的方向走,腦子裏胡思亂想。
下山前,裴鈞動也不動只願意死守着謝晏的床榻,如今該回去時,裴鈞反倒驟然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怕謝晏依舊沒有醒,自己空歡喜一場。怕謝晏用的藥不對,以後再也醒不過來。
更忍不住想起申紫垣的話,說那毒草藥量他拿捏不準,有可能謝晏即便醒來,也是個混事不知的傻子。
之前,謝晏雖也神志有損,但心性純真,懵懂可愛,還是可以乖乖聽話,能夠照顧自己的。
倘若謝晏真的成了誰也不認得、連生活也無法料理的癡傻兒……
裴鈞皺起眉梢。
那到時候謝晏是一刻也離不開人的,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忙,朝事需得慢慢放下了,攝政王……也不做了。得盡早組起一個萬無一失的班子,然後還政給小皇帝。
此外,虞京雖繁華,但冬冷夏熱,人際也複雜,不适宜養病。應當到南方找個山清水秀的福地,氣候溫潤一些的,謝晏怕冷。
邺京其實不錯,是謝晏原本的舊土家鄉,還有他喜愛的南邺菜……原先的南邺皇城也還在,現在被修葺成了行宮,不知道謝晏願不願意搬到那去。若他不喜歡行宮,那就在城郊買個這樣的小院子,養上雞鴨,帶着甜甜一起過日子。
對了,還有太醫。
林太醫是一直診治謝晏的,他肯定要跟走,到時候給林岱一筆賞賜,最好林家阖府南遷……其他的太醫還得有兩三名,以防萬一,至于選誰,裴鈞還沒想好。
還有寧喜和紀疏閑……裴鈞是用慣了他們的,但料想初還政于小皇帝,那小子定張惶無措,必然就有不軌之人起不軌之心。寧喜老成穩重,紀疏閑有勇有謀,可以留給小皇帝,助他執掌印玺。
等小皇帝長大了,坐穩江山,他們兩人如何,就聽他們自己的罷。
還有……還有什麽?
暗線、探子、軍隊,王府雜事,各大世族,還有西狄……他不能說撒手就撒手,一樣樣的,都得安排好。
裴鈞腦子一刻不停地轉,東一撇西一撇的,頭又脹又痛。
想到最後,腦子裏不知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漸漸都凝聚在一起,變成了一樣——就是謝晏。
謝晏……謝晏。
不知不覺間,裴鈞一擡頭,已經走回了院落前。
裴鈞不喜大把的人貼身駐守,謝晏也怕陌生面孔。
整個山鎮都已被紀疏閑派人滴水不漏地保護了起來,通往院子的上山小徑更是如城關一樣嚴密,連只鳥兒飛進來都得先過一遍紀疏閑的眼,裴鈞自然不擔心院子的安全,所以院子附近并沒有留人。
今天是良言負責照顧謝晏,所以院中只有他們主仆二人。
此時院子內外黑漆漆的,良言應該早已休息了,只剩下門前的一盞孤燈,在夏夜晚風裏微微搖晃。
應當是良言給他留的。
裴鈞頭昏沉沉地到了門前,手掌抵在門上時,才推開一條縫,就聽見院內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第一個念頭,是山中黃鼠狼作祟,畢竟這些日子為了給謝晏炖各色各樣的補湯,院子裏囤積了不少吃食,還有半扇豬肋骨……要是讓黃鼠狼啃了,明天就不能用來給謝晏炖菱藕排骨湯了。
想着想着又雜了。
他疲憊而頭痛地将門一推,正要斥那黃鼠狼離開,一擡眸,黃鼠狼沒瞧見,視線裏卻迎面撞進一抹白影。
那人身姿颀長,赤足踩在薄磚鋪就的地面上,墨發垂肩,形容昳麗,似百妖夜行中不幸落單的鬼魅,因為迷了路,又太餓了,正踮着腳,去偷摘院中樹上的小桃子。
茂密枝葉被他撥弄得嘩啦啦作響,落下三四片的碎葉來。
他摘了一個塞進袖口,又踮腳摘了第二個,就在身上蹭了蹭,拿起往嘴邊咬去。
小桃子還是黃綠的,根本沒有成熟。
他一口咬下來,又硬又澀,當即倒吸一口氣,有些失落,又帶些委屈:“唔,好酸……”
驀的,他聽見一聲物件墜地的聲音,被吓了一跳,連手上咬了一角的小桃子也吓掉了,在腳邊骨碌碌地滾。他茫然地轉頭看去,只見一人在門縫一閃而過,院外随即就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
裴鈞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場景,只聽見自己胸腔內陣陣如雷鳴般的心跳聲。
直走出五六步,被夜風一吹,他些微冷靜下來一些,冷靜地來分析。
……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可能是魔怔了。
也可能是頭太疼了,産生了幻覺。
如此想着,他停下來……對,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該死,他頭痛病更嚴重了。該寫信去讓寧喜派人送點藥過來,不能謝晏還沒好,自己就先倒下了。裴鈞慢慢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驚慌狂蹦的心腔,回過頭去——
一張俊俏略顯蒼白的臉正好從門縫裏探了出來。
門檐下的燈火在他臉上萦上一層溫暖的橘光,襯得那雙眸子清亮透澈,須臾,看到門外的人是誰時,那眸中便流轉出幾分似有似無的笑意。
天地間驀然一靜。
仿佛萬物不存,只有彼此相視的他們二人。
月明山青,風微意暖,如此良辰美景,最宜抒情。
可沒等門內的人張口說話——
下一刻,裴鈞緩緩倒退了兩步,突然毫無預兆地掉頭,撒腿就跑,慌裏慌張地沖進了一抹夜色當中。
謝晏眨了眨眼:“…………”
--------------------
作者有話要說:
《醒了》
裴:我得處理這個,處理那個,還有那個……我要帶着我的傻寶寶去過小日子……嗚嗚,寶寶傻了沒關系,我養得起。
晏晏:你好,我醒了哦~
裴:???
裴:裴鈞!冷靜下來,冷靜地分析一下!這一定是幻覺……對,是幻覺。遇到這種情況先別慌,先找找有沒有時光門……要不先跑吧
晏晏:???
#你還冷靜地分析,分析啥,分析你個小桃子哦!
#我們裴裴還只是個純情少男啦
感謝在2022-03-12 15:05:35~2022-03-13 19:00: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一章50幣!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塵梅露露、55064078、51857226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4466081 30瓶;遠山歸鶴 25瓶;籬木木 16瓶;型號與材質、55064078、53099134 10瓶;25528596、燒燒 8瓶;。。。。。、艾果果、禿頭咩咩、菠蘿頭 5瓶;36997064 4瓶;包包、呱呱呱 2瓶;小花糕、目冘、江渚之上、W、想要體驗男孩紙的快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